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皇帝……“四哥,红尘百劫生菩提,炼狱火焰化红莲,有些事在绝望中孕育着些许生机,您别太苦自己了……嗯……我破例一次,做三个预言好了……在这两年之内,会有三大喜事降临在您的头上,一是禄位荣升之喜,二是桃花入怀之喜,三是横财就手之喜……嘿,您别不信啊,我的预言是很灵验的。要不,打个赌?”
能不灵验吗?史书上记载的很清楚的嘛,等到了康熙四十八年三月初九日那天,一切铺垫停当后,被废的胤礽复立为皇太子。尔后,康熙加封诸子,其中,胤禛晋封为雍亲王,并充任镶黄旗旗主,这当然是禄位荣升之喜了;而且,老康为了平衡诸子的势力,又特别是觉得他家‘四和尚’似乎单薄了一些,便亲自下令,将才干卓著的年羹尧一家从下五旗之一的镶白旗升入上三旗之一的镶黄旗,也就是说,完全归入了老四的门下,然后又将年羹尧的妹妹指婚给雍亲王做侧室福晋,从此,老四和年羹尧的命运便真正纠结在了一起,而这个,当然就是桃花入怀之喜了;这些还不够,老康还将圆明园赐给了老四以奖励他的“诚孝”,京城的房地产多贵呀!平白无故得那么大一庄园,横财就手之喜啊!
老四嗤之以鼻,恢复了一点人气:“赌什么?”
“倘若每一个预言都灵验了,您就欠我一个愿望;只要有一个没有灵验,我就放弃曾经两次救您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报恩声讨权。”
“水深火热?两次?我怎么就记得易县瘟疫那一次?”
“您也太贵人多忘事了吧!难道进入了而立之年,记忆力也跟着衰竭了不成,”我义愤填膺:“狼群那一次您忘了!”
“我杀的狼可比你多,到底是谁救谁?”
“好吧,如果我当时没有从树上跳下来,用七雷连珠铳放倒三匹狼,您现在还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吗?四哥,亏我还一直将您当作顶天立地的伟男子那样崇拜,结果您就是那种只能占便宜不能吃亏的主,真是错看您了!”
胤禛大概很少遇到这种浑不拧的主,皱眉勉强道:“就算一次吧。”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倘若我的三个预言都灵验了,四哥您就欠我一个愿望和两条命,咱们签字画押,您腰间挂着的是随身小印吧,再盖一个印好了。”
想了想,掏出丝娟,正要咬破中指,却听到一个不怒自威的声音从清溪书屋里传来:“不用画押了,朕来做见证人。”
我惊得手一抖,丝娟落在地上,看向胤禛,他也微露诧异之色……不对啊,康熙不是在澹宁居吗?而且,清溪书屋里明明没有人的啊,我和老四一直站在门外,这康熙是怎么进去的?
难道,畅春园里有秘道从澹宁居或别的什么地方通入清溪书屋不成?
畅春园清溪书屋,康熙帝未来驾崩之地……秘道……胤禛……历史上纷迭不休的各式猜测……哎哟,我怎么还有闲心琢磨这个呀,光是刚才那一通被老康偷听去了的大放厥词就足以要去小命了!太阳|穴突突的跳的厉害,今天,能灰头土脸的全身而退吗?
……
我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跪着,康熙压根儿不甩我,更不用说叫我起来了,只是对胤禛道:“伊不去看守胤礽,来清溪书屋做甚?”
“回皇阿玛的话,二哥的神智日渐清晰,今儿托儿臣代他奏一句话:皇父若说我别样的不是,事事都有,只是弑逆的事我实无此心。”
康熙似笑非笑,半晌也不吭声,突然转向我:“丫头,今天你去看废太子时,可有察觉其言动失常之处?”
伴君如伴虎,此时的康熙比上次揍我二十板子之前还要“和颜悦色”,我心惊肉跳,想了想道:“回皇阿玛的话,董鄂只去待了一小会儿,没有察觉二哥有言动失常之处,董鄂倒是问二哥了,做这33年皇太子期间,什么时候最幸福?”
果然,康熙的兴趣被成功提起:“胤礽如何回答?”
“回皇阿玛的话,二哥对董鄂说起了一件事,他说皇阿玛亲征噶尔丹之时,他坐镇京师,收到了您的御信:朕率军征战之时,军务缠身,无暇他思。今胜负已定,噶尔丹逃遁,我军穷追不舍。当此之时,班师返归,一路欣悦,朕不由思念太子,何得释怀。今天气已热,将你所穿棉衣、纱衣、棉葛布袍(等)四件,褂子四件,一并捎来。务必拣选你穿过的,以便皇父想你时穿上……二哥说,他当时伏阅慈旨,得知皇父眷恋儿臣之心,不禁热泪涌流,难以自已……”
康熙眼圈微微泛红,起身来回跺了两步:“难为他还记得。”
胤禛跪禀:“儿臣斗胆请求皇阿玛,开释二哥脖上的枷锁,另行安排适宜的居所,尽心调养病情。”
康熙沉思良久:“难得你性量过人,深知大义,朕心甚慰……就这么办吧……丫头,既然你说你的预言灵验的很,朕倒想请你再预言一下,大清国的储君,将是哪位皇子?”
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血脉贲张,瞳孔放大,心跳跟擂鼓似的,康熙曾严令:后宫干政,杖毙!那儿媳妇信口雌黄算不算‘杖毙’的范畴呢?……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师啊,您现在在服务区吗?要不要就地装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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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玛,董鄂她只是……”胤禛倏得跪下了。
康熙当即打断:“丫头,但讲无妨。”
“回皇阿玛的话……董鄂在前日倒真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人身着皇太子的明黄服饰……”
“住嘴!还不快向皇阿玛告罪退下!”胤禛厉声呵斥我,他的手微微发颤,我没来由的心中一暖。
“你才给朕住嘴!继续说!”
“……他背对着我……念了四句佛揭: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今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我便问他了,什么才是“明珠”?……他突然幻化做了“尝百草识五谷、制耒耜兴稼穑”的神农氏,说: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牛马……我说:这就是您的“明珠”?……他又变幻成慈眉善目的地藏王菩萨,回答道:不全是。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尽,誓不成佛,我的明珠里还有一颗大慈悲心……我禁不住又问道:除了大慈悲心,明珠里还有别的吗?……他答:还有‘虽千劫万难,吾往矣’的气魄和肝胆!”
康熙没好气道:“你说的不是皇太子,说的是神还是佛?”
我无比虔诚的磕头道:“皇阿玛,您不就是以仁孝治天下的活菩萨吗?虽然,董鄂没有看到皇太子的脸便醒了,遗憾之至……但是董鄂相信,大清国的储君,一定要以皇阿玛之心为己心,像皇阿玛这样以德服世人、以威慑四海、以慈泽万民!像皇阿玛这样……”
我的马屁正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却听康熙笑道:“起来吧。”
我知道,这条小命算是拣回来了……正一边庆幸一边琢磨今儿康熙召见我究竟所为何事……却听到外面传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声:“狗日的!咱们几个皇阿哥求见皇阿玛,你凭什么拦着!”
听声音,不是老十那个愣头青是谁?却又听那被打的侍卫不卑不亢道:“不奉诏谕,即使皇子也不得擅闯宫闱,这是宫里的规矩,也是奴才职责所在,不得不以下犯上,请几位爷见谅。”
只听又是一记清脆的嘴巴子,“爷说是谁呢?原来是戌子科的武探花,狗奴才,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骑到主子头上拉屎了啊!老子告诉你,这里是老子的家,里面坐着的是老子的皇阿玛,今天你让也得让,不让也得让!”是莽十四的吼声。
难怪皇帝走暗道回清溪书屋,铁定是被这几个儿子缠的头疼,毕竟下旨命百官推选新太子的是他,否决掉百官推选的八阿哥,并将其锁拿入狱的也是他,出尔反尔,朝令夕改,是有些说不过去,他这一群儿子,哪个不是‘无理搅三分’的牛人,更何况这次还有理……却见康熙刚缓下来的脸色倏得铁青,胤禛察言观色,忙替老子出去收拾局面……
他刚一出去,外面便有人冷嘲热讽上了:“哎哟,恭喜四哥,贺喜四哥,如今老大老二老三老八都倒了,就您还一枝独秀,美得不知姓什名谁了吧……请问咱们的太子爷四哥,今后打算用什么年号呢?”
“九弟,休要胡说!”是五阿哥的呵斥声。
我吓得快哭出来了,老九,你干嘛又去惹他啊!康熙气得浑身发抖,喝道:“杨炳、楞枷,把那几个混帐东西放进来!”
只见老五老九老十老十四鱼贯而入,叩头行礼,老十梗着脖子“恶人先告状”了:“请皇阿玛治侍卫擅阻皇子见驾之罪!”
康熙帝怒极反笑:“原来是皇子见驾啊,朕还以为是太上皇驾到了呢。”
老十当即噤声,低头不语,老十四见老十软了,又见老九兀自盯着我发呆,便跪前两步道:“儿臣有一事不明,请皇阿玛明示!八哥究竟犯了何罪?不仅被皇阿玛削爵,还要锁系入狱?”
康熙道:“诏谕里已经说明,你不识字吗?”
“儿臣当然识字,诏谕里说八哥柔奸性成,妄蓄大志,党羽相结,谋害胤礽……全是捕风捉影的说辞、莫须有的欲加之罪……八哥无罪,儿臣愿保之!”
老九醒过神来,磕头道:“皇阿玛,八哥才识宏博、雅量高致、谦洁自矢、广结善缘,只有忠君爱国之心,全无结党谋私之念……八哥无罪,儿臣也愿保!”
康熙拍案而起,斥道:“狂妄之极!忤逆之极!你们两个要指望他做了皇太子,日后登极,封你们两个亲王么?”
这话说的极重,老九双目含泪,正要反驳,却被十四抢了先:“皇阿玛嘴皮一翻,无罪便成了有罪;新圣旨一下,旧诏书便成了废纸!家有正子,不败其家!国有铮臣,不亡其国!儿子不希罕做什么亲王,儿子要做正子和铮臣!”
“好!好!好!”康熙倒噎一口气,连续迸出三个好字:“朕最后问你一句,这旨,你是遵还是不遵?”
“君虽尊,以白为黑臣不能听;父虽亲,以黑为白子不能从!吾本西方一衲子,缘何落入帝王家?皇阿玛要杀要剐,悉听遵便就是!”
老皇帝被呛迷了心,气红了眼,转身“哐琅琅”拔出挂在墙上的龙泉宝剑:“吾本西方一衲子,缘何落入帝王家?逆子,朕今天就成全了你!”
皇帝动了真怒,杀气腾腾的冲了上去,叛逆莽撞的十四竟毫无畏惧,傻愣愣的往刀口上撞,众人都惊呆了,只见向来敦厚的五阿哥胤琪扑将上去,死死抱住皇父的左腿……胤禛反应过来抱住剩下的那只腿,老九老十狠命的将十四往后拖,老十四嚎啕大哭,拼命挣扎,竟拽他不动:“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为可,四摘抱蔓归……皇阿玛儿子多,今天摘了十四,明儿又摘谁?”
康熙活到这么大,也就只有少年时在鳌拜手上吃过鳖,如今一大把年纪了,竟被儿子犟的下不来台,之前仅剩的一点的怜子之心,如今也化为虚无,虽然脚被老四老五绊住,可手还……他抓起宝剑,向十四掷去……
说是迟那时快!
就在宝剑即将出手又尚未出手的那0。001秒,我脑袋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体早已扑将了上去,一手捏住老康的腕子,一手抓住剑身,泼辣如白发魔女重生,灭绝师太再世……不幸中的万幸,宝剑除了剑尖,其余部分没有开锋,所以我的手指头还完好的连在手掌上;万幸中的不幸,康熙是什么人呀,‘能挽十五力弓,连发十三把箭’的强人,能捣鼓出55个孩子的牛人啊,我这穿着高高花盆底的小螳螂,被狂暴的康熙战车的一挣一甩,剑偏离了一个角度,化作一道长虹,横飞出去,三分之一的剑身没入了墙中!留在墙外的剑体犹在不住嗡嗡的嘶鸣……而我,飘逸似倩女幽魂聂小倩,在空中飞行,当空中飞人的时间很短,如白驹过隙,可我却看清了,老十扑在十四身上,老九则挡在了两个弟弟的前面,真好,只差一点,这三个二愣子就串成冰糖葫芦了……
砰啪——重物坠地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血腥味,后脑勺好象重重磕在了塌沿上,痛得一阵痉挛,紧接着,天旋地转的头脑却突然回光返照似的清醒的不得了:TNND,神仙打仗,百姓遭殃;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为什么?造物主总是厚此薄彼;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传,快传太医!”
刚才还咆哮的惊天动地的数台皇家发动机,此刻全部熄火。
康熙接过李德全递上来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托起我的头,捂住汩汩冒血的疮口:“别动,别说话,别怕!”
不说话?对一个话篓子而言,不说话比杀了她还难受,何况,现在不说,以后还有机会说吗?“皇阿玛,您最小的女儿锦云格格还有十天就远嫁了,今后相聚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您再忙再烦,也不能把她抛诸脑后……难道,只有儿子才是您的心头尖尖,而女儿就不是您的手心肉肉,甚至还不如您豢养的那一只海东青吗?……别拦我,我必须说,女儿出嫁,最需要的,是亲人的祝福,可她的大哥被圈了,二哥被废了,八哥被锁了,最亲的十三哥还被关在潮湿阴暗的养蜂夹道里不见天日,连十四哥也险些……皇阿玛,他们再错也是您的儿子,在他们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的同时,您能不能再给他们一点点怜惜和父爱?难道,真要像十八阿哥那样天人永隔了,再追悔莫及吗?”
想起天真烂漫的十八,想起大儿子们乌烟瘴气的明争暗斗,康熙禁不住老泪纵横,胤琪忙伸手扶住父亲,胤禛欲伸手扶住我的脑袋,却被老九一掌掴开:“混帐!葶儿也是你碰得的吗?”胤禛不吭声,却突然狠狠一拳打在地上,地板颤抖着,与我抽搐的心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