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你姗姗来- 第8部分

　第八章　陪着我　长大吧2

　　　　苏莫若说，哪怕你真考不上高中，也得给我在学校里安分待到中考结束那一天。

　　　　帅气逼人的苏莫若背着画板到小镇的火车站去等发往上海的火车的时候，她们三个都去了，苏絮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脸不甘地瞪着苏莫若，秦琳琅红了眼圈情深意重地送给苏莫若一条围巾，是她利用寒假时间自己织的，纯羊毛的白色围巾，苏莫若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说，小丫头，等你们考试结束了，来上海玩。

　　　　临上车时，苏莫若回头看林落白，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一笑，朝她挥了挥手。

　　　　时光如列车，倏忽越过。

　　　　苏絮儿到底是不肯安分地待在学校，苏莫若刚走没两天，她就跑到学校去找校领导撒泼耍赖地要回了那笔学费，那是她哥卖画的钱。

　　　　开学已经好多天了，冬天慢慢过去，江南的春天总是来得早。

　　　　林落白和沈陌锦不再做同桌了，是她主动要求老师调的座，看着沈陌锦抱着书包离开自己坐到教室另一个角落的时候，林落白难过的想哭。

　　　　整个春天，安然无恙。

　　　　可是，苏絮儿跑了。

　　　　少了苏莫若的管束，苏絮儿像脱缰的野马，刚刚留起来的黑发这一回染成了金灿灿的黄色，亮闪闪的耳钉又戴了回来，甚至还有一对硕大的耳环在金发的掩映下闪闪烁烁。

　　　　辍学的苏絮儿开始和镇上有名的一群混混走到一起，喝酒、打架、甚至因为聚赌闹事被派出所抓进去过好几回，小小年纪活脱脱成了一个女流氓。

　　　　前段时间和那帮混混的头头叫赵哥的关系非常亲密，听说赵哥的朋友在上海开了个理发店，要他过去合伙打理，苏絮儿就跟着他走了。

　　　　秦琳琅在最后一学期突然转了学校，她在市教育局当主任的母亲觉得小镇的教学质量跟不上，所以在冲刺阶段把女儿转到市里重点中学的尖子班去了。

　　　　一中栀子花下最美好的三个女孩，从此只剩下了林落白孑然一人。

　　　　第二年栀子花又一次开满校园的时候，林落白拿着市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想起那个少年的话，他说，林落白我会陪着你，考高中考大学，我会陪着你长大。

　　　　林落白站在七月斑驳热烈的阳光下，心中充溢着无法遏制的悲伤。

　　　　“林落白！”

　　　　一阵风起，就在她家的那道巷子口，又一年的爬墙虎绿莹莹地缠满旧墙，明显长高了许多的少年目光清澈，笑容温暖，他骑在那辆湖蓝的自行车上，单腿撑地，白衬衣随着风飘啊飘。

　　　　沈陌锦等了半年，终于等到中考结束，半年的时间，他将思念折进心中，每天默然看着她的身影，然后埋头苦学，终于这个七月，他以全校第一名的好成绩考入了市一高，他知道他还要践履他给一个女孩的诺言。

　　　　林落白呆在原地，想逃走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步子，沈陌锦从车上下来，漂亮的眼睛直直望进林落白的心底：

　　　　“何苦骗自己，落白，我忘不了你，你也忘不了我……我们在一起，好吗？”

　　　　十六岁的少年羞赧地牵起女孩的手，林落白的心里像揣了一只小鹿，嘭嘭地跳个不停，这光阴这样美好，这年华如此美妙，谁能抵得住这一场炽浓如盛夏日光的少年爱恋。

　　　　是谁说，这世上最动人的三个字，不是我爱你，而是在一起。

　　　　林落白以为，这一次，牵手之后，她和沈陌锦会永远在一起。

　　　　一起长大。

　　　　彼此相爱。

　　　　直到老去。

　第九章　陪着我　长大吧3

　　　　其实长大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从一个清晨走到黄昏，再从一个黑夜等到黎明，最美的两年青涩时光就这么过去了。

　　　　高二那年，学校开始分文理科，牵着手走过两年时光的小情侣开始面临分离。

　　　　进入高中以后，林落白的文科优势日渐凸显，而理科虽有沈陌锦很努力地辅导，成绩却还是日渐下滑。九月的江南依旧是丽日旖旎，已经长到十七八岁的少年沈陌锦玉树临风，站在校园外的一株桂花树下悄悄地拉起林落白的手，说：

　　　　“落落，要不然我也报文科吧。”

　　　　“别！沈陌锦，你的理科成绩那么好！报了文科考不上复旦怎么办？”

　　　　林落白羞涩地抽出手，怪嗔地瞪着眼前笑眯眯注视自己的少年。

　　　　“可是……可是……”

　　　　沈陌锦一副孩子气的犹豫委屈，盯着比自己矮大半个头的娇俏女孩，突然浮起调皮的笑，他伏在她的耳边，低声说：

　　　　“落落，我舍不得和你分开，哪怕只是一时一刻，我想每分每秒都能看见你在我身旁……落落。”

　　　　他伸手想把面前的女孩搂进怀里，可是林落白连忙闪开，满脸通红地扶住树干，笑斥他：

　　　　“骗人！我看你是觉得文科班里漂亮女生多，哼，哪是为了我！”

　　　　“我冤枉……”

　　　　沈陌锦大呼冤枉，看到女孩唇边撑不住的笑意，不禁跑上去一把拽住林落白柔嫩的胳膊，咯咯的笑声抖落细碎的桂花，力气已经很大的少年笑容清朗，看着缩在怀里偷笑的女孩突然觉得沉醉。

　　　　是这般甜蜜的沉醉，小小的幸福在两人的心头蔓延，是薄暮的傍晚，校园外的一条街道上来往人稀，沈陌锦握着她瘦瘦的肩，突然间呼吸就变得沉重。

　　　　“沈陌锦，你快放手，有人过来了！”

　　　　穿着蓝白相间校服裙的林落白被眼前面容清俊目光迷离的少年轻轻按在一株桂树上，心脏跳得狂快，在他突然沉默的间隙里，她的目光无处可逃，突然他攫住她的脸，沈陌锦站在树下，头顶有细碎清香的小花落下。

　　　　“落落。”

　　　　“嗯。”林落白从喉间发出蚊蚋般的低应。

　　　　“我想……”沈陌锦清秀如白茶花的脸上红晕抹开，湖水样的目光凝视着她，

　　　　“我想……”

　　　　林落白心头的小鼓嘭嘭擂得巨响，她想推开，却好似全身都软了，沈陌锦的力气那么大，眼神那么热，林落白觉得自己都要被这九月的夕阳给融化了。

　　　　“你什么都别想，我……”

　　　　林落白话没说完，仰起脸刚想逃走，嘴唇上就被人轻轻碰了一下，像蝴蝶的触角，像落花的声音，热热的，软软的，带着奇异的男生身上的气息。

　　　　彼此都是愣在原地，沈陌锦终于抑不住地低头吻了自己心爱的女孩，原来她的唇，像花瓣，像樱桃，又甜又软。

　　　　即便浅尝辄止，可这是他们的初吻，这一年，林落白十七岁，沈陌锦刚满十八。

　　　　无论世事何样变迁，无论后来的林落白和那个男人有过怎样的缱绻爱浓温意缠绵，那个十七岁的秋天，桂花树下那一枚轻如落花的初吻，是她永远珍藏的记忆。

　第九章　陪着我　长大吧4

　　　　最终沈陌锦还是学了理，林落白学文，两个人之间隔着七个班级，每天放学的时候，白衣清秀的少年会穿过整座教学楼，从东边一直走到西边的文科九班，每天他颀长干净的身影还没走到九班门口，就有眼尖的女生激动地喊：

　　　　“哎哎，沈陌锦！沈陌锦又来了！”

　　　　立刻就有人促狭地笑着喊林落白的名字，有时候讲台上还有拖课的老师喋喋不休，看到门外站着的这个骨秀神清的男孩就会很生气，因为沈陌锦往门口一站，女生居多的文科班里就不知有多少双痴眷的目光从黑板上转移了出去。

　　　　“你你你……几班的！不许站在这影响课堂秩序！”

　　　　语文老师陈夫子气得扶住七百度的眼镜，门外高高瘦瘦的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衣，笑容顽皮沉静：

　　　　“老师，是不是学校的下课铃总也响不到九班的教室里？还是老师您的耳朵不太好？”

　　　　教室里满堂哄笑，林落白又好气又好笑，从此以后再不许他一下课就跑到门口来守自己。

　　　　“可我不看着你，你被别人抢走了怎么办？你们班男生虎视眈眈的盯着你……”沈陌锦清澈的笑容里有小小的坏。

　　　　林落白抱着书走得飞快，“每天被女生包围的人也不知道是谁，沈陌锦，少在我跟前反咬一口，我还没找你算账。”

　　　　女孩听似柔弱实则倔强的声音落在风里，沈陌锦大步地跟在后面，嘻嘻笑着：

　　　　“好啊，我求之不得，不过这帐怎么算？要不然继续罚我下晚自习……送你回家？”

　　　　林落白放慢步子，在心里偷偷地笑，嘴里却不甘地说：

　　　　“那也太便宜你，我才不让晚上送我回家……”想起沈陌锦这个坏蛋每天夜里送她回家时，不是故意在黑漆漆的巷子里讲鬼故事，就是偷偷地亲她，林落白红了脸，说：

　　　　“别的也不罚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

　　　　“落落大人吩咐，小的无有不从，请吩咐。”沈陌锦一脸嬉皮笑脸状。

　　　　林落白笑了，这已是又一年的春天，草绿花香，江南水边纸鸢斜飞。她的心也像这初初蓬勃的春色，蔓延开无边的繁丽和柔软。

　　　　“不许和别的女生嬉皮笑脸，打打闹闹。”

　　　　“嗯，落落小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生再也不敢了。”沈陌锦貌似一脸正色地眨着睫。

　　　　林落白嗔他一眼，倚着一座小桥的石栏杆，脚下是汤汤流水，苏州的河流蜿蜒静谧，林落白的长发在空中飞扬。

　　　　“第二，不许拉别的女生的手。”

　　　　“我哪有！”沈陌锦叫屈。

　　　　林落白转身就走：

　　　　“还狡辩，我明明有看到，上次我去教室找你，你和你们班的张朵朵拉拉扯扯的是在干什么，手腕上我送你的那条链子都被人家解下来满教室的玩，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落白不是不讲道理的女生，可是一旦面对沈陌锦，什么理智矜持都仿佛经不住一点点刺激，他的一点忽视或一点游离都会惹得自己敏感地别扭上好几天，也掉眼泪，也吵嘴，也无理取闹，活脱脱一个恋爱中的小女生姿态。

　第九章　陪着我　长大吧5

　　　　“那次你也看到了，大扫除的时候你送我的链子不小心掉了，是张朵朵捡到了拿在手里玩的……”

　　　　“那你拉人家的手做什么？”

　　　　“我向她要，她不给我，我只好抢回来呀！”沈陌锦有些急了，紧跟在林落白身后想去抓她的手腕。

　　　　前面的女孩像是早就有防备，轻巧一避就跳开了两步，含着笑转过身说：

　　　　“那好，我不再追究这件事。”

　　　　“不过呢……第三，以后除了我不许和别的女生说话超过五句，不许多看别的女生超过五秒，不许骗我、欺负我，不许惹我生气，惹我哭，不许在黑乎乎的巷子里讲鬼故事吓唬我……”

　　　　林落白一口气说了许多，脸上已由原先的怨嗔完全换做了甜蜜的小幸福，沈陌锦清秀的两条眉毛听得一跳一跳：

　　　　“停停停……”他带了个手势，表情哀怨无比：

　　　　“林落白同学，你不是说只让我答应一件事么，这第一第二第三，还有这么多的不许不许……

　　　　“怎么，有意见？”林落白扬扬两道弯月似的小眉毛，小嘴努着笑，水盈盈的眼睛盯着眼前哭笑不得的少年。

　　　　真是，真是喜欢他。

　　　　这样清好的面容，这样温柔的神态，和他在一起的每时每刻都让从小性子冷清的林落白觉得这世界原来是这般的温暖和美好。

　　　　沈陌锦看到她笑了，看到她弯弯的眉毛，弯弯的眼睛，像月牙，像皎洁的湖，心中缓缓涌上蜜一般的痴缠，不觉就翘起了嘴角，修长干净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轻拢住了女孩纤细的腰肢。

　　　　口中呢喃，沈陌锦浅浅笑着：

　　　　“没，没意见，落落说的，什么都是对的。”

　　　　林落白动了一下，没有再挣扎，而是任他修长的手臂将自己轻轻拥在怀里，垂下眼帘享受着这一刻的甜蜜悸动。

　　　　“有意见也要保留。哼，沈陌锦，你要给我乖乖的，以后不许动任何别的心思，好好学习好好地陪着我……上大学……然后……”

　　　　“然后什么？”

　　　　小桥流水下，春光潸潸，帆影远去，年轻的少年拥着笑容明澈的女孩软语附耳：

　　　　“然后，林落白同学大学毕业嫁给沈陌锦同学，做沈陌锦幸福漂亮的小妻子，然后生一个小孩子，再然后每天洗手作羹汤，相夫教子，白首到老……”

　　　　少年的白衣干净地翻动在风中，像他们此刻的心情，理想，未来，不染半丝纤尘，洁白美好。

　　　　林落白再一次羞红了脸，心里却涌上从未有过的甜蜜和踏实，轻轻地打他：

　　　　“呸，你想得倒美！谁要和你结婚……”

　　　　“落落，我爱你。”沈陌锦突然抱紧了怀里的她，而后托起林落白琼花样无暇的脸，目光温柔似水：“落落，不管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你都要记得，沈陌锦爱林落白，很爱很爱。”

　　　　那个时候的时光真是好，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谁能忘得了这年少时灼灼的誓言？

　　　　十八岁的沈陌锦有一双迷人的眼睛，林落白总觉得那是一双招惹是非的桃花眼，看着你的时候不过微微一笑，就如同一面散发着魔力的浅蓝清湖，不知不觉便将人吸入湖底。

　　　　花季未了，而常常，我们将时光想的太过美好，未来究竟怎样，其实我们谁也不知道。

　第十章　我一定要比你幸福

　　　　高三了，学习任务一天紧似一天，母亲林流珠为了更好地照顾女儿，从镇上搬家到了市里，可母女两个最终并没搬到冷慕云的那所老宅子里去，而是在离林落白学校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院，典型的苏州人家，灰瓦白墙，小巷深深，门外有石桥流水，斑驳的墙壁上爬满青苔，下雨的时候满城湿雾弥漫。

　　　　冷慕云会常常来看她们，有时候提两条鲜活的大鲤鱼，到了林家的小院就会很家常地脱掉价值不菲的外套西装，挽起袖子下厨做菜。

　　　　林流珠依旧是一年四季爱穿旗袍，身段也依旧玲珑，只是眼角的鱼尾纹又添了淡淡几条，林落白偶尔回家会碰到冷慕云和她母亲并肩挨着，坐在院子里听戏，有时候则是闭了门躲在屋子里，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