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也是停下了脚步,伸手摸向了腰间的短刀,显然是对这个不合时宜出现在这里的白衣人有些提防。
白衣男子身着宽松白色长衫,身材颀长,右手握着一把黄色油纸伞,随意的站在小巷中间,微微仰头看着那盏昏暗的灯笼,就像个儒雅书生,让人觉得心神宁静。
虽然这一幕人和景都让人觉得舒服,但是偏偏出现在这条没有什么人家的小巷,反倒是显得格外诡异,让徐明远和易都心生警惕。
雨水打湿了两人的头发和衣服,徐明远和易相对一眼,同时点头,向着那人走去。
如果这个白衣男子真是闲来无事到此地看灯笼的书生倒也罢了,否则能够算准他们会经过此地,此事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两人刚向前走了两步,一道黑影却是突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一丈处,一把连着鞘的长刀横挡在两人的面前。
这蒙着面的人影出现地极为突兀,就像是一晃而现一般,身法比起冷烨还要诡异数倍,徐明远伸手握住手中青霜,易更已是将短刀拔出半寸。
不过此人除了挡在两人面前,横刀于身前,便是没有了后续动作,所以徐明远和易也是没有抢先出手。
“先生有请。”那人看着徐明远,沉声说道。
“先生?”徐明远眯眼轻声道,随即眼睛一瞪,看向那个撑伞白衣男子,轻吐了一口气,冲着那黑衣人点了点头,向着那个撑伞中年男人走去。
易也想上前,那黑衣人却是向旁边走了一步,横刀挡在易的身前,“先生只说见他。”
徐明远向着站在巷口灯笼下的白衣男人走去,这世上先生千千万,能在今夜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要见他,恐怕只有那人了。
徐明远在离那人一丈外站定,看着那个微微仰头看着那盏有些陈旧的灯笼,在风雨间摇晃着,上面画着的图案已经被消失了大半,那人却依旧看的很认真细致。
走近了,徐明远也是看清了这个白衣男子的面容,侧脸相貌清朗,像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只是眼角有了些许细纹,头发也是间杂了几缕银丝,表示他的年纪应该比容貌来的更大一些。
应该是听到了徐明远的脚步声,那男子转过身来,看向了徐明远。
此人容貌清朗,气质儒雅,颌下无须,光看脸很难判断出年纪,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徐明远,像是一眼就看透了他一般。
“云台司,朱雀房总旗徐明远,见过上官先生。”徐明远看着那人,略一拱手,有些恭敬道。
能让之前那个黑衣杀手称作先生,这个撑伞而立的白衣男子,自然只能是云台司指挥使上官雨亭。
徐明远进了云台司数月,还从未见过此人,就连无崖也对此人少有提及,像是有些忌讳。恐怕连易都不曾见过他几次,所以之前才是没有认出他来。
就像当年的徐先生一般,这上官雨亭也不喜欢别人叫他指挥使大人,而是叫上官先生。让徐明远有些意外的是,此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要单独见他。
“看来你有些意外,不过不用担心,今天我来此,只是想看看你这个近来名气颇盛的年轻人,我们云台司,以后终究还是年轻人的天下。”上官雨亭看着徐明远,微笑着说道,声音温润,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儒雅的人,竟是这长安城里杀人最狠最多的地方的头头。
徐明远微微点头,没有接口。当初听老瞎子对此人的语气,评价并不算高,觉得这几年云台司愈发疲软是此人引起的。
见徐明远不说话,上官雨亭也没有如何,看着徐明远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老庞的事准备地如何?”
徐明远眉毛微挑,又是马上收敛,想了想,点头道:“已经在准备了,只等上面的旨意下来。”
“旨意明日就会下来,最迟三天,宫里的人要准信。”上官雨亭看着徐明远说道,顿了顿,又是点了点头道:“今年的帐收的不错,该杀的人都杀了。”
徐明远微微点头道:“先生过奖了。”对此他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既然他能够在此地等他,对他此前只是定然是了如指掌的。
如果没有几分本事,又如何能执掌云台司,不说陈乔,就算是无崖和冷烨这些人也不是谁都能镇得住的。
上官雨亭虽然相貌儒雅,但若是真觉得此人就真的如同书生一般,岂不滑天下之大稽了。
“老庞是云台司的老人了,事情做得体面些,别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都上来分一点,面上也不太好看。”上官雨亭看着徐明远说道,说完便是撑着伞转身向着小巷里走去。
一直微微低着头的徐明远突然抬起头来,看着上官雨亭的背影沉声问道:“在剑南道,齐浩波死的可体面?云台司的面子上可好看了?”
一袭白衣停下脚步,站在雨中沉默了一会,呵呵一笑笑道:“年轻,果然不一样呢。”说完手轻轻摇了摇头,沿着小巷向前走去,消失在了蒙蒙细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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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传播极快的消息
雨夜小巷中,徐明远看着那一袭白衣消失在小巷之中,沉默无言。雨势突然大了起来,没有束紧的长发贴在了额头上,显得有些狼狈。
易缓步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徐明远,也没有说话,那个黑衣人已经不知何时消失了。
“走吧。”半刻钟后,徐明远出声说道,向着小巷里走去。
易微微点头,也是跟上。
雨夜中突然而至的上官雨亭,打乱了徐明远他们原先的计划,宫里要三天内得到准信,所以最晚他们得在三天后杀了庞仲秋。
本来他们还想让那些个江湖人先上庞府踩踩陷阱,现在看来,不管三天后那庞府是什么龙潭虎穴,他们也得上门闯一闯了。
出了小巷,徐明远让易转告无崖,三天后必须入庞府,让他将地图快些放出去。易应下之后,两人便是在巷口分别,各自回去了。
回了齐府,徐明远换了身干衣服,把头发擦干后,从书架上将庞仲秋的资料拿了出来,坐在书桌前仔细看了起来。
云台司中关于内部人员的资料并不算十分细致,像庞仲秋、陈乔、上官雨亭这等人物,更是少之又少。
据资料上所记载,庞仲秋在二十五年前云台司创立之初,便已是云台司中的主管玄武的总旗了。是当时的四大总旗之一。
当年的云台司官职最高的自然是指挥使徐先生,其下便是同阶的四大总旗,其中玄武房的为庞仲秋,朱雀房的为陈乔,白虎房的总旗在资料中并无记载,而那青龙房的总旗则是上官雨亭。
执掌玄武房二十五年,庞仲秋在云台司的根系可谓是极广,若非牵扯进了刺杀之事,恐怕谁也撼动不了。
云台司可谓是陛下的贴身近卫,比之禁军还要受信任,现在出现这等事情,他的震怒可想而知。
没有大张旗鼓地进云台司抓人,而是让云台司自己清理门户,已经是给足了台阶,如果云台司还不能做好的话,恐怕陛下也会不满了。
不过云台司中比徐明远他们更为厉害的杀手不在少数,就如之前突兀出现的黑衣人,徐明远相信就算是他和易联手都不一定是那人的对手,若是他藏在暗处偷袭,两人更是绝无活命的机会。
此事多半是陈乔的意思,而上官雨亭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对他的欣赏,估计也是此事最终落定的推手。
杀庞仲秋虽是难事,但是要是做成功了,那他的总旗之位,自然就无可撼动了。
而且杀庞仲秋本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事情,只是此时被提前了而已,准备了数月的徐明远他们,信心还是有的。
将那少数的资料再仔细看了一遍,徐明远也是灭了油灯,上床睡觉。
会试才刚刚考完,庞仲秋之事已经是让他无暇顾及其他了,反正结果也要一个月后才能出来,所以他并不着急。
第二天一早,易便是找上门来,拿给了他一封无崖写的信。
一百份简化地图已经卖出去了,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畅销,可见这长安城里想杀庞仲秋的人还真不少。
而且无崖还在那些购买地图的人中找到了几个厉害角色,皆有着二品小宗师的实力,此前因为云台司里高手如云,这些人不敢妄动,现在庞仲秋被逐出云台司,他们又岂会放过这等机会。
没过多久,易再次上门,让徐明远和他一起出门,向着云台司的方向走去。
今日一早,云台司指挥佥事庞仲秋因抱恙提请辞去指挥佥事一职,在云台司掀起了轩然大波。
玄武和青龙两房劝阻无效后,列队送别这个一手建起了玄武黑牢,云台司威震长安做出过不可磨灭贡献的老人。
徐明远和易站在云台司大门外的小巷里,藏在那些一脸狂热的玄武房和青龙房的人群之后,看着那个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的老人缓步走出门来,冲着那些徒子徒孙们笑着挥了挥手,走上了一辆没有窗户的黑色马车,慢慢驶离了这座普通却又不普通的院子。
马车前后,有五十名云台司玄武房的人骑马护卫,将把他一路送回那座府邸。
这是徐明远第一次见庞仲秋,高瘦,除了左手少了两个手指,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长安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如果庞仲秋敢走出云台司的大门,不过两百米,定然会有一个刺客想要杀他。”可见长安城里想要杀他的人何其多,敢对他出手的人又岂会少。
当然,这种说法无疑是有些夸张的,永兴坊作为云台司的老巢,可没几人能在白虎房的眼皮子地下埋伏得了。
既然上面决定给庞仲秋体面离开,自然不会让他在路上被人杀死,否则那五十名玄武房的人,也出不了门。
看着马车驶离,徐明远和易相视一眼,也是避开人群,走入了一旁的小巷之中。
庞仲秋的死局已经定了,但要是三天内不能将这个藏身于那座小院落无数的府邸里的老乌龟杀掉,他们的任务便是失败了。
从庞仲秋的身上,徐明远感受到了不弱于那日在皇城前拦在刘少群身前,那个唐鹤轩和佟语堂的威压。若是只有他们六人,即便是对付他一人就十分麻烦了,更何况还有那不知藏在何处的神秘杀手。
见过庞仲秋之后,徐明远和易再次分开,今日不是出手的日子,昨天撒出去的一百份地图今晚应该就会有所成效了。
只是不知道那些身负血海深仇的杀手,能毁掉几处院落,杀掉几个这些年庞仲秋豢养在那座府邸里的杀手。
那是一座府邸,其实又像是一个缩小版的云台司,据说每一处院落里都藏有后手,这才是庞仲秋等着有一人不能再呆在云台司之后,留给自己最大的后手。
有关庞仲秋离开云台司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播着,朱雀房能够精确地收集情报,传播一条消息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所以这条消息便是很快地送到了长安城里那些需要的人手上,甚至在长安城外的江湖上开始快速传播着。
第二百三十二章 那些迎向死亡的人
通济坊临着启夏门,因为远离皇城,所以居住的多是些普通百姓,没有什么高大建筑,甚至连门口立着石狮的府邸都极为少见。
不过从十几年开始,通济坊临着城墙的西南角不知被哪家大户买去了,先是将一大片田地用石墙给围了,花两倍的银子拆了周遭几家零散住户,几乎囊括了五分之一的通济坊之地。
后来住在这周遭的百姓,经常能够听到里面施工的声响,一辆辆驴车拉着土石和木头进出院子。
没人知道这府邸的主人是谁,不过谁都明白,能盘下这么大一块地,而且建起这么大一座府邸,绝对是长安城里的大人物。
不过大伙都不明白,这通济坊可不是芙蓉苑,甚至连周遭有曲江流经的通善坊和修政坊都不如。哪个大人物脑袋被门夹了,才会会在这里花大价钱建这么一座大府邸。
府邸的修建历经十年,其后一丈高的高墙挡住了外人窥视的目光,后来陆陆续续进入这座府邸的人,也是从不与住在周遭的百姓交流,常年关闭的大门,显得愈发神秘。
不过三天前,一直没有悬挂横匾的府邸大门一大早就挂上了一块黑底金字,写着庞府二字的横匾。门前立着的大石狮威武雄壮,门口两侧也是站着六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家丁。
接着一大队身着深蓝色劲装的人马,拥护者一辆黑色马车来到了庞府门前。虽然没有唢呐和鞭炮,不过这一行腰悬长刀的数十人,给那些个普通百姓带来的冲击还是极大的,也是验证了众人心中的猜测,这座府邸的主人可真是个大人物。
对通济坊的百姓来说,腰缠万贯那可就是大富之人,手底下有那么几十号带刀的护卫,岂不就是大人物吗。
不过大人物和小人物之间,本就有着天堑般的差距,后者甚至生不起结交之心,只是远远看着,赞叹几声,便像是能够满足自己心里的念想了。
不过没等住在周遭的百姓觉得自家旁边住了个大人物而觉得荣幸,第一天夜里就从那座占地极大的府邸里传来了兵刃声和惨叫声,这样的声响几乎持续了一夜,不知多少人一夜瑟瑟发抖而不敢眠。
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到京兆府报了案,而京兆府的捕快却只是绕着庞府转了一圈,说是没有什么异常,甚至连府邸都不曾踏入一步,便是直接收队走了。
住在周遭听了一夜惨叫的人们,自然是接受不了这结果,但是当那众人之中最壮硕的一人到庞府门前求证,却是被那守在门口,身材瘦削的青年一脚踹飞,拿着刀按在脖子上吓尿了之后,没有人再敢多说什么。
第二天夜里,激斗声愈发激烈,惨叫声亦是不绝于耳,周遭有孩子的人家,孩子哭了一夜,甚至有不少大人也是害怕地哭了起来。
第三天一早,甚至有人在庞府后院的院墙外发现了一截断臂,但是当那人拿着那截断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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