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作者:方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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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 作者:方沫-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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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声音冷清,又带了一点点的嘲讽之位,传到源王耳中,却是让其一阵不快。
  当年,这人如何敢这样对自己说话,就算是心中眼中皆是不愿,礼节上也丝毫不敢怠慢,而此刻的这番举动和眼神,却是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果然是自持有皇帝撑腰了,胆子也就肥了。
  他目光便落到了云彧身上,眼眸深处的神色,越发暗了。
  只是还是要按捺住,来日方长,若自己日后得了东钟,挥军端阳,那这人生死还不是任由自己揉捏,且想想现在,今日这番举动之后,这人在凤离天心中的地位,只怕也就只剩憎恶了,一想到凤离天得到消息后,那番神色,源王心中就暗暗觉得畅快。
  不过那只是利息,这段时间的屈辱,只有在等自己脱身之后,取了兵马冲入皇宫中,亲自擒拿那人,再百般折辱,那感觉才叫酣畅淋漓。
  “不劳世子爷费心。”源王虽然心中另有想法,面上却知道这是攸关他生死的紧要关头,也不敢太过作怪,当下站起身子来。
  云彧冷冷看了他一眼,突然走到门边,大声说道,“既然如此,你就将折子写好,早日送呈皇上,也算你将功补过。”
  就在他的说话之时,那侍者坐到了源王的位置上,而源王则垂手束脚的,立到了云彧身后,几人启门出来,大步下了台阶,而厅上则留下了假冒的源王,掩人耳目。
  张将军忙迎了上来,“世子爷事情办完了?”
  云彧挤出一个笑容,对其说道:“算其懂得深浅,到底是认了,今日这功劳,也有将军的一份,来日皇上奖赏,在下定会替将军说话的。”
  张将军本不是很机灵的人,闻言心中顿时大喜,虽不知到底何事,但有功劳自然是好的,当下忙笑着将几人送上了马车。
  车马慢慢的驶了出来,走到大门处,又经过了一番详细检查,直到张将军接到通知,确定源王还留在房中,这才恭敬的送他们离去。
  夜色深重,街上寂静无人,云彧一行的车马缓缓来到了接近城墙边的一处地方,这地方非常偏僻,房舍破旧荒草丛生,竟是京城中出名的荒凉之地,他们的车马通过一条极窄到仅能容一辆马车驶入的小巷后,一行人便来到了一处两进的院落。
  众人进了宅院,牟先生打头,带着众人来到后面一进的西厢房内,从一个柜子后头打开了一处暗道,牟先生先行,其余几人鱼贯而入,在充满了陈腐气息的暗道里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了暗道的出口。
  出了暗道,原来竟已经是在城外的一处农家院落里,此刻院落里已经等候了几名黑衣人。
  “王爷!”
  “卑职们见过王爷!”
  那几人一见源王,忙不迭的上去行礼,满脸的激动。
  见源王和他手下见完礼,牟先生便迎了上去。
  “源王,恭喜恭喜,此番蟠龙脱困,从此后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只盼着来日大功告成之日,王爷勿忘我端阳相助之功。”
  牟先生一反之前的谨慎小心,说话之间,意气风发。
  凤逐天拱手行礼,此刻他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源王,“端阳此次义举,本王铭记于心,本王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来日若有机会,定报答贵国皇上的大恩,还请世子爷和先生转告贵国皇上。”
  说完,忍不住又用眼看了一眼云彧,才强忍住垂涎偏过头来。
  而此刻的云彧,虽是一点神情也无,他虽亲身参与了此事,但一举一动都觉得模糊不已,身子也又在云雾中一般,就连眼前看到的事情,也如看戏一般,完全未曾进入脑中。
  因此对源王的举动,竟是一点反应也无。
  牟先生忙打了个哈哈。
  “那就预先恭祝王爷,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两边人都怕横生肘腋,又说了几句,便匆忙分开了,源王带着几个手下打马西去,而牟先生则带着云彧出了后院,来到了一辆马车之前。
  “世子爷,我们也要赶紧上路了。”
  时间要紧,虽然用西贝货暂时唬弄那些士兵,但到底能遮掩多久,谁心中都没数,因此还是越早离开这个地方才越安全。
  云彧点了点头。
  他心中也明白,此番自己做下的事情,无疑是在凤离天心头插刀,虽然是为了家国百姓,但他心中却知,自己再也无颜见那人了,既然如此,不如早些归去。
  “走吧。”
  上了马车,虽见到墨玉和王嬷嬷都是一副欣喜的模样,但云彧心中却是酸涩难当,他将头倚靠在车厢上,低声吩咐了一句。
  马车便缓缓的启动了,不多时,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57章 平淡

  三年之后,端阳烈城郊外王家庄。
  “小兄弟,又去给云夫子买药啊?”一位农夫扛着锄头,正沿着青石板小路,慢悠悠的往家归去,一眼看到一个青衣小厮手里拎着一包草药,急匆匆的往家走去,便扬起嗓子打了个招呼。
  “是王大伯啊,”听到招呼,那拎着草药纸包的小厮忙一回头,大声回应,“可不是么,这几天天气不好,我家夫子的病就又犯了。”
  小厮眉清目秀,赫然是和云彧一起离开的墨玉。
  王大伯闻言,不由皱眉,一副关切的样子“哎呀,这是怎么整的啊,严重不?”
  “倒也不严重,张大夫说喝几副药调理一下就是了,唉,都是早些年念书亏了身子,现在也没办法不是。”墨玉又搭了两句话,便说,“王大伯,那啥,我就不说了,家里还等着给夫子熬药呢。”
  王大伯忙点头,“那你快去吧,你给夫子说,回头要是有啥用的到我老王的地方,叫一声就是。”
  墨玉应了一声,快步走开了。
  不多时,便沿着青石板小路来到了一处小院,这处院子围墙不高,却极为清幽,隔了老远便可看到那五颜六色的蔷薇从墙内探头出来,引来好些蝴蝶翩跹驻足。
  墨玉围着围墙走了半圈,便来到了正门处,他叩了几下门,不多时便有人来开门。
  “回来啦,怎么去了这么久?”
  来开门的,却是王嬷嬷,她如今的面目也苍老了许多,不但脸上多了许多皱纹,就连头上,也是满头雪白。
  “还不是因为东钟的大军越发近了,现在进出城查的可严格了。”墨玉小声的说了一句,才回身将门扉关好。
  王嬷嬷却听得一愣,旋即叹道,“没想到还是来了,早知如此,当时又何必回来。”
  墨玉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懊恼,旋即说道,“嬷嬷,还是先把药给公子煎了吧,其他事情,也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
  王嬷嬷应了一声,便提了药包去了厨房,这边墨玉洗完手脸,才迈步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便看到了西屋那头花窗下正提笔书写的白衣男子。
  阳光从侧面照进来,越发显得那人瘦削的脸如同玉雕一般柔和,那白皙的肌肤下几乎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整个人透出一种淡然的儒雅隽秀气息。
  “回来了?”
  云彧抬了抬眉,看向墨玉。
  “是,回来了。”
  墨玉应了一声,见云彧又低下头去落笔,心中一阵犹豫,好半响才吞吞吐吐说道,“公子,局势越来越不好了……听说东钟大军……只怕还有一月就打过来了……”
  云彧笔下微微一顿。
  “朝廷的事,轮不到我们忧心,自然有专人负责,这些事情,听听也就是了。”
  话语声中丝毫没有情绪起伏。
  “可公子,怎么能不关心,要不是当年王爷听了那些人挑唆,我们也不会……万一东钟真打过来……”
  墨玉一急,顿时嚷了出来。
  “住口。”这一下,云彧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墨玉闻言便知道公子是真的有些怒了,当下便噤声再不敢言。
  “当年的事情,怨不得他人,且我也不悔,你刚才所说的,再让我听到,定不轻饶,还不快退下去。”
  “是。”
  墨玉咬了咬牙,缓缓退了出去。
  书房中便只剩下了云彧一人,虽然四周一片静谧,但他的心,随着墨玉刚才那番话,却再度起了波澜。
  墨玉只以为自己是为了端阳,原本他也是这样想的,但许多日子下来,他已经慢慢明白,自己当年所为,并不是为了端阳,而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内心的好过。
  在家国和凤离天之间,他是真的觉得端阳更重要,因此才背离了凤离天,做下那些事后,悄然而回,只是没想到,他算计了凤离天,却反过来被他人算计。
  三年前,他带着墨玉王嬷嬷,漏夜回国,本以为能和家人团聚天伦,却不想进了烈城后,才知道平南王妃早在三月前就已经撒手西去,自己唯一的胞弟,也被父亲送到了宫中念书,而王府之中的事物,早已经被父王的侧妃陈氏把持,自己作为嫡长子,在这硕大的平南王府中,竟无自己立锥之地。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却不想回府半月,竟有许多文人写诗做赋,大肆宣扬嗤笑自己当日在东钟被折辱之事,满城沸沸扬扬,自己声名扫地,只是对这些外人所为,云彧并不过于伤怀,而让云彧感到真正伤心的,却是连自己父亲平南王,也对自己百般不满意,日日挑剔时常责骂,竟半点没有父子亲情,若不是有一日被墨玉无意中察觉,那蒋氏日日差人送来的银耳汤,只怕早要了自己性命去。
  那毒汤一事被发现后,云彧便向平南王告发,不想平南王不但没有处置蒋氏,反将云彧苛责一顿,若不是异母妹妹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偷偷告知云彧,云彧才知道内情,原来是平南王觉得云彧污秽了门楣,那银耳汤,竟然是其暗自首肯了的。
  云彧那一番伤痛,可谓刻骨铭心。
  早在送自己去东钟做质子之时,父亲就应该想到这些,此番既来嫌弃,却又何必当初百般催自己回来,更不要提那封封书信中,反复提起的父子亲情了,说到底无非是现在目的已达,便看自己这个棋子无用罢了。
  想明白了此点,云彧找机会再见了自己胞弟一面后,就带着墨玉和王嬷嬷,在一个清晨,悄悄离开了平南王府,来到了母亲墓地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住了下来。
  天下虽大,自己却已经无处可去,若是能在母亲附近了却残生,又何曾不是一种福气。
  小村庄里人口不多,村民们却极为质朴,对外来的云彧几人也很和善,到后来云彧见村中孩童都无法念书,而在家中开设了私塾后,村子里的人,对这个读书人的崇拜,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相对的,也让云彧有了些改变,刚到小村庄之时,云彧遭逢大变,整个人也变形了一般,不但冷淡如冰,连脾气也孤拐了许多,这个事情直到很久之后,因为开设了私塾后,被孩童们感染,才微微热气了些许。
  教书育人,读书练字,随着孩童们的童趣之语,云彧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本以为时间就此慢慢过去,谁知道半年之前,局势竟又有了变化。
  具体情况,云彧并不得而知,只是从墨玉从城里带回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东钟在经历了一年的内乱后,国力又慢慢强盛起来,只是比以前还更有侵略性,对外的策略,更是霸道嚣张,短短半年之后,东钟开始向端阳进军,且想出了浮桥一策,大军星夜越过了临水河这道天堑,出现在了端阳守军面前,直打的端阳军队溃不成军。
  端阳王再度求和,却被东钟所拒,凤离天三次驱逐回端阳王的使者,亲自带着东钟大军,迅速的向端阳都城烈城攻打了过来……
  凤离天那样的人,骨子里头何等骄傲,端阳称臣后又反复,还插手挑起东钟内乱,那时凤离天自顾不暇倒也罢了,此刻缓过气来,如何又肯再接受端阳的求和?
  云彧想到这里,心中也不知是何种滋味,只是心底深处,有一处地方,猛然痛了起来。
  他缓缓按住胸口,不能再想下去了,这些家国大事,此刻又与他何干呢。
  他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且被家人遗弃,又再背叛了爱人的罪人罢了……若真有那一天……
  抿了抿唇,云彧缓缓提笔,再次书写了起来。
  时间又过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零碎的消息不断的传来,越发惹得人心惶惶。
  日上三竿,平时正是农汉们忙碌的时候,但今日田里却没人做活,村头的大榕树下,几个农汉在围坐说话,都是一副惊惧的神色。
  其中一个中年黑脸大汉,正眉飞色舞的说着,“哎呀,今早我不是说去都城买点盐么,结果隔了老远,就看到了一片烟尘,吓得我都不敢走了,后来爬到山上看了看,原来真是东钟的大军到了,好大一堆人!我远远的看了一眼,根本就望不到边,真是吓死人了。”
  “那现在什么情况?”另一个干瘦老头磕了磕烟灰,满脸都是担心。
  “谁知道呢,我吓得要死,还认真去看啊?这不是赶忙就跑回来了。”那大汉也是面带忧色,“也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会不会四处杀人啊,我们要不要先躲到山里去?”
  “应该不会吧,我那吴家庄的表叔说了,这东钟的军队啊,还算规矩,一般都不随便杀人,也不随便抢俺们百姓的东西,还听说东钟国内赋税比起我们这里来,低的太多了,你们说,要真是真有,这被东钟占领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一个瘦巴巴的青年后生,怯生生的说道。
  另一个圆脸青年听了这话,不耐烦的嗤笑了一声,“狗子,你说笑吧,这当兵的能不杀人也不抢东西?咱们端阳的军队每次经过我们村,都要闹得鸡飞狗跳的,何况这是敌国,敌国!当兵的不抢东西,不比猫不偷腥更夸张?要真是能这样,我还巴不得被东钟打过来,总比被这逼死人的赋税压榨要好。”
  说起来,这两年因战乱连连,端阳的赋税比前两年,多了许多,加上其中官吏刻意盘剥图利,虽不至于卖儿卖女,却也是无比艰难。
  “这话可说不得。”还是那老头谨慎,忙不迭的打断了那青年的话,“你这年青后生,嘴上可不要没遮没拦的,刚才这话万一被人听到,小心你脑袋搬家。”
  “怕啥!”那圆脸青年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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