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我想也许我们可以先谈谈。”
别。
她真的不太擅长社交这种事,尤其还是女朋友和前妻这种特别尴尬的社交关系。
傲慢与偏见里说,也许不是每个人都会说话,但至少每个人都会吃。所以Annabelle给Haley切了块蛋糕。
这听着特别绝望。
“你和我想象的很不一样。”Haley的目光落在蛋糕上,和柜子上Anna做了一半的模型龙骨。
五维生物显然超越了人类的想象范围。
Annabelle克制住耸肩的动作,优雅整齐地切下自己那块蛋糕的一角,“FBI会聘请各种各样的人。我自己也没预料过这样的发展。”
“所以你能理解吗?当他像今天就这样出发离开的时候。”
说实话Annabelle不喜欢共情的另一个原因是有时候她就不能好好说话了。她感觉得到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她那见鬼的说话方式。
“有的时候我会没有任何事前通知就消失好几个礼拜。当我自己做得更过分的时候,很难去责怪别人。”Annabelle声音平静,“我们都会做出选择。我们也都要承担后果。”
退一万步想,至少现在他们都还好好活着。
这就已经很好了。
第 14 章
“BAU又怎么了?我今天上传的证据到现在还没有被接受。”Jason不耐烦地敲了敲键盘,从他的办公椅上转过一圈。
合上她读了三遍的文件夹,Annabelle决定这会儿出现在这里是个坏主意,“也许他们又把Garcia拉去什么荒郊野外接电话线了。耐心一点。我相信你还有别的事可以做的。”
“但现在正是什么也没有。”Jason暴躁的时候像个青春期少年。
种种迹象表明BAU确实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但Annabelle现在还看不到最后的真相。
一片安静中Annabelle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出无法追踪的号码。
非常熟悉的套路。
“有个工作给你,现在。波士顿综合医院,有人在楼下接你。”
有点熟悉的口音。
“好。”Annabelle看向窗外一片黑暗,挂掉电话敲了敲Jason的桌子,“我要走了。”
Jason见怪不怪,“要我给你请假吗?”
这大半夜的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在上班好吗?
翻了个白眼,Anna穿上外套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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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士顿综合医院
“滴——”
生命体征检测仪在六个小时的手术之后宣布归零。
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Annabelle在手术服和口罩的伪装下写下死亡时间,顺手把死亡证明也给签好了。
再去找主刀医生就太惹人注意了。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和其他人说话。
手术台上的人被盖上白布推出去,Annabelle忍不住从口罩后扫了一眼这个她其实很熟悉的人。
白布下的呼吸起伏明显得要命。
无声无息地调整了下那块布随即脱离人群,Annabelle从另一边的走廊转了出去。
Clyde Easter在那里等着她。
“这是你要放在尸检报告上的所有信息。这是死亡证明。”Annabelle一边说一边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全塞给了他。
“别这么急嘛,love。”就算是英国口音也拯救不了Easter的讨人厌,“你就是这么对待老朋友的吗?”
一把扯掉手术服,Annabelle冷哼一声,“你才不是我的朋友,你是报丧的乌鸦。”
“死因是什么?”Easter挑挑眉,继续看报告。
回头看了看这条走廊唯一的出口,Annabelle实在不想和他多说话,“有一根木刺顺着大动脉流进了心脏。”
“Ouch——”Easter的表情和语气严重不符。
“把这话省到你下次要跳楼假死的时候吧。”Annabelle掏出手机,摁了两下,“还是没有合适的尸体出现,我们得走空棺了。她是探员,所以我把尸体的重量算给你了。”
里面要塞什么就不关她的事了。
最多心疼抬棺的人三秒。
Easter拧起眉,“所以我们只能祈祷Doyle不会来挖坟了吗?”
“或者你们可以稍微施加一点的压力,确保他没空来干这个。” Annabelle继续在手机上扩大停尸房的搜索范围,但是不抱什么希望。
“不管他在干什么,Doyle的人肯定还会继续看着BAU。”Easter突然向Anna身后扬声道,“所以你们都听到了吗?Doyle很危险,你们不能告诉其他的组员她还活着。”
什么玩意儿?
Annabelle眼睛还盯在手机上,整个人下意识先转了过去。
走廊那一边Hotch和JJ正朝他们走过来,两个人的眼神都越过Easter落在了Annabelle身上。
手机发出无结果的哀鸣。
这真不是一般的尴尬。
虽然这会儿Annabelle还戴着口罩,但是她很确定Hotch已经认出她来了。
“Dr。 Graham?”
很好,JJ也认出来了。
“哦,我都快忘了你现在为FBI工作了。”Easter的幸灾乐祸有点明显,“你们认识?”
死性不改。Annabelle用力翻了个白眼,扯下口罩对他们点点头。
事实上,Annabelle编造的故事就是违反案件保密规定来看Hotch。可以安静地快进快出,那些聪明人会自动补充剩下的细节。
现在大概也算达成目标了吧。
叹气,Annabelle再次看向Easter,“没有合适的尸体,开始祈祷吧。我的东西在哪里?”
“那边的更衣室里。”Easter对一个方向比了比,“你确定不需要找人送你吗?”
“出租车就够了。”Annabelle绕过两个人朝更衣室走了过去。
“Anna,”Hotch的声音低沉,靠得太近,“我们回去以后要谈谈。”
“好。”Annabelle应得干脆。
那边的Easter一脸玩味。
复活节兔子还是玩彩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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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蛋器持续发出的噪声终于告了一个段落。
Annabelle倒想一直打下去,好不用和站在吧台另一边的Hotch谈谈,但是会油水分离的。
“你在对我生气吗?”Annabelle把蛋白霜放进裱花袋里,有一点高兴Hotch至少愿意站这么近。
“你为CIA工作吗?”Hotch垂下眼看她。
用一个问题回答另一个问题,好极了。
“我不知道我为谁工作,有人会确保错误的人不会找上来。伪造死亡,读完了大学。我已经有段时间不做这个了。”Annabelle耸耸肩,“Easter来找我是因为我做了Prentiss八年前的车祸,这样他们就不用从头开始,会快一点。”
“这就是为什么你之前一直在避免和Prentiss的个人接触。”Hotch皱着眉,“Anna,我对这件事生气是因为你本可以告诉我们,避免走到这一步的。”
“问题是我不知道。Easter表现得像这样,但其实我没有任何细节。”Annabelle把裱花袋摔在桌子上,感到火气升上来,“我认识Prentiss这个人,但是我不知道她的任务是什么,我不知道她需要逃避谁。Prentiss甚至都没见过我,一切都是远程匿名的。你觉得她要做什么之前还会告诉我吗?我在手术之前都不知道Doyle是谁。”
Hotch闭了下眼,“Anna,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这些,我不该因为这些怪你。只是这件事——”
“让你感觉很挫败,身为领袖却不能保护好你的组员,我知道了。”Anna呼出一口气,把裱花袋拿起来重新弄好,“所以除了这个还有什么?”
“你指什么?”Hotch看着她。
“不管怎么说,你都知道Prentiss还活着。”Annabelle在托盘上挤出一个花形,“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在困扰你。”
于是Hotch从吧台后面绕了过来,站在Annabelle身边,郑重其事得有点奇怪,“Haley怀孕了,四个月。”
蛋白霜的花样不偏不倚,Anna下意识问道:“Haley不是才结婚——”
四个月吗?
你以前是有多忙?
“别说出来。”Hotch很习惯地无奈起来。
扫了他一眼,Annabelle疑惑地挑挑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在为你前妻烦恼?”
无论是话题内容还是谈话对象都是一言难尽。
“因为你总是告诉我,”Hotch看进她眼里,“你此时此刻的感受,你的过去,所有事。我想你也会想知道我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对于连长期恋爱都没有过的Annabelle来说,眼下这个情况就像给小学生看微积分一样。
这题严重超纲了啊喂。
“我不知道。问题在于也许你告诉我也理解不了。”Anna转过身把托盘放进烤箱里。
“Anna,告诉我这么做这是错的吗?”Hotch挡在她面前,目光祈求。
叹气,Annabelle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胳膊,“当然不是。我只是对这些很陌生。而且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约会对象,我真的不想把这个搞砸了。”
“不会的。”Hotch的拇指抚过她的颧骨,“你很好。”
Annabelle忍不住笑了一点,“好吧,我在听着呢。”
“Haley从高中起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我们的婚姻不成功,我依旧关心她的幸福。有的时候,这些关心带来的情绪比我想象的要更复杂。”
抬起眼想了一下,Annabelle最后总结道:“所以你还爱她。”
苦笑了一下,Hotch抬手穿过Anna的头发,按在她颈后安抚地摩挲,“你现在不生气。”
也没有阻止你像撸猫一样捏脖子。
“我想这就是那个复杂的部分,”Annabelle仰起脖子,稍稍眯起眼,“人类的感情难以控制,也难以分类。”
“你漏了那个重要的部分。”
“是什么?”
“我爱你,想和你在一起。”
“狡猾。”Anna忍不住微笑起来亲了他一下,随后后退一步开始找东西做青柠酱,“Jack怎么看这件事?”
Hotch带着家长特有的那种微笑,“我想他有点焦虑。”
水果刀落在砧板上,把青柠一切为二,“为什么?”
“关于怎么做一个好哥哥,我猜。”
“从来只有最好的人才会担心他们做的不够好。这很合理。”Annabelle好笑地给青柠榨汁,“所以你要和他谈谈吗?”
不能赞同地看了一眼她的青柠,Hotch还是很放松地说道:“我希望很快。你这个周末有空吗?”
“很遗憾没有,我和我自己的叔叔有个预约。”Annabelle对他做了个鬼脸,“不过他是个昆虫学家,在Smithsonian自然历史博物馆工作。也许我们可以顺便进行一次意义非凡的郊游之类的。只要我们的使命都别发出召唤。”
“你和你叔叔的关系怎么样?”Hotch越过Anna的肩膀看她又在做什么。
“曾经非常好。他拥有我们在Chesapeake Bay那个房子的另外一边,常常过来度假,每天带我去野外玩。爸妈不见之后我搬去和他住到上大学,在Smithsonian花了很多时间。”Annabelle舀了一点点青柠酱递给Hotch,“但是自从我进了FBI而不是Smithsonian之后他就不和我说话了。他女朋友最近才说服了他让我们见一面。”
“在这么多年之后还是?”
“我一直觉得他的宇宙有个不一样的时间轴。尝起来怎么样?”Annabelle期待地看着他。
“很好。”Hotch亲了亲她的脸颊,“那么这周六,Smithsonian?”
第 15 章
鲸鱼骨架摆动双鳍,尾巴上下甩动,流畅优雅地游过他们头顶。
蝴蝶标本在玻璃墙面下用力扇动翅膀,鳞粉簌簌掉落。它们纷纷穿过玻璃,飞向不同的地方。
Annabelle顺着其中一些飞走的方向看过去,随后对站在她身后Hotch笑了起来。
她活在一个鲜活的世界里。
“蝴蝶和飞蛾。”Annabelle把Jack抱起来,隔着玻璃一一指给他看,“看见那些触角了吗?毛茸茸的。蝴蝶的话,颜色可以告诉我们很多故事。”
谁有毒性?谁在伪装?
“我听Aaron说你有点担心能不能做个好哥哥。”Annabelle看向坐在她手臂上的Jack。
Jack点点头,“Luke有个妹妹,他们老是打架。我不想那样。”
Annabelle沉思了一下,“记得我说过我有个哥哥吗?”
“嗯哼。”Jack点点头。
“我想他当时面临的是和你一样的情况,即将有一个比他小很多的弟妹。”Annabelle抿了抿嘴,“我不知道他当时想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有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你让我想起了他。”
Jack睁大了水润的蓝眼睛看着她,“真的?”
“真的。”Annabelle笑了起来,“还有别太担心打架的事。”
年龄差太大的时候说不定根本打不起来。
就是当个熊孩子也改变不了Anna的武力值比她哥低太多的现实。
他们稍晚些时候停在了昆虫学部门的办公室。
“啊,他们终于把人类学部门搬出去了。”Annabelle很熟悉自然地开门进去,给两个大小男人领路,“其实我更喜欢Noble以前和别的研究生共用的那个大办公室。”
她顺手拿起国际象棋盘上的犀牛甲虫,放进一旁的软木屑里,“Noble,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又忘记把你的计时器放回去了!”
Noble的一头黑色卷发总是让他看起来比他的实际年龄年轻。那双棕色明亮的眼睛落在他们三个人身上,对着Anna说话,“怎么,你自己过来不够,还要把整个官僚主义制度带来给我?”
或者说幼稚吧,虽然Noble比Annabelle大了二十多岁。
“我带了午饭。”Annabelle举起手里的保温箱,没接话。
从十六岁开始她就只有Noble了。
一个比熊孩子还熊的大人能成功地治愈青春期叛逆。
甚至宽容到只要还能找到他就一切都好。
Noble气哼哼地在实验台上扫出一片空处,拖过椅子坐下,“至少你做饭比Molly好吃多了。”
“你刚刚在给哪个凶猛的美人喂食?”Annabelle一边扒拉她的意大利面,一边仔细打量Noble脸上的伤痕。
“你不是那么聪明吗?难道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