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簧愤愤道:“至于!你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吗?”
那些金元宝里也有顾云横给的,他不以为然道:“不知道,我瞧你坑蒙拐骗,来得挺容易的。”
诸葛簧怒目而视,指着自己的眼睛道:“什么叫坑蒙拐骗?我是有真本事的!”
“好好好,是我说错了。”顾云横懒得与他斗嘴,岔开话题道,“肚子饿了吗?我和师叔祖请你吃饭。”
有便宜不占,与棒槌有何区别?
诸葛簧扬声道:“吃!我肚子都快饿穿了。”
诸葛簧拿上新衣服钻进马车里,牧凛雪一动不动的坐在角落里,与之前无任何差别。贴在脸上的符咒移到背上,不知者看了,怕以为她只是睡着罢了。
诸葛簧叹了口气,收回视线,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光滑的布料,又放在脸上蹭了好一会儿,才将衣服换上。
换好后把衣服整理好,让顾云横放进貔貅袋里,道:“买给牧小姐的衣裳呢?”
“没给她买。”
诸葛簧不信:“不可能,我见你买了条红裙子。”
顾云横指着江越岭,笑眯眯道:“那是我师叔祖买给自己心上人的。”
江越岭目不斜视,认真地驾车,不知是默认,还是其他什么。
诸葛簧神色古怪地打量顾云横几眼,又一副不可置信地望了望江越岭的后背,使劲晃了晃脑袋。
顾云横问道:“你干什么呢?”
“没什么!”诸葛簧摆摆手,退回马车内,越发不能理解这对道侣间的怪癖。
江越岭一路驾着马车,选了家生意最好的酒楼停在门口。
三人下车后,他照旧设了个结界才离开。
店小二肩膀上搭了条擦汗的汗巾,恭恭敬敬地前来招呼客人:“三位客官是在一楼大厅用餐,还是二楼雅座呀?”
一楼快要坐满,里面人声鼎沸,几乎每桌吃饭的人都在聊天,还有的桌的人跟隔壁桌也聊得起劲。
不食言是什么?能吃吗?
不能吃。
那还管他作甚。
顾云横眼尖,一眼便看到一张空桌子,径自走过去道:“就这桌。”
“好嘞!”店小二热情的一吆喝,手脚麻利地擦干净桌椅,笑容满脸道,“客官请坐。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顾云横抬起下巴,朝坐在他左面的诸葛簧扬了扬:“他点菜。”
诸葛簧欣喜若狂,许久没来这种店里用过餐他的搓了搓手,一双眼睛亮晶晶道:“不知贵店有何名菜?”
在酒楼摸爬滚打这些年,店小二早已练就好口才,脱口便报起菜名来:“八宝鸭、芙蓉燕菜、清蒸八宝猪……”
诸葛簧大喜,才听了几道菜名,便默默地开始吞口水,心道这么多好吃的,千万不能点漏:“你说慢点,刚才那个菜叫什么来着,我没听清……”
店小二放慢语速,重复一遍。
一道道美味可口的菜名被报出来,江越岭和顾云横置若罔闻。表面上顾云横正端起茶壶替三人倒茶,其实他与江越岭一样,都竖起耳朵听其他人插科打诨。
位于他们东侧桌的人正在讨论修真界哪几家才算得上是大家,顾云横刚听他们起了个头,便兴趣缺缺地无视掉了。
西侧的人特别八卦,聊得城中近期两家即将联姻的富贵之家的琐碎事。
顾云横碰了碰江越岭:“听到什么了吗?”
江越岭意会,朝东南方看了一眼,顾云横收到消息,悄悄地瞄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看似在把玩自己手中的茶杯,实际上正竖着耳朵偷听。
那桌一共坐了四位修士,各自穿着各家的门服,显而易见是两家人。此时他们正在讨论城中近日的怪事。
身穿蓝衣的中年男子指了指身边年轻一些的男子道:“我与我师弟刚进城,还未看过尸体。”
绿衣男子道:“尸体就在官府,想看便去。我与我师妹已经看过,如果没猜错,应是无魂尸所为。”
他身侧的绿衣少女道:“师兄说得极是,只有无魂尸不吃人肉,只吃五脏六腑。”
年轻的蓝衣男子道:“不知两位可有无魂尸的下落?”
绿衣男子叹气道:“并无。我与师妹进城已经三日,无魂尸从未出来作祟。”
蓝衣男子称奇道:“无魂尸昼伏夜出,三日不出现,以何为食?难道已经不在城中?”
绿衣男子摇头道:“不清楚,可能是以失踪的人为食吧。”
蓝衣男子恭维道:“说不定是因为你们来了,躲在哪个犄角旮旯不敢出来了吧。”
绿衣男子一笑了之,隔壁桌一位商人打扮的男子却当真了。他转身道:“很有可能!昔日牧家周家镇守郁林时,就从未出现类似事件。想是各位修士口中所言的无魂尸本事不大,因忌惮各位,就不敢出来了。”
提起昔日的事,他同桌的另一位商人长叹一口气:“想当初牧家大公子何等的风光霁月啊,可惜了。虽然周公子修为低他一些,但保一方太平绝对不是问题。也不知是多大的仇恨,周公子与牧小姐的婚约都取消了,那个杀人魔头还一个都不放过。”
点好菜的诸葛簧正好听到最后一句,嗤笑道:“周玉心术不正,牧小姐与他解除婚约实属大幸。周家被灭指不定是他们家少爷自己作的。说什么被牧家牵连,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指不定是周家牵连的牧家。”
诸葛簧越说越气愤,那愤世嫉俗的模样,仿若随时都要把人家的祖坟给刨了。
那四名修士虽然不认识他们,但见顾云横和江越岭穿的是飞云峰的门服,客客气气地打了个招呼。
他们估摸着诸葛簧就算不是飞云峰的人,也是这两位的朋友,他说的话,很有可能跟牧家周家的死有关,专心致志地听起来。
此言一出,不仅那两桌的人,连周围的人也纷纷向这边投来视线。
大厅中,不知是谁问了一句:“周家干了什么坏事?小兄弟切勿信口开河啊。”
说起郁林的大善人,牧家当之无愧。若问郁林人,排行第二的大善人是谁,就连城中牙牙学语的小儿都知道,是周家。
而现在,诸葛簧信誓旦旦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周家心术不正,被灭门是活该,势必会引发别人的不满与好奇。
江越岭和顾云横更是大吃一惊,他们是进城之后才知道牧家和周家别灭,诸葛簧应是刚刚才知道的,可听他的言辞,似乎知道很多牧家与周家的秘辛之事。
周围围着的人越来越多,顾云横悄悄在桌子踹了诸葛簧一脚,让他说话注意点,不要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诸葛簧正在气头上,被踹也注意不到,口无遮拦道:“周家与牧家联姻,根本就不是周玉倾心牧小姐,全是他老子逼的。这小王八蛋嘴上不乐意,不知为何却被老王八蛋劝服,找了媒婆去牧家提亲。牧家前脚答应,他后脚就去青楼喝花酒,还跟楼里的□□抱怨牧小姐种种不好。刚才我听你们说,牧家后来跟周家取消婚约了?哼!取消的好,牧家定是发现周玉表里不一,才退婚的。”
有人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诸葛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道:“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周家在郁林人心中的形象太好了,他们眼中的周玉与诸葛簧口中的判若两人,况且目睹这一切的只有诸葛簧一人,实难让人信服。
再者说,就算诸葛簧说得全部是事实,名门世家的少爷偶尔去趟青楼也不是多大的过错。只凭这一点,便说他心术不正,害死全家未免太牵强附会了。
人群中,信诸葛簧说的人少之甚少,大多都觉得这人是信口雌黄,根本没往心里去。
诸葛簧郁闷道:“诶,你们走什么啊,不信区区说的吗?”
有一人已经转身离开,闻言又走回来道:“牧家退婚是因为牧老爷说牧小姐生了重病,一时半会儿好不了,怕拖累周公子才解除婚约的。倘若真像你说的那样,退婚不是件光彩的事,牧家何必为了一个人渣,损害自己的名声。”
言下之意,要么牧小姐当真体弱,两家协商一致才退婚的;要么就是牧家有问题。
诸葛簧没有确凿证据,支支吾吾起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因为……因为……因为牧老爷人好。”
“哈哈哈,不是好,是傻吧。”那人故意这么说,调侃之意溢于言表,他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去。
诸葛簧郁闷的抓心又挠肺,求助地看向顾云横和江越岭道:“你们相信我的话吗?”
不远处的四名修士伸长脖子朝这边看来,不知这两位飞云峰的道友作何感想。
顾云横不作回答,打着扇子,风轻云淡地朝江越岭努了努嘴道:“你问他。”
诸葛簧立刻将所有的希望都加注在江越岭身上。
江越岭瞥了含笑的顾云横一眼,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冷漠道:“别烦我。”
诸葛簧胸口郁气团结,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见此情形,四名修士便猜此人的话不可信,传闻中牧家先被灭门,半年左右才轮到周家,哪来周家连累牧家一说?
眼下抓住无魂尸才是当务之急,牧家和周家的冤案一年都未解开,想必已成了无头冤案,即便是破案,也不急于一时。
饭后,他们与江越岭和顾云横告了一声别,匆匆离开。
☆、第12章 章 十二
章十二
诸葛簧气得要死,席间一句话没说,拿出作战的架势,江越岭和顾云横夹什么菜,他便一筷子戳过去抢走。
江越岭和顾云横不与他一般见识,等他抢走再慢悠悠地夹第二筷,没想到诸葛簧直接端起盘子把大半盘菜全部倒进自己碗里,埋头海吃。
如此反复,一共上了五道菜,江越岭和顾云横只吃到最后一道。
诸葛簧吃得满头大汗,挺在长凳上直打嗝,还不忘双目怒视着他二人的筷子,一副我要是能吃得下,连最后一盘菜,你们都休想吃的凶残样。
迅速解决好午饭,顾云横按照之前说好了,付钱走人。
江顾二人与来时无异,诸葛簧却大腹便便,撑得路都走不快了,新买的长袍也被肚子顶得凸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蹭回马车前,顾云横笑眯眯地打趣道:“你还坐的上去吗?”
方才闷不吭声的诸葛簧,仿佛哑穴被人解开,憋了一肚子的话突突突地往外冒:“好你个顾云横,我可算认清你的真面目了!”
顾云横不紧不慢地打着扇子道:“哦?你说说看,我真面目是什么样?”
诸葛簧气急败坏道:“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灭绝人性!”
“三大罪状,字字珠玑,说得好!”顾云横一边鼓掌,一边道,“只是不知道友因何得出此结论?”
诸葛簧被他的厚脸皮惊到,一副活见鬼,又痛心疾首的表情道:“自灵江城你我初识至今,你我同甘苦、共患难,一路携手并进,我以为我俩早已交心,没想到你竟不信我。我诸葛簧是那种信口雌黄,胡言乱语的人吗?”
顾云横其实挺想说你就是那种人,你不一直以坑蒙拐骗为生吗?但顾忌眼下诸葛簧随时都会点炸,顾云横便不再逗他,挑了他一眼,道:“我何时说不信了?”
诸葛簧一呆,他确实没说出这两个。
“嗝。”
一声打嗝,打破宁静,诸葛簧一面拍胸口顺气,一面欣喜若狂地抓住顾云横的胳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越岭道:“也就是说,你们信我?”
扇子打在某人伸过来的手背上,诸葛簧吃痛缩回。
顾云横掸了掸袖子,斜睨过去:“少乱摸。”
站在一旁的江越岭等得不耐烦,一手抓住一个,直接将这婆婆妈妈的二人塞进马车里。
正午时分,街上人不多,江越岭将马车赶得飞快,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下后,掀开帘子也钻了进去。
三人加一无魂尸拥挤并不宽敞的马车里,肩膀抵着肩膀,江越岭随手设了个屏障,道:“说吧。”
飞云峰与碎星峰的道法同门同宗,只一眼,顾云横便知晓这个屏障可使他们的交谈声不外泄。
他白了诸葛簧一眼,放心大胆道:“人多口杂,你这白痴,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诸葛簧抗议道:“我当然懂!”
顾云横反问:“懂你还在那些修士前面多话?”
诸葛簧不以为意道:“周玉为人不正,我说便说了!那些修士知晓他的人面兽心后,最好都给我传出去,哪怕周玉已经死了,我也要让他在修真界无地自容。”
都提醒到这份上了,诸葛簧还没反应过来关键点在哪里。
顾云横恨铁不成钢道:“你——你就是这个猪脑子!”
“喂!有话好好说,骂什么人啊!”
不等顾云横开口,一直静坐着的江越岭突然开口道:“倘若他们信了你的话,以为你清楚很多□□,要跟我们一起怎么办?”
诸葛簧懵懵懂懂,道:“一起就一起,人多帮手多!”
江越岭反问:“牧凛雪怎么办?”
诸葛簧怔了怔,抬眼看向角落里恬静的粉衣少女。
江越岭继续道:“她是无魂尸,我们再说她不是凶手,别人会信吗?万一那些人不顾一切的杀起来呢?山中的人不是牧凛雪杀的,可郁林这么多死者,你能保证其中没有被牧凛雪杀害的?”
无魂尸以人之内脏为食,如果牧凛雪一人没害,她便不可能存活至今。
其他人要杀牧凛雪名正言顺,只是现在真相不明,其他无魂尸和幕后操纵者还未发现,牧凛雪就不能死。
如果真的杀起来,肯定不能让他们伤害牧凛雪。
“人少的时候,我们能保护的了牧凛雪,只要无魂尸在我们手里的消息一旦放出去,更多的人修士赶来,届时,我们还能反抗的了吗?”江越岭不屑地哼了一声,自嘲道,“我们只会被误认为同伙,到时候百口莫辩,就等着被人除魔卫道吧。”
顿时,诸葛簧被吓出一身冷汗,用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薄汗,庆幸道:“幸好你们当时没说信我!”
顾云横瞥了他一眼,视线转向江越岭,道:“怎么说得好像你经历过似的。”
江越岭冷哼一声,忽然,他紧绷的五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刚才冷漠的人,如今嘴角噙着笑,一双眉眼弯弯,竟然笑了。
“小云横,你这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