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
她绝非善类,她爱了他那么多年,唯一可以把我挤开,待在顾易森身边的机会,怎么会白白丢掉?我一步步走近她,到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下来,向她鞠了一躬,“求求你,告诉我,拜托了。”
我的语气不能再诚恳,背就一直这么弯着,上方一直没有动静,我抬头,然后看见她像一只猫咪一样慵懒而性感地伸了一个拦腰。“求我?你拿什么求我?岳加南,天上不会掉馅饼,我讨厌你,恨不得你死掉,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的话决绝,我的心蓦地一凉。
“不过,我不是个难说话的人。”她的语气忽然一转,“只要你肯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把事情的一切都告诉你。”
“我答应你!”我几乎没有考虑,那四个字就脱口而出了。
她有些惊讶地抬眉:“我都还没有说这个要求是什么。”她微微摇摇头,抿着唇笑,“果然是个鲁莽的家伙。”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别废话了!”
她没有被我的恶劣态度引怒,反而点头,然后盯着我,坚定地说:“我要你答应离开顾易森,永远不再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九章
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笑着朝她摇头:“你在说什么?在威胁过顾易森后,你又要威胁我了吗?”
“这不是威胁,而是一种交易。或者,当你听到了那些真相,你就会发现,这些事应该的,连交易都算不上。”沈雨爱明亮动人的眼眸望着我,“我没有开玩笑。”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听你说完后不会食言?算了吧沈雨爱,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再重要,也不会比可以和顾易森在一起更重要。”我转身,并不打算把这场无聊而没有意义的谈话继续下去。
我走了一步、两步、三步,身后都没有动静,直到我以为沈雨爱就那么放弃的时候,她清亮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如果,我告诉你,顾易森的母亲,是被谋杀的,那你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我的步子陡然停住,我转过身看她,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不可能!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爸爸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我知道他妈妈是因为女儿因为自己而死而承受不住而自杀的。”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笃定这件事吧岳加南?对不对?顾易森瞒你的事还算少吗?他爸爸的话你也不会是全信的吧?”
我被她的一连串反问问得哑口无言。凭良心说,她说得没有错。如果只是因为妈妈的自杀,顾易森会恨他爸爸到这种程度,期间一定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也是他们都不想说的。我想到了顾易森爸爸严肃却慈祥的面容,心里一紧,“杀他妈妈的人,是他爸爸吗?”
沈雨爱久久看着我,摇头,“我不知道。我在进入大学前夕到出国散心,在那个时候遇到了顾易森。当时他牵扯进了一起杀人案,他的母亲,被发现中毒死在家中。警方发现她吃的粥里拌了毒药。判定谋杀是肯定的,顾易森母亲独居,和他父亲离婚后又没有男朋友,可是当时有两碗粥,两副碗筷,其中一碗没有动过。而且如果她要自杀,就不需要这么麻烦把毒药拌在粥里。
能进入她家里,让她没有戒心地吃下那碗粥,一定是个和她关系紧密的人。首要怀疑的就是顾易森和他父亲,他们两个都因为顾易森姐姐的死或多或少地加大了对她的恨,这是个明显的动机。
可是顾易森的父亲可以提供不在场证据,而顾易森不可以。更糟糕的是,他在案发时间被看到去找过他母亲。
这是一场没得打的官司。当时检察官那边掌握的证据足以把顾易森的罪钉得死死的。
我遇到他时他母亲还没有死,但是姐姐要办葬礼了,他很难过。我有祖辈埋葬在那块墓场,那是一个雨天,我看到他穿着黑色的丧服,不流泪,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嘴里默念着什么。他当时对着周围的眼神有一种鲜明的仇恨,哪怕是他父母来拉他的时候,他也是怨毒地死死盯着他们。后来所有人都走了,他还在那里。雨水淋湿了他的衣服,他也不管,然后我听到他放声大哭。
之后我心血来潮走过去,给他撑伞。他抬起头,看我,眼里没有了愤怒,只有淡漠。然后我蹲下来,给他擦脸上的雨水。
爱上一个人真的很简单,可能只是在我们再次对视,他说“谢谢”的那个瞬间,我就觉得,我这辈子完了。
我的家族泳有顶尖的律师团队,我把他们都请了过来,尽最大的努力帮他,但是即使这样,我也不能确定,他能不能脱罪。因为他那时的态度,是一种极致的冷漠和无所谓,而且他的父亲,那个在葬礼上说着对他有多抱歉的男人,试图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顾易森当时精神状况已经不对劲,几乎都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但是对他父亲的这些行为,他应该是觉得震惊和绝望的。”
难怪,难怪他会那么恨他父亲,恨不得他死掉。我以为他是个这么冷漠的人,可是原来,一直是那个貌似和蔼的慈父,一步步将他残酷地推入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有大好的人生,我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不得已用了最后的一步棋。我虚构了一个人物,那个人是顾易森妈妈的追求者,是个心理畸形的人,因为长期追求未果,受到多次拒绝,而生出杀心。
我为了能让这个故事看上去真实可信,疏通了很多渠道,费了很大的努力。最后,终于把那个人送入了监狱,他被判了无期徒刑,现在还在服刑中。你不能想象,最后不停上诉告顾易森的人,就是他爸爸。”
“如果没有你,他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在这个地方,而是在冰冷的牢房?所以,这是他欠你的,他永远都还不清?”我问沈雨爱,心里苦涩而失望。她为了他,到底是付出了那么多的,不惜违背法律和道德,而她那时,和他仅有几面之缘。可是,我不懂,为什么顾易森这种性格的人,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当时,不是已经心如死灰放弃做出任何抵抗了吗?
沈雨爱微笑,只是那笑,带着分凄凉:“不是永远。他说过,他会在某一天,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主动去自首,说一切都是他做的。而我的名字,永远不会出现在这个案子里。就像我,不曾出现在他生命里。”她脸上显而易见的泪痕,证明了她此时有多难过。我忽然有些同情这个女人,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本就是痛苦的事,而且,她是那么那么爱他。
“顾易森父亲的不在场证明是什么?”
我突然问出这句话,沈雨爱有些微愣,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然后说:“他的秘书能证明他当晚和她参加完一个商业宴会后回到公司一直加班到当天凌晨。”
加班?这未免太不可信了吧?不是说顾易森姐姐死了很伤心吗?女儿去世才几天,心情都还没有恢复过来,怎么还回去参加什么商业宴会,之后还加班?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沈雨爱看着我,嗤笑一声,“可是那个不在场证据太完美了。除了秘书之外,还有保安也能证明这一点。”
“可是他可以买通秘书和保安!”凭他那个时候的财力和势力,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收钱办事,虽然扛了一条人命,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出的钱够多,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那只是一种猜测,没有人能证明。岳加南,法律就是这样,有些条款存在在那里就是死的。”
我沉默,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我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等那么多年,他在等什么呢,可是他从来都不告诉我,一个字都没有说过。”
沈雨爱说完,看了看我。
我立刻明白她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果断摇头:“不会是因为我。他那个时候,因为根本就没有想到我吧,毕竟……”我说这话没有任何怨恨的意思,甚至是非常心疼顾易森的,他经历了那么多难熬的日子,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为他分担,唯一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还要把自己往那个火坑里推。
“可是,我还是输给了你。我以为,在一年多年你们最后的那次谈判中,我让向柏余阻止你和他见面,留给我时间重新提醒他我为他所做的,就能彻底把你们分开。没想到,我依旧错了。”她抚了抚额头,笑容有些无奈,“但是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心里已经没有那么执着了。我还是非常爱顾易森,然而我在看到他再次经历那些曾经的痛苦时,我觉得比我得不到他的爱更难受。我对他,慢慢地,竟然是越来越爱。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好胜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这样,不顾一切地……”
“所以,其实你刚才,是在试探我?”我不明就里,“你原本就打算告诉我一切是不是?”我是不懂她究竟要试探什么,可一个大概我是知道了。
沈雨爱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只说:“请你以后好好陪伴他,一定不要离开他,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要阻止他,不能让他去自首;这算是,抛开了所谓的法律、正义和公理后,对自己所爱的人的自私吧……”她说完,冲我点点头,然后再度转身。
我沉默了一会,冲她喊:“最后一个问题!在你内心深处,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他不是无罪的?”我无法把凶手两个字说出来,用了“不是无罪”四个字,让我心里稍稍能好受点。
她回答我的是继续向前的步伐。
我有些失望地往回走,脑子里又空又乱。现在,我又知道了顾易森的一个秘密,同时也多晓得了一个他不肯和我结婚的原因。他是或早或晚,打算离开的人。他的心里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所以他才会这么累,如此冷漠地对待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对他温柔过。
但是他一直试着把最好的留给我。
回到病房,一个小夜灯还是开着,他的脸在暗暗的灯光下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手机短信提示音忽然响了起来,我一惊,看了他一眼。还好,睡得很熟,只是稍微皱了皱眉。
我打开短信,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看了看内容,已经知道了是谁发的。
【我问过自己无数次这个问题,但每一次都是一样的。我潜意识里,从来就没有否定过他有罪的可能。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章
十二月,天气已经冷得人一出门就打颤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寒气和似有似无的雪花的飘飞下,这种温度,我只想整天窝在开着空调的室内。顾易森很鄙视我这种缩头乌龟的行为,饭后一言不发地就把我拖出了门。
我的手放在他口袋里,整个人缩在他怀里缓缓挪步,脸根本就无法从他的毛衣里探出来。
街上人来人往,很少有人是看得见整张脸的,不是戴着口罩,就是用围脖兜地严严实实。我对自己忘记戴围巾的事情叫苦不迭,只能惨兮兮地抓着顾易森的兔毛围巾。
不知走了多久,我冻得都快麻木了,忽然感到脖间一阵毛绒绒的温暖。反应过来后,才发现是顾易森把他的围巾围到了我脖子上,绕了几个圈,暖意便开始扩散。
我抬脸看他,只能看到个线条冷硬的下巴。“你不冷吗?”
“再冷也比你把我围巾上的毛都揪下来好。”他语气不善,话冷得能掉冰渣子。
我撇撇嘴,什么嘛,围巾还不是我织给他的……可是这东西一到他那里,不出几天,地位就远远超过了我,他甚至都不许我碰它。
依稀记得有一天我在家窝在沙发里和他一起看电视时,一起围着这条围巾,然后他忽然和我说,他从前也有一条类似的,是他姐姐送给他的。那时为学业所忙,姐姐平时时间很少,却坚持每天都织一些,织了一个冬天,然后温暖了他很多年。我问他后来那围巾怎么样了,他那时苦笑了一下,说这么多年,就算再宝贝也已经掉光毛了,他把它藏在家里的一个箱子里,后来姐姐葬礼的时候被以为是她的东西,一起烧掉了。
他说,她是个很傻的人,以为男孩子和女孩子一样,也会喜欢粉红色……他“哈哈”干笑了两声,然后收住。我转头看他,发现他眼里有模糊的泪光。
我知道,他很想她。
顾易森说,他很爱他的姐姐,她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珍惜的人,所以他永远无法原谅他的父母。他曾经非常恨他们,但是其实有些事看开了,就不怨了。每个人都是以自己的想法看待世上的万物,以独有的意识存在,如果他是他父母中的任意一个,也不见得有多么明智。他可以不在乎他们怎么对待自己,可是他们导致了姐姐的死亡,是他不能够容忍的。
我也曾小心翼翼地问过他,那你妈妈呢。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只问了我一句,你是不是想问我,我到底有没有杀她。
我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像个忠诚的勇士般慷慨成词,说我超级、非常、极度地信任他。
他看着我,笑着摇摇头。
其实我是忌讳和他谈论这些事情,因为我知道这会让他想到很多不愉快的东西,而这些都是我不希望的,更重要的是,他的病还在缓慢的治愈康复阶段,陈远意说,心理方面是至关重要的,所以一定要让他保持好心情。
我为了陈远意这句话,豁出去地逗他开心,任他欺负,什么节操都不要了……
在我的悉心照料下,这两个月顾易森总算是长了些肉,没有太辜负我的一番苦心。他住院的时候我和他爸爸通过电话,没有指责他,我毕竟没有那个资格,只是告诉他,以后我不会为他和顾易森的复合做任何努力了。如果他是真心想取得原谅,就不会以这种欺骗的方式,就该还顾易森一个真相。
之后我们就失去了所有的联系。
我和我爸妈做了部分的解释,但是有些部分当然是要省略的。他们是善良和蔼的人,都表示理解,也对顾易森多了一分心疼,虽然我妈还是坚持让我再考虑半年,到底要不要嫁给他。顾易森很是赞同,说这到底不是一件小事。
其实经过那么多日子,我已经很清楚我可能会面对什么,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