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让我开车去急诊室?我不要被抬着去。”“你有脑震荡,”他答道。“你开车不安全。”她叹口气放弃坚持。他握握她的手。“我和兰妮会陪着你。我们会跟在救护车后面。”她不再抗议,而他几乎希望她会这么做。每次他望着她,都会感到一阵惊惶。她没有被血遮盖的脸孔像纸一样惨白,暗红的污痕从头顶上的伤口扩散至脸和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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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把担架推进救护车时,兰妮匆忙地带着过夜包包下楼。“我好了。”她对维克说,越过他走向车库。
贝警长走到维克身边。“我的属下在草地上找到痕迹,”他说道。“看来有人跑过草坪。有人还破坏厨房的门锁。柔安小姐算是幸运的,她和小偷打照面。只是头上肿个包。”维克记起她像个破碎的洋娃娃躺在那里,血流满面,如果警长认为那是个幸运,那么他们对幸运这个词有不同的定义。“待会儿我会去医院问她一些问题,”警长继续说道。“我们还得在这里查一下。”
救护车驶出来了,维克转身大步走向车库,兰妮还在等着他。
柔安花了好几个小时才在海伦凯勒医院照完x光,缝好伤口,在单人病房里安顿好。维克在走廊上不耐烦地等待着,兰妮则在病房内帮她清洗,换上干净的睡衣。
当他终于被允许进入房间内时,耀眼的阳光已经射入窗内。她躺在床上,看起来很正常。大部分的血迹已经清洗干净,只有头发上的得以后再处理。脑后的白纱布垫着伤口,绷带缠绕在头上固定住它。她的脸色依然惨白,但大致上看起来好多了。他在床边坐下,小心地不要碰到她。“医生要我每个小时叫醒你。对失眠的人来说真是一件不简单的事,不是吗?”他挪揄道。
她并未如他预期地微笑。“我想我会保持清醒替你省下麻烦。”“你可以听电话吗?露西紧张得要命。”她小心地坐起身。“我还好,只是头痛罢了。你可以替我拨电话吗?”只是因脑袋受伤的头痛,他阴郁地想着,一边拿起话筒拨外线接通戴家。她还以为她是跌倒,没有人告诉她实情。 贝警长不会从她这里得到太多资讯。
柔安和露西短暂地交谈,向她保证她感觉很好,然后把话筒交还给维克。他正要亲自向露西保证,但令他讶异的是萝莉接的电话。“你离开后露西又昏过去了,”她说道。“她顽固地不肯上医院,不过我打电话给医生了,早上他会过来。”
他瞥向柔安,她最不需要知道的事便是露西生病了。“我知道了,”他简短地说,然后转身压低声音不让柔安听见。“我不多说了,别对她们提起。 过几个钟头我再打电话来。”
他刚挂上电话,贝警长便走进来,疲 惫地坐在房内两张椅子中之一。兰妮坐在另一张,不过反正维克也不想坐,他要靠近柔安身边。“你看起来比刚刚好多了,”卡尔对柔安说道。“你觉得如何?”“我想今晚我无法跳舞。”她以一贯严肃的口气说道,令他笑了起来。“我想不会。如果你觉得可以的话,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她的脸上掠过一阵困惑。“当然了。”“对于昨晚你记得多少?”“我什么时候跌倒的吗?一点也不记得了。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发生的。”卡尔迅速看了一眼维克,后者微微摇摇头。警长清清嗓子。“事实上你并没有跌倒。看起来是昨晚有人闯进戴家,我们猜你是正好撞上他了。”
现在柔安的脸色更是雪白,带着恐惧的表情。“有人打我。”她喃喃地说。她一言不发,一动也不动。维克仔细地观察她,感觉她将自己封锁住,他不喜欢这样。他刻意伸手握住她,捏捏她让她知道她不是孤单的,才不在意姓贝的会下何种结论。“你不记得任何事吗?”警长坚持道,不过他的视线短暂地飘过他们交叠的双手。“我知道现在一切很混乱,但是你也许瞥见他,只是自己不晓得。让我们一步一步来。你记得离开房间吗?”“不。”她平板地说。她的手原本紧紧地抓住他,现在却一动也不动。她好像不再需要他,甚至不要他在身边。当她困惑的时候,所有的藩篱都撇开了,她似乎需要他,他的存在能够安慰她。但是现在她再度远库他,尽管她的身体并未真正移开他身边,却在两人之间设下情绪上的距离。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还是其他有关于她受伤的细节?她是否记得任何事?她为什么不告诉警长?“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事?”卡尔问道。“上床。”
“你的家人说你有失眠的毛玻也许你醒着,听到什么声音而下床查看。”“我不记得了。”她说道,满脸的倦容更显而易见。他叹口气站起来。“嗯,别担心。许多人脑袋撞到时起先什么都不记得,不过有些人过了不久就想起来了。我会再来看你的,柔安小姐。维克,跟我到走廊去,我会告诉你勘察的结果。”维克跟在卡尔后面走向电梯。“我们顺着痕迹跟进公路旁的林间小路。就在转进戴家的弯路上,”他说道。“我想他把车子停在那里。但是这一、两个礼拜都没下雨,很难找到任何踪迹。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带了两条狗,也追到同样的地点就停止了。那是个藏匿的好地点,树丛茂密得让人在白天都看不清楚。”
“他从厨房进来的?”“看起来是这样。 别的地方看不到痕迹。”卡尔哼口气。“起先我以为他是个笨蛋,不会从房屋四周的大落地窗进去。不过他也许相当精明。你想想看,厨房是最好的地点。晚上大家都上楼睡觉,所以他不想从阳台进入以免被人撞见。开向天井的门位于屋侧,能从马厩那边瞧见。只有厨房的门在屋后,从车道、马厩或任何地方都看不见。”他们抵达电梯前,但是警长并未停下来等候。他和维克踱到长廊尽头,免得出电梯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有任何物品遗失吗?”维克问道。“没有人看得出来。小书房里的灯被踢掉,但除此之外没有东西被动过,不知道他在小书房里做什么,可能是柔安小姐尖叫时让他四处逃窜。我想他跑下楼寻找快速的出口,但是大门有两道锁,他没有办法在黑暗中打开。他跑进小书房,见到没有通往外面的门,情急之下撞到灯。看来他还是从厨房溜走。”维克用手抓过头发。“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他说道。“这个星期我会装上警报系统。”“你们早该装了,”卡尔不赞同地看着他。“柏理总是一再地说要进入戴家有多么容易,却不能劝服露西小姐采取行动。你是知道这些老人家的,总是以为屋子距离镇上远就很安全。”“她不要觉得像是住在堡垒中。”维克说道,记得那些年露西所做的批评。“这件事可能会改变她的想法。不必装上那种自动求救的系统,因为你们离镇上太远了,不用白花钱。如果你考虑的话,装个响亮的警报器好吵醒每一个人,不过要记得电线有可能被剪断。最好的方法是在每道门窗加上好锁,养条狗。每个人都该养条狗。”“露西对狗过敏。”维克苦笑地说。他不准备让她所剩不多的岁月难过。卡尔叹口气。“难怪你门都不养狗。嗯,忘了这个主意。”他们拐向电梯。“你离开之后露西小姐又昏倒了。”“我知道。萝莉跟我说过了。”“固执的老女人,”卡尔评道。他们抵达电梯,这次他按下按钮。“如果柔安小姐记得任何事,打电话给我,否则我们就没辙了。”按下来一整天柔安平静地休息着,但仍为恶心所苦。医生开了温和的处方,让她吃下了大部分的午餐。令人惊讶的是兰妮在病房里很能干,随时替床头的水壶添加冰水,扶柔安上厕所,其余时间她耐心地坐着看杂志或电视。维克很烦躁,不断地进出病房,阴沉地看着柔安。她的态度越来越令他不安。她太安静了。她有理由不安过警戒,但她对任何事都没什么反应。她躲避他的视线,当他想要和她说话时借口头痛。护士定时进来察看,说她的情况不错,瞳孔的反应正常,但他仍觉得不安。他打了两次电话回去探听露西的情况,但是都是露西自己接的电话,不让他跟萝莉说话。“我很好,”她暴躁地说。“要是情况不对,你不觉得医生会要我住院吗?我老了,又得了癌症,心脏又不像以前那么强壮,还有什么不对呢?坦白说,我连感冒都不必吃药了。”两次她都想要和柔安说话,而柔安坚持她可以讲电话。维克听着她说话,了解到她十分戒备,好像在隐藏什么事。她是否真的看见袭击她的凶手?如果是的话,她为什么不告诉警长?他想不出她为何保持沉默,她不可能是要保护某人。不过她的确是瞒着一些事,而他决心要查出来,然而不是她还虚弱的时候。一等她回家,他就要跟她来段私人的对话。兰妮说她可以留下来过夜,维克终于在晚上九点离开。不过第二天早上六点半又回到医院,准备接柔安回家。她已经换上便服,看起来比前一天好多了。尽管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二十四小时的强迫休息对她还是有好处。“你有睡着吗?”他问道。
她耸耸肩。“我想跟别人在医院的情况一样。”兰妮在她身后,对维克摇摇头。
医生在八点的时候进来检查她的瞳孔反应,然后微笑地告诉她可以回家了。“这个礼拜放轻松,”他说道。“然后请家庭医生检查。”维克开车带她们回家,小心翼翼地驶过每个不平的路面,以免令她头痛。每一位家人都出来迎接她,整天他都没办法单独和她在一起,令他私下谈话的计划破灭了。她迅速被安置在床上,烦怒地抱怨宁愿坐在椅子上,但露西坚持只有躺在床上休息才能令她安心。露西和萝莉在一旁大惊小怪,贝蒂进来不下十数次查看她是否舒适,而泰丝离开她的厨房王国,亲自端来特别为她准备的菜肴。甚至连嘉琳也进来不安地问她是否无恙。
维克在旁观看,知道总会轮到他的。
他等到夜深了,每个人都上窗睡觉。她在黑暗中等候,望着阳台,不出他所料,不久隔壁的房间灯光又亮起。
他知道她阳台的落地窗是锁上的,因为是他离开她房间之前亲自锁好的。他走进走廊,安静地进入她房中。她下了床,又蜷在柔软舒适的椅子中,然而并不是在阅读,他猜她依然头痛而不想看书。相反地她打开电视,音量低得几乎听不到。当门打开时,她带着罪恶感四下张望。“逮到你了。”他关上门,轻柔地说道。在她抹平表情之前,他捕捉到她脸上一丝不安的神色。“我不想再躺在床上,”她解释道。“我休息了太久,一点也睡不着。”“我了解,”他说道。她躺了两天,早就躺腻了。“我不是要来谈论这件事。”“我知道。”她低头垂视双手。“前天我愚弄了自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这两天发生了许多事,有片刻他茫然地看着她,然后才了解她是在说他们骑马的事。他是个典型的笨蛋,而柔安却责怪自己。
“你并未愚弄你自己,”他嘶哑地说,走到落地窗前再度检查锁。“我不想占你的便宜,而我处理的方式完全错了。”他站在那里望着倒影。“不过我们以后再谈这件事。现在我要知道你没告诉警长的事。”她继续注视着她的手,但他警觉到她变得多僵硬。“没什么。”他从倒影中甚至能看见罪恶感与不安。
“柔安,”他转身走向她,在椅子前蹲下,用手握住她的手。她显然坐成她最喜爱的姿势,缩起双腿藏在睡衣底下。他看着她头上的绷带,而不去看她白色棉布下坚挺ru房的阴影,因为这么靠近她,已经够令他分心的了。“你可以骗过其他人,但是他们不像我这么了解你。我知道你在隐藏什么。你看到攻击你的人了吗?你记得更多的事吗?”“不。”她可怜地说。“那么是什么?”
“没什么……”“柔,”他警告地说道。“别对我说谎。我太了解你了,你在瞒着什么事?”她咬着唇,金棕色的双眸迎向他,盈满着沮丧,几乎令他想伸手安慰她。“我梦游。”她说道。他震惊地瞪着她,这个答案超乎他意料之外。“你说什么?”“我会梦游。我猜这是我会失眠的部分原因,”她低头轻轻地解释道。“我憎恨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那里的,做了什么事,有没有人看见我。它只在我睡得很熟的时候发生,所以——”“所以你不敢睡觉,”他替她说完。当他明白她所背负的重担,活在何种压力下时,他的内心几乎破碎。老天,她怎么受得了?她是如何维持日常生活?他第一次理解到她内在的钢铁般意志。她不再是无助不安的小柔安。她是个女人,戴家人,露西的孙女,有着戴家人相同的坚毅。“前晚你在梦游。”她深吸口气。“一定是这样。我累坏了,一上床就睡着了。我什么都不记得,直到我在走廊上醒来,头痛得要命,而你和露西看看见。我以为我跌倒了,但是以前我不曾发生过意外。”
“上帝!”他瞪着她,因想起那种画面而震惊。她像羊入虎口一样走向盗贼,双眼睁开却看不到他。梦游者看起来像是醒着,事实上却不然。盗贼不会犯下谋杀罪名,但是她依然很危险。现在四处都会换上新锁,装上警报系统,但是他要确定镇上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得了脑震荡,对那晚的事一点也记不起来。 报上已有登载小偷入侵的文章,他要这件事情也刊登出来做为后续报导。“你为什么不告诉警长说你梦游?”“兰妮在常”她说道,好似这个理由便已足够。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想通。“没有人晓得这件事,对吧?”她微微摇摇头,然后皱着眉停止动作。“知道我穿着睡衣到处晃荡很令人尴尬,然而不只这样。要是有人知道……”不必是天才便能跟随她的思绪。“嘉琳,”他阴郁地说。“你怕那个小贱人会恶作剧。”他用拇指揉搓她的手背,感觉肌肤底下纤细的骨骼。她只是说道:“最好没有人知道。”“她不会留在这里太久了。”他很高兴做这个承诺。柔安讶异地看着他。“为什么?”“因为我告诉她要她搬家。她只能留到露西……如果她表现良好,只能再住几个月。如果不能,她就得马上走。兰妮和瑞格也得另外找地方祝瑞格赚不少钱,没有理由这样占露西的便宜。”“我想住在这里是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