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大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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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大清1-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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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口就悔不当初,怎么这么慌不择言呢?这个时代哪有什么民主可言?   

  半晌,没有回音……我隐约觉得自个儿滞涩的心又微弱地跳动起来,绝望氛围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小心翼翼的扒拉在口子处飞快偷觑了一小眼……不是他!是他!……表错情了?会错意了?弄错了?……对啊,康熙自己还大病着,外面又是风雪交加,一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景象,几乎人人都窝在屋子里守着熏炉“猫冬”,老爷子又哪来闲情跑到这个又偏僻又没生火的阴冷小佛堂处决“祸害”?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应该庆幸才对,可眼前人的脸色,像那轮雪漂白了的萧瑟落日……我不敢笑!   

  腿肚子酸软难当,可眼前人的犀利眼神,却似乎凝聚了所有坚强内核的精魂……我不敢瘫下去!   

  所谓的‘灭顶之灾’结果只是自己在作茧自缚,等渐渐回过味儿来了,心情又不免兔起鹘落,下丘脑背部是‘怒’反应中枢,此时,我的下丘脑背部受到了刺激……混蛋,这里是紫禁城,是人命微贱得如蝼蚁、人心都冻得硬邦邦的黄金樊笼啊,好吧,你生来便是天皇贵胄金枝玉叶,可以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可我不是啊,行差踏错半步就得付出生命的代价!我生下来又不是为了死,是为了活!   

  百忍成金,恨恨的撑起了两根软骨头,装就了一段钢意志……恨不得把地面盯出个窟窿来好钻进去藏身,胤禛,我根本不愿不敢也不能面对你……这三年多来的刻意躲避,难道你还不能明白吗?   

  “你欠我一个解释。”他淡淡的陈述:“那日,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就不能等我醒过来?为什么这三年来,你都龟缩在你那块自以为是的铜墙铁壁里不敢出来见人?为什么即使在避无可避的场合,你也吝啬于哪怕给我一记眼神?我就那么可怕吗?告诉我,你是在怕我,还是在怕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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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经云:爱如捕风。的确,那日的一切就像风过无影,无法捕获,了无痕迹。可是,一湾死水全无浪,也有春风摆动时……风儿毕竟已经来过了,那徜徉在风中青丝纠缠的悸动,潋滟缠绵的搁浅,那迷失于风里渐行渐远的失落、黯然销魂的嗟叹……都不是幻觉,不是虚无,它的确真实存在过……世间一场旖梦,人间几度秋凉?   

  我硬下心肠转身背对他:“看朱成碧,匆匆荼靡;相知尽处,一叶知秋……您是聪明人,又何必去捕捉那注定离散的风?董鄂并非烟视媚行的轻薄子,四哥也不是多愁善感的痴情儿,归根到底,那只是一段天时地利的迷信、灰飞湮灭的过往而已,佛曰: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请四哥高抬贵手,自己方便与人方便!”   

  身后没有任何声音反馈……静谧得如一叶冥川之舟,将人载向迷雾重重的深渊……我默默的数着自己呼吸间呵出的白气,它凝结、消弭,再凝结再消弭……当数到第一百八十三下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沙痖的冷嗤:“怎么?心虚的不敢看我的眼睛吗?或者,在害羞?烟视媚行的轻薄子,你以为你不是?多愁善感的痴情儿,你以为我不是?我待你拱若珍宝,你待我弃若鄙履,你加诸在我身上的痛苦,我就活该要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吗?够了,你根本不配得到任何珍惜和礼遇!你太毒辣太阴兀太残忍,会处心积虑地挡住所有的阳光,让别人苟息残喘在你的阴影里生不如死……”   

  左肩和右腰同时被狠狠扣住,身子被生生硬掰转回去,他眸烁芒刺,喑哑豺声,冷笑中弥漫着一股深入骨髓的邪恶和嘲弄……我真的激怒他了!   

  一招制敌,或者,一招受制于敌?肾上腺素急速分泌,无数血液涌入大脑,慌乱中,澳大利亚女作家考麦卡洛的《荆棘鸟》不禁脱口而出:   

  “人世间有这样一种鸟,   

  它的歌声比世界上一切生灵的歌声都更加美好动听,   

  但是它只有找到一种荆棘树,落在长满荆棘的树枝上,   

  让荆棘刺进自己的肉体,才能够歌唱。   

  从离开巢窝的那一刻起,它就开始了寻找荆棘树的旅程,   

  直到如愿以偿,找到那种长满如针一样锋利荆棘的荆棘树。   

  这个时候,它就落下来,而且要选择最尖、最锋利、扎进肉体最长的荆棘。   

  它的身体被锋利的荆棘刺得血流如注,疼痛难忍,生命就要奄奄一息了,   

  它开始了让所有会歌唱的鸟自惭形秽的歌唱。   

  一向自比歌王的云雀和夜莺,在它的歌声面前也黯然失色。   

  不久,荆棘鸟的血流尽了,一曲最美妙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然而,整个世界都在静静地谛听,天神也在苍穹中微笑。   

  所有听到歌声的人和鸟儿都在向荆棘鸟致最后的敬意,因为大家都知道,   

  最美好的东西,只有用深痛巨创才能换取。”   

  紧箍在身体上的力道稍稍得到缓解……我觉得自个儿的鼻子被浸泡在了极酸极辣的液体里,禁不住咬住下唇想把盈眶的软弱水珠子逼回去:“胤禛,难道我命中注定就该是那只荆棘鸟?而你就是那根最尖最利的荆棘吗?你真的要刺死我才肯罢休吗?难道你就不能给我一条活路吗?”   

  他陡然松开了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物件强行给我戴在脖上,我定睛一看是一个玉佛的挂坠,他的眼圈泛出潮红:“我知道我害惨了你,对不起葶儿,可现在我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不受伤害,这个挂坠是中空的可以拧开,里面有假死的秘药,效果几可乱真,如果皇阿玛要赐你毒酒,你就抢先吞下它,倘若能骗过皇阿玛,胤禛定能再将你救出。”   

  他竟然知道!当日之事,只有康熙、我和刑年在场,我连阿九都没有告诉而康熙也绝不会是泄密者,只有刑年……看来刑年已经被他收买。   

  如今康熙重病情势微妙,我奉命入宫侍太后疾,其实随时可能殒命,所以,他竟出此下策将我找来甚至不惜将他安插在康熙身边最关键的棋子暴露……如此情谊叫我如何承受得起?……我轻轻的抚摸着玉佛,好象抚摸着一颗被冰雪洗过的良心,心一狠,将玉佛猛的拧开,把里面的‘假死秘药’悉数倒在地上,用脚拂开踢散……   

  我哭道:“四哥,你救过我两次命,我也救过你两次命,已经扯平了。我很怕死,可残废的感情比陨落的生命更叫我不能接受,所以对不起,我不要再欠你的情,也不要再与你纠缠不清,董鄂早在一片海里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滴水,董鄂也只有完整的爱一个人的能力,倘若因此要坠下那亘古的崖壁,董鄂认命!”   

  他后退一步枭然而笑:“好!很好!胤禛平生最恨欠别人,也最恨别人欠我……董鄂。菀葶,你听好了,别给我救你第三次的机会……否则,你这只荆棘鸟将会生不如死,而死,亦不可得!”   

  ……康熙五十六年的那场大病并未将老皇帝彻底终结,所以,老皇帝也没有来取我的性命,下一次,应该是在康熙六十一年了吧……         

 思及此处,不免情绪沮丧意志消沉……转眼见胤祹的目光严肃中带着关切,又不禁心中感激,强打精神挤出笑颜:“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问我何求。胤祹,您别担心,董鄂没事……也……没做坏事……那天……其实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就像……石火光中争长竞短,能值几何光阴?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还是许大世界……对,只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已。” 

  胤祹见我语无伦次敷衍应对,却也不好再问,沉默了一会儿,娓娓道:“康熙四十三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丙午,皇阿玛赐银给诸位亲贵,其中,亲王银各八千两,郡王各七千两,贝勒各六千两,贝子、公等各三千两,未受封之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誐、皇十三子胤祥、皇十四子胤祯各四千两,皇十二子胤祹两千两……按理说,凭空飞来两千两银子,应该高兴才对,可我当时真的特别难受,心道:在皇阿玛心里,原来儿子们也分为三六九等,而我,不如兄也不如弟,垫底在末等……越细想越失落,为什么大的阿哥里面,其他兄弟的母妃品级都在我额娘之上,为什么其他兄弟可以飞扬跋扈我却只能谦恭隐忍?……苏麻喇姑看出了我的愤懑不甘,开导道:山高,则一脉有四季,十里不同天,这是自然的。就像这世间,存在光风霁月也存在愁云惨淡;存在公平也存在偏袒;存在孤芳自赏也存在圆滑世故;存在护你爱你的人也存在踩你恼你的人……这些不会由着你的性子喜好来作出改变,只是,天高云淡,静水流深,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岂碍白云飞?它们也只是区区外物而已,无论奢华排场噱头虚妄终究会与你一起枯败腐烂,化作坠入深渊的一缕屑尘……所以,把阴晴圆缺得失荣枯定位在心门之外,心门之内要像掘井寻水一样去耕耘出一片海天明媚,记住,坚持孝思恬品终会霞灿松坚……董鄂,后来我遇到事情便常常对自己说:这一切是自然的,是外物,它们来如流水兮逝如风,不知何所来兮何所终,我只要经营好自己的本心,顺其自然就好。”   

  我默默的聆听回味,眼眶不禁湿润:“所以,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烦恼不寻人,人自寻烦恼……天地,万物之逆旅;光阴,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神器锋寒冻神州’是自然的,‘孤标傲世偕谁隐’也是自然的,反正到头来都是尘归尘土归土,不如接受现实顺其自然好了,对吗?”   

  面对温文儒雅的胤祹,总是叫人觉得轻松自在,坚持孝思恬品终会霞灿松坚,苏麻喇姑看的很透彻,如今,皇十二子领命为镶黄旗都统兼正白旗旗主,圣眷日浓,不正是应了这句话吗?把阴晴圆缺得失荣枯定位在心门之外,心门之内要像掘井寻水一样去耕耘酿造出和风润雨海天明媚,所以,胤祹他能平安历经三朝,高寿荣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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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见胤祹突然愣了一下,话锋一转道:“董鄂嫂子,胤祹最不善理财,得封固山贝子时,领受了山海关内粮庄6所,关外粮庄1所,盛京大粮庄1所,银庄1所……可经营不到十年,如今手上便只剩下粮庄3所,银庄半所了……”   

  不觉失笑,这个皇十二子确实不善理财,雍正年间刚被封了个履郡王,接着就为了还清亏空不得不当街卖家当,结果雍正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郡王没了,降为贝子再降为辅国公,至于后来封为履亲王,则是乾隆朝的事儿了。   

  突然觉得自己忒不地道,怎么听到别人经营不善还发笑呢,正想打趣两句,却见他一边笑着作揖,一边压低声音道:“所以,倘若再不小心得罪了皇子中的财神爷,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董鄂勿怪,胤祹先行一步,去寻富察她们……”   

  见他一溜烟的小跑着而去,我正觉得有点奇怪,却觉腰间被从后面钻上来一只手揽住,那手的主人阴阳怪气道:“小生初到贵宝地,人生路不熟,敢问这位少夫人,是哪位阿哥的福晋呢?”   

  我忙盈盈施礼道:“是九阿哥的福晋?请问贵客又是何方人士?”   

  来人酸溜溜的哼了哼:“区区不才正是九阿哥。”   

  嗤笑一声钻进九阿哥怀里蹭来蹭去:“茉莉花胡乱吃醋是自然的,佛手宽宏大量不与计较也是自然的……”   

  “胡说什么呢?茉莉佛手?乱七八糟。”   

  “茉莉是香中小人,当然是你;佛手乃香中君子,当然是我……瞧你,今儿究竟喝了多少酒?怎么不去陪那几个狐哥狗弟?”   

  “我将咱们去年家酿的酒取了几坛子,他们还在牛饮呢,我借尿遁出来看看你,待会儿还得过去。”   

  我不想放他,便折下一截树枝拖时间道:“先舞一段给我看,然后才能去。”   

  他接了过去,讨价还价道:“可有甜头?”   

  “舞得好,没有甜头;舞的不好,可有苦头。”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嘀咕归嘀咕……树枝已剑走偏锋,一边跌跌撞撞的踏着险象环生的凌波微步,一边醺醺中不成章法的酣歌醉舞:“   

  我是龙王兮第九子,坠入凡尘兮若许年;   

  逆鳞峥嵘兮风云恸,瑶池天霜兮世不羁;   

  无情何必兮生斯世,有情终须兮慰此生。   

  生怕情多兮累美眷,为君风露兮立中宵;   

  一生一代兮一双人,相思相望兮亦相亲;   

  并立小桥兮风满袖,漫天风雪兮两人行;   

  佛手为鹣兮茉莉为鲽,鹣鲽永相随兮不分离!”   

  雪拥蓝关……好!长虹贯日……妙!流云追月……不错!偃蹇霄汉……好险!……蛤蟆啃泥,惨了!   

  正要跑上去扶龙王的第九子,却听后面传来十四开怀的笑声:“我赢了,一百两,人大面大可不许赖!”转过头,却见老十很不情愿的塞了张银票给老十四:“只有五十两,不要算了。”   

  老八笑着解释道:“九弟说要如厕前脚刚走,十四弟便料定是寻九嫂去了,十弟不信,便打赌尾随而来……不料竟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胤祯促狭道:“可不是,时而蝶舞翩迁,时而鲲鹏击水,时而恶狗踉跄,时而王八啃泥……真是笑煞人也。”   

  胤禟不以为然,将树枝扔过:“大将军王,你来。”   

  老十四也不推辞,行云流水雄姿勃发,剑动如虹军歌似铁:“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老八老九老十扣拍合哼:“谁云无依,同袍同志;谁云无靠,同来同去。谊如同生,情能同死……同途同心,同驰同止。”   

  好一首《秦风》!听得我热血澎湃……这浓烈醇厚的一瞬之醉,已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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