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定国拿过名册,看了半响,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实在不知道要选哪个才好。最后他合上册子,对孙子道:“念哥儿,来替爷爷翻下册子。”
年哥儿听话的随手一翻,艾定国就在翻开的那一页信手一指,道:“就是这个吧。叫少卿。”
阳凯青看他这么儿戏,有点哭笑不得。
好在名册里面的名字都是他精挑细选的,不至于太出了格。道:“行,就听二叔的,少卿就少卿。”
艾定国将名册递还他,一本正经的道:“以后若是再生了儿子,看以叫文卿、慎卿……一直顺着取下去,真是太好了。”
爷俩正可乐,招弟就来请阳凯青,道:“老爷,那个周老先生又来了。周妈妈请老爷过去呢。”
阳凯青忙站起来,道:“二叔你坐,我先去看看,一会儿再回来相陪。”
艾定国点头,问道:“那个周妈妈?就是芬儿的那个奶娘?”
阳凯青笑道:“是她。”定国挥挥手,他就跟着招弟去了前面书房。
周嫂子正独自站在书房西窗下,身子绷直了,稍微有点前倾。手里拿着的帕子都快要被她搅烂了。
阳凯青看见周嫂子极是激动的样子。忙道:“妈妈,倘若他这次凑齐了银子来,咱就不再哄他了好不好?”
周嫂子慌忙摇头,神色很是犹豫。阳凯青道:“认了他,妈妈自然还是跟我们住的。不过是图个亲戚好来往,不至于孤单寂寞罢了。”
周嫂子想了半天,这才点点头。让家人将周老伯请了上来。和周老伯一同前来的,还有周公子。两人站在下手和阳凯青见了礼,周老伯直接就道:“上次夫人许老可说,只要能凑得一百五十两银子,就让小女和外孙女跟老可回家去。”
周公子将怀里的包袱打开放在桌子上。包袱里有十两一锭的银锭子,也有几钱的角银子,银子成色不一。另外还有一吊一吊的铜钱。
周老伯道:“老爷,这些东西已经是合老可全家之力了。一百五十两银子尽可以买好几个得用的人了。”
阳凯青看了看周嫂子,笑道:“周老伯你请坐。让周妈妈和你们说罢。”说罢就起身离开,留着他们一家三口在书房里慢慢说话。
到了晚饭时节,周嫂子亲自端了饭到阳凯青两口儿房里,郑重谢了他俩。道:“下午我和梦圆商量过了,只当个寻常亲戚走动罢。寻常我还是住这里,可别想赶我走啊。”
艾芬也替她欢喜,道:“我们这里多少事情能离得了妈妈?就是妈妈要走,我还不让呢。听长贵说你那个弟弟如今就教一个馆,只怕银钱上不那么松动吧?”
阳凯青忙给妻子使眼色。不想被周嫂子看了过去,笑道:“自己的日子自家过。他有多大碗吃多大饭,别想着我接济他。他日我爹吃不上饭了,我自然供他衣食。至于别的嘛,那还真没有。”
阳凯青尴尬的点头,笑道:“是呢。我也就是这么个意思。”
周嫂子临去之前,道:“明日我去给艾老爷和老夫人上坟,芬儿,你有什么需要烧的不?”
艾芬想了想,道:“我之前就说去,他非不让。等我出了月子,正好是我娘生辰,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当下商议定,就等着艾芬出月子。
一家人有两个坐月子的。忙得阖府的人团团转。梦圆先几天出了月子,抱着儿子来看艾芬,叹气道:“我先前还和松哥说呢,要是芬儿你生个闺女,就一定要让她给我做儿媳。谁知道你就生了个儿子。”
刘妍在一旁抿着嘴笑。梦圆看见了,道:“笑什么?我这个婆婆不好么?又不刻薄媳妇儿,又不忙忙的给儿子房里头塞人……不如你女儿做我儿媳妇吧?我保证对她就和亲闺女似的……”
话没说完,她儿子就尿了。梦圆看着身上被尿淋湿的衣衫,柳眉一竖就要找儿子算账。艾芬忙拦住她,啐她道:“你儿子刚几天?你就替他发愁取媳妇,这辈子你就发愁去吧,啥也别干了。等我儿子长大了,随便他,喜欢哪家姑娘我就让他去娶哪家姑娘……”说到这里,自家也笑了。她这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是什么。
刘妍抱过去女儿,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随他们去吧。”
到了陈氏生辰那一天,艾芬早早就起了床。准备好了各色用品,吃过早饭就出发。到了坟头,阳凯青先给泰山、泰水的坟茔四周打扫了一番,坟茔上的杂草也都拔了。
艾芬在坟前的平地上,摆好各色贡品。接着给父母的坟茔上了几捧新土,挂上青,点上蜡烛,拉着阳凯青去一起给父母磕头。
又抱着儿子,给父母磕了头。
回程的时候,艾芬抱着儿子,靠在相公怀里,回过头去看父母的坟茔,心里道:“爹、娘,你们俩放心,女儿现在生活的很幸福。”
坟茔边上的松柏无风自动,像是谁笑着回应她一般。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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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妍番外(上)
柳妍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名动京师,是如意坊得最响亮的金字招牌。
随你京城哪家人办事,如果不请她去唱个曲儿,都要被人嗤笑是乡下人的。如意坊的妈妈也将她菩萨一般的供起来,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都先紧着她,等她挑剩下了才轮到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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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有个小丫头叫依兰,两个人情同姐妹。
哪一日,正是金桂飘香的时节。
妈妈看她神情懒卷,道:“女儿呀,你不是最爱这金桂吗?昨日听客人说,那大佛寺的后山,开满了半山头的桂花呢。”
柳妍喜欢桂花,源至于儿时模糊的记忆。曾经有一个女子,很温柔很温柔的待她。只是年岁久了,久得她都记不清楚那女子的眉目,只记得那女子身上散发的淡淡桂花香。
柳妍带着依兰去大佛寺还愿。绕过庙宇,和客院一墙相隔的后山,果然开着无数的桂花。
柳妍在寺庙写了一个小小的院落,每日下午都去后山走走。
这一日,柳妍拿了个小匣子,去后山采摘桂花。她喜欢桂花,源自于她儿时仅有的记忆。曾经有一个面目模糊的女子,很温柔很温柔的待她。那女子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
看着大半匣子的桂花,柳妍凑近了,轻轻了嗅了嗅。扯开歌喉唱到:
花飞时雨残,帘卷处春寒。
夕阳楼上望长安,洒西风泪眼。
几时睚彻凄惶限?几时盼得南来雁?
几番和月凭阑干!多情人未还。
林子深处传来掌声,紧接着钻出一位年轻的公子,嘴里不住的赞道:“好,好一首《醉太平》!没想到在这山花烂漫之处,还得闻姑娘犹如天籁的歌喉,真乃三生之幸也。“
柳妍本当此处无人,方才敢放声歌唱。此刻看见那公子,不免涨红了脸,道了一个万福,道:“公子谬赞了,小女子当不起。”
隔着重重树枝,柳妍恍惚看见他手里拿着书册,忙道:“原来公子在此读书。小女子无心打扰,还望公子赎罪。”告了罪就抱着小匣回了寺院。
到了晚间沐浴之时,柳妍放发现腰上的荷包不见了。问依兰到:“依兰,你看见我的荷包了吗?”
依兰回想了一下,道:“可是那个万字福寿的荷包?我记得下午姑娘戴着它去了后山。”说完就将柳妍的衣服抖了抖。并没有荷包掉出。
柳妍着急,道:“那就是我落在后山了。”当即起身就要去找。依兰劝她,道:“姑娘,这天都黑了,还是明早去寻吧。”
柳妍咬了咬嘴唇,道:“你去准备灯笼,不找到它,只怕我也难以入眠。”那是她娘留给她唯一的念想,倘若是丢了……
柳妍和依兰两人,顺着下午柳妍走的路径直寻了过去。
今夜是满月。
一簇一簇嫩黄|色的桂花在月华之下怒放,醉人的清香随着夜风轻荡。两人沉醉在这撩人的夜色之中。
四周万籁俱静,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
依兰突然尖叫起来,指着前方,浑身发抖:“姑,姑娘,你看那里好像有……有鬼!”
柳妍被她吓了一跳,鼓足勇气顺着依兰的手望过去。只见远远的树影下,有一抹淡黑色人影……
“姑娘别怕,是我。”那抹人影从树下走了出去,银色的月光披撒在他身上,泛起淡淡的银色光晕。他的背后,是那深蓝色的苍穹以及皎洁的明月。
柳妍定睛一看,原来是下午遇见的那个书生,拍了拍心口稳住心神。依兰看出来是个人,骂他道:“你这人真讨厌,大晚上的跑这里来藏着做什么?真是吓死人了。”
那书生挨了骂也不生气。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来,笑盈盈地道:“姑娘,这个可是你的荷包?”掌心上,稳稳地拖着一个万字福寿的荷包。
这人怎么能这样看她?柳妍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依兰一把枪过来,道:“你这个登徒子,老实交代,我家姑娘的荷包怎么会在你这里?”
那书生答道:“下午小生在这里拾到这个荷包。想到这里除了姑娘再无人来,就猜着荷包是姑娘之物。小生怕姑娘失了心爱之物难过,就在此等姑娘还头来找了。”
柳妍听了,抬头问他,道:“这么说你一直都守在这里不曾离开了?”
“半步也不曾离开。”那书生自嘲地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道:“肚子啊肚子,今天你陪我见到了如此佳人,也算是你有福气。”
怎么是这般轻薄浪子?
柳妍说不清是失望还是着恼,嗔了他一眼,拉着依兰回了房间。
第二日晨起,柳妍还不曾梳头,就听见隔壁院子传来朗朗读书声。使了依兰去看,回头笑着回话道:“姑娘,原来是昨日那个呆书生正在读书呢。”
柳妍一笑,可不就是呆书生么?拾了个荷包,巴巴的等着人回去寻。要是她不回去,难道他还要等一夜不成?
依兰奇怪,道:“姑娘,你怎么脸红了?是不是病了?”忙忙的就要收拾东西,道:“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姑娘要是真病了,妈妈还不得揭了我的皮。”
柳妍看着桌子上的自带的点心,对依兰道:“你将这碟点心拿去给他,谢谢他昨日将荷包还我。”
依兰人小,姑娘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端着点心去了,半晌才回来,笑道:“姑娘,那个董公子虽然呆头呆脑的,却甚是有趣。”
到了下午,柳妍收拾了东西准备家去。谁料又下起了小雨。俗话说,下雨留客天,柳妍咬着嘴唇,打算再寺庙再住上一夜。
傍晚时分,有人敲门,依兰将门打开,一看是董公子,笑道:“呆书生,你来做什么?”
董公子手里拿着白瓷小碟,道:“小生,小生特来将此物物归原主。“双眼去只在屋里寻柳妍的身影。
依兰接过碟子,董公子却不松手。半晌,依兰跺脚,道:“呆子,你不是来还这碟子的么?”
董公子这才发现,他的手正紧紧握着那个碟子的一段……顿时涨红了脸,不知如何是好。
柳妍在屏风后看见他尴尬,心内不忍,忙道:“依兰,来者是客。还不快去沏杯茶来。”依兰答应着下去,捧着那两杯茶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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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妍番外(中)
“姑娘,今日回去吗?”依兰站在台阶上,在台阶沿儿蹭蹭鞋上的泥。手里捧着一盒寺庙里客人备的素斋。
柳妍正咬着嘴唇,手里拿着一个香囊轻轻摩挲,望着窗外的金桂花吃吃地笑着。道:“收拾东西,咱们下午就回。”
依兰将素斋放在桌子上,道:“这雨连着下了好几日。虽是停了,山路却不好走呢。”
柳妍此刻归心似箭,嗯了一声默默吃饭。依兰又道:“那些公子哥儿真是吃饱没事儿干,竟然拿姑娘来打赌!”
柳妍皱起眉头,轻声道:“说这些作甚?吃完饭好收拾东西。”
依兰安静了一会儿,又道:“姑娘,董公子走了?”
柳妍想到董公子,涨红了脸,点了点头。她和董公子的事情并不瞒着依兰。两人相知,相恋已经一年还多,昨日……昨日董公子已经向她提亲了呢。
依兰看她满脸红晕,笑道:“姑娘可算是终身有靠了呢。这董公子要人才有人才,要文采有文采,可最重要的是,他对咱们姑娘好。”
柳妍已经是羞红了耳根,敲了依兰的脑袋一下,道:“我看上他不为别的,只为一个孝字。”说完了吃吃地笑,懂孝顺的人能差到哪里去?
到了下午时分,柳妍辞别了庙里的僧侣,又添了些许香油钱。带着依兰下了山。
山路果真不好走。主仆两人刚走到半山腰又下起雨来,只得到前面的积善亭稍作休息,等雨停了再做打算。
不一会儿,亭子里又进来一个躲雨的年轻公子。随行的还有两个家丁模样的人,狼狈地站在亭外,衣服已经湿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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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公子对柳妍施了个礼,道:“姑娘在此避雨,小生本不该打扰。只是这雨甚大,周围又再无其他避雨之处,事急从权,还请姑娘你多多赎罪。”话说得彬彬有礼,只两只眼睛在柳妍身上滴滴打滚。
柳妍身上青莲色的罩衫也是半湿,贴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
柳妍侧过身字不肯受礼。她身上青莲色的罩衫也是半湿,贴在身上,不仅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还隐隐透出里面明绿的抹胸。她见那人眼神只在她胸前打转,就有点不喜,转过身去,只给他一个背影。
只是此积善亭本就是善心人士捐建,以便上山拜佛的人中途歇脚。柳妍也没有道理拦着他,不让他进亭子来避雨。
依兰看那两个家人站在亭外淋雨很是可怜,道:“姑娘,那两个大哥好可怜。不如让他们也进来避雨吧?”
柳妍待要开口说不。那人已经是一脸的惊喜莫名,道:“柳姑娘,真的是你!在此积善亭遇得柳姑娘,我吕宝良真是三生有幸也。”挥手让两家丁进来,道:“柳姑娘开口,你们两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柳妍往里面让了让,心里恼怒这个登徒子。这亭子本不大,柳妍和依兰站了一隅,此刻再进来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