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除了苗君儒之外,还有人在寻找传国玉玺。那辆从校园内带走苗君儒的小轿车,究竟是谁派来的呢?
虽说重庆的社会秩序很乱,可当局对大学教育还是很重视的。学校门口有军队把守,闲杂人等是不得进入校园的。若是普通的车辆,根本进不了校园,更别说有人在校园里抢劫杀人了。而所杀的不是别人,偏偏就是与苗君儒一同回来的几个学生。警方找流浪汉做替死鬼,无非是做做样子,证明警方的办案能力。可这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又能骗得了几个人呢?就是傻瓜,也知道里面的玄机。
想到这里,李明佑的额头溢出了汗珠。也许让苗君儒失踪的,是某个有权势的人物。作为陪都的重庆,集中了民国政府的各个机构,有权有势的人犹如过江之鲫。
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是冲着传国玉玺来的,李明佑就有办法让对方现身。
当晚,他来到苗君儒家,接待他的是苗君儒的养子苗永建。
茶几上还有两杯尚有余温的茶。苗永建微笑着说:“刚才廖老师和她的女儿来过。”
同在考古系那么多年,对于苗君儒与廖清的关系,李明佑是清楚的。可让他不懂的是,明明一对有情人,为什么成不了眷属呢?廖清也真是的,苦苦守着与程鹏那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不知道为什么。据说当年程鹏带着儿子程雪天去了美国,单单留下老婆廖清与女儿程雪梅,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原因,外人就不清楚了。不过认识他们的人都说,程雪梅的模样与苗君儒有几分相像。(有关程雪梅与苗君儒的故事,请见拙作《盗墓天书》)
李明佑“哦”了一声,接过苗永建递来的茶,把他的想法说了。
苗永建想了一会儿,说道:“李教授,不瞒你说,在家父失踪的第二天,就有人告诉我,说家父暂时住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几个月之后就会回来!”
李明佑问:“他们没有说原因吗?”
苗永建说:“没有!他们只说家父没有生命危险,每天好吃好喝的,只是有点不自由。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李明佑问:“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苗君儒为什么被人关起来吗?”
苗永建摇了摇头:“以前父亲回来后,都会对我说他考古的经过。可这次回来后,每天都去图书馆查资料。他不说,我也就没有问!”
李明佑把苗君儒失踪前与自己在凉亭内谈的事情说了,他接着说:“我怀疑,除了苗教授外,还有人在寻找传国玉玺!那个人一定是不想苗教授去找传国玉玺,所有把他软禁起来。或者说,那个人正逼着苗教授去找传国玉玺,却骗你说他在安全的地方!”
苗永建不安地问:“李教授,我们怎么救他?”
李明佑说:“苗教授一定留下了什么线索,只要我们按照线索去找,就能找到他!”
苗永建说:“我早就找过了,父亲并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李明佑说:“能够让我到他的书房里看一下吗?”
苗永建没有多说话,起身带着李明佑进了苗君儒的书房。书房并不大,除一张桌子和凳子外,就是塞满了各种书籍的书架。桌子上放着几本线装的唐史,还有一个笔记本。李明佑翻了翻笔记本,见里面记录的都是考古方面的知识,却都与传国玉玺没有关系。
苗永建见李明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于是问道:“李教授,你说传国玉玺是一个叫胡清的人带出宫的,这事有多少可信度?”
李明佑说:“据我所知,唐末御史中丞胡学的故乡就在婺源。胡学与胡清是同宗,又是同朝为官,我想他们不可能没有一点关系。我准备带几个学生去那边,从这个地方查找相关的线索。”
苗永建想了想,说道:“李教授,我也去吧!”
李明佑点了点头。
一个多月后,李明佑带着一支考古队,由重庆动身,经湖南湖北,进入安徽境内,穿越一个个日军占领区,历经种种凶险,长途跋涉一千多公里后,到达了日伪军控制下的屯溪(今黄山市)。
谁会想到,接下来他们所走的,是一条极其可怕的不归之路。
苗君儒已经开始考虑脱身之计了。他逐一敲击了石室墙壁的每块石头,可石墙发出的沉重的声音,令他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除了那扇铁门外,别无出路。
守在门口的那个汉子自从说过那些话之后,任由苗君儒再说什么,都不搭理。
大约过了三四个小时,有人将一盘饭由铁门右下角的小孔送进来。饭还挺丰盛的,有三道菜和一条红烧鱼。
吃过饭,苗君儒将盘子放回小孔边,很快有人收回去了。
他蹲在一尺见方的小孔边想,就算是一个两三岁大的小孩,也无法出入,何况是他这个身材高大的成年人。
既然无法离开这里,他索性躺在床上休息,脑海中回忆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想起那个区小队员临死前说的那句话,要他们去玉川找胡老汉,还要他们注意日本人。莫非胡老汉等人知道日本人要做什么?还有那具被称为山神的腐尸,究竟是被什么人控制的呢?想到这里,他后悔没有去玉川。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他突然听到右边的石墙传来“笃笃”的敲击声,他直起上半身,辨听着那声音。起初,那声音似乎显得杂乱无章,但是很快,便听出了那是他所熟悉的莫尔斯电码。
隔壁发出莫尔斯电码的人,会是谁呢?
苗君儒几步冲到那堵墙壁边,把耳朵紧贴在墙壁上,仔细辨听着莫尔斯电码的意思。
——你好,你是谁?
他用同样的方式问候对方:你好,我是北大的苗君儒。
那个人回答:原来是苗君儒教授,难怪他们要抓你。
苗君儒问: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吗?
那个人回答:因为你是苗君儒,中国两个最有成就的考古学家之一。
中国还有一个很有成就的考古学家,是复旦大学的齐远大教授。苗君儒问道:难道你是齐远大教授?
对方停顿了片刻,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不是齐远大,我们曾在伦敦见过面。
八年前,苗君儒在伦敦参加世界考古工作者研究会议,认识了不少了国际上的同行。但当时的与会者那么多人,他实在无法猜出对方究竟是谁。他礼貌地问:当时有那么多学者,我实在无法知道阁下是哪一位。
那边的声音响了起来:还记得我们为法老的诅咒这一话题争论过吗?
在伦敦的世界考古工作者研究会议上,苗君儒曾经与多次在埃及进行过探险的英国人霍德华·怀特先生,针对世界上是否有灵异诅咒这一话题进行过辩论。但是,据说他在1940年就离开了人世。
苗君儒吃惊地问:你不是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吗?
怀特回答:我一直不相信法老的诅咒,可是四年前的一天晚上,我相信你说的话了。
苗君儒问:你是不是见到了什么?
怀特回答:是的,我亲眼见到了。是他本人,他说他在地下睡了几千年,是我在探险过程中吵醒了他,他要取走我的灵魂。当他来抓我的时候,是我脖子上戴的一串珠子救了我。
苗君儒说:我记得当年见到你的时候,你并没有戴什么珠子呀!
怀特回答:虽然我不相信法老诅咒的存在,但是我的妻子相信。她向一个埃及古老部落的巫师求了一串黑曜石的珠子,说是可以保我平安。看在妻子的分上,我勉为其难地戴着那串珠子,直到法老的出现。在最关键的时候,那串珠子发出刺目的亮光,把法老赶走。我知道法老不会善罢甘休,便和我的妻子去到那个部落,求巫师救我的命。巫师要我假死,之后秘密逃往东方,说是那样就能逃过法老的诅咒。
听到这里,苗君儒忍不住问:四年前你就秘密来了中国?
怀特回答:是的。我一直隐居在山西五台山清凉寺,就是清朝顺治皇帝出家的地方。在寺院里,我开始研究中国的传说文化和佛教文化。半年前,日本人不知道怎么知道我在那里,他们派人找到我,要我帮助他们寻找一件中国的宝物。
苗君儒问:是什么宝物?
怀特回答:就是早已经失踪了的中国帝王传代之印玺,你们称为传国玉玺。
苗君儒大惊,想不到日本人要找的东西,居然是传国玉玺。他问:你找到了什么线索?
怀特回答:很可惜,我找了三个月,一点线索都没有。他们害怕走漏消息,所以把我关在这里。在我旁边的一间石室里,还关着一个中国老头子,是前些天被关进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人。
两人隔着厚厚的一堵石墙,一来一往地敲击着。转眼间过去了几个小时,苗君儒也渐渐弄清了头绪。既然怀特被关在这里,那么白发老者要办的事情,也肯定与传国玉玺有关。身为考古学者,他知道,日本侵华以来,不知道从中国掠夺了多少奇珍异宝,其中不乏有虎头玉枕那样的绝世宝物。他想起白发老者送给孔二小姐的那三样东西,若从历史和艺术研究的角度去看,每一样东西都不逊于传国玉玺。白发老者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想了一会儿,又敲起石墙来:怀特先生,你难道没有想过要逃出去吗?
那边很快就传来了声音:这三个多月来,我尝试过各种脱身的方法,都失败了。
苗君儒皱起了眉头:难道任他们把我们永远关在这里不成?
怀特回答:没有办法,听天由命吧!莫非你有什么办法出去?
苗君儒回答:办法是人想出来的!
之后就是很久的沉默。苗君儒坐回床上,再一次打量这间石室,除了身下坐着的这张床和四周厚实的石墙外,什么也没有。他恨恨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只见口水迅速渗进了泥土里。望着地面,苗君儒顿时计上心来。为什么不能学一学钻地鼠,从地下逃走呢?只要用水把地面打湿,泥土就软了,挖起来也省力。
他冲到铁门边,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我渴,给我水!”
不一会儿,那个汉子把一个装水的陶罐子放在铁门下方的小孔边。苗君儒突然伸手,抓住那个汉子的手,扣住了对方的脉门,低声道:“把门打开!”
不料那个汉子大声叫了起来:“来人哪!”
杂乱的脚步声很快来到了铁门边,一个声音呵斥道:“早就对你说过,不管他怎么闹都不要管,每天送两顿饭一碗水就行。来,你们几个帮忙把他拽出来!”
苗君儒把双脚抵在铁门上,死死地抓着那只手,任由那几个人怎么用力,也无法拽动分毫。随着一声惨叫,他顿时觉得手上一松,一条滴着血的胳膊,被他由小孔中扯了进来。
他仔细一看,见断处的皮肉平整,并不是被扯断的,而是被人用利刃砍断的。那些人的心也真够狠,为了不受他牵制,连手都不要了。
苗君儒从铁门上方的小孔望去,见几个人抬着那断了胳膊的汉子沿着台阶往上走,指挥他们的是一个右脸上有颗黑痣的中年人。
那人站在台阶上,指着苗君儒冷笑道:“无论你是什么人,只要到了这里,就别想着能出去。除非你是孙猴子,变成一只苍蝇飞走!”
苗君儒望着这个人,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那些人都上去了,整个地方顿时安静下来。“笃笃”的敲击声又响起来了,是怀特先生在劝他:没有用的,你出不去的!
苗君儒回复:我已经找到出去的办法了,不过需要时间!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除了用莫尔斯电码与怀特交流考古方面的经验与心得外,就是用那一碗饮用水和自己的尿液淋湿地面,在床上卸下一小块木板来当工具开始挖。为了防止外面的人看到,他将挖掘的地方选择在离铁门不远的角落里,沿着石墙的基脚往下挖。那里是死角,外面巡视的人就是站在铁门边都看不到。
他将挖出来的土堆到床底下,也就不会让外面的人察觉。三天的时间,就挖了一米多深,下面仍是石墙的基脚,也不知道有多深。
只要挖到墙基的最底端,就有办法出去了。
埋头挖洞的苗君儒,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苗君儒离奇失踪之前,廖清就预感到有事要发生。因为苗君儒从陕西回到重庆的当晚,就曾经对她说过传国玉玺与那具腐尸的事,并和她一起去图书馆查找关于胡清的相关资料。
女儿程雪梅在苗君儒失踪前还见过他,他专门来找她的,好像有什么事情。只可惜她当时在讲课,没能与他见面。
他们去图书馆查找资料时,感觉有人在跟踪他们。她提醒他注意,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如若估计得没错的话,他应该找到了一些线索,否则他不会失踪。
苗君儒失踪后,她去找苗永建,得知苗君儒被关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失去自由而已。
苗永建担心,如果将这件事闹大的话,会令某些人狗急跳墙,而直接威胁到父亲的生命。他求廖清不要轻举妄动,交给警察局去处理就可以了。
在回住处的路上,夜晚的清风勾起了廖清无限的回忆。当年在北大的校园里,也是这样月光皎洁的夜晚,她和苗君儒在婆娑的树影下谈论着人生的理想。如果当初不是听信谣言而被程鹏轻薄了的话,她就会嫁给心爱的男人,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活得这么痛苦。
她拐上一条小径,再往前走一段路,就能到她住的两层红砖楼房了。
这时,从侧面的树影里走出一人。
她本能地后退几步,回头看了一下不远处几个学生走动的身影。倘若那人再往前走的话,她就会发出叫喊声。
也许那人看出了她的害怕,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低声说道:“廖教授,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为苗教授的事来找你的!”
廖清仍警觉地问:“你是什么人?”
那个人说:“我只是一个不愿做亡国奴的中国人!”
像这样的话,廖清听到过很多,每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都不愿做亡国奴。她上前几步,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那人朝左右看了一眼,说:“在这里讲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