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 作者:方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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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子 作者:方沫-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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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
  说到这里,他滞了一滞,才又说道:“原是我该面对的,命中注定的亏欠,逃脱不是办法。”
  说到这里,云彧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眼光悠悠的落到了天际的云朵上。
  他若真是想找,自己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是枉费,想想到母妃陵墓的士兵,自己的踪迹,早晚要落到他眼中的,而他目前的这种做法,无非就是要自己的一个主动罢了。
  许多年后,墨玉都还记得,公子说这句话后的样子。
  那苍白瘦削的脸上,虽然浮着温和的笑意,但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深处,却是隐藏的极深的忧伤和无奈。
  既然有三日时间,云彧也不很着急,慢慢的做着安排,第二日他便强行要求王嬷嬷和墨玉离开,两人不肯,他便冷了脸。
  “我此去前途渺茫,你们又何必给我增添负担,那样无非让我心头更加不好过,也多了让人拿捏的把柄,更何况,端阳这一亡败,日后只怕连个给我父王母妃烧纸的人也找不出,我虽然不能尽孝,你们替了我多看顾一些,也好歹让我心头舒服点。”
  王嬷嬷一听,顿时老泪纵横,云彧态度坚决,加上事实如此,老人家心中虽然万般不愿,也只能依了。
  “老奴老了,许多事也看不明白,跟去也是给公子爷添麻烦,既然公子这样说,老奴就留在这王家庄给夫人守墓,总归不让公子悬心也就是了。”
  当日她也劝了公子几句回来,但如今看来,却是大大的错了,只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墨玉却还是不肯,“公子别再说了,要让墨玉丢下公子,是万万不可的,若是公子一意孤行,就让墨玉死在公子面前罢了。”
  云彧无奈,面上只得依了,到了晚间,却偷偷放了安神的药物在墨玉饭食之中,等到次日墨玉醒来,却早已经不见了云彧的踪影。
  却是天色未亮,云彧就已经起来了,他粗粗的收拾了一番,便一个人出了王家庄,之前从王府中带来的所有财物,大多原是母妃的陪嫁金银,也尽数留在了小院里,全身上下除了穿戴的衣物外,便只有一个当日从凤离天身上偷取的玉牌。
  乘着时辰尚早,他先去母妃陵墓祭拜了一番,前日的官兵已经离开,因此他此行也还算顺利,祭拜一番后,他便往烈城方向缓步行去。
  王家庄虽说是在京城郊外,但离烈城也有几十里路程,平时坐马车倒不觉得,此番步行,倒觉出真有些远,一路上走走歇歇,直到了当日傍晚,才算来到了烈城。
  烈城的城墙,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而城门洞是由半人多高的大石砌成,经过了多年的风雨,斑驳的苔藓便显露出几分陈旧的气息,但朱红色的城门却明显是新制的,不但漆水厚重发亮,就连上面排列的碗大的铜钉,也在夕阳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出让人目眩的亮光。
  此刻在城门的两侧,两列甲胄鲜明的士兵,俱都是手握剑柄,满脸肃杀的看着进出门的百姓,他们身上那一股军人独有的铁血意味,在这一刻,显露无疑。
  云彧远远的看着,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复杂。
  他生在烈城,长在烈城,眼前这个城门,对他来说,无比的熟悉,但从未有今日这般,让他感触良多。
  也曾经有几次,是他记忆中颇为深刻的记忆,第一次便是为质出使东钟,就在这城门处,母妃眼含热泪,目送他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线,迈上到遥远东钟的旅程,却不想,那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母妃的容颜……
  而第二次,则是他选择了端阳和家族,背叛了凤离天的信任,放跑了源王后,漏夜兼程的回来,却不想迎接自己的,却是难堪的事实。
  而这第三次,也或许是最后一次,穿过这道城门,他便可以看到那个被他背叛,被他伤害,同时也让自己夜夜不能深寐,魂牵梦萦的爱人。
  只是他对自己,想必已经是恨之入骨吧。
  云彧的眼中,满是黯然,而笼在长袖中的手,更是不由自主的捏紧了玉牌。
  或许是他的形貌举止都太过出色,和周围的贩夫走卒模样格格不入,加上站在城门外看着城门的姿态太过长久,因此过了不久,他的行为便已经引起了无数人的打量,时间一长,就不免有曾经见过他的人认了出来,顿时引起了纷纷议论。
  “这……这看起来倒像是平南王的长子……”其中一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摸着颚下的山羊胡须,满眼的惊叹。
  “真是他?”旁边的同伴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竟真有胆回来?这可是一条死路啊。”
  “几十条性命呢,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视若无睹吧,原本想他得知了消息,应该会回来的,只是担心来得及来不及,却不想竟这般快。”文士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这满腹文采浑身锦绣,这一去只怕是前途叵测啊。”
  原来自从烈城张贴了榜文后,对于皇帝为何会这般大张旗鼓,对一个并无起复之力的文人紧盯不放的探究就开始了,无数的揣测在烈城的大街小巷不胫而走,其中各种说法各种版本形形色色,但传的最沸沸扬扬的,却是云彧当日何等卑鄙无耻,利用了东钟皇帝的信任暗中动手施下诡计,挑起了东钟内乱,让东钟皇室震怒这一条。
  说话之人说的有声有色,甚至将东钟皇帝如何震怒,之后才对端阳起了讨伐之心,从而发军攻打端阳,最后使端阳遭遇灭国之祸的这一切行为,也归咎到了云彧身上,让其甚至成了端阳灭国的始作俑者。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民间听风就是雨的人也极多,加上三人成虎,于是便引起了民间的轩然大波,一时之间,云彧在民间的名声,已经是臭不可闻。
  而造成这种局面的幕后黑手,自然就是凤离天了。
  三年的皇帝生涯,让凤离天变了不少,若不是他改变了策略,对源王施加了铁血手腕,只怕在内乱中,他和皇贵妃都有被杀的危险,因此心态已经极大改变的他,对现在的云彧,自是恨之入骨。
  皇帝的信任,是最难把握的事情,被云彧的背叛行为羞辱的他,早失去了最早的温和,一心想要将人找出来,再用最残忍的手段进行毁灭。
  你不是认为家国最为重要么,那么就让你看看,现在的情况下,你原本的国民,却又是用何种看法对待你。
  你看重国家,我就毁了你的国家,你看重家人,我就毁了你的家人,这一切,都是你背叛我的代价,我会让你一无所有,让你陷入绝望,让你连生死也不敢妄言,让你一切的一切,都由我来把控。
  这便是凤离天心底深处咆哮的执念。
  他虽最后没预料云彧会做出那样的行为,但对云彧的为人,还是颇为清楚的,重情心软,说好听些是心怀慈悲,说难听些便是有些懦弱,因此以端阳王室为饵,对方必然是要上钩的,只是他也没料到,云彧会来得如此之快就是了。
  而就在云彧引起了许多人注意的时候,城门的守卫也发现了这边的骚动,当下便有个小头领带着卫兵过来一看究竟。
  “怎么回事,都拥在这里吵吵闹闹的作甚,还不快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小头领一边驱逐百姓,一边往前头,不多几步,就看到了云彧,但因为云彧穿戴和周围百姓有着极大的不同,加上容貌气质都显出一种贵气来,因此小头领心头便有些警惕。
  “这位公子,敢问到烈城有何贵干。”
  小头领的话语还算客气,云彧微微一笑,温和的说道,“军爷,我是来自首的,皇上下榜要捉拿的云彧,便是我。”
  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无比,表情也没有丝毫动容,但小头领却是猛然一愣,旋即一阵狂喜涌上心头。
  云彧!
  这可是皇榜上写明要捉拿归案的要犯啊!!
  亲手逮到了皇帝要捉拿的钦犯,可是大功一件,有这功劳傍身,那日后的飞黄腾达,可是指日可待啊。
  “公子可真是云彧?兹事体大,切莫说笑。”
  小头领双目紧紧的盯着云彧。
  云彧嘴角一个优雅的弧度,同时缓缓伸出双手,“钦犯又有什么好冒充的,我自然是云彧,还请军爷将我拿下吧。”
  “既然如此,就得罪了。”
  宁可拿错,不可放过,既然来人口口声声说他就是云彧,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当下小头领再不迟疑,他盯着云彧,大手一挥,身后两个兵士便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只几下功夫,就将云彧牢牢的绑了起来。
  拇指粗的绳索,在士兵们用力下,牢牢的绑缚住了云彧的双腕,那绳索绑的极紧,连一丝活动的空隙也没有,自然是极痛的,云彧咬了咬唇,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走吧。”
  见这人束手就擒,小头领心中大定,吆喝了一声,便和手下士兵押着云彧往城内走去,留下了一地议论纷纷的百姓。
    
    第62章 上堂

  “什么,云彧出现了?”
  凤离天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猛然一阵激动,他单手按在案上,身子几乎就要站立而起,却在最后关头,强自压了下去。
  他这时正和几位肱骨大臣议事,针对如何接受端阳的城池,安抚端阳的民众,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却不想议论到了一半,梁相福竟然上殿来向他禀报了这个消息。
  梁相福站在殿中微微躬身,跟三年前相比,他几乎没有变化,此时的声音也清楚而有力,“刚才城门都卫处来报,有一名男子自称便是端阳余孽云彧,听说了榜文的事,特地前来自首,此刻已经送到大理寺去了。”
  果然自己来了么?
  凤离天眼中闪过一抹阴冷,端阳这些余孽,对你就这般重要?不过既然来了,之后是生是死,可就由不得你了。
  “交代大理寺,这是重犯,严加看管,不可懈怠。”
  没有忽略下面几名官员闪烁的目光,凤离天脸色一肃,压下心头的冲动,冷冷的吩咐梁相福。
  梁相福应了声是,忙出去传旨不提。
  见皇帝这般吩咐,几名大臣心头都是一松,他们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东钟当年发生的旧事,虽然对外是个秘密,但他们还能不清楚?自然担心皇帝会对这个云彧心软,加上前日颁发的榜文,可谓不伦不类,也可看出皇帝对云彧的不同一般,因此便更加担忧,但如今看皇帝的做法,几人心头一块大石,俱都落了下来。
  也是,身为皇帝,三宫六院何等美人没有,又怎会对云彧一人纠缠不清呢?应该是因为当年的旧事,皇帝伤了颜面,才会如此耿耿于怀吧。
  也难怪几位大臣会这样想,过去三年间,凤离天为了充实后宫,先是迎娶左相裴通的嫡女裴软烟为后,后又纳了朝廷几名一二品官员的女儿为妃,加上其他人途径选上入宫的女子,此刻后宫的莺莺燕燕,已经不计其数,其中更是不乏倾国倾城的绝色,因此区区一个云彧,又如何让凤离天看的上眼。
  只是他们却没看到,上方的皇帝,袖笼中的左手,却一直牢牢的捏成拳头,久久不曾松开。
  而此刻的云彧,却已经被送到了大理寺中。
  大理寺还是原来端阳的大理寺旧址,只是管理的人员已经变了,目前因为东钟攻克不久,许多官员尚未到位,因此目前的大理寺暂时还是由兵部的人代管,而代管的人,正是骠骑大将军蒋平手下的一名将领。
  听说云彧自动投案,这名名唤章恙的将领,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吩咐开设公堂,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威风凛凛的来到了公堂之上。
  “你就是端阳平南王的长子云彧?”章恙虽出身行伍,闲来无事也好读几本书附庸风雅,只是一张遍布络腮胡的黑脸和硕大的身形,着实少了几分文官的儒雅,此刻瞪大了铜铃看人,更是显得凶狠异常。
  他生性骁勇好战,残暴无比,又是蒋平的心腹,因此对平南王长子的云彧,心中便多了几分憎恨厌恶。
  “在下正是,见过大人。”云彧到了此种境地,更是不慌了,好歹不过一个死字,除了愧对凤离天外,对其他人,他却没有半点惧怕,因此神态举止落落大方。
  “看起来除了白了些,也没啥特别的地方嘛。”章恙嗤笑了一句,突然发现云彧是站在堂上,顿时心中大怒,“你一个阶下囚,竟敢站立公堂,来人!”
  不待云彧反应,一旁早有一个衙役上前,狠狠一脚踢在云彧膝弯之上,“啪”的一声,云彧便猝不及防的猛然跪倒在了地上。
  腿上猛然一撞,接着便传来钻心的疼痛,云彧额上薄汗隐见,脸上也是阵红阵白,心底更是一股酸楚上涌,这许多年来,他虽也吃过一些苦楚,但在众人面前被这般活生生的羞辱,强迫跪在一个小吏面前,尚是生平第一遭。
  “这样才对,你一个端阳余孽,从现在起,可要懂得规矩进退,要知道,现在的端阳王室可整个都在牢里,你若是不想死的太难看,就乖乖的听话,比如,按照规矩,好好的给我磕几个头。”
  看着云彧脸上难看的脸色,章恙心中大快。
  也不知为何,见到云彧之后,他心中就涌起了无比的憎恶,原来是因他长得丑陋,早年在家乡时,父母曾经给他订过婚约,却不想见过一次面后不久,女子竟和一个戏子私奔了,从那以后,他就最见不得这种生的俊俏秀气的男子,每每遇到权势不如他的,都要想办法折腾一番,而此刻云彧即是阶下囚,其父亲又是他顶头上司的仇人,看向云彧的目光,就更多了几分狠戾,因此,无数的恶毒主意已经在脑海中转了又转。
  云彧虽不知章恙的为人,但看对方的眼睛,便已经知道对方不怀好意,虽然做好了准备,但他可不想在见到凤离天前,先被其他人羞辱,当下便冷冷说道,“这位大人好大的官威,只是但凭在下再如何的罪孽滔天,也是皇上点名要的人,大人这般作为,竟是要越过了皇上去么?”
  此话一出,堂上顿时一片沉默。
  蔑视皇上,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啊。
  章恙眼瞳微缩,他端详了云彧半天,突然一阵大笑,同时眼中露出森森的凶光,“好一口伶牙俐齿,竟然这般能辩,怪道外人都说文人狡诈,只是皇上既然命令本官管理大理寺,如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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