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剑宏解释说:“其实就是为了某些人追求文凭而存在的,一般都是正规大学的附属部分,但是还要参加每年的成|人高考。”
一听说是跟正规大学纠缠在一起的,肖骁霄就有了兴趣,连忙问入学方式和学费,文凭有没有效果。徐剑宏一一解释清楚。肖骁霄觉得可以考虑一下,心中好象有了一点点的放松,因为他觉得自己好象就缺一张文凭。
徐剑宏继续说道:“如果高考考不上,又想学点东西,还要有一个文凭,还可以参加自学考试。”
肖骁霄自然也不明白自学考试为何物,问徐剑宏:“自学考试又是什么样的方式呢?”
徐剑宏说:“原先一般都是一些在职人员在自己家里学习,也不耽误工作,获取文凭的一种方式。但是近年来,很多高考落榜的学生也参加这种考试,于是很多大学就开了培训班,有些学校的自学考试班都是跟正规大学生一起上课的,效果很好,文凭的含金量要比成|人学院的高的多,社会认可的程度比较高。我觉得你读读这个也是不错的。”
肖骁霄关心入学条件,就问:“怎么入学呢?”徐剑宏说:“很简单,参加过高考的都可以报名,录取也很容易,只要你交学费就可以的。”
肖骁霄想了想,说:“你们学校有自学考试么?”徐剑宏说:“有,但是最好能够找牌子响一点的学校,我们学校的牌子不响。自学考试的话,牌子越响越好。”
肖骁霄“噢”了一声,就说:“那就再考虑考虑其它地方的了。”
曾子中说道:“确实可以找找看,这样能够减称很多压力了。”
于是,肖骁霄决定,回去以后就跟父母商量,去读自学考试。其实肖骁霄实在是怕复课的时候无颜面对过去的老师和同学,他想逃离长河,逃离雪峰山。
这样一来,曾子中觉得肖骁霄的心情好象轻松了一点,脸色也不象开始那么难看了,于是就提出来,去华清池玩。肖骁霄和徐剑宏自是听从他的安排,一行三人租了一个三轮摩托车,往前赶去。
这个华清池,也叫华清宫,有很多文人骚客在这里流连,留下了不少带有哀怨色彩但是意境深远的诗歌。从华清宫看远处就是骊山,学文科的当然并不陌生这个地方,大体上知道历史上有这么一档子事情,叫“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的是让一个叫褒姒的妃子笑一笑,点燃了只有到了国家危机时刻才能够点燃的烽火台。反正诸侯上当,周幽王最终丧命,东周和西周以此为一个分界岭。后来数百年以后,又来了一个李隆基皇帝,叫唐明皇,就在这骊山的脚下,为了让自己“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妃子杨玉环吃上新鲜的荔枝,于是调动国防力量,以六、七日时间快马飞驰数千里的速度,从蜀中、南海之地运送荔枝,“飞”往华清宫。悲呼,为了一个女人,举国家之力和国防运输之交通,劳民伤财之恶行,罄竹难书。
诗人杜牧,用蕴含深广的角度写到: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对荒诞的皇室统治和畸形的情爱故事,进行了深刻有力但又沉重无奈的揭露。后人评价这首诗歌所体现出来的艺术思想境界达到了惊人的高度。
也正是从这个号称中国发展史上最为强大时代,产生了“八股取士”的制度。这可谓是中国历史上“小鬼政治”对华夏璀璨文化的再一次无耻的强暴。如果说“焚书坑儒”是中国封建社会初始阶段最为强大时期“小鬼政治”对文化的残暴摧残,那么“八股取士”是中国封建社会鼎盛时期“小鬼政治”对文化的温柔摧残!
“八股取士”制度从这个大唐开始完备,到晚清的“百日维新”运动为止,不知道多少书生成为“小鬼政治”的牺牲品。而看看《儒林外史》,我们在对“八股取士”吃人不吐骨头的丰功伟绩表示强烈愤慨的时刻,也知道“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的内涵,原来,今日的高考,谁能不说是“八股取士”之鬼魂不散的再一次延续呢?
是的,人们一方面会谴责“一朝功成万骨枯”,另一方面又痴迷于“一朝功成”的荣耀尊贵和万千宠爱,那管来年芸芸众生的“万骨枯”。这就是人类阴暗心理最为真是的写照。试看华清宫,浓缩了多少封建文化的虚伪嘴脸。
就象这里的温泉,还是当年那个杨贵妃在这里“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无论是什么才子的诗文,都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无限的“向往”。作为男人,人们是羡慕李隆基的,只是作为小民,人们是痛恨李隆基的。
殊不知,臣民并不否认帝王不可以拥有爱情,但是“血缘政治”和“裙带政治”的杂交,终将产生畸形的“小鬼政治”,又以这样的“幸福爱情”终于建立在因为“小鬼政治”造成臣民痛苦的身上,终于“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不过,臣民还是宽容和博大的,对于某种爱情的追求,还是遗憾地期待这“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种交织着的矛盾,一直随着腐朽的封建王朝历史阴暗的进程,持续到了今天。贵妃出浴,当年令人暧昧的皇室私生活,成了今天一间小屋子里的图画,在门口贴一商业公告:门票五元,里头可以尽情拍照!这是一种什么心理啊?莫名其妙。
肖骁霄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什么都已经失去耐心,看什么都已经是不顺眼,这是可怕的清高,也是自己的心灵开始封闭的征兆。肖骁霄觉得这不是一件好事情,于是刻意要求自己去发现人类那么仅存一点的好事情。还真找到了一点,那就是那个“草头将军”在华清宫享受帝王美梦的时候,一声枪响,魂飞魄散,爬上骊山……
西安事变,由此改变了中华民族命运的进程,真是大快人心。但是也给愚昧的政客们留下了奇怪的辟邪心理疾病:据闻,自蒋介石之后,一般有点权势地位的政客来到西安,都不敢入住城内,也不是在以往帝王的行宫,反正不知去向。民众一般津津乐道于这种小道消息,纯属某种“垄断政治”的硕果之一。但是究其本质,还是封建迷信毒害这个民族太深的结局。
看来,肖骁霄有理由相信,他的可悲可叹的高考下场,于现实社会当中,当然有他必然的一些原因,但是现在看来,其实自己还是封建主义死而不僵继续祸害国人的牺牲品之一。多多少少,到了此时,肖骁霄已经感觉到自己需要拿出某一种高姿态来了,不能够老是这样,在一种几千年冥冥幽灵的高压之下,象一条丧家之犬,显得没有一种心态的从容和大度的气魄。这毕竟还是一个正在走向多元文化的国度。可以怨天责地,但是不能尤人。有时候,一个人能不能做一点事情,得到一点成就,有时候就是一个念头的事情,跟高考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联的。你认为世界没事,那么世界就是没事情的。这种认识,无论是什么,总归而言,对于现在的自我而言,实在是太必要了。
肖骁霄感觉到自己也来了几天了,忽地觉得伤悲,为了自己,父母在家里承受了多少让自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苦难,而自己却一走了之出来散心,又有谁能够让父母在这样郁闷的时候有一些宽怀呢?如此一来,归心似箭。
曾子中也不挽留,决定明天还带肖骁霄去最后一个地方参观,那就是西安历史博物馆。晚上,看《西安晚报》,恰巧肖骁霄看到了一个文章,就是西安市市长的一个采访报道。里面有两段话引起肖骁霄的高度注意和深度思考。
市长先生说道:“历史文化这个东西对西安来讲,很多都是在地底下的,有的是在书本上的,所以我们提出来让地下的东西走上来,让书本中的东西走出来,让死的东西能够活起来,也就是说,把资源的东西变为现实的一种可视、可读、可感觉的东西,这是我们一个很重要的任务。”
市长先生还说道:“最近在做两个规划,都是关于历史文化的,第一个是皇城的复兴计划,第二个是有关文化性的标识系统的一个规划。通过这些规划,通过对大量的历史资料的调查研究,专家学者一起论证之后,要经过一定的形式就是人大的立法,来保证下来。使它一代代的沿续下去。真正达到一个目标,西安这个城市应该给人的是一个古都的印象,现代的气息,我们用这几个字把它做一个基本的定位。西安这个地方是一个最能够体现中华民族的这种历史的优秀文化的一个出处,有人也讲,西安这个地方是世界的四大古都之一,和罗马可以并称,这也是符合实际的。”
当然,在最后,市长先生不忘告诉大家他要这样做的目的:“基于这个想法,我们来把这种历史文化的资源变成一种可以感受、可以读、可以去看或消费,这就是现实的生产力。”
肖骁霄觉得没有错,可是总觉得不舒服。这是怎么回事情?看来,这是一个贩卖祖先遗留财富的不齿行为。尽管现代史上的西安也创造了很多现代文明,但是如果把挖掘祖宗的遗产,上升到成为现代人发展生产力的一部分,这多少有一点东西让我们无法释怀:这是一个缺乏再度创造巅峰文明的国度,这样的民族是一个毫无蓬勃朝气的民族。他们充其量就是一个文明国度的二道贩子,叫卖着“祖宗曾经阔过”的世界二等公民。就连中国的人才培养体系,最后还是要翻出换汤不换药的“高考制度”,在本质上,高考制度就是把“不肖祖先”的科举制度拿出来“创新”了一下而已。
人有时候不能够太明白了,存在就是合理的,你不必太较真。肖骁霄感觉到了自己的痛苦和落寞,一种自遣自责的“穷酸文人”心态,让肖骁霄觉得自己彻底的堕落和无可救药。幸好,曾子中已经带着他前往博物馆了。在西安博物馆内,肖骁霄惊叹于华夏始祖文明的博大浩瀚、精深神奇,始终处于一种顶礼膜拜、醍醐灌顶之状态,似有千言万语要呼之欲出、滔滔不绝,但是总归觉得此时此地,还是谦虚谨慎、稍安勿躁、静心聆听始祖文明无声的诉说为妙。
但是一切总归是彷徨的,迷乱的。一个不知道明天在那里的落魄书生,在现代价值的“潜规则”下,是没有资格“阳春白雪”的,除了用“下里巴人”的自卑和小心翼翼乞讨着明天到来的外,别无他途。尽管你对命运绝不屈服,可是,在西安这样一座封建幽灵空气一样飘荡在你周围的环境里,肖骁霄感觉到自己已经招架不住了。
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带着对父母的思念,亦带着曾子中的真挚友情,也带着在这座古城经历过精神折磨后的疲惫,肖骁霄登上了从西安直抵长沙的返程火车,一路奔回自己的那个雪峰山边陲小乡村!
第二十五章 职大新生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大家都有感觉,当今不少人家在找女婿的时候,基本上是不看长相、海拔、家底,就看有没有“大学文凭”!小学毕业的刘麻子,脑筋活络,在省城搞了个“文凭速成班”,不但自己解决了“大学本科”文凭问题,而且发了一笔小财,据说是百万富翁级别的了。当然,刘麻子的媳妇不但花枝招展、风骚撩人和秀色可餐,而且文凭也是堂堂正规院校毕业的时候才颁发的那一种,绝对不是刘麻子做“校长”颁发的那一种。各种原因,面对社会之不利舆论和颇有微词之压力,刘麻子的岳父岳母和娇妻出来辟谣:绝非看上刘麻子的万贯家产,而是他有了大学本科文凭。
在肖骁霄看来,这段日子很不寻常。
人们总结出来“高考三部曲”:七月考孩子,八月考家长,九月考钞票。
这个当然是很好理解的。七月考孩子,无须多说,高考三日,人生隔代,够苦也够残酷的,这一个月,肖骁霄以失败的无颜姿态面对了江东父老。
八月考家长,为了孩子,无论他有没有上线,都要忙活。上了线的,要托关系,打听孩子有没有被录取了、什么学校录取了?有没有什么腐败分子“调包”?还要筹措学费。没有上线的,父母更是忧心如焚,首先考虑的是能不能上自费的大学?然后是复课的话明年又有多大的胜算?有没有其它的出路?巨额的自费上学费用让父母几近崩溃。也好,肖骁霄的父母经过这个八月,考试过关,父亲找到了以前的一位二十年没有联系了的老同事,帮儿子搞到了一张职业大学的录取通知单。
九月考钞票,大家知道,今年开始,大学开始收费了。教育产业化,认钱不认人。肖骁霄的父母再三压缩家庭预算,又东凑西凑,总算凑好了三千多块“老人头”,把他送去了职业大学。似乎,三个月紧张和揪心的一切,随之而去了。对父母而言,儿子总算有了一个去处,这比什么都重要!
雪峰山九月初的天气,依旧炎热而焦躁。在雪峰山区省级公路上,一辆还是隶属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早期的班车,依然顽强地奔波在九十年代中叶时期的公路上,老牛拉破车一样,为单位创收。
车内,肖骁霄毫无情绪,木头一般呆坐在座位上,不只今昔是何年。“我就这样离开我生活了二十年的雪峰山么?”肖骁霄痛苦的闭上眼睛,无心欣赏窗外的雪峰山之美丽景色,幽幽地想:“这里有山清水秀的家园,灵秀娇美的姑娘,勤劳善良的山民,剽悍强健的民风,英勇善战的祖先,但是我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她,去追求自己所谓的光荣和梦想?”肖骁霄的眼角有点湿润了,但是,伤感并没有使他对外界麻痹,他不时地摸摸裤袋子,里面有三千多块钱,时刻提醒自己,千万要小心,不能丢了,宝庆的扒手太厉害了。他不时地睁开双眼,警惕第扫描周围的乘客,仿佛扒手就在中间,已经牢牢地盯上了他的钱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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