“说!”
纱罗垂下长长的眼睫,道:“他是——我的末婚夫,再过三天,我们就要成亲了。”
莫仲擎震住了!纱罗含泪道:“这婚事是我的父亲订下的。我喜欢龙大哥,但那不是“爱”;
我想,如果我必须与龙大哥生活一辈子,那么……我是无法成为一个好妻子的……”
她的泪颜令他万分怜惜,但此时此刻,他只能狠心的沉默着。
“所以,我只好逃了!这是我唯一能想出来阻止婚礼的办法。很笨,是不是?”
她脆弱的神情击溃了他的武装,他的理智在这一刻兵败如山倒。
将她拉入怀中,以自己的手臂紧紧环绕住她,下巴抵住她的额头,不言不语,就这么包住两颗跳动的心。
建康楼府观月楼东方朔、令狐轸、乔驭三人在观月楼中对酌。
这“观月楼”是新建的阁楼,是楼适桓为了亲爱的娇妻展默瑢所建造。展默瑢在两
年多以前,是江陵西郊白云观的心尼姑,法号“灵月”。“观月楼”所“观”
之“月”,乃“灵月”是也。
那么,为何建“楼”而不建“亭”呢?因为楼适桓正好姓“楼”,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嘛!由此可见楼适桓对妻子有多么宠爱。
东方朔叹了一口气,道:“适桓那小子真是重色轻友!仲擎不在,我们已经很“寂寞难耐”了,他竟然选择陪瑢瑢,把咱们这群死党丢在一边当壁花。”
令狐轸淡淡一笑:“适桓要当爹了,当然免不了被兴奋冲昏了头。”
“仲擎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来和我们碰头?”乔驭间。
“没有,一直没收到它的消息。”令狐轸道。
东方朔喝干了一杯玉露酒,低语:“为什么我总觉得仲擎那儿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令狐轸心中一动。
“我也有这种感觉,仲擎不曾这么久没给我们消息。”
“仲擎一向冷静,应变能力与分析事情的利害关系,他比我们任何人都来得强;我们再静待几天,如果他还是没与我们联络,我们就动身到扬州丢找他。”乔驭道。
“也好。”令狐轸道。
“对了,关于适桓所设计的“游戏”……”东方朔狡滑的奸笑雨声:“嘿嘿!咱们就自动自发的把它忘了,如何?”
不料,一个清脆爽朗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你们要忘很简单,但是我这个“原创者”,可会无时无刻提醒你们的。”
楼适桓!东方朔很“毒”地调侃道:“大情圣,你怎么这么快就舍得离开娇妻啦?”
楼适桓照“笑”不误。死党们的唇枪舌剑伤不了他强壮的心,要惹火他可不是这么容易。加上楼适桓财富、学识、容貌兼备,有个美丽的妻子、一堆知己好友;
再加上即将出世的宝宝,天底下所有好事都被他楼适桓占尽了,因此,他更没有必要与人在言辞上争长短。
搂适桓笑道:“少顾左右而言他,东方朔。我奉了月老之命,必须打碎你不婚的美梦,所以,想退出游戏——四两棉花,免谈!”
东方朔有恃无恐的大笑,“婚姻可不是儿戏,要找那种“麻烦”哪有这么简单?”楼适桓耸耸肩,“相信我,八年内,你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定然会出现!最晚九年之间,咱们五个人的追妻游戏便会圆满结束!”
“我都不知道你是月老的第一号徒弟呢!”东方朔调侃。
令狐轸皱眉问道:“适桓,你当真有把握?”
“如果我没有把握,我就不会设计这个游戏了。”他微笑。
“哟!好玄喔!”东方朔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想必背后有“高人”帮凶。”
“对,但也不对。是个“高人”,但也会加入游戏中,所以不算帮凶。”楼适桓补充道:“另外,这位高人还透露——今年仲擎的真命天子会出现喔!”
东方朔的兴致被挑起,“真的?那么,咱们就拭目以待吧!”
令狐轸与乔驭相视,意味深长的一笑。
第六章
一大早,管振平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将店门开启准备营业,不料,他一下楼,便遇上莫仲擎与纱罗。
“这么早?”管振平吃惊的问。
莫仲擎看了管振平一眼,道:“你和绵绵立刻收拾一下东西,离开寒玉楼。”呵欠打到一半的管振平忘记把嘴巴合起来,呆呆的看着莫仲擎。
老半天后,他才大叫:“老天!你不会是——想拆伙吧?那可不成!说好你出钱,我出力的,寒玉楼才刚有一笔可观的进帐,难道你就迫不及待想叫我滚了?”管振平歇斯底里的叫声把管振琦从被窝里吵醒,管振琦铁青着一张脸,睡眼惺松、跌跌撞撞的下楼来。
“是谁这么缺德,一大早鸡猫子鬼叫的扰人清梦?”她指着管振平的鼻梁质问“是不是你?”管振平扯下她的手,指着莫仲擎忿忿地道:“这家伙想拆伙!”“啥?”管振琦被这话一吓,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你说什么?”“你莫大哥要跟我们拆伙。”管振平重复道。
管振琦跳起来。她看着莫仲擎,不可置信地问:“我哥说的是真的吗?”莫仲擎皱眉。“我没有这样说过。”“哥?”搞什么玩意儿嘛?
管振平跳起来,神情激动的说:“你……你不是说……”莫仲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要你们离开寒玉楼一阵子,但没有要与你们拆伙。”管振平这才平静了下来,疑惑道:“没有要拆伙,却要我们离开?仲擎,我不懂。”“两天内,会有人上寒玉楼寻仇,是冲着我来的。”纱罗喊:“莫大哥——”他为什么不肯对他们说实话?
莫仲擎没有回头,继续说道:“梁子是我结下的,没有理由要你们一起承担。
所以,我希望你们暂时回老家去。”室内有片刻的沉默。
管振平打破沉寂道:“那你呢?留下,还是离开?”
“离开。”管振琦道:“莫大哥,你不需要离开的。你是“风尘少君”,要打架,你绝对不会输的!更何况“风尘少君”个个都是武林高手,谁会是你们的对手?”
“除非必要,否则,血光之灾能免则免,我不想大开杀戒。”他直直地盯着管振平,道:“小管,你们一定要尽早离开,好吗?”
管振平神色复杂的看着莫仲擎,回答:“知道啦!”莫仲擎淡淡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语:“好哥儿们!”两个男人深厚的友情立即浮现。纱罗感动的望着他们,这样的友情是她所不能体会的。她下意识的望向管振琦,管振琦也正看着她,唇边带着一抹动人的笑靥。
“会再见面的。”她说。
纱罗笑了。“一定!”
离开短暂生活了数日的寒玉楼,纱罗竟莫名约有丝感伤,而那是她离开日本时所没有的感受。
见她静静的凝视着寒玉楼的方向,眼底泛着泪光,莫仲擎唤她。
“纱罗?”纱罗落寞一笑,轻抚着小雪貂的背脊,摇摇头。
“要走了?”她轻问。
“嗯。”他握起她黑绢般的发丝,许诺道:“我会再带你回来。”她美丽的眼中盈满单纯的信任,靠着他宽阔的胸膛道:“我相信你。”莫仲擎眼中闪过一缕难得的温柔,拉起披风的帽子掩去她绝美的容颜,策马朝北方奔去。
龙之介一抵达京都,便应晚羽隆夫的召唤至金阁寺。
难道婚事有变?
当他走入议事房,晚羽隆夫的表情印证了他的猜测,但他仍保持沉默,等晚羽隆夫打破僵局。
晚羽隆夫看着龙之介英气逼人的脸,忍不住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龙之介是如此优秀,是晚羽家独一无二的女婿人选,他实在不懂,这样一个完美无缺的丈夫,为什么纱罗丝毫不动心?今天若换成京都城中任何一个女子,都会感激涕零得无以复加!他真的不想与这个女婿矢之交臂,但他又无法不顾念纱罗的意愿,她是他唯一的女儿,这世界上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龙之介……”
“是。”
“在你离开日本到中国去的这段时间,纱罗她也……离开京都了。”龙之介先是一怔,按着,便涌起一阵无边的愤怒。
她竟敢坏了他的好事!强压下怒火,他故作平静的问:“主公可知道纱罗去了哪里?”晚羽隆夫摇头叹气。“我已经派人找了七日,但依然音讯渺茫,我真怕她——”“纱罗不会有事的。”晚羽隆夫尚未找到纱罗,那么,婚事只好暂时压了下来。
“晚辈会加派人手加强找寻纱罗的下落,成亲之事不妨顺延,在找到纱罗之前,晚辈绝不对其他女子动心。”他这辈子绝不会轻易动心,他不会忘记它的父亲就是为女人而死的!爱情,那是天底下他最鄙夷的东西。
晚羽隆夫摇头,“龙之介,你对纱罗的这份心,让我知道我没有看错人。但是,纱罗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毕竟你们是青梅竹马,相处了十七个年头;纱罗被我给宠坏了,作风一向率性而为,有时又是无可救药的偏执!我就这个女儿,她不愿做的事,我绝不勉强她,所以,我不得不把婚事取消。”“主公——”他惊喊。
事情居然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简直是他始料未及的。
龙之介深吸一口气,道:“今生今世,我只要纱罗,我只要她做我的妻子,矢志不移!”晚羽隆夫实在很喜欢这个女婿,他对纱罗的感情,比他所想象的来得深。
“我也希望你能成为我的女婿,我一直是很欣赏你,可是……纱罗不惜以逃家来避开这件婚事,我又怎能坚持己见呢?”“纱罗不愿成为我的妻子?”“她说,你是她的兄长,兄长不能成为丈夫。”关于这一点,晚羽隆夫也不知道该怎么讲纱罗才会清醒,她的论调连他这个当老子的也不懂。
“如果找到纱罗,能让我跟她谈谈吗?”他低语。
晚羽隆夫点头。
“如果纱罗回来,我会让你们俩见一面,把该说的话说清楚。也许,你的一片真心会感动纱罗那个顽石。”
“谢谢主公!”
“不用谢了,你刚从中国回来,去歇着!”
“是,晚辈告辞。”龙之介退了下去。
晚羽隆夫再度叹息:“纱罗,我已经替你取消婚事了,你也该回来了吧?”蔚蓝的晴空静谧安详,与他寂然相对……龙之介铁青着一张脸走进屋里,对所有行礼的家仆完全视而不见。
“老爷呢?”
“在书房中。”龙之介大步走向书房,不等仆妇通报,便径自走了进去。
山口洋助看见龙之介的表情后,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奇*_*书^_^网|。他平静的将下人遣开,淡
淡说道:“你知道了?”龙之介的语气有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刚刚才知道的。”有谁有这等勇气告诉他?
“谁告诉你的?”
“晚羽隆夫!”他低吼:“他把婚事取消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明天就要成亲了,新娘子却逃婚,且音讯全无,生死未卜,晚羽隆夫不得不取消这门亲事。”
“派人找寻了吗?”
“派了。家丁、山口组所能动员的手下全都派出去找了,只差没把京都翻过来!”
山口洋助冷笑:“晚羽纱罗这回的逃婚坏了我们的计划,如果纱罗落到我们手上,星史郎有意让她吃吃苦头。”“哦!他想怎么做?”“假造纱罗被恐怖组织所掳的假象,然后再向晚羽家勒索。”龙之介沉默片刻。
“他会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那么,他心中是如何盘算的?”星史郎的所作所为定有其理由,他从不浪费精力在无意义的事上。山口家称得上是豪富之家,并不缺钱用。
山口洋助笑了。
“他所勒索的赎金要用到购买兵器上头,加强山口组的战斗力。”
“很有脑筋。”龙之介微笑。
“嗯。”
“晚羽彻找得怎么样了?”
“一点消息也没有。星史郎推测,他是逃到中国去了。”山口洋助回答。
“中国……”他沉吟。突然,他的脑中灵光乍现,道:“如果晚羽彻会逃到中国去,那么,纱罗也可能到中国去。”
“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有猜错,我两天前在扬一州寒玉搂所看见的那个女子,就是晚羽纱罗!”他闭起眼睛,回想着惊鸿一瞥的那一幕。“不会错的,她一定在扬州!我在扬州遇到她了!”
“你确定了?!”
“我确定!”他站了起来。“如果运气好,这次回去或许还能找到她。”
龙之介喊道:“哲也!”直木哲也拉开纸门,跪坐在地上——
“加派人手,立刻准备船只,我要再到中国去一趟。”
“是,少爷。”出了扬州城,天色便已然暗了下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今天他们势必得露宿荒野。
莫仲擎在河边停下马儿,并且抱纱罗下马。
“我们今夜要在这里过夜。”莫仲擎道。
“哦?那很好啊!”纱罗觉得既新奇又有趣,长这么大了,她还不曾在树林中过夜。她就知道跟着莫仲擎准不会错!他绝不会让她有时间觉得无聊。
莫仲擎从马背上卸下睡垫,毛毯与干粮,开始生火。
纱罗什么事也不会做,可是她还是硬要“参一脚”;莫仲擎生火,她就捡枯树枝——不管树枝是干的还是湿的,没头没脑的捡了一大堆,交给莫仲擎。
“这样子够不够?”“够用上一个时辰。”莫仲擎回答。
“才一个时辰?”她只好认命的继续捡。
莫仲擎重新将干的树枝与湿的树枝分成两堆,干的拿来当柴火,湿的排放在火堆旁烘干,动作既俐落又纯熟。
“你是不是走常常夜宿郊区?”
“以前很频繁,但近两年来就极少了。”
“为什么不住客栈呢?”
“我去的地方通常人迹罕至。”纱罗很有兴趣地问:“什么地方?”
“丝路。”
“真的?你去过“丝路”?几次?”丝路不是任何人都能去的耶!除了要有七分胆识,还要有三分运气。西域地区人种繁杂,官方管制力量相对的减弱,在那里以经商为业的人多,但也有不少劫匪路霸,专门做无本生意——这些都是她从祖母那儿转来的。
“五次。”他往火堆中增添新柴。
“好本事!”她惊叹。
呵呵!她的夫婿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莫仲擎到小河边洗手,突然问道:“想不想吃鱼?”难不成他要大显身手吗?真好玩!“想!”百分之百兴趣重于口欲。
见莫仲擎抽出腰间的马鞭。咦?他想“钓”鱼吗?纱罗不禁纳闷的想。
事实证明——纱罗猜错了!莫仲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