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家传奇－－漂魂- 第67部分

　　肖骁霄心中哑然一笑，我这落魄模样象高级人才么？你需要高级人才干嘛不到正规人才市场招聘去？但是心中还是高兴的，不管对方是骗人还是怎么地，还有人来骗他嘛，至少可以增加一点乐趣。于是他表现非常艰难地摇摇头，说自己只有“小学硕士”文凭，况且自己已经找到工作了。说罢，也不看那两个人的反应，转身就走了。

　　肖骁霄的路走的有点没规没矩了，心数已经大乱。就连骗子也要骗有大学本科文凭的人，还嫌他不够资格呢，可能吧，大学本科文凭的高级人才好骗吧？有意思，怎么会想到这一层呢？好玩！肖骁霄无法知道自己将来在深圳会怎么样，就连找一条可以去尝试一下应聘味道的信息也找不到，这岂不是连一点感觉都找不到了么？人生遇到如此之悲哀，也算是空前绝后了！

　　傍晚，回到出租屋，夏凯华还没有下班。肖骁霄觉得太累了，就睡过去了。迷迷糊糊间，感觉到夏凯华回来了，挣开眼睛一看，发觉他脸上充满了喜悦。果然，夏凯华说道：“兄弟，搞掂了，过两天去面试，有加老乡的酒店里要招保安，我说了你的情况，他同意让你去。”

　　“是吗？”肖骁霄惊喜地蹦了起来，一下子觉得天地开阔了，说：“做保安，能行吗？”

　　夏凯华不以为然地说：“酒店里面的保安，就那么一些事情，你可以做的。”

　　于是，肖骁霄放下心来。既然有人认为他行，那么就是行了。现在不是流行这么一个“潜规则”么？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不行，行也不行！所以，在生存为第一位的关键时刻，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夏凯华的兴致似乎很高，说：“走，兄弟，我们去庆祝一下，恭喜你即将走上人生的第一个工作岗位。”肖骁霄自是没有意见，刚好晚饭还没有吃。于是，两人就立马出门，走到一家小餐馆，点了一些家常菜，两瓶啤酒，开始肖骁霄来到深圳最开心和轻松的一顿晚餐。酒醉饭饱，两人回到出租屋，就冲凉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夏凯华的精神很好，他对肖骁霄说：“明天才去面试，所以，今天就在这里休息，看看电视，看看书，晚上等我回来了，我们再出去玩玩。”肖骁霄点了点头，在床上目送者他上班去了，自己则再度昏昏沉沉睡去。中午他起来了，外出买了一个盒饭，就在出租屋里边吃边看电视。

　　不觉之间就到了晚上九点了，还是不见夏凯华回来。肖骁霄开始没有太在意，毕竟夏凯华是“老深圳”了，可能有什么事情给耽搁了。但是到了晚上十点钟，夏凯华还是没有出现，莫名的恐惧已经深深地控制了肖骁霄。

　　他烦躁地跑到外面的小卖部，打电话到夏凯华的工厂，可是接电话的人告诉他，夏凯华早就下班回家去了。这可怎么办？肖骁霄六神无主，失魂落魄地赶紧逃回了出租屋。他感觉到四处都是狞笑的眼光，贪婪地盯着他，仿佛随时要吃掉他。

　　不久，肖骁霄变得狂躁起来，觉得天塌地陷，现在不是恐惧感控制他的问题，他已经彻底地变成了恐惧的俘虏。心惊肉跳的肖骁霄再度到小卖部打电话，满头大汗地询问值夜班的人，有没有夏凯华的消息，但是答案再度让他失望了。

　　看着魂不守舍的肖骁霄，店老板关心地说：“凯华这小伙子很守规矩的，不会出事情的。”肖骁霄不置可否，魂出七窍地回到了出租屋。

　　夏凯华到那里去了呢？

　　话说夏凯华在为肖骁霄找到工作之后，非常兴奋和喜悦。下班的时候，他才想起肖骁霄身上的衣服是那么的寒酸，实在是不能那样让他去面试。于是，就没有直接回家，坐车去了东门商业街，想在那里为肖骁霄挑选两套新衣服。挑好之后，掏钱包付款的时候，自己的暂住证被钱包从从口袋里“捎带”着弄出来了，可他竟然丝毫不知。这时候，两个身着联防服装的人捡着了，脸上流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

　　正当夏凯华准备打算坐车回家的时候，一直跟踪着他的两个联防队员拦住了夏凯华，说是要查暂住证。夏凯华不是很配合，质询他们，大街上这么多人，凭什么就查他的暂住证？这样这两个“英勇无畏”的联防队员暴怒异常，疯狗一样撕扯着夏凯华，要他拿出暂住证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夏凯华只好乖乖地往兜里掏自己的暂住证，很快就傻眼了，暂住证不见了。夏凯华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疯狂地翻找自己的所有口袋，可是一无所获。两条疯狗一样的联防队员坏坏地笑着，“安慰”说：“慢慢找，慢慢找。”突然一下子两人失掉了耐心，两人凶狠地把夏凯华的手反拧起来，说：“狗杂种，没有暂住证，还在这里给老子装蒜。走，先去派出所。”

　　夏凯华放弃了申辩，因为面对“狗”，所有的一切申辩都是徒劳的。在这里，除了做“顺民”以外，没有任何出路。到了派出所，夏凯华就被推进了一件房子，里面除了二十多个蹲在地上的人以外，就没有其他任何设施。夏凯华和其他人一样，乖乖地蹲在地上，等待命运的裁决。

　　夏凯华这个时候还是想得很天真的，无非就是打电话到公司求助，向伟大的人民收容机构供奉八张百元“老人头”，就可以走人了。八张印有毛主席头像的钞票，似乎在无情地讽刺着这个伟大的时代，要是他老人家健在，是绝不允许抓捕象夏凯华这种属于“雇佣工人无产阶级”的。

　　不一会儿，那两条“疯狗”就来了，他们把夏凯华带走了。夏凯华以外是可以让他打电话通知单位来担保了。但是，他很快绝望了，他被带进了另外一间房子，里面还有两个人，他们阴郁凶恶的斜视着夏凯华，嘴角露出了藐视和嘲弄的冷笑。

　　夏凯华被推到了房子的中间，四条“狗”站在四个最佳角度，准备伺机撕咬。突然间，一头“狗”朝夏凯华的腿踢了一脚，他就一条腿跪在了地上。泪水从夏凯华的眼角溢了出来，他微微地摇了摇头，咬着嘴唇，眼前闪现着因为自己而死去的“高四女友”，拳头力然紧握，死活就是今天了，他打算和“疯狗”拼命，到另一个世界和她相会。

　　“呀――”夏凯华一声暴吼，飞速一拳，揍在离自己最近的那条“狗”的头上。这不是反了吗？从来都是大爷的联防队员们，没有想到还有如此胆敢反抗的混蛋。于是，四条“疯狗”终于红了眼睛，疯狂地把夏凯华往死里打。夏凯华奋力抗击无耻的侵犯，但是很快就寡不敌众，被打到在地上，无力反抗了。但是拳头、棍棒还是雨点般地落在他身上。很快，他就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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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夏凯华醒过来，他觉得浑身火辣辣的，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哀求道：“水……水……”

　　这几条“疯狗“狞笑一下，拿出一个大可乐瓶，每条”狗“掏出自己的生殖器，就往里面撒尿，大约有了小半瓶。他们一只”狗“摁住夏凯华的两只脚，另外两只各自用自己的脚死死地踩住夏凯华的两只手。最后一只拿着半瓶尿，凶狠地就往夏凯华的嘴里猛灌，嘴里恶狠狠地说：“老子给你水喝，让你喝，我让你喝！喝死你！”

　　夏凯华咬紧牙关，但是“狗尿”还是透过牙缝渗入到了嘴里。夏凯华拼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用头部力量甩掉了尿瓶。这下再度惹恼怒了那条“疯狗”，他飞起一脚，踢在夏凯华的脸上，他就晕死了过去。那人把尿瓶倒了过来，将剩余的尿液泼在夏凯华的面部。

　　“哈……哈……哈……”疯狂的笑声，鬼魂一样消失在深圳的黑夜里。

　　四条“疯狗”打来了一桶水，用一块黑乎乎、脏兮兮的抹布，将肖骁霄身上的血液擦掉，就把他扔回了另外一个房间，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夏凯华醒了过来，但还是感觉到浑身火辣辣地疼。此时，正式深夜十一钟左右。来了一个人，他问夏凯华有没有可以担保的人，如果没有，立马要把他转移到樟木头去了，然后就是“劳改”六个月，再遣送回原籍。

　　夏凯华艰难地告诉他，说自己有可以担保的人。于是那人就掺扶着他去打电话，但是那人告诉夏凯华，打一个电话五块钱。夏凯华没有“异议”，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终于拨通了工厂的电话。此时，恰巧是肖骁霄往他工厂打了第二个电话之后的几分钟之后。

　　夏凯华的工厂处理这类事情非常有经验。值班人员紧急通知了有关值班经理。于是，值班经理交待了另外一个负责人值班，马上带上一个人赶往派出所，熟练地缴纳了八张印着毛主席头像的“老人头”，填了担保书，就领着夏凯华出来了。

　　这个时候他们才惊讶地发现，夏凯华已经憔悴万分，以及身上的乌青肿块。值班经理想去找警察论理，可是夏凯华扯住了他。于是，值班经理跺了跺脚，只好领着夏凯华往医院奔去。

　　医生给夏凯华做了检查，说只是比较严重的外伤，没有内伤。看来这些“疯狗”打人颇有一套方法。为了绝对安全起见，值班经理还是要夏凯华在医院观察一个晚上。夏凯华想想也是，但是他非常担心肖骁霄，就对值班经理说，他写一个纸条子，就说他临时有事情外出了，今天晚上回不来，面试的事情等到明天他回来了再说。接着，就把地址告诉了值班经理，要他送到肖骁霄那里。

　　已经困兽一般、快崩溃的肖骁霄在这个时候深深地痛恨自己的无能，可是，除了无限的痛恨，他还能干什么呢？看到值班经理送来的纸条，心里虽然存有疑虑，可是毕竟知道了兄弟的下落，终于虚脱一样地平静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医生告诉夏凯华，没有安全隐患了。夏凯华自己也感觉到，打了点滴之后，精神好了很多，于是就安心地出院了。他直接回到了住处，看到疲惫、憔悴以及快崩溃的肖骁霄，不禁留下了屈辱的泪水。

　　他带着肖骁霄去吃早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泪水时而不断地流出来。肖骁霄有时候也陪着他掉泪，也不知道怎么询问昨天的事情。突然，夏凯华说道：“骁霄，我今天不上班了，你面试的事情也等到明天再说，没事的。我们去蛇口看海吧。”

　　肖骁霄强忍泪水，点了点头。

　　蛇口，一个伟大的海湾。

　　肖骁霄其实对它并不陌生，上次在学校实习的时候，江师傅说的那个交通部部长的故事当中，有一个叫做袁庚的人。他和部长的意见不能够统一之后，就去了交通部位于香港的招商局做了负责人，他就是蛇口海湾开发的创始人。

　　历史给蛇口的定位是很高的，说它是“深圳的试验田”。

　　蛇口有邓小平先生亲笔题词的“海上世界”，还有神话传说中的“女娲补天”的雕像，还有略带腥臭味道的海风。

　　但是终究遥望而去，人的心情确实会有一些改变，倍显的人生的渺小和大自然的硕大无比。

　　两人坐了很久，夏凯华才缓缓地把自己昨天晚上的遭遇告诉肖骁霄。

　　肖骁霄暴怒不已，不禁对着大海用长河的土话嘶喊：“深圳的联防队，王八蛋，老子总有一天要杀了你们――”

　　“啊――啊――啊――”

　　人们惊奇地看着肖骁霄，眼里接着就是厌恶和鄙视，那里来的疯子？

　　好一会儿，肖骁霄平静下来。看着自己的兄弟，泪水流了下来。

　　此时，一个大老爷们除了流泪，别无他途。

　　绝望啊，绝望！

　　夏凯华说：“骁霄，那一刻，我才明白了一个道理，做一个中国人是多么的羞耻啊！”

　　肖骁霄内心深处不禁微微震颤了一下，夏凯华有了和他一样的体验了。他看着夏凯华无奈地点了点头，说：“做一个他妈的中国人，真是羞耻！”

　　在自己的国土上行走，有了身份证居然还要通行证、暂住证、流动人口证，操他奶奶个娘的，否则，就无法在深圳这块土地上安全地行走，这是一个什么世道啊？这是那门子国家制度啊？

　　可是，还有谁能够来关注这些呢？



　　存在就是合理的。

　　谁也无法怀疑和否定这一条实用的真理。

　　来深圳，就是为了挣钱，自然要付出惨痛的代价，甚至付出基本的人格尊严。

　　除了这一肚子愤懑，肖骁霄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要做什么。

　　他抱着夏凯华的肩膀，两人泪眼婆娑地远眺大海，期待这据说是人类起源的海洋文明，能够给他们一个满意的回答。

　　但是，这海面上飘来的，只是带着丝丝腥臭的海风，包围着他们遗恨绵绵而且还带着血和泪的悲情……

　　
　　&；#8226；第一稿始于二○○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8226；

　　&；#8226；第一稿完毕于二○○四年六月一日&；#8226；

　　&；#8226；于上海市岚皋路一六六弄三十九号六○一室&；#8226；

　　&；#8226；第四稿开始于二○○五三月三日&；#8226；

　　&；#8226；于上海市新村路一九一一弄二十二号六○二室&；#8226；

　　&；#8226；第四稿完毕于二○○五年七月二十八日&；#8226；

　　&；#8226；于上海市新村路一九一一弄二十二号六○二室&；#8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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