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一开,一室通明,顾淮南环顾四周,不由得挑起眉。“参观”一番后,见叶锡尚正不动声色打量自己,她讪讪一笑。“嘿,好像还和以前一样哈,干净得不像人住的。”
叶锡尚没什么表情,但顾淮南知道他是在压着火,就等着她往上浇油呢。她闭紧嘴巴,这儿摸摸,那儿摸摸,蹭啊蹭,找了个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来,就是不说话。而叶锡尚就像尊雕像,杵在那里视线一直未离开过她,顾淮南被他看的发毛,忍不住瞪回去。
“喂,你把我抓回来打算就这么眼巴巴的看一晚上?”
叶锡尚有了进门头一个动作:眯眼。
顾淮南咂摸咂摸,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好像在暗示什么似的,赶紧补了一句。“要杀要剐,你倒是给我个痛快,本姑娘也是敢作敢当的人。”
叶锡尚有了第二个动作:微笑——微微的嘲笑。
顾淮南怎会看不出?猛一拍木质茶几。“你到底想怎样?我记得你也是个爽快人,还记得你会说话啊,怎么忽然哑巴了?”
“那么。”叶锡尚忽然向她迈开腿,并且开始动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关于我,除了刚才这些,你还记得什么?”
这个动作可把顾淮南吓坏了,双腿一紧。“没啦!”
“没了?”第二颗解开了。
“没了……”
“那我应该用什么方法让你想起来才对。”第三颗和第四颗扣子也解开了,露出里面结实强健到让顾淮南看着不禁舔舔嘴唇的胸肌。
“那个,我想起来了些,我走了这么久,都没给你打过……一个电话,这太不应该了!”顾淮南自我检讨,表情很到位。
可这不仅没能阻止他解扣子的动作,情况反而衍变得更离谱了:他把整件衬衫当着她的面,脱了!
顾淮南小嘴儿微张,眼睛贪婪到舍不得眨一下,这身材……这腹肌……
她只顾用眼睛吃他豆腐,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他的攻击范围。叶锡尚浅浅的揪住她的长发,托高她的头。“顾淮南,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欠我点什么?”
“我能欠你什么啊?”顾淮南傻傻的,眼神顺着他一块块腹肌又回到胸肌,以及他脸上,在触及到他骇人的视线,才惊觉自己的处境,头发差点竖起来,腿都软了。
这男人什么时候离她这么近了!刑讯逼供里又是什么时候添了□这一条!
叶锡尚因这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彻底火了,手下一个用力,扣住她纤细的颈子揪到卧室,一脚踢开门,把她扔到床上。“那我就帮你回忆一下,你到底欠我什么!”
第八章、自制力、
第八章、
叶锡尚的床很硬,至少比余金金家的床要硬很多。顾淮南本想借着被床垫弹起的劲儿顺势滚到另外一边去,结果床铺只是象征性的动了动,一点儿回弹力都没有,她的头被震得嗡嗡的响,捂着脑袋躺在那儿竟起不来了。
“你这个野蛮人……懂不懂怜香惜玉怎么写?”顾淮南难受的哼哼,气的蹬了几下腿,却发现这个角度看他特别的……帅。
蓦地,顾淮南的视线忽然定住了: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叶锡尚的侧腹斜着贯穿下来,一直伸延到他左半边小腹,然后被裤子挡住了。那疤痕细而长,由于时间过久的关系已经变得很浅,不细看注意不到。
“看到了?”
叶锡尚的声音从她头顶飘下来,顾淮南余光瞥见他一条腿竟跨上了床,顿时惊了,咬着牙坐了起来,凶巴巴的指着他。
“我告诉你啊叶锡尚!别以为本姑娘好欺负,想学人家霸王硬上弓你还嫩着呢,别自取其辱!”
叶锡尚又是一眯眼,顾淮南双臂环在胸前,小下巴一扬。“别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了不起了,你这样的男人我见的多了,你这等货色……”她故作高傲的在他胸腹之间扫了一圈。“还入不了我的眼,更上不了我的床,咱有事说事,别整这些没用的,你吓唬小姑娘呢?”
叶锡尚太阳穴一跳,“看样子你阅人无数,品位不俗。”
顾淮南嘴角一翘。“别自卑,你勉强也算上等了,我心情好的话,花点时间培养培养情绪,也不是不可能。”
叶锡尚不做声,冷冷的盯着她。顾淮南心里一颤,几乎想夺门而出,过了半晌才又听他开口。“床头柜里有个盒子,你拿出来看看。”
“盒子?里面装的什么?套啊?”顾淮南没动地方,从他对面翻身下床。“留着和别人用吧,我可没兴趣。”
有兴趣也不能说,太丢人了。这男人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不要再考验她的忍耐力了。顾淮南装模作样的撩了撩头发,抻了抻裙子,打算绕过他出去,每当他在一起就让她有种莫名压迫感,或许是心虚作祟。
叶锡尚深吸一口气,伸手就把她捉了回来,一手擒着她,一手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盒子,把里面的东西大力甩到她身上。“非常抱歉,不管你有没有兴趣、看没看得上我这种货色,你都得尽某些你该尽并且只有你能尽的义务!”
那两个小红本明晃晃的出现在她眼前,顾淮南顿时就傻了。一件她从来没忘记却也从来不愿记起的事,就这样以最让人不能自欺欺人、不能掩耳盗铃的方式摆在她面前。她一下子就沉默下去,先前的气势全然不见了。
她……结婚了,结了五年了,嫁的不是她做梦都想嫁的那个人。
心里头有个角落闷闷的刺痛了一下。
她的表情让叶锡尚觉得十分好笑。“怎么?记忆还没回来?要我为你解释一下这东西的由来吗?”
顾淮南抿抿嘴唇,笑的尴尬而难堪。“那,麻烦你了。”
“顾、淮、南!”
沉睡的狮子要醒了,顾淮南立即举白旗。“咦?我忽然恢复记忆了。”
叶锡尚缓缓呼出一口气,隐隐的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迟早会把他气死。“都想起什么了?”
顾淮南撇撇嘴,不情不愿的表情。“我不就是把你的钱带走了么,不过不能怪我吧?是你自己主动把所有积蓄给我的,不是我偷的抢的骗的,没错吧?”
“没错,钱是我给你的,因此我一直没去冻结账户。”
顾淮南刚要得意起来的小火苗就被他下句话浇灭。“但我说的不是这个,顾淮南,你欠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来说服我原谅你的不告而别。”
他算捡了个比较好听的词来说,至少在江邵看来,顾淮南就是个婚姻诈骗犯。
顾淮南咬着手指,眼里的光黯了黯。“如果我的解释不够合理呢?”
“那就一直解释到合理为止。”
顾淮南倏地抬眼看他,心尖尖儿上刺破了一小个泡泡般的感觉,很奇怪。“我……当时没做好心理准备和一个男人一起生活。”
叶锡尚到衣柜里找了件衣服穿上。“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说真话。”
她窘迫,“我说的是真话,我那时才大学毕业,二十二岁,胆子小,再说我们当时又不熟,其实现在也不熟。”
最后那句她说的很小声,却还是被他听见了。叶锡尚沉默的系扣子,双眸深沉的落在她身上。
“胆子小到和不熟的男人结婚?那现在看来,经过五年的时间你胆子已经磨练出来了,阅人无数后,应该能够和不熟的男人一起生活了。”
她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张口结舌楞在原地,而顾淮西的电话恰好在这个时候打进来。顾淮南躲到窗口才捂着话筒接起来。“我等下就回去,冰箱里有吃的,你先垫垫肚子——”
她还没说完手机就被叶锡尚抽走。
“我说让你走了吗?”
“姓叶的你过分了!”
通话忽然被掐断,那边的顾淮西一怔。
“怎么样?南南在哪儿?”陈南浔忍不住问。
顾淮西点点头。“她说一会儿就能回来呢,不过……”
“不过什么?”
“南南好像在约会喔。”顾淮西调皮一笑。“我听到有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我记得南南说他姓叶。”
陈南浔抿紧唇,拍拍顾淮西的手。“那让卓卫带你去吃饭,别等她了,她回来你告诉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给卓卫使了眼色,卓卫点点头,把顾淮西带走。
陈南浔回到车里,看了眼陈南承的脸色,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南南和叶锡尚在一起。”
陈南承曲肘搭在车窗撑着头,半天才说话。“他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没查到,但应该是在五年前,你们还没分手那时候的事,她说的。”陈南浔有意没把自己怀疑的告诉他。他不怕别的,就怕陈南承控制不住自己,他在顾淮南面前几乎没有自制力。
*
余金金把煮好的面端上来,看看懒洋洋看电视的薛辰。“面煮好了。”
薛辰应了声,却没动地方。余金金心虚,小媳妇似的把碗端起来夹起面条喂到他嘴边,薛辰配合的张嘴。等胃完了他,余金金才开始吃自己那碗。
筷子忽的被薛辰拿走,他夹起面条像她那样,喂给她吃。余金金不敢不吃,更不敢多问。
等洗完碗筷,薛辰还在看电视。余金金咬咬唇,从陈家那俩混蛋走后,他们之间就这样了。他没表现出什么,但是余金金知道他在生气。
薛辰平时大多是温柔随和的,他把自己的锐气隐藏的很好。余金金也只有在某些特殊的场合才会完全感受到他不同人前的一面。
她心里藏着事,翻来翻去的睡不着,看见手机又拿过来去拨顾淮南号,得到的还是已关机的提示。她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刚把手机放回,薛辰的手臂就自后环住了她的腰。
“一个成年人,不会有事的,睡吧,也许明天就回来了。”
余金金眼睛一酸,反握住他的手放在颈窝,鼓起好大勇气才问出来。“你生气了吗?因为……陈南浔。”
薛辰沉默片刻,忽而轻笑起。“我一直没告诉你,我们第一次的那晚,你嘴里喊的可都是他的名字。”
余金金心头一滞,猛的转过身不敢置信的看着薛辰,小嘴巴张着,眼圈慢慢的就红起来。“我……我那晚喝多了,我不知道。”
薛辰点了点她的小鼻子。“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从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一定有一个地位不可动摇的男人,我若介意后来就不会和你开始了。”
“没有!没有不可动摇,我早和他没什么了,薛辰,我爱你。”余金金急切的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这三个字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显得那么的苍白虚伪,欲盖弥彰。她捂着嘴巴呜咽起来,“你是不是不信?”
薛辰顿了顿,眸色渐深下去,嘴角仍浅浅的勾着,轻拍她的后背安抚。“我信,别胡思乱想了,睡吧傻姑娘。”
余金金心里懊恼的要死,却只能紧紧紧紧的搂着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向他传递自己的感情。
*
顾淮南同样一夜辗转难眠,她被叶锡尚锁在房间里出不来,砸了半天门都没有用,最后只能又累又饿的睡到那张硬硬的床上去。天微微亮的时候才眯着一小会儿,就被开门声惊醒,戒备的坐起来,瞪着门口的男人。“你要干什么!”
“我真要想干点什么凭你也阻止不了。”叶锡尚语气淡淡的,“里面衣柜有你的衣服,给你十分钟时间洗漱,然后到客厅来。”
“十分钟!?”她是女人啊!十分钟怎么够!
“已经很照顾你了,没在规定时间内见到你,继续关你禁闭。”叶锡尚下达命令,低头看了眼腕表。“现在开始计时。”
顾淮南气愤的把枕头丢过去,“职业病!精神病!我要离婚!”
“抱歉,我不同意。”
“我管你同不同意!”
叶锡尚刚迈出的脚又收回来,气定神闲的看着她。“我国《婚姻法》第三十三条规定:现役军人的配偶要求离婚,必须经过军人同意。顾淮南,你听好了,我——不——同——意。”
顾淮南顿时哑口无言,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而这贼船竟然还受到法律保护了……
第九章、交易、
第九章
叶锡尚离开房间后顾淮南用了三分钟时间诅咒他,然后才磨磨蹭蹭的钻进卫生间。可半分钟不到她就一溜烟的跑到客厅,一脸鄙视的冲他眯起眼。
“叶锡尚,看不出来啊,你也不过如此,和别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叶锡尚没理她,头都没抬,继续看报纸。顾淮南一下把他手里的报纸夺过来扔到一边,“别装模作样的,实话招了吧,我不在家这五年来,你往家里带过几个女人?”
叶锡尚默默把报纸又拿回来,翻到刚才的版面继续。顾淮南冷声嗤笑。“嘴硬啊,证据都在呢,我就说么,你一个好端端的老爷们怎么可能甘心吃五年的素。”她把从卫生间小柜子里发现的瓶瓶罐罐摊在他眼前,忍不住的得意。“叶帅,你的三儿用的护肤品够有档次的,年纪也不大吧?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用这个牌子。”
叶锡尚顿了顿,缓缓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看看表。“你还有五分钟。”
顾淮南对他好心的提醒置若罔闻,拿起那瓶面霜,斜睨他,贱兮兮的表情。“你给她买的?很会疼人儿啊。”
“不是。”他翻了页报纸,如实回答。
“嘁,没劲,我又没怪你,男人嘛,我懂的,出手阔绰才招小姑娘喜欢,这一堆东西几年下来,也不少钱。”顾淮南饶有兴趣的摆弄着,惋惜的啧了几声。“难为你了,之前的所有存款都给我了,现在养个三儿可贵着呢。”
她越说越离谱,叶锡尚把报纸一阖。“你是故意装傻,还是真傻?你当初离开除了带走家里的钱还带走什么了?这里所有女人用的东西都是结婚时你带过来的,如果你是希望我因作风问题不得不跟你离婚的话,你放心,这种可能性为零。”
“啊?……”顾淮南一呆,把他的话在脑子里转了一遍,双肩顿时一塌,如泄了气的皮球,敢情这些所谓“证物”的主人就是她自己。
她和叶锡尚结婚时才二十二,现在都二十七了,年轻冲动做的错事,现在是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顾淮南嘴一撅,把瓶瓶罐罐划拉到怀里,认命的回去乖乖洗漱。叶锡尚看着她恹恹的样子默不作声,目光转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