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秦部长继续说着，“当那个男人鼓起勇气想要追求那位女主角时，却发现她此时已经有了一位情深意笃的恋人，是在同一个剧团的一位优秀的小提琴师，看着他们如此相爱，于是男人退却了，不久后，就传来了他们结婚的消息，再过一年，听说他们生了一个女儿。”
听着秦部长的叙述，大家好像跟随着那个故事一起回到了那个年代。
“再后来，好像听到他们又有一位女儿出生，看着他们一家人这么幸福，我心里只有最深的祝福，但是我还是会去看他们的演出，偶尔遇见了，也只是轻轻地一笑，在那个男人心里对她始终有着美好的感觉，他想，这样也就足够了。”
“不料，突然有一天，那个女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含泪诉说着已经跟原来的丈夫离了婚，女儿分开抚养，因此想要找个依靠，那个男人并不傻，他从女人闪烁的言辞和不自然的表情猜到她必然是有隐情，但是，为了心底一直以来的愿望和自私的想法，他并没有说破，而是选择了接受那个女人，还有她刚满周岁的小女儿。”
绿薇抬起头，“那个小女儿就是我。”
秦部长伸手摸摸她的头，“那时候你才那么一点大，现在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秦夫人这时终于说话了，“汉儒，这么多年，我一直非常感激你，无论是当时收留我们母女，或是一直以来对我和绿薇的爱护，都是非常难得的，我很庆幸，我遇到的男人都这么好。”
林悠蓝忍不住问，“可是，你和爸当时感情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分开呢？”
秦夫人痛苦地闭上眼睛，像是不愿回想那一段往事，过后，她开口，“悠蓝，你不在那个年代，你不知道生活会有多么的残酷。”
“当年我和你爸结婚后，两个人都觉得非常幸福，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是有着很踏实的快乐和满足，生下你之后，生活就更加拮据了，而团里的效益也一天天变得更差，但是我们仍然努力维持着，我们都相信只要通过我们的勤俭劳动生活一定会好起来，可是绿薇的出生打乱了我们的构想。”
“当医生告诉我们她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时，我们都感到像是晴天霹雳一般，为了给她付医疗和补充营养的费用，我们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我们只要一想到以后都要继续这种日子，就忍不住心痛，我们担心贫穷的家境会影响到绿薇的健康，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当时真的是束手无策。”
“直到有一天，你爸爸很晚才回来，衣服脏脏的，手也磨破了，我追问下才知道他原来为了增加我们的一点收入，竟然跑去工地上做工，那可是他用来拉出优美小提琴音乐的手啊，我当时抚摸着他受伤的手，心疼地说不出话来，我们抱着狠狠地大哭了一场，最终我下定了决心，我想到了一直爱慕着自己的那个军官，所以……才做了那个决定。”
“你爸爸三天三夜没有说话，可是当他听到绿薇的哭泣时，他还是心软了，我们怎样都不要紧，一定要让绿薇在好的环境下健康成长，而且，秦先生是个好人，他这么说。”说到这，秦夫人早已经泣不成声。
林悠蓝心里难受极了，她完全想象不到到父母那时候所承受的巨大痛苦，骨肉分离的悲剧，竟是那样活生生地上演。
林悠蓝心里还有一个疙瘩，她咬了咬嘴唇，“可是，这么多年来，你怎么就这么忍心都不出现在我们面前，你知道我做梦都在想象妈妈到底是长什么样，哪怕只有一秒钟，能够让我叫一声妈妈，我都已经心满意足了。”
秦部长说，“悠蓝，你不要误会你妈妈，这一点，不是她不想见你们，而是因为我们家的特殊性。”
看到林悠蓝的疑惑，秦部长继续说着，“其实当时你妈妈嫁过来的时候并不是非常顺利，你也知道，我们家是高干家庭，一向对名声特别重视，所以，你妈妈是一个舞蹈演员的事实，而且竟然还带了一个刚周岁的女儿，这是寄书他爷爷所绝对不能接受的，为此还气得病重进了医院。”
“后来在我的坚持下，只好约法三章，那就是绝对不能向外透露绿薇并不是他的亲孙女，以及你妈妈不准再与原来的家里见面，为了能让你妈顺利嫁进来，也为了不让老爷子更生气，我答应了，当时是想等以后情况缓和了再想办法重新去找你们，这只是权宜之计，因此我们并没有举行婚礼，更没有通知亲友，一切都是非常保密而低调的。”
“没想到后来老爷子还是因为病重去世了，韵秋特别内疚，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以来遵守诺言不去找你们的原因。”秦部长的声音透出浓重的感情。
秦夫人抓着秦部长的手，沙哑着声音说，“汉儒，人非草木，当我跟你一起生活时，除了对寄书爷爷的内疚，更多的还是感受到了你的包容，你的深情，所以我更加不能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她转过头看着悠蓝，眼里泪光在闪动，“悠蓝，不是妈妈狠心，这么多年来，我虽然不能跟你相认，但是我都一直偷偷关注着你和你爸爸的生活，知道你这么优秀孝顺，我真的很欣慰，我知道对于你和你爸爸，我只能是永久的亏欠你们，这份缘分，只有来生再续了。”
林悠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泪水总是不争气地流出来，一直以为爸爸和自己是被抛弃的，其实妈妈又何尝不是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至亲就在眼前又不能相认，同时还背负着另一个男人的情意，另一个家庭的声誉，妈妈反而是那个最辛苦最难受的人。
秦部长动情地说，“每次韵秋偷偷去看你们的生活时，回来都会久久地流泪，难过，我知道她心里特别想念你们，包括这次她去医院，我都知道，做夫妻这么多年，我了解她，也尊重她，悠蓝，当你一踏进我们家的时候，我其实就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因为你跟你妈年轻时真的很像。”
“我真的希望你妈妈能忍不住和你相认，这样我心里也会好受点，可是你妈妈，她，永远都只会为别人着想，看着她那样忍着，我简直和她一样的难受，没想到，你还是察觉到了，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心中的包袱，悠蓝，谢谢你。”秦部长看着林悠蓝，无限真诚地说。
林悠蓝望着他，良久，才说了一句，“我爸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个好人。”
秦夫人期盼地望着林悠蓝，“悠蓝，你能原谅妈妈吗？”
林悠蓝迎上她的眼神，那眼神有着浓浓的慈爱和愧疚，林悠蓝心情复杂，低下头不发一言。
走出秦家大门，林悠蓝快步地向前走着，她觉得脑子里乱成一片，所以她要尽快离开以整理思路，后面有人跟了上来，林悠蓝回头，见是方弈唯。
他跑到林悠蓝面前，“你知道你就这样走了，你妈妈会很伤心的。”
林悠蓝扭过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弈唯看着她，“悠蓝，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林悠蓝一下子变得激动，“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心情，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从记事起，我就不知道妈妈长什么样，爸爸什么也不告诉我，只说妈妈是好人，让我不要恨她，可是我好矛盾，我始终想不通一个做母亲的会有什么理由要把好好的一个家庭抛弃，我宁愿相信她是不在人世了，这样我才能让自己怀念她，才能相信她不是讨厌我才不来见我，你知道我每次在梦里看见妈妈模糊的影子，但是却又抓不住叫不应早上只能带着泪痕醒来的那种滋味吗，你又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林悠蓝就感觉自己霎那间被一股力量拉了一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方弈唯已经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刚才因讲话而情绪激动的心现在更是马上急促地跳个不停，她感受着方弈唯胸腔内同样激烈跳动的心脏，一切尽在不言中，夜晚的微风吹拂着这一对男女，星星调皮地躲进云层里，月色皎洁如纱般笼罩着大地。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几天后，林悠蓝家里，狭小的空间里一下子仿佛前所未有般的热闹，林悠蓝老爸看见秦夫人马上就神情激动，他张着嘴似乎有好多话想说，却是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秦夫人也同样激动，眼圈泛红，他们的手交握在一起，四目相对，好像一瞬间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二十年前的过去，接着，他看到了一旁的绿薇，绿薇同样也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过花甲已经苍老的男人，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这样告诉着自己。
林悠蓝老爸颤巍着走向她，“你就是绿薇，是吗？”
绿薇点点头，“是的，我是绿薇。”
林悠蓝老爸流着泪不停点头，“好，好，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这么健康，这么漂亮，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对林悠蓝说，“悠蓝，你们是两姐妹啊，现在终于团聚了。”
林悠蓝走过来扶着他，“爸，你先不要太激动了，我们坐下来好吗？”她偷偷擦着自己眼角不小心流出的泪，然后扶着老爸坐下。
老爸招呼着大家，“大家都坐吧，秦部长，家里窄了一点，请见谅。”
秦部长摆摆手，“老林，不要这么客气，没关系的。”
秦夫人一眼望到墙上的挂钟，感慨地说，“这个钟，竟然还在。”
林悠蓝马上说，“这是爸最宝贝的东西，其实已经坏了好几次，但是他总是坚持着把它修好。”
林悠蓝老爸点点头，“只要是留有珍贵回忆的东西，我都不想扔掉。”
秦夫人心里难过地说，“这么多年来，真是难为你了。”眼圈又是一阵发红。
秦部长沉吟着，“老林，我以前帮你照顾着韵秋和绿薇，现在人我给你带回来了，以后怎么样，你们商量说了算，我……没意见。”
秦夫人抬眼说，“汉儒……”
林悠蓝老爸看着秦部长，“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是不必这样，我和韵秋的夫妻缘分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尽了，我心里明白这一点，我一点都不怨恨你，秦部长，真的，相反我很感激你，胸襟像你这么宽广的男人实在已经不多见，遇到你是我们一家的幸运。”
“我也知道这么多年韵秋和你一定也有着很深的感情，无论从任何角度出发，我都没有道理再要求些什么，今天能看到韵秋和绿薇，我已经别无所求了，只要大家都过得好，就够了，她们有你照顾，我很放心。”
秦部长完全没有想到林悠蓝老爸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急促地搓着手，“这……”
林悠蓝老爸把秦部长和秦夫人的手握在一起，“韵秋，你们以后还是好好过日子，我今天很高兴，真的……”老爸的眼框又红了。
秦夫人看着他，又看看秦部长，含泪扭过头去，林悠蓝无限感慨，一时心里竟不知什么滋味。
林悠蓝老爸这时对着站在一旁的秦寄书说，“听说你要和绿薇出国去生活，是吗？”
秦寄书微微上前，“是的，请伯父允许。”
林悠蓝老爸深深地颔首，“你是一个很能干的年轻人，绿薇跟着你，一定会幸福的。”
秦寄书感激地说，“谢谢伯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绿薇蠕动着嘴唇，她望着林悠蓝老爸，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爸爸。”
林悠蓝老爸眼睛一下子发亮，他颤抖着声音惊喜地说，“孩子，你叫我爸爸了。”
绿薇点了点头，“是的，爸爸。”她又叫了一声，然后扑进他的怀里。
林悠蓝老爸喜极而泣，众人也在旁感动落泪，屋子里一时间洋溢着浓浓的亲情。
从林悠蓝家里出来，方弈唯问秦寄书，“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秦寄书点点头，“当悠蓝第一天到公司报到时我在电梯里遇见她，我就觉得她好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后来我才慢慢发现，原来她比绿薇更像她〃奇〃书〃网…Q'i's'u'u'。'C'o'm〃妈妈年轻时的模样，一样的温柔有灵气。”
“直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就察觉到了原来爸妈心里都很清楚，只是他们互相隐瞒着不告诉对方，怕大家受到伤害，所以我也跟着选择了沉默，现在终于都皆大欢喜了，以前的遗憾总算得到了补偿。”
方弈唯赞同地点头，“其实现在想来绿薇跟悠蓝也是长得很像的，她们很多习惯动作都不自觉地相同，只是当时我都没有留意。”
秦寄书揽着他的肩膀，“怎么样，等我和绿薇走了之后，你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回美国去，想好了吗？”
方弈唯目光看向远方，“我已经决定了。”
机场，绿薇和秦寄书拖着行李站在候机大厅里，林悠蓝和方弈唯正跟他们依依惜别，林悠蓝说，“真不舍得你们走，妈也是，她都已经难过地不能来送机了，你们一定要多点打电话回来啊。”
绿薇亲热地拉着她的手，“爸妈一定会寂寞的，你多陪陪他们，以后你就两个家都要跑了，辛苦了，姐姐。”后面两个字被她说得特别重，林悠蓝脸上高兴地笑，她捏捏绿薇的鼻子，“小丫头这么可爱，姐姐更舍不得你了。”
秦寄书在一旁笑着说，“你们姐妹俩这么亲热，干脆一起上飞机好了。”
林悠蓝向他吐吐舌头，“我才不漂洋过海跟着去做大大的电灯泡呢，你会恨死我的。”
绿薇马上羞红了脸，“你们都在说什么啊。”
方弈唯也跟着打趣她说，“去到那里要做人媳妇了，可不能再任性啦。”
绿薇追着他打，“小文哥哥，你太坏啦，讨厌。”
秦寄书微笑着看他们打闹，然后他对林悠蓝说，“某个人可是等你很久了哦，你应该不会让他再失望了吧。”
这回轮到林悠蓝装傻了，“我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寄书哈哈大笑，“听不懂我说的话没关系，有人会让你懂的。”林悠蓝回头看方弈唯，他跟绿薇走了过来，眼睛也一直盯着林悠蓝，林悠蓝碰上他的视线，马上像烫到一样移开。
绿薇笑嘻嘻地走到她面前，“姐姐，我们要上飞机了哦，我把小文哥哥交给你了。”
林悠蓝小声地说，“交给我干吗？我又不是开托儿所的。”
方弈唯假装生气地说，“什么？你认为我是婴儿吗？”
秦寄书和绿薇哈哈大笑，绿薇上前拥抱着林悠蓝，在她耳边轻轻说，“加油，姐姐，我会想你的。”
林悠蓝轻拍着她的背，两人会心地一笑。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飞机从候机坪起飞，飞向天空，将要到达地球的另一边，林悠蓝对着它招手，嘴里说着，“再见，绿薇。”
方弈唯站在她身旁，“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