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棋靠在箱型车上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小护士聊天,边观察小梁警官。
梁绍武工作的时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也是不是一板一眼的严肃警察形象,他永远是一种放松的姿态,从容而闲适,不强硬却不容小觑,就像一头吃饱了的猛兽,没有攻击的欲/望,但你绝对不敢因此而轻视他。
可能是最近风声紧,司机们都谨慎着,这一晚上的检查并没有太多的爆点,除了一两个忘记带驾照的。11点一过,车渐渐地少了下来,梁绍武又慢慢地溜达回了纳棋的身边。
“累么。”纳棋递了罐冰镇的红牛过去。
“习惯了,还成。”梁绍武不客气的打开喝了一口,冰凉酸爽的感觉瞬间让人神清气爽,“谢谢啊。”
“不客气,还有两罐,待会儿给你那两位同事拿过去,上次的事我还没谢他们呢。”纳棋说着指了指不远处的两位交警,正是上次和梁绍武一起送醉驾哥去医院的那两位。
“哟,上次那兵荒马乱的,你还能记住他俩啥样?”梁绍武一脸惊讶。
“我过目不忘呗。”纳棋得意。
“高一点的那个是小齐,他旁边的是小丁,我们一个组的。”梁绍武指着两位同事给小医生介绍。
正说着,远处一辆没有悬挂号牌的黑色桑塔纳开了过来,小齐抬手示意对方靠边停车,黑车慢慢地滑停了下来,小齐走过去,打算查看对方驾驶证件。
对方没有降下车窗玻璃,贴了深色防爆膜的玻璃看不清内部情况,小齐用手敲了敲玻璃,凑近一些想看清车里的情况。可是,就在这时,车子突然发动了,小齐反射性地去拦车,却被车子推着倒退了两步,然后,黑车悍然加速撞开了小齐,小齐被带倒跌在了车边,桑塔纳猛打方向从左边的空隙冲了出去,左后轮正正地从跌倒的小齐的腿上压了过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直到小齐的惨叫传来,众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有人冲卡!所有执勤的交警都冲了上去。
黑车向着医疗车的方向冲了过来,轮胎和地面摩擦出吱吱的声音,然后在距离纳棋他们不到五米的地方向右一打方向,绕开了堵卡点。
纳棋尚未从这个巨大的变故中回过神,身边一道身影一闪,梁绍武已经追了出去。他的身法迅捷如猎豹,短短十几米的距离已经追上了逃窜的黑车,只见他长腿猛地一蹬一跳,整个人就已经如壁虎一般紧紧的趴在了车顶上。
黑车此时就像非洲草原上被猎豹扑住的羚羊,开始疯狂左右甩动,想摆脱咬在身上的掠食者。梁绍武如磐石般稳稳附在车顶,只见他一手扣住车顶边的缝隙,几拳砸开了驾驶室的车窗玻璃,长臂探入车厢,以一个危险的姿势和嫌犯争夺方向盘的控制权。
黑车开始在道路上蛇形,往来的私家车纷纷避让,万幸是午夜时分,路上的车辆并不多,避免了连环车祸的可能。黑车在逃出一百多米的距离后,终于失去控制撞在路边的公交站台上,熄火停了下来。巨大的撞击力把梁绍武从车顶抛了下来,落地的一瞬间,小梁警官机敏地就地一滚,减缓了冲力,撞进了路边的绿化带中,撞断了一棵小臂粗的樱花树。
前后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过程却是不输惊险动作大片的刺激,小纳医生一口气憋在胸口,直到看到梁绍武被赶上来的同事扶起,才察觉胸口闷痛,竟是紧张得忘了呼吸。
“纳医生,你快来啊!!”纳棋刚想跑到梁绍武身边查看伤情,却被身后的小护士一嗓子喊住了,这才想起来刚刚被撞伤的小齐警官。
纳棋跑到小齐警官身边一看,就知道情况不乐观了。
小齐整个人躺在地上,右腿膝盖以下扭曲成一个不正常的幅度,已经疼得脸色苍白不住呻/吟。这腿,肯定是断了。
“谁来帮我把他抬到担架上。”和纳棋一起来的只有一个小护士和一个瘦小的司机,小齐身高体壮,凭纳棋他们根本抬不动他,只能大声求助。
一个人从后方赶来,独力抱起小齐警官,把人稳稳地放到了担架上,纳棋回头一看,是梁绍武。
“你没事吧?”纳棋问。
梁绍武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脸上厉色一片。纳棋瞄了一眼他砸车窗玻璃的那只手,手指关节处一片血肉模糊。
“齐警官必须马上送医院,你也来。”纳棋说。
梁绍武点了点头,转头和其他同事说了一声,就和小齐一起上了医院的车。
“他伤得怎么样?”梁绍武紧紧握着小齐的手,小齐警官安静了下来,急促地喘息着平缓疼痛。
“小腿骨折了,可能是粉碎性的,还有没有其他的伤要到医院照了片子才知道,希望脏器没有受伤。”纳棋飞快的为小齐做预处理。
“操!”梁绍武狠狠地骂了一声。
“小敏,你赶紧通知医院准备X光,B超和手术室。”纳棋吩咐小护士。
“你刚才那一手太屌了,做交警的都这么牛么?”纳棋开口缓和了一下救护车里沉闷压抑的气氛,按他的经验,小齐警官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我以前当过兵。”梁绍武说。
“特种兵哦。”缓过劲儿来的小齐警官插了微弱的一嗓子。
“赶紧休息,留着力气做手术呢。”梁绍武轻轻揉了揉小齐警官的脑袋。
特种兵!?小纳医生和小敏护士震惊了。
“还手术啊,不就是断了么,打个石膏不就行了么?”小齐警官显然对手术很排斥。
“手术的恢复效果更好,以后才不会长短腿。”纳棋解释道。
一听长短腿,小齐警官不说话了,乖乖闭目休息。
梁绍武也闭上眼靠在了车厢上,刚才后背撞到树上,估计是伤了,呼吸都带着痛。
车子回到医院的时候,相关医护人员已经等在大门口了,小齐警官被以最快的速度推进了治疗室,而同样负伤的小梁警官因为站的太直又没吭声,被忽略了。
“跟我来,我帮你处理一下手上的伤。”小纳医生乘机把人拖走。
还是上次那间诊室,梁绍武坐在凳子上,纳棋坐在他的对面,捧着他的手,仔细的用碘伏清洁伤口。所幸伤得并不严重,没有到需要缝合的地步,这让纳棋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注意别碰水,要洗澡的话用塑料袋把手包起来。”纳棋用医用凝胶盖住梁绍武手上的伤口。
梁绍武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有薄薄地茧子,食指关节处也有茧,想起小齐警官刚才说的话,纳棋推断这应该是枪茧。
“脱衣服。”处理完手上的伤口,小纳医生说。
小梁警官抬头不解的看着小医生。
“撞断一棵树,背上不会一点事也没有吧,除非你是钢铁侠。”
没想到小医生会注意到自己背上的伤,小梁警官突然心情好了点,刚才的意外让他很糟心,此时,来自一个不算太熟的朋友的关心,很是暖心。
“帮我一下,手抬不起来了。”梁绍武试了一下,发现问题比刚才严重了。
小纳医生哦了一声,蹲下帮小梁警官脱衣服,小心的脱下反光背心,又蹲下帮他解衬衣的扣子。
指尖传来梁绍武胸膛上温热紧实的触感,随着衣襟的敞开,温暖而略带侵略性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纳棋只觉得双腿发软,心跳也不禁加快。
发什么浪啊!纳棋你有没有点儿出息和职业道德!小纳医生在心里甩了自己一巴掌,勉强镇定下来。
解开扣子,小纳医生绕到身后帮小梁警官脱下了衬衫。健美的背部,一道青紫的痕迹一直从左肩延伸到右后腰,尤其是肩胛骨的位置,都有点发黑了,看得纳棋心里一紧。
“你忍着点,我帮你摸摸有没有骨折。”小纳医生的声音有点发干,想起那颗树,他实在为梁绍武的肩胛骨担心。
梁绍武点了点头。
“骨头应该没事,不过瘀伤比较严重,我先给你喷点药,这两天你只能趴着睡了。”纳棋认真的按了一遍,所幸没有骨折,这肌肉强度,虽然赶不上钢铁侠,可也算是铜皮铁骨了。
纳棋帮梁绍武后背上了药,又帮他把衣服穿了起来。
“谢谢啊,又麻烦你了。”梁绍武露出一个极英俊的笑容。
“请我吃饭啰。”纳棋笑道。
“你什么时候休息,我估计接下来几天我不用上班了。”梁绍武说。
“后天吧。”纳棋算了一下,吴医生后天休息,刚好可以赔给自己一天。
“成,那就后天。”
“你电话给我。”小纳医生掏出手机,虽然小梁警官那里有自己的电话了,他还是觉得主动掌握军情比较保险。
一按按键,锁屏上出现了秦小川的大头照,小纳医生囧囧的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没换回来。不管了,号码要紧,回家记下来就删掉,绝对不能让秦小川那妖孽看见。
梁绍武报了一串号码,纳棋拨了出去,小梁警官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启禀皇上,有一刁民求见,是接了还是斩了……
梁绍武:……
纳棋:……
作者有话要说:
☆、心思
第二天一早,纳棋走进病房的时候,小齐警官的母亲也在里面,正拉着儿子的手抹眼泪,小齐警官则忙着安慰母亲,一副母慈子孝的温馨画面。
看着齐警官妈妈瘦小的背影,纳棋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母亲,这个词已经有超过十年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里。记忆里的母亲是胆小而怯懦的,她永远安静而讨好的站在继父的身后,像一个灰蒙蒙的影子,她就像一棵脆弱地藤,必须依附着高大的树而活,丈夫是她的天,而她的孩子们,不过是上一次依附的附属品。他依然记得那一天,母亲就在他的房门外,他求助的叫了一声妈妈,可母亲在短暂的惊讶和惊慌失措后,逃走了。后来,母亲也曾像齐警官的妈妈那样,坐在他的床前,拉着他的手垂泪,不过她是来祈求他的沉默的,因为她不能失去现在的生活。
后来,直到哥哥带他离开,他没有再喊过一声妈妈,后来也再没有见过母亲。
“纳医生,你来啦。”小齐警官发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小纳医生,笑着冲他招手。
“怎么样,疼么?”纳棋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牵引的情况,问到。小齐警官做的是骨牵引,15公斤的牵引力度,还是比较痛苦的,可是不这样的话,断口是不容易长好的。
“不疼。”小齐警官摇了摇头。
“医生,我儿子的腿没事吧?”小齐警官的妈妈紧张地问。
“阿姨,您放心吧,现在的医疗水平那么高,我保证了过个半年,齐警官一定活蹦乱跳的,和以前一个样。”纳棋说。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小齐妈妈双手合十拜了拜。
“医生,你们一定要把我儿子的腿治好了啊,可不能留下什么残疾,我们不心疼钱,什么药好你们就给使什么药。”小齐妈妈说。
“妈~”小齐警官嗔怪地看了他妈一眼,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幸福神色,有妈的孩子像块宝啊。
“阿姨,齐警官这是工伤,不用自个儿掏钱。”小纳医生笑道。
“哎,我就说啊,还是公家单位好。”齐妈妈这下可放了心了。
“齐警官,你这里没什么那我先回诊室了,有事你找护士站的罗敏。”小纳医生溜达过来一是查看一下小齐警官的伤情,二是想和小齐警官聊聊他们家小队长,可是眼下齐妈妈在,自然是聊不成了。
“您忙,我没事,谢谢啊,纳医生。”小齐警官挥手和他道别。
“纳医生,你等等。”纳棋刚走出病房几步,小齐警官的妈妈就追了出来。
“阿姨,有事么?”纳棋停下脚步。
“纳医生,小齐的事麻烦你多费心啦!”小齐妈妈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个红包,就要往纳棋手里塞。
“阿姨,我们可不兴这个,您赶紧的把这个收起来,被领导看见了要处分我的。再说小齐警官是我朋友啊,他的事儿我一定上心。阿姨保重,阿姨再见!”纳棋吓得跳开好几步,这个要被他老师看见了,徐老一定不分青红皂白,先让他去扫半个月厕所!
小齐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纳医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走廊尽头。
午饭的时候,纳棋找秦小川换回了手机。果然,小秦医生拿回了自己的手机就开始翻看通话记录。
“找什么呢,你!”纳棋暗笑,通话记录早被他清除了。
“找奸夫的电话。”秦小川头也不抬的说。
“谁是奸夫哪!”纳棋佯怒。
“说,那个警察联系你了么?”发现记录已经被清理过了,小秦医生满脸不甘的瞪着死党。
纳棋丢给他一个‘我就不告你’的得意笑容。
“哎,我这个心情哪~~”秦小川略带忧桑地喟叹。
“什么?”纳棋挑眉。
“我一想到你要被个帅哥警察用手铐铐起来狠狠地操哭了,我就羡慕嫉妒恨哪!!”小秦医生做西子捧心状,毫无节操和下限的脑补。
“如果真有那天,记得帮我点个赞。”纳棋露出略带遗憾的笑容。
“怎么,还有你掰不弯的男人?”秦小川诧异了。
如果说秦小川的魅力是那种明火执仗、男女通杀的风/骚的话,纳棋的魅力就是那种不经意间流露的诱人风情。秦小川觉得纳棋就是个妖精,专勾男人的那种!他对你的诱惑总带着丝丝的挑衅,不动声色的,就像刀尖上渗出的那一滴蜜,危险而诱人,完美的挑起雄性占有和征服的欲望。
曾经,他们学校有一个略微恐同的师兄,总是在校内BBS上发表一些让秦小川和纳棋很不舒服的言论,年少冲动的两人决定给对方一点教训,纳棋狂言,三个月掰弯这个傻X!结果三个月不到,师兄弯了,而自知闯祸的秦小川和纳棋匿了,一直躲到人家毕业。后来,他们听了很多传言,有人说那位师兄结婚了,也有人说在gay吧见过他。这是秦小川和纳棋不愿提及的往事,是他们年少轻狂留下一份负疚,他们一时冲动扰乱了别人的人生,却没有承担的勇气。
从此,纳棋收敛了,他收起华丽的羽毛,耐心地等待着值得自己为之绽放的人,他依然在花丛中飞舞,却只留下暧昧的背影,让人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