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累得汗流浃背,见到这种情景,无不失望,只有李欢还是打起精神,因为这车虽然废弃在这里介理并没有人员伤亡的痕迹,冯丰一定还活着。
一个人拿了水和食物分给众人,大家坐在岩石上边吃喝也顺便休息一下,李欢坐在一块掉下来的巨石上,靠壁一片平坦,暂时不会有垮塌的痕迹。
众人都累了,打盹着说笑几句,李难只觉得无比的疲乏,寻找了这么久,冯丰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唯一所能知道的,是她还活着。可是,究竟活在什么地方呢?
微微闭眼想休息一下,可是,满脑子立刻浮现出她那么清晰的笑脸,喜怒哀乐、娇嗔的、蛮横的、偶尔又温柔似水的,尤其是地震之后两人相处的那些日子,她几乎每一天都
是温柔的,两人一起做饭吃,一起逛街,一起准备许多东西,一起躲避余震,一起在车上相拥而睡,每一个夜晚仿佛都似末日,互相关怀,彼此体恤,力能所及的给对方最大的温
暖和安慰,仿佛彼此都是彼此的唯一,中间再也没有一丝多余的空隙——他甚至能那么清晰地感觉到爱——她对自己的爱!这是第一次获得这样的感觉,不再是自己一厢情愿,而
是真切的互动!也许,它早就存在了,只是因为连续突如其来的灾难而被彻底释放出来,带着相依为命,甘苦与共的痕迹,短短时间,竟比往日几年更加刻骨铭心!
爱啊,怕的并不是一直得不到,而是明明就已经触手可及了,却生生地又远隔天涯了!
仿佛是睡着了,只见冯丰还是穿白色的裙子,轻盈的身子,他欣喜地循过去,却见她满面的泪水,仿佛被谁一推就跌倒在地上,手心划出血来。他大急,抢上去扶她,她却满
眼的怨恨“李欢,我们两人不到黄泉不相见!不,到了黄泉,我也不想再跟你见面了……”
心里一阵刺疼,他睁开眼睛,越来越不祥的预感——每一次梦境都是诀别!想起自己那次逼她离开时对她的伤害——难道,真的是不到黄泉不相见了?
要是一切可以从头再来,即使自己明知会被千刀万剐,也再也不会逼她离开了,更不会用那些恶毒的言词伤害她了!不离开了,再也不离开了,哪怕她和自己一起经历千难万
险,只要在一起!
只要能够在一起!
他站起身,忽然大喊越来:“冯丰……”
“冯丰……你在哪里?”
“冯丰……”
一时间,空荡荡的山谷里,满是回音:“冯丰……冯丰……”
坐着的几个人陆续站起来,都黯然地看着他。还是大中上前拉住他:“老大,走吧……”
“不行,我们还得往前找找……”
“冯小姐一定已经出去了,她绝不会再往里走的。”
“她要是出去了,肯定会跟我联系。”他异常固执。
“冯丰……”
这样的回声还在深山里回落,大中忽道:“不好,老大,快撤……”
众人也都反应过来,只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竟是山上掉下石块来。大家撒腿就往回跑,此时天气并无任何变化,也无风无雨,但那些石头竟然像长了脚似的,跟着众人跑……
大中下棋要去开车门,李欢一把拉住他,沉声道:“来不及了……”
他大喝一声,众人放弃了车子,刚刚跑开不到一米,只听得又一声巨响,几块石头砸下来,已经从车顶砸下去,两辆越野车完全陷了下去……
大家没命地往来时路上跑,石块还是不停地砸下来,有两个稍微慢一点的人已经被砸中,众人顾不得去营救,因为上面继续有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石头摔下来……
大中等护着他狂奔,前面的石块稀疏起来,心里知道不对劲的,这决不是山崩或者塌方,更不是风吹下来的,可是,他来不及说话,又听得轰隆一声,一块不大的石头掉下来
正好砸在一个奔跑的人的背心上,只哼得一声就倒了下去……接着,是大中、大祥,他俩被砸着了腿,再然后,李欢见到前面的山道上,一辆越野车飞速开过来,他一边躲闪石块
,一边躲闪这辆调整行驶的车子,几乎是擦身而过时,车门打开,一个人跳出来,用枪指着他的脑袋:“站住,举起手来……”
心里其实早已明白过来的,他缓缓举起手,微微侧过头,见大中大祥等人被砸了腿,已经晕过去了。
李欢死了
此时,才有一阵山风刮过,但是,飞掷的石块却早已经停止了,群山环绕,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寂,只剩下汽车发动机的声音“突突”地响……
李欢看着几乎是眨眼之间就下车来的几名全副武装的人员,这些人并未隐藏,只是每一个都很陌生,那个拿枪指着他的太阳|穴的人低喝一声:“快上车……”
李欢双手还是举得高高的:“你们终于来了?”
“少罗嗦,快上去。”
两个人来推搡他,他身子一矮,主动地上了车,立刻,车门一左一右关上,一个人拿了喷射的枪在他面上一扫射,李欢就晕了过去,这辆越野车很快在盘旋的山道上飞奔起来 。
这条公路是进出大山的唯一一条通道,沿途设立了几个卡哨。
越野车一路通行无阻,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再过最后一道关卡,就要彻底驶出盘山公路了。
几个押着李欢的人丝毫也不敢松懈,为首之人身上的手机响起来,一接听,脸色就变了:“不好,前面要检查所有过往的车辆。”
开车的人立刻放缓了速度:“我们的也要检查?”
“对,我接到消息,说所有车辆都要检查。”
“我们进来时就没有检查,现在怎么突然要检查了,难道我们被盯上了?”
“不知道,我得到线索说是疫情防治检查,反正不管是什么,大家小心行事就是了,我们必须马上处理这个人……”
他思索了一下,低声吩咐几句,几个人立刻动手,不一会儿,一切都已经打点妥当,车子就加快速度行驶起来。
在最后的关卡,叶嘉站在几名便衣警察后面,手里拿着一叠照片,这叠照片是李欢临行前托人给他的,说有了冯丰的下落,要马上出发去找冯丰,叶嘉一看此事蹊跷,冯丰没
道理这么久还逗留在里面,她是寻找自己而来,自己都出来了,即便是迷路了,他们也早应该出来了,可是,这些照片又绝非合成的,而是实地拍摄,也完全能够辨别得出照片中
人是冯丰,只是除了冯丰,其他推车的人都只是背影,即便偶尔有几个侧面,也都面目模糊,无法辨认。
他下意识地要阻止李欢,但是李欢却有自己的想法,所以,两人虽然都明知有蹊跷,也是一定要去看看的,李欢先出发,他一走,叶嘉就知道,自己绝不可能再离开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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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蹊跷,就正好被人一网打尽了。
李欢的身上一直带着一块追踪器,这些天,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可是,他的追踪器忽然失去了方向,这种追踪器仍出自宋博士之手,全球定位差距不超过一公尺,现在他的
情形和冯丰一样,突然失去踪迹,显然也是落入陷阱了。
天色已经越来越晚,进出的车子也已经寥寥无几,沿途凶险,这些车辆几乎没有一辆不是满是泥泞,有些还明显地有被飞石轻砸过的痕迹。
出来的车子已经越来越少,叶嘉平静地眺望着前方,手心却紧张得几乎要冒出汗来,而那几名便衣,也都貌似不经意,却仔细地检查着每一道关口,这些人都是当初他替冯丰
申请“保护令”时的便衣,他们当初全程参与了黄晖被害一案,对于情况的掌握要多得多,众人是持了卫生局的检疫身份来的,就连当地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接近晚上7点时,又一辆越野车开了出来,这辆车也溅满了泥泞,连车牌号码都有点花了,一名工作人员一挥手,车停下,司机骂骂咧咧地跳下来:“妈的,刚刚又一次余震,
山上飞石乱溅,差点砸死老子……你们快点,这哥们要死了……”
这已经是今天进出的第N群伤员了,车上,几名男子一个个鼻青脸肿,几名工作人员一起走过去,只见宽大的座位上躺着一名身材高大的伤员,看样子伤得不轻,脸上的血迹模
糊了面孔,一时也看不清楚脸。
叶嘉走过去,正要细看,司机大喝道:“好了没有?”
“我们这是例行公事。”
“妈的,打什么官腔,现在是救命要紧,你们这是啥子老爷作风?人命关天,难道你们不晓得?”
工作人员很是抱歉:“我们只是例行清理消毒,这位就是医生,要急救的,我们可以帮忙……”
“医生?你这里能手术?耽误了谁负责?”
“我负责。”
叶嘉镇定自若地走过去,手里拿着简单的医疗器械和急救药品,这一天下来,他并非只是在这里观望,而是已经救治了好几拨受伤的人员。
那个坏脾气的男子见果真是医生,立刻不骂了,赶紧让开一点:“谢谢啊,麻烦给我这位哥们看看,他伤得很严重,妈的,这里的环境简直不是人住的,随处都可能塌方,每
一座山都有裂缝,这简直是地狱,该死的老天爷……”
“……”
那个男人还在骂骂咧咧,叶嘉一看,里面躺着的男子果然受了重伤,但是并不致命,他拿出一些药物简单处理包扎一下,这段过程,尽管男子面目模糊,他也已经完全认清楚
了这个男子绝非李欢,也不是李欢那群进山者中的任何一人。
“好了,他没事了,但是,得赶紧送医院手术,不能耽误。”
“谢谢医生。”
一行人道谢全部上车了,叶嘉忽然看到后面第二排那个正襟危坐的男子,微微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头发很长,面容陌生,但总是给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还没开口,车子加速飞奔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叶嘉一下明白过来,这个人才是李欢,李欢果然被控制了,他脸色大变,待要追出去,却哪里还能追得上?
一名便衣走过来,压低了声音:“叶医生,您有什么发现?”
他摇摇头,心里一动:“走吧,天色已晚,我们也该回去了。”
工作人员见他们工作到这么晚才走,山路危险,现在基本也没什么进出的车辆了,立刻道:“叶医生,我给你们找个休息的地方……”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们马上回C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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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上车,叶嘉立即把那辆车的车牌号码写在了一个小粘贴纸上,想了想,又写了十几个号码出来,递给一个便衣:“麻烦你们把今天进出的所有车辆都调查一下,尤其是
刚刚开走的那辆,对就是第一个号码……”
便衣见他只凭记忆,竟然将一下午见到的十几辆车的车牌号码倒背如流,而且进出的时间段和顺序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禁大是吃惊。
山里黑得早,叶嘉看看前面的悬崖峭壁和随时摇摇欲坠的满是裂痕的山体,这些日子,他不但要参与疫情的防治规划,更投入了冯丰失踪的秘密调查里,几乎没有一晚能够合
眼,神经都是紧绷的,仿佛一根弦,好像随时都会断裂,小丰,她究竟被关在了哪里?
李欢醒来时,车已经行进在高速路上,鼻端还有些微残存的药物的味道,他悄悄运气抵制住,不让自己再昏迷过去,这还得多亏小时候起在皇宫练就的武术,北魏鲜卑的贵族
虽然以骑射为主,但是,他的祖母冯太后是纯正的汉人,在那个乱世,除了宫廷侍卫外,身边一直另有两名:“武林高手”护卫,这两名高手教了幼年的李欢不少吸纳吐气的内功
心法,后来,他虽然因为长期的国事和戎马生涯以及北魏迁都,终究未能在武术上大有建树,但是,这些失传已久的功夫用在短暂闭气上却是毫不费劲。
刚刚众人做一番手脚,将他们受重伤的同伴隆重推出迷惑了便衣和叶嘉,他就跟他们坐在一起,被化妆得满头血污,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重伤者身上,虽然对其他几个也有
怀疑,但是,显然也没有过多注意。
此刻,他完全看不见自己的样子,潜意识里却知道自己一定被经过了巧妙的伪装,否则,怎么会连叶嘉都认不出来?
他暗暗佩服神秘人的计划,显然,这个幕后黑手,不愿让自己在C城消失引起大的轰动,偏偏老天助他,来这样一场大地震,这样,他略施手脚,就将自己和冯丰的“死”归罪
给了大自然。
冯丰死了。
李欢也死了!
在这场大天灾面前,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死亡早已不足为奇,自己和冯丰“死”了,当然也不足为奇,更不会有人追究。这样,他们无论做什么,都可以高枕无忧了,也难为他们等待了这么久,终于选择了最好的一个机会下手,至于那个传递照片的人,显然也是他们巧妙设计的,那些救援的人员都非常热心,他稍微安排一下,甚至万无一失地找了一帮外国人做“目击者”,现在,那些外国人都回去了,连调查都无从调查,一切都可谓天衣无缝。
只是芬妮,芬妮在整个故事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芬妮现在找了周先生,很有谈婚论嫁的倾向,前途一片大好,她难道会参与到陷害自己的行列?或者根本就是一种巧合而已?她本人根本就毫不知情?
如果是被利用,究竟是谁在利用她?她本身又会不会有危险?
他暗道,幸好叶嘉没有“认出”自己,按照神秘人的行事原则,这些人也不过只是知道皮毛的小卒,即便抓了他们,多半又和黄晖一案差不多,打了擦边球,对于揭穿神秘人
的身份依旧毫无用处,与其茫然一辈子,不如面对面探索一番他们究竟有什么惊人的秘密,到时再见机行事。
不面对,一辈子都得不出结果。
还有冯丰,也许,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这一想法令他几乎要欢呼起来,可是,很快心里一沉,耳边那么清晰地听得一声:“李欢,李欢……”
这声音那么清楚,低低的,仿佛带着最后的绝望和不祥,他心里一震,这是冯丰的声音,一定是,自己怎么会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