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诸葛点点头,苦着脸道:“再咬下去,我舌头非断了不可。”
顾云横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玉瓷瓶丢过去道:“我这有两颗丹药,每六个时辰吃一颗,十二时辰之后,包你药到病除。”
“谢了。”谢过之后,活诸葛又愁眉苦脸起来,顾云横给他药,还不是让他好了再咬。
哎——他没事修习这种有损自体的法术干什么。
“喂,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活诸葛这三个字顾云横怎么都叫不出口,这人不是骗子,也算得上半个骗子,让他一口一个活诸葛的叫,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活诸葛吞下药,咂吧咂吧嘴,感觉一股暖意从身体里慢慢外涌,被咬破的舌尖上如同附上一层隐形的隔离膜,顿时便察觉不到疼痛了。
真是好药!
倘若能从顾云横那里多弄来一些这种药,以后便可放心大胆的咬舌头了。
因有求于人,说话语气也客气许多。活诸葛双手抱拳,道:“区区巧舌如簧诸葛簧。不知道友名讳?”
“哦,阿黄,狗名。”顾云横颔首,“在下顾云横。”
“哪个云?哪个横?”
“‘云横秦岭家何在’的云横。”
“哦,是条挡路狗啊。”诸葛簧此生最恨别人叫他阿黄,阿簧也不行,气得牙痒痒的,碍于自己的宝贝在对方哪儿,打又打不过对方,只能占些口头上的便宜,而后客气道,“望云横道友称在下诸葛。”
“好的,阿簧。”
诸葛簧气绝,跟头驴子似的,站在原地不停喷气。
总算出了之前被耍得团团转的气总,顾云横不再逗他,严肃道:“窥尘世时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第7章 章 七
章七
诸葛簧不再卖关子,十分惧怕继续卖下去,顾云横立马拉着他跳上灵江城城楼说他是共犯,到时候张员外的尾款怎么办?那可是金元宝啊!!!
诸葛簧眯起眼,回忆道:“我看见张衍一个人在后院玩耍,突然出现两个人,将他掳走,打晕后装进麻袋带出张府。那两人是猎户打扮,应是常年负责给张家送野味的,否则不可能对地形和人都那么熟悉。只是不知他们怎就生出歹意,绑走张衍,打算勒索张员外。”
“然后呢?”
“然后那两个猎户就出张府了,走到张家人捡到香囊的地方,还有一人在那里接应他们,三个人就一起出城入山了。”
顾云横又道:“再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诸葛簧摇摇头,“他们一行人来到茅草屋,其中一人的手刚碰到屋门,我就晕过去了。”
“晕的真是时候。”顾云横斜他一眼,明显说得是反话,“后来你在草丛中,是想找什么?”
诸葛簧愣了愣,道:“啊!你说那个啊——嘿嘿,窥尘世的时候我见他除了香囊,还有一个吊坠也掉下来了。那吊坠白皙通透,绝对是上品!不不,是极品!就想去找找看。结果,哎——可惜了,不知道被哪个幸运的人捡走,希望他是个识货的。”
还以为是重要的结果,真相却叫人彻底无语。
顾云横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扇子狠狠地敲打诸葛簧的脑袋,边敲边气急败坏道:“白皙通透?还极品?我看你就是个极品!有工夫把那吊坠看得那么仔细,为何不看看后面的发展?还跟我说天机不可泄露,屁的天机!”
一把不大的折扇,看上去不具攻击力,打起人来,却叫人痛得眼泪横流。
诸葛簧边躲,边抱头逃窜:“我哪知道他们脚程那么慢啊?窥尘世支撑不了多久,能看到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反正他们就是想勒索,至于为什么全死了,问你师叔祖去。”
顾云横追着他打:“都说了我师叔祖不一定是凶手!”
诸葛簧扯着嗓子嚎:“不是他跑什么?追凶手吗?”
顾云横手一顿,茅塞顿开。
茅草屋里血迹未干,尸体未硬,尚在流血,显然是刚刚遇害。如果师叔祖是凶手,以他的能力,大可将后来的人一起杀之灭口。如果他不是凶手,那么,他很有可能在检查尸体。不告而别,就很有可能是发现了蛛丝马迹。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顾云横失笑,敲敲脑袋,拽上诸葛簧道,“跟我走。”
诸葛簧小心地看了他一眼,确定自己不再挨打,才迷茫道:“去哪儿啊?”
“茅草房。”
“啥?我不去,我不去。”诸葛簧转身就跑,且不说他的能否再承受一次那血腥而残暴无道的画面,万一张员外带人在附近设了埋伏怎么办?
废话不多说,顾云横拽得死紧,就是不松手,任由诸葛簧做无谓的挣扎。
诸葛簧被拉得一阵踉跄,苦于自己没啥本事,只能硬生生地被拖走,不住悲伤: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走在路上,顾云横突然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飞云峰的?”
无法逃跑的诸葛簧没精打采道:“浅紫色滚白边道袍,袖口绣着竹叶。你当我瞎啊,看不出你穿的是飞云峰的门服。”说完还嗤笑一声,当下便换来顾云横一击暴击。
只可惜诸葛簧被打了也不长记性,嘴巴特别贱,一路上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顾云横不爱听哪句,他偏问哪句。
“你师叔祖叫什么来着?”
“你跟你师叔祖真没一腿?”
“飞云峰为什么从紫竹山派分出去?”
“你们分都分了,门服还穿那么像是几个意思啊?打算复合吗?”
“嘿嘿嘿,你们峰上有没有如花似玉,没有道侣的大师姐、小师妹什么的?区区仍是单身,你给介绍一个呗。实在不行,玉树临风的大师兄,小师弟也可以的!我不挑,真的,长得好看就行。”
顾云横猛地停下,诸葛簧说得正起劲,就一头撞上了人墙:“哎呦!好端端的,停下来干什么?”
顾云横阴沉着脸道:“我就是飞云峰的大师兄,你看我怎么样?”
“很不错!就是喜欢打人这点不好。”见顾云横举起扇子作势又要往他脑袋上招呼,诸葛簧脖子一缩,摸了摸鼻子道,“哈哈,我开玩笑的。”他冲顾云横挤挤眼,“我知道你心中只有你相好,对他忠贞不二,我诸葛簧岂是那种插足别人双修的人。”
顾云横怒目圆瞪,吼道:“谁跟他双修了!”
“哦?还没双修?咋啦,是不是他不愿意?”诸葛簧如同三姑六婆一样,特别的八卦,问长问短道,“还是你们不会?嘿嘿,如果不会的话,我可以免费教你们,其他双修的方法我不会,阴阳调和之术,我特清楚,嘿嘿——啊!你怎么又打人。”
顾云横不仅打了诸葛簧,还从他衣服上又私下一块布塞进他嘴里,发现对方企图吐出来后道:“你要是取出来,我就把你的貔貅袋毁了。”
直接塞布比下清净咒爽太多!
诸葛簧震惊地瞪大双眼,摇头摆尾地唔唔起来,指着自己的嘴巴直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绝对不会让布掉出来。行路途中,生怕破布掉下来的他,还努力地往嘴巴里塞紧了一些。
那没出息又贪财的模样,直叫人摇头。
顾云横松了口气,优哉游哉地打着扇子前进,心道:早就该这么做了。
两人去而复返,诸葛簧十分担心张员外设有埋伏,到处东张西望,顾云横虽不怕,却也仔细地上前查探。
确定确实安全后,勾勾手指让诸葛簧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茅草房前。
此时的茅草屋与他们离开时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张衍的尸体不见了,被张员外带回家。
另外三具尸体仍旧被丢弃在地上,置之不理。
开膛破腹,血肉横飞。
三名猎户死时的凄惨模样再次冲击着顾云横和诸葛簧二人的视野。
地上流淌的血液因长时间的搁置,已经凝固起来,留下一个个杂乱无章的脚印,无端地平添几分惊悚色彩。
顾云横举着火把环顾一周,指着最靠近门的那具尸体道:“先从他检查吧。”
诸葛簧站在门口,打死都不愿意踏进去:“我不进去,我就一双鞋,脏了连换洗的都没有。”
也不知他说的是实话,还是托词。
顾云横不强迫他,带他一起,不过是怕他跑了,没人算出江越岭的下落罢了。
点燃桌上的烛火,将火把递给诸葛簧,顾云横蹲在地上,把烛台放在脚边,凑近了一点点查看线索。
诸葛簧举着火把靠在门框上,看着顾云横从第一具尸体身边移到第二具尸体、第三具尸体前。
简单的肉眼查看似乎不够,顾云横顺手捡起一根掉落的筷子伸进尸体血糊糊的腹部。
诸葛簧胃里一通翻滚,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你搅什么呢?”
顾云横头也不抬道:“找东西。”
“找什么?”诸葛簧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志怪小说,惊道,“内丹?他们在肚子里藏宝贝了?”
顾云横特地抬头,送给诸葛簧一对巨大的白眼。
诸葛簧有点尴尬地讪笑两声,岔开话题道:“你别说,若不是我跟你一起来,猛地看到你这样子,也会把你当做凶手的。”
顾云横“嗯”了一声,站起来原地不动地转了一圈。
诸葛簧见他两眼一直盯着地面看,忍不住又问道:“找什么呢?”
地上的痕迹太多,根本分辨不出那些脚印是谁的。
顾云横摇摇头道:“没什么。”
“哦,那你看出什么头绪了吗?”
顾云横沉思片刻,叹了口气道:“除了发现这些人的五脏六腑都不见了以外,一无所获。”
这还叫一无所获?诸葛簧极为震惊,什么样的人杀人还要取人五脏六腑?
“小云横遇上困难啦?要不要我帮忙?”
屋外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顾云横和诸葛簧同时回头。
一身黑衣,少半边袖子,眉心朱砂,不是若干个时辰前夺窗而“逃”的江越岭,还能有谁?
☆、第8章 章 八
章八
江越岭大摇大摆地走过来,诸葛簧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他的腰不撒手,就像抱住了一个行动的大元宝,异常急切且激动道:“道友道友,我抓住他了,你快找个绳子把他捆起来拷问!”
顾云横一副看白痴的表情看着诸葛簧道:“他既然自己回来,定是有事,不会轻易离开。”
话音刚落,诸葛簧就被江越岭震袖甩开。
江越岭好似呆了一下,左右看看,微微蹙眉,转身便欲离开。
诸葛簧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怒叫道:“这叫不会轻易离开?你就是个白痴!快把貔貅袋还我,我才不要跟你这种傻子在一起。”
接连被骂了好几句,顾云横都没有反唇相讥。他彻底傻眼了,怎么才来就走啊?
“等下!”
“你别走!”
“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顾云横连问三句,对方完全不理睬。
既然这样没用,那就只能动武了。顾云横运气调息,飞到江越岭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手就打。
对于他的攻击,江越岭根本不屑,压根没怎么费力,就让顾云横显现出力不从心之相。
一个是百年前便闻名天下的师叔祖,一个是初出茅庐的徒孙。这场对打的结果毫无悬念。
问,对方不说。
打,又打不过。
顾云横自知不是江越岭的对手,可他必须弄清事情的真相。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激将法。
他一边打,一边道:“身为修真之人,没想到你那么心狠手辣,难怪祖师爷要封印你。今时今日我抓不住你,来日他人定能将你擒住浮法。”
江越岭一把抓住顾云横劈过来的手掌一转,力道之大,直接让他整个人都转了半圈。
顾云横想要转回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动,另一只手也被江越岭擒住,双手交叉被锁在自己背后,无法动弹。
江越岭嘲讽道:“害死他们的根本不是人,紫竹山派现在教出的都是你这种废物了?”
明明说话的是同一个人,两句话的间隔时间还不到一炷香,刚才清润的嗓音,如今只剩下冷,冷得让人打寒颤。
“害死他们的是无魂尸。”见他总算愿意跟自己说话,而不是一言不合就飞走,顾云横松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有何用?证据呢?真凶呢?”
江越岭给了他一个你还不算太蠢的眼神,而后冷冷道:“不需要证据,清者自清。”
这话说的,顾云横脱口便道:“所以您老人家被封印,也是因为遇上事没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江越岭不语,如同被刺痛要害一般,脸色极差。
说实话,虽然顾云横对眼前的这个江越岭没什么好印象,但书上记载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江越岭绝对是一位值得他、值得万人敬仰的英雄。
他表现的像是与江越岭甚是熟稔,等不到答案,兀自道:“你既然能为了天下苍生不惜一切代价抵抗曲无声,我便不信你会滥杀无辜。”
说起百年前的那场大战,江越岭功不可没。
据说当年鏖战数十日,各门各派死的死,伤的伤,余下的早已心有余而力不足,呈苟延残喘之势。
已是精疲力竭的江越岭,虽说打不过曲无声,但抗衡几十招绝对不成问题。可当曲无声的十恶剑朝他心口刺去时,他连一瞬的犹豫都没有,不躲不闪,故意让剑当胸刺穿。也正是他的反应让曲无声微微愣神,才让江越岭有可乘之机。
闇影剑贯穿心口,曲无声错愕不已。
江越岭拔剑而出,曲无声无声倒下,江越岭也随之倒下。
据门派史上记载,虽然当时江越岭没死,但他回紫竹山后,没过多久便不治身亡。他去世那日乃是三伏天,可紫竹山万里飞雪,似是叹息他英年早逝。
江越岭嗤笑道:“既认定我是凶手,一切证据都是徒劳。”
“倘若真是徒劳,你还回来干什么?”顾云横对着眼前自相矛盾的人微微一笑,从怀中抽出折扇,徐徐扇了起来,“好了好了,不说了。师叔祖您手上有何线索,快与我……”
“啊!救命啊!!!”
话未说完,诸葛簧急促的呼救声从不远处传来。
顾云横暗道:“不好!”疾步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跑去。
江越岭在原地微滞,握紧拳头,跟了过去。
千等万盼,好不容易盼到顾云横和江越岭打起来这种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