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仰起头,望着细密的雨帘,脑海中习惯性的闪过一个人的影子,闭上眼默默念着她的名字。
南南,给我点提示。
第五章、唯一的男人?
第五章
一般人看到敌人遗弃的东西大多会选择沿路追击,或者认为那是为了迷惑自己而设的圈套。陈南承与叶锡尚交手多次,自然了解叶锡尚是个谨慎的人,就算是为了减轻负重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扔了这些东西。
A出口是最佳路线,B路线节省时间,但路极为难走,相当耗费体力,不应该是首选。但这些遗弃物品却是在通往B出口的方向被找到,看来顺手设一个圈套最有可能。
副大队长袁斌思忖许久。“叶锡尚要引我们去B出口,大队长,他们肯定往A去了。”
大雨渐渐停歇,陈南承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眸子仿佛被雨水洗涤过,越发凌厉。他身手灵活的从地上弹跳而起,扬唇笑了笑。“集合队伍,我们就按照他的意思,向这个方向跟进。”
袁斌稍一琢磨,拍拍脑门。“差点被他糊弄过去,我怎么没想到。”跟着向手下人一挥,“B出口方向!”
*
连续行军数小时进入X号区域,叶锡尚对照地形图,又看看腕表。“戚八九。”
“到!”一营长上前。
“下令原地休息,注意警戒,顺便再弄点吃的来,多弄点,战前最后一餐。”
“是。”
在林子里呆了这么多天,每个单兵那可怜的三两米二两盐再节省如今也粒米未剩,高强度行军加之恶劣天气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挑战。叶锡尚和大家一样困乏不堪,食不果腹,但全身的每一根神经却一刻都不得松懈。
大家才坐下来,原本滂沱的大雨便有小下来的趋势,没一会儿就完全停了。
“这老天爷究竟长眼没长眼啊,早怎么不停?”戚八九拧着衣服上的水,抬头抱怨了句。
相比戚八九,叶锡尚的脸上却鲜少的显露几分轻松。“下了这么久,也算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了。”
戚八九思忖片刻,“叶团,陈南承那么精明的人,能上套吗?”
叶锡尚但笑不语,要的就是他的精明。戚八九更摸不清。“咱们能在计划时间内走出这里进入成川岭,五十七师在那机场部署的兵力可够我们忙一阵儿的,干嘛非和他们侦察大队较劲啊?”
叶锡尚仔细擦拭伞兵刀,并不答话,戚八九凑过来。“就咱们这点人,不等于白白送给陈南承了?”
“想达到目的,做点牺牲是必不可少的。”叶锡尚不看他,语气倒漫不经心起来。戚八九一傻,叶锡尚又道。“如果在后天早上我没出山,贺师长就会在机场东边的九号国道投下一个团,在成川的兵力一动,机场剩下的人不足为惧,薛辰不到半个小时就能解决战斗了。”
“原来你还留了一手。”戚八九睁着两只虎眼,爽朗一笑,才算明白。如果按原计划强攻必定一时半会儿也打不下来,陈南承再跟上来那形势对他们来说更不利。“那咱们呢?”
“陈察大队肯定在后面赶路,咱们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叶锡尚环视四周的地形,嘴角一勾。“出山之前陪陈南承玩一玩。”
*
天边才只泛起清冷的微光,林中却已鸟声啁啾。刚踏入X号区域陈南承心中就跳了一下,骤然停住脚步,右手握拳一抬整个大队也跟着停下来。袁斌上前。“怎么了?”
陈南承环视周遭,“有点不对劲。”
袁斌侧头探视一番,乌漆抹黑的,除了虫鸣鸟叫没有别的动静。“没感觉。”
“所以才不对劲。”陈南承拉下头盔上的单兵夜视仪,端起枪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缓慢往前走,一只眼睛透过瞄准镜观察着周围。袁斌端着枪跟在他后面,眼睛雷达似的转动。
有人的气息。
这是陈南承的第一感觉,而且越往深处走,这种感觉越——
“隐蔽!”余光一闪,陈南承脑中警铃大作,压低身子寻找最近掩护,迅速瞄准某个方位扣动扳机,一枪命中,有人倒下去的声音。
袁斌在旁边一皱眉,悄声道。“不对劲啊!”
“废话。”陈南承冷冷的,举起手做了几个手势,手下人即刻分成几组动作奇快的隐入黑暗之中,剩下几个人跟在他后面继续警戒。
周围忽然变得极为安静,只剩高空传来的几声鸟叫。陈南承屏住呼吸,所有神经都拧上发条,双眼一眨不眨。
蓦地,十点钟方向微光一晃,袁斌下意识的开了一枪,又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陈南承眉头锁了起来,对身后的人打个手势。有人身形轻巧的向前移动,可才移动不过数米就被不知哪里来的冷枪击中。
陈南承心一沉,“小心点儿,对方有狙击手。”
就这样过了许久,直到晨光被繁密的枝叶切割成一缕一缕的落进来增加了可见度,侦察大队已经被击毙了一个小队。袁斌低低的咒。“他们应该没多少人,狙击手至少有四个。”他啐了一口。“真耐得住,头发丝都不露一根儿,天都亮了视线更好怎么不打了?”
陈南承抿着唇暗暗思忖着。
狙击位置极好,不漏一点马脚,并且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大范围移动,若移动了也不可能他一点儿都没察觉,这样的位置能在哪儿呢?
陈南承闭上眼,把自己想象成对方,周遭的地形情况与侦察大队的队员隐蔽位置在脑海中走了一圈——心里倏地一紧。“狙击手或许只有一个。”
他话音刚落不知从那个角落滚过来几颗烟雾弹,不知是哪边先动的手,瞬间枪声四起,待烟雾逐渐散尽,双方已经开始厮杀起来。侦察大队都是陈南承亲自训练出来的人,如今在一三八团面前竟也没占得多少便宜,但是最后的结果依然赢得毫无悬念。
因为叶锡尚只带了一营的一个连。
面对被俘的这一百来号人,陈南承却不见一点胜利者的姿态。他走到戚八九面前:“你们叶团长呢?”
戚八九先前的肉搏中挨了一拳,有些淤青,眯缝着一只眼睛往他身后不远处的树上看了一眼。陈南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转过身。“袁斌,卸了他们装备,看好了人,把这里的情况报告给章师长。”
袁斌闹心的抓了抓脸。“这……怎么和师长说啊?”说他们成功抓到了叶锡尚和他的一个连,但却丢了一三八团主力?
“实话实说。”
陈南承丢下这句话,抬腿向他盯了半天的地方走过去。袁斌愁眉苦脸,一回头却看见戚八九得意的样儿,心里来气,抡起手臂就想挥过来。戚八九双手被缚,不闪不躲,也没地方躲,贱兮兮的笑。
“别啊,就一演习,我被抓了都没说什么,你还急。”
袁斌冷哼,向首长报告战况去了。
陈南承扒开从高空垂落的枝叶走到那颗至少有百年历史的大树前,环视周遭,不由得笑了出来。“确实是个绝好的狙击阵地。”
他仰起头,叶锡尚正悠闲自得的坐在一根横向生长的粗壮枝杈上吃着野果子。
“还不下来?你手下的人都成我的俘虏了,你也乖乖束手就擒吧。”
叶锡尚最后一颗果子入腹,背起枪身手灵活三两下翻跳下来,正好落在陈南承面前,嘴角微扬了几分弧度。“你的人怎么每次都对我的人下手那么狠?你给他们灌输什么了?”
陈南承眉一挑。“抢我台词,正是我想说的话,至少你的人没有骨折的吧?”
叶锡尚故作小小吃了一惊,一脸歉意。“那真是抱歉,陈大队长放心,回去我亲自收拾那几个混蛋,这样吧,演习结束我请你吃饭当赔罪了。”
“还是我请你吧,四十九师的功臣。”
叶锡尚面露惋惜,“可惜还是成了你的手下败将。”
陈南承好脾气的自嘲,“我一个大队陪你一个连玩,你还不满足么?”看了眼他手上的枪,“让我动手么卸你家伙吗?”
叶锡尚倒也不反抗,直接把枪交过去,陈南承伸手去接,却在碰着枪身之时忽觉对面阵劲风直逼自己,下意识的侧身闪避并反击。
叶锡尚就等他这一动,半路收手,矮身接着挥去下一拳,速度极快,令陈南承刚意识到他的假动作,侧腹部便被结实的击中。这一拳出手极狠,狠得让陈南承吃惊,他咬牙忍了下来,却不由得退了两小步。
跟在陈南承后面的两个人迅速围了上来,拿枪口对着叶锡尚。“别动!再动开枪了!”
叶锡尚收起攻击,配合的举起手。陈南承缓过这口气来,脸色森冷,可他才捏起拳头,叶锡尚就闲闲的开了口。“陈大队长不知道日内瓦公约么?不得虐待战俘。”
陈南承动作一滞,还不等开口袁斌就风风火火的跑过来。“大队长!四十九师三个小时前在九号国道空投大约一个团的兵力,章师长联系不上我们以叶锡尚已经被我们拖住了,成川的战车团迅速在三号路段布防,但在此之后成川机场忽然联络中断!我们要不要马上赶去成川?”
联络中断怕是已经失守,现在就算赶过去也来不及了,叶锡尚的目的就是用最少的人来托住他,最小的牺牲换取整个四十九师的胜利,而他仅仅是以多欺少的赢了叶锡尚的一个连而已,却丢了胜败关键的成川机场。至于章师长联络不上他们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忘了叶锡尚更是个电子战高手……陈南承视线顿时如匕首般锐利,揪住叶锡尚的衣领,恶狠狠的瞪着他。
叶锡尚歪歪头。“薛辰的速度真是快啊,出乎我预料了,你们不快些赶到成川去吗?”
“我还是小看你了,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上你的当?”
叶锡尚一笑,坦然和他愤怒的双眸对峙,缓缓开口。“你了解我的谨慎,但我更了解你的生性多疑。”
陈南承先是一愣,然后气的笑出来,松开了手并竖起大拇指。
五十七师作为反空降一方最终败给四十九师。可四十九师师长贺嵘觉得脸上最没光的事就是他最引以为豪的团长成了对方的俘虏,叶锡尚对此却不以为意。“没什么,就是忽然想和陈南承玩玩近身战。”
这话贺嵘自然听不明白,叶锡尚也并未做太多解释。从原始森林回归城市,舒舒服服的洗了澡,饱饱的睡了一觉,接到江邵电话时他人还在床上。
听着江邵的话,眼睛缓缓睁开,睡意全无。江邵人已经在警局,准备下班回家。此刻一手擎着电话,一手端着咖啡轻呷。“她可是陈南承在余安娜之前唯一的女人,嗯……你是不是顾淮南在陈南承之后唯一的男人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一个女人独自在外漂泊五年,也不是没可能吧?”
叶锡尚都能想象到江邵此刻的欠揍的表情,连骂都懒的开口,直接挂断电话。很快,江邵的短信息发过来,上面是一个地址。
……
第六章、她今晚死定了、
第六章
叶锡尚盯着那地址看了一会儿,扔掉手机起身走进浴室。澡才洗了一半就听见外面手机在响,他扯了条浴巾围住自己出来接电话,一个男人低沉而温和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开门。”
叶锡尚眉头一动,放下电话,匆匆穿了件衣服就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负手而立,一身蓝灰色空军常服,帽檐压低了些,让人只能看见他方正的下颚以及淡淡勾起的嘴角。即便如此男人浑身上下仍旧有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以至于叶锡尚这身随意的穿着在他面前倒显了几分狼狈。
“不请我进去?”
叶锡尚侧身把他让进屋去。“我刚起来,正在洗澡,你先坐吧。”
男人微微点头,叶锡尚转身回到浴室。
叶锦然脱下军帽,缓步在偌大的客厅转了一圈,最后在墙上悬挂的一幅油画前停了下来,目光不由得柔和几分。叶锡尚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战斗澡,穿戴整齐走出卧室。
叶锦然指着画发问。“这是你妹妹完成的第一幅油画吧?”
“是。”叶锡尚没什么表情,沏了茶端上。
“临摹你妈妈的那幅《暗香》,不错。”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叶锡尚冷冷打断。“您来,就是为了看小安的画?”
“小叶子最近怎么样?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叶锦然浅浅一笑,手捧茶杯轻饮,踱步回到沙发前,先一只手撑住扶手后才动作极缓慢的坐下。
叶锡尚下意识的去搀他,反应过来时又不好意思把手收回,板着表情问:“腰怎么了?”
“没事,旧疾,岁数大了以前不在乎的毛病就会找上你,一个不留神就出岔子,指不定哪天人就没了。”
叶锦然不在意的挥挥手,却让一旁的叶锡尚脸色越发沉下去。“一个人烦了就找个女人照顾你,没人反对,总是一个人,哪天真出了事都没人在你身边。”卷起袖管,扶他俯卧下来,掀起衣服,试探着在他腰上压了压。
“就是这里。”叶锦然吸了口气。
叶锡尚点头,力道适中的开始为他按摩,看似无意的开口。“小安早想回来,怕你压着她去和江邵结婚。”
叶锦然就笑,“明明是她自己想结婚。”
“她是怕没办法面对你。”叶小安与江邵并非男女朋友那么简单,这中间太多的曲折叶锡尚想起来就心烦。
叶锦然没再说下去,房间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客厅里有一株好大的万年青,夕阳透过窗子洒下来,叶面像被镀上了一层暗金。他看着那片片叶子,唇边勾了抹温温暖暖的笑。“还记得小时候教你打拳的方叔吗?他儿子把小叶子弄哭,你还去把人家揍了一顿,他还比你小三岁,不如你高……”
“到底想说什么?”
叶锡尚不耐烦的打断他,手上力道忽的重了几分,叶锦然嘶嘶的吸气,回头拍了他一巴掌。“老方得了一个大孙子,天天在我面前炫耀,他这一辈子都不如我,惟独赶在我前头当了爷爷,他就一个儿子!”
叶锦然翻身坐起点了一根烟,还没吸上一口就被叶锡尚拔了按在烟灰缸里。“你和小叶子,可没一个给我长脸的。”
叶锡尚把这段话学给薛辰听,薛辰当场一口水喷出来,一边擦嘴一边笑。“你妹子要那时嫁了我,你爸现在也能遵守和小安的赌再婚,更不用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