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下的村庄 作者:168161654
引子
引子
题记:不是大人物才有惊天动地的故事,老百姓的普通人事也可感动天地。
古老的长江三角洲平原,一年四季中除掉寒冷的冬季外,大部分时间中,经常会出现大雾天气,阵阵大雾给古老的长江三角洲披上一件件神秘的羽纱。百里大雾中,在太湖的边上,有一个平常而又平常的小村子,十分淳朴的民风,原始的人际关系,在十年文革期间,当旧的观念和新的观念发生冲突的时候,改革大潮滚滚而来,在它的冲击下,漫漫的年代变的太快,于是乎有人在时代的前列呼风唤雨,有人对一日千变的形势,象坠在五里雾中,不知所以然,也有的人面对这财产大转移的年代,发生了浓厚的兴趣,千方百计的钻空子赚钱,随着形势的脉搏,他们的财产越来越多的积聚,成了主宰这块古老土地的主人。几十年的变革,人们的思想或多或少的都受到了时代的熏陶,青年人的冲动把几千年流传下来的、老一辈人公认的伦理道德扯得破破烂烂的,时代的急剧变化,已不允许许多原来被认为是完美的乡风民俗再永无休止的传下去。
“变革的脚步让人摸不着头脑”,许多老人这样说。
的确,毫无顾忌的打破旧的东西很容易,而要树起新的、合乎时代脚步的东西却不是那么轻松了,守旧与创新本身就是一组不可调和的矛盾,而世界就在这摇摇晃晃的冲突中一步一步向前挪去。我们故事里的男女主人公雨理和雨芬就是一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隔房兄妹,频繁的接触,青梅竹马的交往,共同的命运把他俩紧紧的拴到了一根绳上,在这晃动的不能把握方向的年代里,努力挣扎,摸着几块稍稍平整的过河石头,照着自己的判断,瞢里懵懂的走在不知对错的世界上。但是,不管世俗的枷锁如何厉害;不管路途上有多少险恶;更不管风雨的凄厉;他们一往无前,他们义无反顾,为时代向前跨出艰难的一大步而献出了自己的一切,哪怕是蒙难也要为后人淌出一条可以跨越的小埂。世界就是这样,规律在敢于闯的人脚下延伸。
可歌可泣的故事催人泪下,
可赞可叹的命运在各类人物的脚下延伸,再延伸。。。。。。
书中的人物烙上的深深的时代烙印:
人 物 表
章 雨 理老大房生产队队长。
章 雨 芬雨理妻。
章 本 大雨理的父亲。
曲 章 氏本大妻。
华 任 容老大房生产队前任队长。
杨 晴 枫任容妻。
顾 丽 萍县革委委员、妇女队长、学毛选积极分子。
华 慧 林老大房生产队副队长。
尤 忠 贤插队青年、大队宣传队副队长。
江 春 发插队青年、民兵队长。
华 任 金任容的哥哥。
俞 根 仙任金妻。
华 春 燕春发的未婚妻、邻队的妇女队长。
钱 红 英尤忠贤的女朋友、小店售货员。
章 全 兴保仁的隔房弟弟、小摊贩。
诸 萍 英全兴妻。
章 保 任雨理的叔叔。
周 荷 珍保仁妻。
章 雨 伦保仁的大儿子、镇轮窑工人。
章 子 伦保仁的三儿子、泥水匠。
章 耀 伦保仁的二儿子。
许 首 燕雨伦的未婚妻、插队青年。
华 林 锡生产队农技员。
朱 林 秀林锡妻。
华 林 南生产队会计、林锡的大弟。
华 林 玉林锡的小弟、抗美援越的退伍军人。
华 和 金社员。
张 银 秀金和妻、生产队养蚕组长。
华 明 兴生产队电工。
第一节
骄阳下的村庄
夏历四月初七那天,连阴了两天的老天爷从清晨开始就降下了白茫茫的大雾。十点钟的光景,伸出手指还很难看得清楚,没有太阳,天却出奇的闷,大路上来往的人们都不停的抱怨:“该死的老天,成心和大家过不去,发了疯似的,简直要闷死了。”公路上的行车标志也只能在十米左右的地方才能看得见。时不时传来的急促的自行车铃声,让人避闪不及。“你怎么骑的?”“啊,实在对不起了。”同样的对话时时可以听到。
章本大挑着两只空空的苗篮,戴着一顶豁边的破帽,嘴里哼着不成调的过时曲调,悠哉游哉的朝家中走去。他那满是“汽车路”的脸上渗出了粒粒细细的汗珠,嘴角边还挂着刚才买货时的微笑。真是老天有眼,今天的韭菜价钱卖得特别好,七十八斤卖了十五元六角钱,而且很快就卖完了。“呲--碴--”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在一片白茫茫的公路边上响得特别沉闷。“老东西,你怎么这么走路的?”一个粗大的喉咙在本大耳边炸响。本大这才抬起头来看前面,唷,由于自己沉浸在卖了好价钱的兴奋中,加上注意力不集中,竟然走到了公路中央。再加包裹在四面的大雾,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对面开来的汽车。
“啊!对不起,对不起,小伙子,是我没注意,真正对不起了。”“哼!”那个小青年从鼻孔里恶狠狠地哼了一下,头一转,重新坐到驾驶座上,一按喇叭,“咕”的一下,汽车一顿,就向前驶去。一眨眼就只留下刺耳的发动机声音和刺鼻的油烟味。本大老头本能地向路边挪了一点,加快了脚步,匆匆向家中赶去。“梅里迷露着地,大雨落在日里。”本大老头自言自语的边说边转到通往自己家的煤渣路上。空中淅淅沥沥地飘下了雨丝,“下雨了,家中的青菜要烂掉了。”本大老头自言自语间,步子不知不觉中拉大了许多。在弯入村口的桑田旁边,本大老头捡起了一枝桑条,“啪”的一声一折两断,放入了前面的苗篮。雨丝开始密起来了,本大老头按了一下已豁口的破草帽,一步三摇的向前颠去。
春季过去将近一半了,老天却在入春以来连续四十几天不下雨,这样的春天的确是少见的,而一进入四月,天就开始布上厚厚的云彩了,连续几天的阴天,看起来要下雷阵雨了,“久旱必有久雨”这个老话恐怕是有一定道理的。天象一个铅色的大锅,把一个座落在大坟和树木中间的小村子罩的严严实实,坐落在小村子东面的一片杂树林子也变成青黛色的了。从远处看去,小村子除了有葱茏的树木以外,几乎看不见有人烟,显不出有多少生气来。浓浓的绿荫包裹着村子中二十几户农家,几乎每家门前都有一块清一色的七高八低年久失修的青砖地,它们给人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真好象是从几百年前走来的明代遗居。
“雨理娘,雨理娘!”章本大伸长了脖颈、拉直了喉咙高声的叫喊,“下雨了怎不收衣服啊!”嘴里的话还没讲完,肩上的苗篮已经甩到了屋门前砖地上了,手中抢起了一棒灰白相间的衣服,屁颠颠地跑入屋里。被称作雨理娘的是一个矮个子小女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披着几根花白头发,“哎!”声调拉长了的一声“哎”字后面连着“死老头,吃了枪药了,那么大喉咙。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这么拚命地吼啊!”说话间挪着一双小脚一颤一颤地从里间移出来,右手中捏着一块黑不遛秋的抹灶布,左手拿着把广勺。“下雨了,也不知道收衣服,真好象是死人一个。”本大瞪着眼睛骂道。“我在洗锅子,没留心下雨。今天货色很俏吧。”雨理娘说着敢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接过本大老头手中的晾衣杆架到架子上。“今天是今年以来卖得最好的一朝货色了。”本大老头一屁股坐到了绳搓矮凳上,“拿一碗粥来喝喝,”雨理娘放好竹竿后,又回转身一踮一踮地到灶下去舀粥。
吃午饭的时候,雨理拿了半新的铁铲回到家里。本大老头看着自己儿子那壮实的个头,黑里透红的面孔,穿一件半新的中山装,卷起的裤腿下一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大脚,打心眼里高兴。可脸上却丝毫不露出一点满足的神色。只管坐在门口拿一支长柄的旱烟杆滋拉滋拉的吸烟。儿子一声“爹”,他也只咪着老花眼点了下头,儿子把铁铲靠在门左边的墙上,一抬脚往屋里走去。二十六岁的老儿子确实也让本大老头好费心思,自打六年前在改选队长的选举中当上了队长后,儿子象换了个人似的,一改以往那三句打不出半个闷屁的脾气,成天不着家不说,最让人头疼的是在人前人后都放“不到二十八岁不谈恋爱”的屁,真是该死,章家三代单传,自己二十岁结婚,那小脚女人老是不下蛋,熬到自己四十二岁的时候,才得了个老儿子当年办满月酒的风光还清楚的映在脑海里。前天马巷马老二的婆娘领来的姑娘已经是今年的第三个了,人长得干干净净的,可小子就是不松口,横竖冷落人家,三句话没说完,抬脚就走,弄得人家姑娘好不尴尬。真不知小兔崽子打什么鬼主意。
“爹,吃饭了。”雨理从门里探出头来叫。“啊,”
本大呆了呆才应道:“你和妈先吃好了,我吸完这筒烟就来。”
雨还在时大时小地下,砖场上的积水也多起来了,几只麻雀“喳叽喳叽”的叫着,躲到了屋檐下。
“哎!”本大轻轻地叹了口气,倒掉了烟灰,把烟筒头在草鞋底上磕了三五下,插入裤腰,慢慢站起来,返身
向屋里走去。
第二节
自从二十岁上当了小队长,雨理就没有歇过完整的白天。老大房生产队虽然小,小到全大队最后一名。二十四户人家,四十六个整半劳力,七十二口人,四十五亩地,三十七亩旱地,也够他二十岁的小伙子操心的了。大到一年三熟的耕作收获,小到婆媳之间的纠纷,没有那一样是他可以躲过去的。出工带头不说,晚上还要前后巡视几遍才放心,他总想在自己任上为全队社员多改善点生活,可六年来,除了生产队里多了一个媳妇两个小孩以外,不知道什么原因,生活仍然还是六年前的老样子,瓜菜半年粮的日子一直也改变不了。人忙得脚不踮地,吃得、用得却不见增多,小伙子开始迷茫起来了。对大队、公社的“堆草皮”、“三面光’、“薄片深翻山芋仑”、“拉线莳秧”、“浇水河泥”等劳动强度大、收效小的农活就开始怀疑了。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能让社员们日子好过一点吗?年轻人思索好久了;就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吃过饭,雨还是没有停。雨理吹响了出工的哨子,村里的男劳力开始骂骂咧咧的来到村中林锡家门前的老榉树下。“作死,一下起来就没个停日,象一个荡妇似的没完没了。”慧林左手拿着铁铲,右手夹着一件破的塑料雨衣,边走边发着牢骚。
“狗日的,要么不下,一下起来就没个完日,真害死人了,上午弄潮了一身衣服,下午还得湿一身,”雨伦扛着铁铲埋怨,“赚那两个工分还不够吃感冒药的。真是狗日的。”三三两两的,林锡家门前大榉树下的人越聚越多,七嘴八舌的对话已听不清楚了。
“静一下,”雨理清了一下喉咙开始了例行的派工,“上午清沟的人继续清沟,慧林,你和雨道一起去西瓜田开一条排水沟,毛大娘,你带任容嫂到仓库去摇草龙。”说完,雨理就扛起铁铲,穿好了头顶已豁口的雨衣,朝麦田走去。大场上剩下的人们也拖拖拉拉地分成三个方向,叽哩咕噜地朝着自个的目的地走去。
“小妹,去小店买一斤烧酒回来,顺便买一包萝卜干回来。”保仁对刚放学回家的小女儿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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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被叫做小妹的小女儿雨芳进屋拿了一个酒瓶,问父亲要了八毛钱,一步一跳得跑出去了。“小心,别打掉了,”保仁话没说完,小妹的人影已看不见了。
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的章保仁家是老大房生产队最大的家庭。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已是壮劳力,自己种种那几分自留地,老太婆还在队上养蚕,一年四熟蚕也可争两百个工,小日子过得还殷实。要数经济实力,保仁家在老大房队该是数一数二的了,他家是平时有事没事能打斤酒喝的殷实家庭。
章保仁端着祖传的紫砂茶壶,坐在靠门的老藤椅上,嘴里叼着“大铁桥”牌香烟,咪着眼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中稀稀拉拉的雨丝,发呆似的一动也不动。下雨是他盼望已久的了。刚种没几天的长豆、丝瓜、茄子、香瓜、团瓜等多么需要水啊。至于孩子们淋湿衣服那还不是小事一桩吗,买斤酒喝就没事了。凭着他多年的经验,这次的雨不会只下一两天的,久旱必有久雨嘛。他把目光转过来,停留在自家的一张老式硬木长台上,似乎又见到了自己四十五年走过的不平凡的创业之路。
五十五年前的五月初八,自己被父亲领着从兴化县来到章家时,紧紧地拉住父亲的手久久不放。“儿子,咱家实在是穷,养不起你了,你到章家寻条活路吧。”父亲甩掉了保仁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尽管保仁一个劲的哭喊,但他从此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那人高马大的亲生父亲,章家老人害怕他逃走,就给他取下了“保人”的名字,他呢,也慢慢感到在章家的生活比在自己家过得好,章家老人也很疼爱他,因此,他就逐步打消了回去的念头,一心一意的在章家做儿子、顶门户,娶老婆、生孩子,给章家二老送葬,苦苦挣扎五十五年,才争得了今天这份不算寒酸的家当。一间三进的砖木结构住房,一房齐全的家具,五个齐整而强壮的孩子。这其中的辛酸苦辣只有保仁心里明白。
保仁结婚那年,东洋人刚投降,刮民党的金圆券一夜之间就折掉不知多少。结婚隔夜里准备的结婚用的钱,到第二天变成了一堆废纸,义父急得干瞪眼,义母哭得眼睛通红,幸亏老丈人体谅,不然连亲也成不了了。因为那次打击,义父在保仁婚后一个月就得了毛病,一睡不起,三个月后就归西去了。自己就真正成了章家的顶梁柱。二亩薄地要侍弄,每年二石米的租子要交,这样税、那样捐把保仁拖成了皮包骨头的瘦猴,巷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