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曾黎景的表情,还有徐明远和陛下的问答,百官中年老者已是猜到徐明远口中的曾老是谁了。当年陛下初登大宝,天下未定,曾宽任中书令,能人善用,很快便是稳定了因为被杀了太多大臣的朝堂,成了济世之臣。
不过天下甫定,当时已经成了百官之首的曾宽却是辞去了中书令一职,不顾陛下数次登门挽留,回到了剑南道蜀州,成了那崇州书院的院长。
就算是远离长安,陛下每年还是会写几分信问政于曾宽,曾宽也不曾拒绝谏言,虽远庙堂之高远,但每次所提之策都会被陛下在朝堂上和诸位大臣讨论许久,多有得益。
而现在徐明远竟是搬出了曾宽,说出了那段尤为任性之话,最后更是以三句反问,逼得曾黎景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若是徐明远所说的不过是寻常老翁,就算真是曾尚书他爹说的话,那在这太极殿中也只会成为无稽之谈。
但是曾宽就不同了,就连陛下听到之后都是那般反应,就算这话是徐明远杜撰的,那曾黎景也得郑重对待。
不过现在百官看徐明远,眼中意味已是变了不少,虽然进了殿后,面对赐婚之事,徐明远表现地有些被动。
不过众人不得不承认的是,以徐明远的家世还有处境,能够把局面一步步从赐婚文华中拖到现在这般局面,徐明远的老谋深算已是让不少人刮目相看了。
既然徐明远敢在陛下面前说这话,那曾宽的那话多半就不是徐明远胡乱说的,那今日之事可就有意思了。
如果曾黎景一意要将这婚事定下,而听徐明远的意思,曾家小姐也多半不会愿意这桩婚事的,那岂不就拂逆了曾宽的意思。
如果曾黎景因为徐明远的话,让原本和恒国公定下的亲事黄了,那两家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变得尴尬了。
要是此事没有被在这殿上被提出来,恒国公府低调和尚书府定下亲事,那就算徐明远说曾宽说过这样的话,多半也只会被当做笑话一笑而过。
但现在这事因为徐明远和文华提亲赐婚搬到了百官和陛下面前,加上曾宽的名头,那可就不是一句笑话那么简单了。
陛下对于曾宽的敬重不言而喻,据说当年曾宽曾教习过陛下一段时日,所以陛下一直对他执弟子礼。而且听闻曾宽与当年的太师也关系莫逆,朝中现在担当着各方主官的更有不少是当年曾宽一手提拔上来的。
也就是说今日曾黎景和文甫已经预定下的亲事,注定是成不了了,更不用指望陛下会帮他们说话了,虽然曾黎景这些年在吏部尚书之位上颇有建树,不过还是有不少传言说起能够在吏部尚书位上呆这么多年,还是靠着陛下对于曾宽的那份感情。
当然此事多半是无稽之谈,曾黎景当年也是名气极大的,一甲探花郎,而且据说每场考试都是先睡一半的时间,然后才开始答题。不过实在是因为曾宽的影响太大了,所以对他的评价难免有失公允。
站在徐明远身旁,之前以为已经胜券在握,就要抱得美人归的文华此时已是面色大变。他不蠢,连不少新科进士都能看懂的局面,自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站在百官队列中的恒国公此时面色也是有些阴沉,看向文华的目光满是恨铁不成钢之意,而落在徐明远身上之时,则是多了几分阴冷。
燕帝听了徐明远的话之后,点了点头,又是看着曾黎景问道:“曾爱卿,曾老可有说过这话?”
曾黎景微微低头,沉默了一会,还是点头道:“家父当时寄家信来长安,确实提到过此事。”
第二百九十八章 被探花撞飞的状元(第四更)
(原定十七号的加更就在今天加吧,轻语决定写通宵,能更多少章就更多少章!)
陛下亲自问话,而此事又不光徐明远一人知道,甚至殿上还有一位当初就是因为曾宽这句话被拒之门外的王子琪,曾黎景自然不敢胡乱答话。
燕帝听此,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曾老有言,那此事朕也不掺和了,不过刚刚徐明远所言,曾爱卿可仔细想想,到底如何去做,想必应该不用他人多言了吧。
当然,若是爱卿之千金对文华也有意,那此事自然无事。不过看样子你家千金对徐状元或许还要多几分喜欢。”
“谨遵陛下之言。”曾黎景微微低头,应下。
燕帝又是看了一眼恒国公文甫,不过没有在多说什么,抬了抬手说道:“赐婚之事就这样吧,先领众新科进士去杏园吧。”
燕帝此言一落,无疑是将今日赐婚的闹剧了断了,今日状元探花请赐婚,最终却是没人抱得美人归,反倒是曾黎景和文甫面色有些难看。
那鸿胪寺卿出列,朗声道:“进士谢恩礼毕,出太极殿,前往杏园。”
众新科进士再行行礼,以面色平静的徐明远和白墨楼,还有面色难看的文华为首,向着燕帝行了一礼后,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新科进士出了太极殿,走在徐明远身侧的白墨楼不动声色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因为还在宫中,所以没有开口说话。
一旁的文华面色几度变换,看着徐明远的目光满是怨毒之色。原本板上钉钉之事,却因为徐明远的搅和再次成了泡影,而且有了今日之事,什么父母之命,都成了笑话,只要曾清怡不同意,就算是曾黎景点头这婚事也成不了了。
徐明远虽然面色平静,其实心里也不好过,不过好在打碎了文华的如意算盘,虽然将曾黎景从头得罪到脚,甚至让他在百官面前丢了面子,但他还是觉得松了口气。
现在只要曾清怡不答应,以后谁提亲都不管用。
不过让徐明远担心的是,如果他上门提亲,曾清怡答应,而曾黎景不同意那该怎么办。
依着今天朝堂上曾黎景的脸色,此事多半是这样的,不过既然徐明远能把曾夫子搬出来压着曾黎景,那他自然也是想过把曾夫子搬出来把这事给办了。
不过现在这事还不能急,要真这么做了,就算徐明远娶了曾清怡,估计也是进不了曾府大门半步。
一行人在那鸿胪寺卿的带领下出了太极宫,穿过皇城,从朱雀门出了皇城。
此时那些落榜的贡士大部分已经离去了,还有几人心有不甘地眼巴巴看着金榜上的名字,像是想要从上面找到自己一般。
出了皇城之后,众人像是被卸去枷锁一般,相熟之人也是开始轻声说起话来。
文华扭头看着徐明远,冷声道:“徐明远,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
“我卑鄙?”徐明远看着文华,冷笑道:“如果我卑鄙,那你这种想靠着陛下赐婚得到一个不喜欢你的女子的手段又算什么?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所谓的正大光明。”
众人闻声也皆是看向了两人,今日在那太极殿上,这二人为了曾清怡而展开的争锋,不可谓不精彩。
特别是徐明远最后三句反问将吏部尚书噎地哑口无言,硬生生将原本已经应下的婚事给反口了,若非在那太极殿上,众人都要给一声叫好了。
而原本胜券在握的文华,最终却是因为自作聪明丢了******,这下不光损了夫人还丢了面子,连带着恒国公的面子都给他丢了。
此时见压抑了这么久的二人终于在出了皇城之后爆发了,也是纷纷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
鸿胪寺卿走在前面,却像是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也不出言制止,只是吩咐着朱雀门外早就牵马候着小吏们准备好马匹。
“好,今日你确实好手段,不过你以为搅黄了此事,你就能把曾清怡娶了?我告诉你,要是我文华娶不到她,那你这辈子也不可能娶她。”文华看着徐明远,近乎咆哮般地叫道,脸色涨红,几乎快要贴到徐明远的额头了。
徐明远嘴角微微上扬,脑袋突然往前一磕,然后身体作势向后倒去。
众人只听到嘭的一声,像是两颗脑袋撞在一起的声响,然后就看到徐明远猛地向后倒了出去,不禁发出了一片惊呼声。
而站在徐明远身后的白墨楼和方亭延等人连忙伸手扶住徐明远,看着额头微微发红的徐明远,有些紧张地问道:“徐兄,你没事吧?”
而另外一边的文华却是腿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额头直接肿起了一块,神色有些呆滞,沉默了一会,竟是直接哀嚎起来了。
众人原本还以为只是一场骂战,没想到看着文华冲上前来,咆哮之后竟是拿头把徐明远给撞飞出去了,而撞人的他自己却是坐到了地上,大声哀嚎起来。
这变故来的太过突然,众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和文华相熟之人也是连忙走上前,看着捂着红肿的额头,还坐在地上哀嚎的文华,问着他是否有事。
大部分人则是在一旁看着,轻声议论着,不过这会的言论有多是偏向徐明远这边了,毕竟众人看着扶着额头站起身来,像是有些找不着北的徐明远,皆是觉得文华仗着身份,欺负徐明远呢。
一旁的白墨楼扶着徐明远,嘴角却是有着笑意,让那张素来冰冷的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而方亭延等人还以为徐明远真的被文华给撞飞了,讶异于文华这般瘦弱却又这么大的力气之余,又是有些担心,扶着徐明远有些焦急地询问着。
鸿胪寺卿本来还打算由着这帮新科进士自己吵闹,毕竟都是读书人,想来也起不了什么风波,没想到这状元和探花郎竟然打了起来,让他好笑之余,脸上也是有了几分担忧之色,毕竟状元和探花郎在等会前往杏园的巡街路上可是在最前面的,这两位要是都不行了,那这门面没了,他可不好交代。
第二百九十九章 哑巴吃黄连(第五更)
(长老白墨楼十七号生日,今天加更为他庆生。。。他自己要求提前的)
朱雀门外,徐明远和文华起了冲突,众人皆是看到了文华突然冲上前去,怒喝徐明远之后,将他撞飞了,然后又自己捂着额头坐到了地上。
鸿胪寺卿王名扬排开众人,走上前来,看着二人有些威严道:“你们二人又是在做什么?朱雀门前,堂堂状元和探花郎当街起冲突,置进士声名于何地,置官员脸面于何地?”
鸿胪寺卿虽然不算什么实权官员,不过也是朝中三品的大员,听他这么一讲,百余新科进士皆是禁声不敢再多言。
而此时坐在地上的文华也是渐渐止了惨叫声,刚想说话,扶着额头,微眯着眼睛,面露痛苦之色的徐明远已是抢先开口道:“王大人,这文华仗着身份,因为对下官在殿上的所作所为不满,先是用言语侮辱我,又是用头将我撞飞,此事诸位都亲眼所见,还望大人为下官做主啊。”
徐明远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就差挤点眼泪出来了,配上那生动的表情,和用手按住的额头,还有之前他被撞飞出去的夸张一幕,已是差不多取信于那鸿胪寺卿和众进士了。
毕竟任谁看徐明远都是弱势一方,而身为恒国公公子的文华,虽然在那太极殿上被徐明远算计的体无完肤,不过出了太极殿,没了陛下和百官威慑,做出这等事情也不算太难理解。
“徐明远,你……”坐在地上的文华听此,睚眦目裂,厉声叫道。
不过没等他说完,那鸿胪寺卿王名扬已是冷声打断道:“文探花,虽然你是恒国公之子,但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而且徐大人现在身为监察御史,为朝廷命官,官职尚在你之上,你岂敢当街冲撞于他,而且还这般行凶。
本官掌鸿胪寺,掌管朝中礼仪之事,此事虽非归我所管,不过你若是继续这般侮辱徐大人,那休怪本官向陛下参你一本,奏你失德失礼。”
文华听此,面色微变,有些怨毒地看了徐明远一眼,立马便是不再吭声了。
鸿胪寺卿虽然只能算个闲职,但若是被他参一本失德失礼,那他这刚刚到手还没焐热的探花和右补缺郎可就要飞了。到时候就算他爹亲自入宫求情,多半也是无济于事了。
文华虽然有时候会少点脑子,不过既然能够被称为长安四大公子,自然还是聪明人,此番厉害关系又怎么会不清楚。
鸿胪寺卿王名扬见文华不再多言,有些关切地看着徐明远说道:“徐大人,你可有大碍?这乘马可还能行?”
这鸿胪寺卿刚刚为自己出了头,徐明远自然是不会怠慢了,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有些感激,又是有些痛苦地点头道:“多谢王大人帮下官出头,若非如此,怕是今日都没办法参加杏园宴了。下官应该没有大碍,虽然脑袋有些疼的慌,胸口也有些闷,不过这巡街可是大事,切不可因为区区下官耽搁了,我们这就走吧。”
王名扬见此,微微点头,看向徐明远的目光也是愈发和善,冲着一旁的小吏招手道:“给状元郎戴上红绸,牵来状元马,本官要亲自扶状元郎上马。”
王名扬此言一出,新科进士们也是一片哗然,鸿胪寺卿亲自扶上马,这是何等的荣耀。不过看样子这是王名扬对徐明远的一点补偿了,也算是给一旁被人扶起身来,额头一片红肿,像是凸出了个鸡蛋的文华一个警告。
不过文华这般模样,倒是有些像那日在长安门口被师月欣一脚踩在脸上,半边脸肿起的样子,只是这肿起的位置换了个地方。
也不知道徐明远是不文华的克星,自从两人相遇之后,文华可就没有几次运气好的,那张还算得上英俊,迷倒了不少长安闺秀的脸蛋,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摧残着。
一旁的小吏虽然面露异色,不过还是麻利地应了一声,指挥着两个小吏拿着绑着朵红色丝绸叠成的大红花绑在了徐明远的身上,绕过肩膀,系在了胸前。
徐明远还捂着脑袋,不过已经没有故意哼哼了,一旁的方亭延和宁安志等人,看着白墨楼忍着笑的表情,再看徐明远的模样,也是猜出了一些东西。
不过倒也配合着继续扶着徐明远,一副生怕他倒下的模样。
徐明远在众进士羡慕的目光中,扶着鸿胪寺卿的手上了马,刚上马背还晃了晃,一副差点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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