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曾清怡接过云机令,眼睛一亮,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去一趟太华殿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徐明远收起曾清怡递回来的云机令,轻声说道。
“玉虚宫不去了?”曾清怡眉毛微挑,看着徐明远意味深长地问道。
“不顺路,这次就不去了。”徐明远低头吃面,眼观鼻,鼻观心。
吃完面,徐明远在放了块碎银在桌上,和曾清怡一同离去,继续北行。
第三百七十四章 你可以去死了
大宛西北太华山,因千年前太华殿祖师在此处开宗立派,尔后屹立于江湖之巅千年不倒,闻名于世。
太华山高千丈,满山巨石林立,陡峭而少树木。
而让天下练剑之人心神向往的,还是那座藏有万千名剑的剑崖。
这千年来,败在太华殿弟子手下的剑客无数,而他们手中的长剑,据说全部被丢在了剑崖之上。
太华殿不似二塔寺和武当山,并未设立庙宇和道观,门下弟子选拔极为苛刻,而且从小培养,非剑道天才根本无法入门。
整座太华山被划做禁地,普通人一律不得进入,否则死。
上山有一条三尺宽,极为陡峭的山道,直接从山石之上挖出来,切口平整,竟像似直接用刀剑切出来的一般,鬼斧神工。
近乎垂直的山道两侧,没有护栏,平滑的石头也没有可以扶手的地方,普通人别说不敢上山,根本就上不去。
而今日,这座平日鲜有人攀登的石道之上,出现了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慢慢向上登着。
慢不是因为艰难,只是因为悠哉。
陡峭的山道在他们脚下如同平地一般,呼啸的山风吹拂在他们的身上,只能将衣服轻轻拂动。
太华殿建在山腰之上,哪里有一处数十丈方圆平整的地面,建了一座黑色的大殿,古朴大气,带着点阴森的味道。
这是一座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大殿,此时殿门紧闭,见不到一个人影,更显得阴森可怕。
徐明远和曾清怡一上一下站在山道上,看着那座大殿许久。
“现在连四大门派见到我们都只能大门紧闭,是不是觉得这江湖好生有趣?”徐明远扭头看着曾清怡,笑着说道。
“不。”曾清怡摇了摇头,看着徐明远的眼睛,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我觉得这江湖,还没有某人嘴里讲的有趣。”
“咳咳,我们继续往上走走,今天去见识一下剑崖长什么样,要是有看得上的神剑,随便顺几把走也行。”徐明远干咳了两声,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继续向着山上走去。
“我记得当年听某人说他到那剑崖,满山插着都是神剑,那看剑的老头见了他,还客气的让他随便挑呢。”曾清怡的声音悠悠从背后传来,听得徐明远后背冷汗连连。
当年在蜀州,编那些故事都是往夸张了捏造的,什么四大门派也不过是他那波澜壮阔的江湖行的垫脚石罢了。
毕竟那时候他连三品都没入,而曾清怡也不过是个喜欢在书院藏书阁看书,听他吹牛的小姑娘,哪里想到真的有一天会到当年想都不敢想的四大门派境地走一遭,而且一言不合就给破坏了。
太华殿往上再走百余丈,山道变得只有一尺半宽了,石阶愈发陡峭,石壁上出现了一把把奇怪的剑。
说奇怪,因为那多是一把把破剑,有的缺了剑柄,有的崩了剑刃,当然更多的还是被年岁腐朽了,锈迹斑斑,甚至只剩下一小截,插在崖壁之上,显得颇为凄凉。
漫山残剑,话悲凉。
徐明远和曾清怡一路沉默着向上走去,最后在山顶停了下来。
陡峭的太华山,山顶却是一丈方圆的平顶,地面光滑,像被利器横切了一刀一般,显得极为突兀,有些诡异。
而此时山顶上站着个灰衣人,背对着山道,右手衣袖空空,随着山风轻轻摇摆着,左手按着一把长剑的剑柄顶端,那是一把连着剑鞘很长的剑。
“你在等我们?”徐明远看着断臂人的背影,出声问道。
“那老乌龟都死了,太华殿虽然没什么人,闭门不出之事却也做不出。”灰衣人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徐明远说道,声音略显沙哑。
徐明远看着那容貌俊雅,只是眉心一直到左眼有道蜈蚣般的疤痕的中年男人,目光微微一凝,冷笑道:“四大门派存在千年,若非有一个大字撑着,脸面二字也不好意思再提吧。”
“你这等行事,就不怕再回不去长安?”那断臂灰衣人并没有被徐明远的话激怒,而是说了一句有些不明就里的话。
徐明远听懂了,不过他没有多解释,直接从怀里掏出了那块云机令,晃了晃,重新放回了怀里。
那灰衣微微一愣,微嘲道:“原来你就是十九年前那个没有找到的婴儿,顾玄清那老头藏人的本事,确实是有一手的。派你来重新在江湖上立一个云机阁,可当真是奇怪之事啊。”
“当年之事,是那位下的命令?”徐明远声音微冷道。
“此事还需要我给你回答吗?”灰衣人反问道。
“不,现在不用了。”徐明远摇了摇头,然后缓缓拔出了手里握着的青霜长剑,冷然道:“不过你可以去死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战
太华山之巅,徐明远缓缓拔剑,然后一剑刺出,一瞬之间已是跨过了半丈的距离。
不过青霜被挡住了,因为那个独臂灰衣人也拔剑了。
那把四尺长,立在身前地上的长剑,猛然出鞘,挡住了青霜。
那是一把奇怪的剑,剑鞘三尺半,剑身却只有两尺。
这是一把断剑,和剑崖之上千把万把断剑一般无二,只是因为它现在握在灰衣人的手里,就变成了一把剑。
断臂的灰衣人手握断剑,挡住了徐明远的这一剑。
不过徐明远会很多剑法,所以在那一剑被拦住之后,第二剑已是刺出,剑光一闪,似有长虹贯日,此剑名为长虹。
灰衣人轻噫一声,手中断剑一转,也不退却,仗剑相迎。一尺半的剑气似乎将原本残缺的剑锋补全了,并没有拖出更长,更夸张的剑气。
两剑相触,发出了一声轻响,两人转瞬即分开,并未僵持,而下一刻,又碰撞在一起。
那些年,徐明远随师父游历天下,跟着不少老头学了不少剑招。
步入一品之后,眼界大涨,才算明白当初曾夫子所言非虚,师父带他走的江湖确实很高,以二品为起步。
所以要论天下谁学的二品以上剑招最多,应该再没有一人能比得他。
不过学的虽然多,但也实在太杂了些,不像门派的功夫都是成套的剑法,所有的剑法杂糅在一起,能够这么快入一品,靠的确实是向来不错的运气。
剑法太杂,出手的衔接也就不够顺畅,虽然那些年练剑徐明远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剑招,组成一套稍稍流畅些的剑法。
不过很真正的高手过招,一瞬间的凝滞就可能导致失败,结果或许是死亡。
这独臂灰衣人很强,比当初去往论武大会的那两个老头强了许多,在一品之境中,能称得上高手。
单独的剑招已经不再适合一品之境的战斗,而接连突破导致境界不稳固的尴尬局面,也是在两人的交手中渐渐表现出来了。
一记紫云飞仙刺出,徐明远却是被那灰衣人剑上的磅礴剑气给震飞了出去,直接掉出了山顶平顶之外,向着悬崖之下落去。
站在山道上一直没有出手的曾清怡面色微寒地看着那灰衣人,脸上却也没有多少担忧之色。
被一剑砸飞出去的徐明远不至于像普通人一般坠崖死了,往下掉了一丈左右,手中青霜长剑刺入山石之中,再向下滑了半丈左右,才是踩在一把锈迹斑斑的断剑之上站定了。
一手握着没入山石两尺的青霜长剑,脚下踩着一把摇摇欲坠的断剑,徐明远胸口微微起伏,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抬头看着山顶上的灰衣人,一双眼睛却是愈发明亮。
既然这剑招不行,那就得找个磨剑人,这世间一品本就少了,一个在剑道之上登峰造极的一品大宗师更是少之又少。
右手微微一用力,脚下一踩,徐明远重新向上飞去,落回到了山顶之上,再次一剑向着那灰衣人刺去。
剑光四闪,瞬间笼罩了那灰衣人,此剑暴雨梨花。
灰衣人挥剑一斩,一道灰光瞬间将他面前的剑光湮灭,而一直只是站在原地的灰衣人,突然一步跨出,瞬间出现在了徐明远的身前,手中长剑也是直接刺向他的胸口。
徐明远悚然一惊,因为灰衣人实在太快了,那一瞬间的速度,甚至让他有种瞬移的错觉。
不过徐明远倒也不慢,右脚一蹬地面,向后急退的同时,手中长剑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化作一个太极,挡在了身前。
断剑刺进了那个凝实的太极,中央那一块区域明显塌陷了了进去,像是有股巨力,推着徐明远向外飞去。
站在山道上的曾清怡看着这一幕,食指在手中红雪剑鞘上轻轻点着,似乎在考虑着要不要出手。
徐明远的面色有些肃然,却也没有丝毫慌乱之色,一步退出,已是出了那石台,再被灰衣人顶着向外飞去,脚下已然悬空,不过他却是没有掉下山去。
这些天和曾清怡朝夕相处,徐明远自然是学到了一些御风的功夫,虽然还不算熟练,但是现在的形势可没时间让他慢慢熟练之后再来使用了。
勉强让自己不掉下去,徐明远看着那已经变形的太极,和灰衣人那淡漠的神情,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竟是直接撤去了太极,然后一剑迎向了那把断剑。
断剑无光,连那一尺半剑气也已经消失了,而此时徐明远的青霜长剑之上也没有任何剑气四溢,就像是一把普通的剑。
叮!
一声脆响,没有光晕,没有四溢的剑气,却是震耳欲聋。
剑崖之上千万剑,似乎突然醒来了一般,竟是有共鸣之声响起。
大道至简,剑招亦然。
一品之境,比拼的不再是内力的多少,不再是体魄的强悍与否,而是道,对于天地的感悟。
这十数年来,徐明远一直追逐的都是剑招的数量和衔接熟练,却从未想过,这世间所有的剑招,岂不都是同根同源。
声声剑鸣,振聋发聩。
灰衣人挺剑再刺,徐明远一退再退,每一剑都堪堪挡住。
徐明远的衣服被撕裂出一道道裂口,鲜血从那些裂口中流了出来,染红了衣服。但他的眼睛却是愈发明亮。
围着太华山绕了一圈,徐明远重新落到了山顶之上,浑身气势突然一敛,整个人似乎都升华了一般,却也像是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灰衣人悬空而立,断剑指天,一道惊雷怒劈而下,没有把灰衣人劈成飞灰,竟是将整把断剑渲染成了亮银色,甚至还带着电光。
“你既不敬天,那就请天罚赐你死。”灰衣人木然开口,剑崖之上万千剑,同时发出了悲鸣。
灰衣人身形一动,竟是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了徐明远的身前。
不过他手中那把银光闪闪的断剑没能刺进徐明远的胸膛,也没能代表天罚,因为一把青色长剑已经先刺进了他的心口,透背而出。
“你代表不了天,何况天都已经被李太白给杀了。”徐明远在灰衣人的耳边轻声说道,然后缓缓拔出了青霜。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你是不是打不过弟妹呀?
灰衣人缓缓滑到,跪到了地上,一手仍兀自撑着那把断剑,不肯倒下。
徐明远看着那个已经说不出话,却还微微仰着头看着他的灰衣人,撇了撇嘴道:“李太白曾和我说过,当年有个人被他断了剑,然后自己砍断了一只手,说的应该就是你了吧。”
灰衣人昂着头,像是想要保住最后的尊严。
“他说,你和他差远了,再给你一百年,也还是一剑败之。”不过徐明远显然没有给他脸面的意思,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看也确实,你和他差远了,差不多这么高。”
徐明远伸手指了指天。
“你……”灰衣人颤抖着伸出手指,霎时气绝。
徐明远一脚踢在那把断剑之上,将他踢飞出去十数丈,看着仰头倒在血泊之中的灰衣人,神色漠然。
一刻钟后,曾清怡走上山巅石台,看着一身衣裳化作碎布,被染成血红色的徐明远,柔声道:“下山吧。”
徐明远将目光从那灰衣人的尸首上收了回来,转身看着曾清怡,泪流满面。
曾清怡看着徐明远,身体微微一僵,向前走了两步,轻轻抱住了他,一句话也没说。
就这样,太华山之巅,两人相拥许久,泪湿香肩。
待到二人下山之时,剑崖之上千万剑,竟是尽数从悬崖之上飞出,径直往北而去,如飞蝗过境,气势骇人。
五日后,梁州城外三十里的官道旁有座小镇,镇子不大,不过因为位置刚好在官道之旁,来往客商要是赶不及入梁州城,多半会在此地歇一晚,所以小镇里唯一的那家客栈生意一直不差。
天色已近黄昏,夕阳西斜,将西边的天空照的一片红火。
官道上两匹马并肩而来,一人一声蓝白色长衫,一人蓝色衣裙,腰间随意悬着青红长剑,如一对玉人一般,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两匹骏马在客栈院外停下,曾清怡坐在马上,看着那客栈牌匾,轻声念道:“缘来……”
立在门前的小厮机灵的很,见两人下了马,一边牵过马缰,一边和翻身下马的二人恭声说道:“二位客官里边请,不知打尖还是住店呢?”
这小厮的目光落在曾清怡的身上,虽然被惊艳了一瞬,却也没有失态,不过目光落在徐明远身上时,却是微微一愣,旋即欣喜地说道:“原来是公子啊,去年公子独自一人来,听掌柜说您高中状元了,没想到今日公子又来了,掌柜要是知道了定然十分高兴呢。”
徐明远看着这小厮,他的记性也不错,想起来这小厮就是他去年来时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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