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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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间茶楼-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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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朝后圣上不止留下了苏大人,还留下了严少卿。虽说严相权重盖主,告老辞官是大势所趋,然日前圣上已行完纳采大征之礼,前日更是册立昭告天下,要迎严相之女严凤衣入主中宫为后。
是以此番受尽圣上关照的苏大人,对上峰回路转的严少卿——一朝天子一朝臣,日后朝堂局势走向如何……
冷风吹过,四只笑面虎心下齐打一个激灵:投错门站错队什么的,是万万不能犯的错误。

严苏二人并行缓步而来,言谈晏晏,形色融洽。未至门前,便已看见门前这番车马堵塞的景象。
早茶苦着个脸,又被丢出来充当门神。鉴于自家少爷耳提面命说道苏大人夜里眼神不好,早茶只好硬着头皮凑上前去,将布帛上所书内容念了一遍。
苏清晗侧耳听着,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严少卿没带仆从,于是绕着三尺白布走了一圈,伸出右手,进左袖掏了掏,又伸出左手,在右边的袖子里摸了摸。
之后咳了一声,正要说话,左右手突然被人从两边拉住,手上各多了一样沉重物事。
严凤诉左右回个头,恍若初见般大惊小怪:“沈年伯,陆世伯,你们怎都站在那背黑迎风的地儿?快快同小侄进去,喝喝热茶暖暖身子……”
说着话,一手拉住一个往阶上走,好不亲热。
商人重利,褚良远自严凤诉手中接过两套上好茶具,淡淡的闪开身子让了道:“请。”

这种结果,虽不在意料之下,却也在预料之中。白沐冷眼见好好的茶楼又被沦为是非之地,握拳咬牙,起身从后门绕了出去。
楼外,两位官员一左一右站在苏清晗两侧,唯唯诺诺似乎在说些什么。
苏清晗笑点点头,却往那三尺白布走近了几分,两只笑面虎察言观色,一个赶紧吩咐下人掌灯过来,另一个连忙将布帛下端拾了起来,方便苏大人察看。
苏大人看了良久。左侧的官员突然拍拍脑袋,灵光一闪,吩咐下人拿来上好纸墨,毕恭毕敬呈了上来。
苏清晗笑着接过沾墨之笔,沉吟片刻,手肘轻抬,落下了几个字。
能得此人一纸墨书,比什么招牌都顶用。褚良远心里老早就拨了算盘,终于不咸不淡地迎了出来:“几位快请。”

早茶捧着苏尚书千金难求的真迹,目送几人进了楼,才突然反应过来:这还是自家的茶楼吗,怎么少爷的话,好像没人听了?
正犹豫,被人从后拍了一下,取过手中墨书。早茶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却是自家少爷。
“茶亦醉人……”白沐展开纸张,念了一声。
早茶凑上来问:“少爷,什么意思?”
白沐不理他,又重新把纸张收好,塞进早茶怀里,准备回去。
不成想一转身,也被人吓了一跳。
“小白,”苏清晗步下台阶,去而复返,笑问道:“你有多久未曾提笔练字了?
难怪看了那么久,大概……是嫌弃吧。白沐咳了两声,面上有些发烫,脑中迅速找着托辞。

早茶见自家少爷不回答,兴冲冲地代劳:“少爷他打从科考完毕,就极少动笔了!”
白沐大感尴尬,不动声色的踹早茶一下,陪笑道:“苏大哥,你别听早茶混口乱说。”
苏清晗淡笑摇头:“有没有勤加练习,字迹是骗不了人的。”
白沐咳两声,顾左右而言他:“苏大哥身体好多了吗?”
“莫公子说再用过一剂药,便无大碍。”
“……当真?”白沐有些激动,心中烦杂之事,似乎有了一线曙光。
“莫公子并非信口开河之人,应是不假。”
“苏大哥,你随我去后院,我给你把把脉,可好?”白沐难掩眉间喜悦,不等苏清晗回答,又回头吩咐早茶:“快去提盏灯来照路。”
他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连续几日的压抑沉闷一扫而空:若是苏大哥体内余毒用方药便可医治,那么自己也行,倒是用不着莫篱了。如此一来,只要把莫篱交给严凤诉,苏大哥命保住了,严凤诉也不至于输了赌约万劫不复,这样一来便可两相保全!
只是……可惜了这朵小茉莉。
着实可惜。



是夜,伸手不见五指。
白沐一脚踹开莫篱房门,莫篱猛地惊醒,见到又是白沐,打个呵欠萎靡懒散的重新倒下来,翻个身朝向床内。正要接着睡,突然被人点了穴道。
月色透过大开的房门洒落一室,早茶的苦瓜脸出现在头顶:“莫小公子对不住,您要怪就怪早茶,莫怪我家少爷……”
莫篱似乎有些明白了,躺在床上,神情愤恨,没说话。
白沐挥退早茶,笑吟吟地走上前来,又皱皱眉,道:“小茉莉,不如我还是找早茶回来,给你解开穴道吧?”
莫篱冷哼一声,狐疑道:“你有这么好心?”
“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白沐尴尬一笑:“抱着你或背着你走……有些重。”




第30章 茶亦醉人(二)
 莫篱打个呵欠眯起眼:“不用解了,你抱吧,我不介意。”
 白沐陪着笑脸循循善诱:“你要不要再想想?解开穴道你可以跑啊?”
  “你有这么笨?”
  “我不打算带早茶,你要跑,我也追不上。”
  “算你识相……”莫篱眼中爬上一层得意之色:“好,你去找人给我解穴道。”
  白沐在床前来回走了走,似乎有些为难:“要不你再想想?”
  如果莫篱能动,恐怕早就跳起来了:“白沐,你到底想怎么样?”
  白沐凝重道:“万一你跑了又被我抓到,我可会把你扒光了绑城门上。”
  “就凭你?”
  白沐笑一笑,道:“小茉莉,你太看得起我了……”
莫篱接着冷哼:“知道就好。”

白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扬了扬:“不凭我,但凭这一小包软骨粉下去,想来你就是想跑,也跑不了了吧。”
  莫篱气恼,干脆把眼一闭耍起赖来:爷今儿个就不起来了,看你奈我何!有本事你就来背出去!
  白沐似乎早有预料,他打开手中的纸包,从内里又取出了一个,笑道:“这个和软骨粉混合,大概能变成痒粉,我还没试过,也不知道效果如何,你们莫家的人生来就对药物敏感,用来试药应该不错……”
  莫篱定定的躺在床上,攥了攥拳头,怒气冲冲:“把早茶叫进来解穴,我跟你走!”
  白沐摇头:“不行不行,万一你自不量力要跑呢,纵然是睡觉,你衣服依旧里三层外三层穿的密实,扒起来多麻烦。”
莫篱压下喉头怒火,愤然道:“我不跑!”

白沐一笑:“这就对了……你我关系这么好,何必浪费软骨粉呢?”
笑吟吟的回过头,正喊了一声早茶,“嘭——”房门被人一脚踢开。
先进门的却不是早茶,是许羡鱼。
莫篱皱皱眉头便开始撒气:“爷的门是个人都能踹?你们还有完没完?!”
许羡鱼没顾得上搭理他,神色慌张的扑向白沐,一把抓住就往门外拉扯:“子季,快快快,跟我走!”
“做什么?”白沐眼明手快的抓住床柱:“别拉我,我还有事要找严凤诉——”
许羡鱼猛地撒手:“原来你都知道了?”
白沐隐约察觉出一丝不对:“知道什么?”
许羡鱼出言无忌:“景之和圣上去那种地方了!”

那种地方……哪种地方?
白沐看着许羡鱼,后者挤眉弄眼怪模怪样。这样的神情,只能让白沐想到一种地方——花街柳巷?
果不其然,就见许羡鱼暧昧一笑,唯恐天下不乱:“走走走,咱们看戏去!”一边说着,一边又来拉白沐。
早茶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赶紧帮着自家少爷挣脱开来,又被丢过去给莫篱解穴。
白沐拂开许羡鱼,若有所思:一月赌期还剩四日,四日之后自己是否会被栽个桩子坐实罪名,严家又会否败落蒙羞,只此一时……这种紧要关头,皇帝和严凤诉居然没事儿人一样,相携并去花街柳巷里寻欢作乐?!
想起来当今圣上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白沐心里打个寒颤:越是平静,必定就越是反常。

许羡鱼精神抖擞的又过来往外拉:“快快快,晚了就未必能看得见了!”
白沐差点没能一口血:许羡鱼祸精的名号还真不是白来的,皇帝的戏,是那么好看的吗!
不过此时已经惊动了莫篱,要是不赶紧把他交到严凤诉手上,白沐也不敢保证后面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于是冲着莫篱一笑:“小茉莉,方才是我一时犯浑,想跟你开个玩笑,你我关系这么好,你一定不会见怪吧,为表赔罪,不如带你一起去看戏?”
莫篱被刚被解穴,气脉不畅,一边从床上缓缓起身,阴森森地问许羡鱼:“皇帝也在?”
许羡鱼莫名其妙地摸摸脖子,点头。
“好,那咱们……就去看戏。”


一排或别致或堂皇的楼阁在眼前一字儿铺开,夜风徐徐,不断拂动檐间瓦下用以装饰的彩条儿,并着交撞扑叠的灯笼烛影,似乎要将河畔的绿柳也染上一层靡靡暧昧之色。
空气中是各形各色的脂粉香气,耳畔是阵阵片片的莺声燕语吹弹调笑,极目望去,不是浓重的沉黑,就是刺眼的胭红。
近处的地方,似乎天地间洒上了一片朦胧红雾,无日无月。
白沐最后一次问许羡鱼:“到底哪边?右……还是左?”
白沐右手边,正有三五个妖娆美人儿含羞带怯款款而来,透过大开的门庭,能听见里面丝竹声声,笙歌燕舞。这间是货真价实的青楼,自不消说。
白沐左手边,门庭冷落寂寥孤清,但内里通明的火红烛光和偶尔随风流溢的三两句狎言浪语却让人难以忽视。白沐抬头朝檐下看了看,没有找到招牌,只有门前一块空白的匾额。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小倌馆罢。

许羡鱼瞒无可瞒,只好坦白道:“我只偷偷跟着他们走到这里,至于他们最后进了哪家,我也不知道。”
他左张右望数十回,终于拿定了主意。许羡鱼想:毕竟是个皇帝,怎么会去右边那清寂孤冷的地方?出了宫门,一定是想去热热闹闹的地方才是。所以——圣上和严凤诉,一定是去了右边的楼!
白沐却频频向左回头。因为他觉得:按照皇帝和严凤诉的喜好……咳,极有可能是在左手边,咳咳。
许羡鱼爱热闹不思考,拖着白沐非要去右边。白沐心里明白,又不好说出来。
莫篱在旁边好整以暇地抱手站着,看着两人拉拉扯扯。

三人在门前僵持,直到五六个漂亮姑娘欢欣雀跃的扑了过来,衣着轻薄,涂脂抹粉。
白沐和莫篱同时白了脸,对于花楼,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许羡鱼也略微被吓得呆了。
白沐退了两步,不想许羡鱼和莫篱竟退了三步。
于是白沐反而迎上前两步:罢,既然躲不过,不如先进去甩掉惹祸的许羡鱼,再折回来去左边看看。
许羡鱼愣了愣,眼见着白沐赴死一般往右边走,愣了愣,便不甘落后地拽上莫篱,跟了上去。




第31章 兰芷结佩(一)
“砰——”房门被人重重的关上。
一个身着红衣薄纱的美人儿持着酒壶,醉意熏熏的缓缓逼近,媚眼如丝。
白沐退了两步,避到角落。心里叫苦不迭:果然又被许羡鱼给害苦了!进了门三人就被一堆姑娘们架开冲散,若不是自己一直紧紧抓着莫篱,恐怕他早就趁乱跑了。
那衣着大胆的美人儿进了房,本是朝着坐在房子正中间小桌边的莫篱而去,却突然一个转身,跌跌撞撞的扑将过来,倒在白沐怀里。她醉眼惺忪的抬起头,轻轻一笑,脸侧两个酒窝若隐若现,鼻端是不断萦绕的迷人芬芳。
美人儿微微仰头,眼中波光荡漾,撩人心弦:“好哥哥,婉娘就喜欢你这样的……”
白沐略微往后退了退。他本来还想要调戏回去,奈何这花魁娘子好像是黏在了自己身上,退一步,她就进一步,避无可避。
“莫怕莫急,婉娘会好好的侍候你的……”美人儿一笑,探身上前,伸出手来,似乎想摸上白沐脸侧,奈何醉得很了,总是摸不到地方。
白沐不断地后仰,美人儿更是一步步挪进,柔若无骨,吐气如兰,用喑哑的音色接着调笑道:“好好招待你……用婉娘的全身……”
身前传来不断加重的下压力量,阵阵芳幽香气刺透大脑的每一寸经脉,白沐突然不动了,脸腾地一下红了个透。他伸出手去想要推开,奈何这美人儿一身轻薄衣衫穿了跟没穿一样,引人遐思,让人无从下手。
白沐咬了咬牙:今后看见许羡鱼这灾星,定要绕道三条街!
美人儿看见白沐红脸,突然愣了一愣,笑出声来。
形势大好,白沐迅速抽出衣袖脱身,退得急了,一把抓住正在桌边看戏的莫篱,才不至于滑倒。

不想美人儿又跌跌撞撞的跟了过来,眼光一错,定神看见了莫篱,“哦……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好哥哥……”
白沐低声对着莫篱道:“我有种身在悬崖的错觉,冷风飕飕的,你有没有觉得?”他打一个冷颤,迅速抓过莫篱挡在身前,“咱俩挤挤……”
莫篱似乎对冲过来的美人儿恍若不觉,“白沐,皇帝不在这里,依我看,他可能是去了左边的那间楼。”
白沐笑一笑:“深有同感。”然后将莫篱的脑袋扳回去,“火烧眉毛了你才想到?!”
嚓啦——酒壶从美人儿手中脱离,摔个粉碎,美人儿疑惑不止地原地打跌儿,又突然回首一笑,说不出来的风情魅惑,摄魄多姿。
继续冲着两人而来,跑得急了,踩住了自己的衣衫,衣服脱落,那层薄纱几乎只能算是挂在肩肘之下。
莫篱也深吸一口气,又将白沐推到身前:“没法挤了,我也在悬崖边缘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白沐微微闭眼,眼看着一片红雾越来越近,想退,又被莫篱抓得紧。
身前是渐渐加深的热度,馥郁芬芳似乎要萦绕全身,紧要关头,莫篱突然伸手探入白沐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撒了出去!
好一片白雾纷扬。
莫篱满面满脸煞气的回头:“你不是跟我说是软骨粉?”一语未必,被呛的喷嚏连天,狐疑道:“……面粉?!”
白沐捂着鼻子远远闪开,尴尬道:“你也可以称呼它为小麦粉。”
花魁娘子笑的咯咯不止,干脆直接扑上白沐:“两位哥哥……好有情趣……”
箭在弦上一发千钧之时,门突然被人从外打开。

一个鬼奴低着头站在门口:“姑娘,官府前来搜查,妈妈说先不要闹了,全部下楼去。”鬼奴又转过头:“两位客人也一起出来吧。”
从鬼奴身后闪出一个小丫头:“姑娘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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