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微微一挑眉,淡淡道:“梓潼自便吧。”
皇帝已经开始赶人,皇后也只得行礼退出。
杨宁默默垂眸打量这个跌在他怀里小团子,然后他静静微笑起来。
皇长子被他笑的有些惊慌,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这么可怕。
“你叫什么名字?”杨宁温和的问道。
朱由检三个字在喉咙口卡住,死死发不出声音。面前这个男人才是朱由检,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还没有大名的婴儿而已。就算他知道现在的自己的以后名叫朱慈烺他绝对不敢说出来。
婴儿的表情诡异而且扭曲。
杨宁微微摸了摸他的头,浅浅一笑。几个嫔妃顿时觉的平时本就喜怒不定的皇帝更让她们更没有安全感了。一个个恨不得拔腿狂奔,但皇后已经吩咐了侍疾,她们硬是一点都不敢轻举妄动。
但皇帝也没有再做更奇怪的事情,不一会儿就松口让他们走了。几个嫔妃走的时候对着一脸扭曲惶恐小团子皇长子都是暗暗同情。
“你叫什么名字?”杨宁又问了一次,看他双唇抿得紧紧的,又加了一句:“我问你以前的名字。”
“你是谁?”小团子的声音嫩嫩的,听起来特别可爱,但杨宁并没有觉的他十分可爱,依旧含笑看着他。
小团子嘴唇闭得紧紧地,什么话也不说,任由杨宁看着。杨宁笑了一笑,他不过就是看这小孩好玩,逗一逗他,实际上他对这孩子的过去不感兴趣。他只要确定他内里是个成年人就行了,至于他到底是谁,这根本不重要。因为不管他过去是谁,现在的他就是这个小团子了。
皇帝其实没有多大事,只不过是朝事不顺再加上乍闻幼子夭折才晕厥过去。实际上他还不足二十岁,身体怎么会有什么问题?
杨宁醒过来先是不动声色了解了情况,傍晚时分就遣他身边的用的太监去安慰了皇后一番,然后他平静的睡了。
第二天不上朝,杨宁把这个小团子往太监怀里一塞,出宫微服私访去了。这时候的他已经知道了他这幅躯体的原身就是明朝的末帝朱由检。当然,知道这些什么用都没有。反正在杨宁最初世界的历史里朱由检是亡国皇帝,但平行世界何其多,说不得另一个世界的朱由检是个中兴之主呢。但这个世界,要他说找这个发展还是得亡国。
因为昨天他翻看折子的时候才发现陕西一带造反造的正高兴呢,陕西总督杨鹤这个无能之辈居然还敢上折子说什么手中无将,事急从权!朱由检气怒晕厥过去,杨宁不会。若是光有几个反贼也无所谓,关键是后金也在攻城略地。内忧外患,可见一斑。杨宁就算能力挽狂澜,国家定然元气大伤。不过,他有白起。
杨宁不动声色的看着繁华的北平,眼中含着淡淡的嘲讽。
后金兵自通州东行,攻克香河,进逼永平。崇祯三年正月初四日,黎明,城破,副使郑国昌自缢于城上。知府张凤奇等皆死。接着陷滦州,知州杨濂自刎,太仆寺卿冯运泰先遁。再攻抚宁,参将黄维正力守,四日不克。转攻昌黎,还永平。
崇祯三年一月初九日,后金兵攻下滦州后,分兵自抚宁向山海,离关三十里列三营。山海北路副总兵官惟贤与参将陈维翰设两营拒敌。后惟贤奉马世龙命,率陈维翰及游击张奇化等往袭遵化。城中兵出击,惟贤军先锋死战,后队乘势进攻,城上矢石如雨。惟贤、张奇化皆战死,士卒死伤三百余人。
崇祯三年一月十六日,平武小河营发生强烈地动。
这些折子在杨宁脑中一一流过,杨宁的神色越发平静。皇长子偷偷看了皇帝一眼,发现他根本看不透这位皇帝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皇帝带他出宫做什么。
白起远远的就看到了杨宁。就算杨宁面貌身材声音等全然不同,白起也是一眼能认出他。
杨宁站定,含笑等他走过来。
白起穿越的这个身体个子不高,估计不到一米七五,肤色极为白皙细腻,发如墨泼,唇若丹涂,容貌上佳。
杨宁调侃道:“白皙通侯最少年,果然是绝色佳人。”
白起忍不住一笑:“在你眼中,我什么时候不是绝色佳人?”
王怀恩惊讶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他心中暗暗琢磨这个少年的身份,以及这个少年知道皇帝的身份吗?王怀恩眼光老辣,一眼就看出这个少年的不凡。并不是他的容貌有多美。皇宫不缺美人,别说娘娘嫔妃,就是宫女太监大部分都姿色尚佳。这个少年身上有种难以言说的气度,整个人仿佛笼罩在光华里,多看几眼都觉得心悸。
“王怀恩,认得他了?”杨宁问道。
王怀恩恭恭敬敬道:“公子人才品貌绝佳,奴婢怎敢不识?”
“以后不要拦他。”杨宁模棱两可说了这句,王怀恩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牢牢记下。
“现在要去何地?”白起问他。
“围着紫禁城转一圈?”杨宁开玩笑。
“只怕还未转完那些老家伙就死谏了吧?”白起微微一笑:“要我说,死谏算什么?谏死才刚好。”
王怀恩嘴角一抽,他可以确定,这个貌似了不得的小公子不是文臣家里的少爷,绝对的。看他言行举止就知他不是平头百姓,不是文臣家的,就是武将家的。朝中大多是文臣倾轧,武将多在守边。那么这位就不是京城人士了。
“总有一日让他们谏死。”杨宁微微一摇头:“看看洪武永乐,再看看现在,没的叫人觉的羞耻。”
白起笑:“暴君!”
“我一直觉的我走的是明君路线啊。”杨宁笑眯眯的拉白起的手:“不做暴君也拿不下你这样的天下第一美人。”
“我以为天下第一美人要从秦淮八艳里面选。”白起笑道:“据闻都是有性格又美貌的女子。”
“区区几名□□,如何敢称天下第一美人?”杨宁不以为然:“真要有本事就不要做什么□□,多令人恶心。”
白起忍不住又是一笑。杨宁极为厌恶那些滥、交私生活不检点的,男人女人一样讨厌。虽说不至于对他们做什么,但犯到他手里,绝对的严惩不贷。
“在洪武永乐时期嫖、娼严重点都能死一家子,到了现在一个个□□倒是敢出来猖獗了,真是可笑!”杨宁淡淡的道:“看看这个世道,做仁君能活吗?这些朝臣,就是太把他们当人看了。”
白起也对这个腐朽浮华的世道极为厌恶:“说的也是,后金那个奴才制就很好,特别适合你这样的□□者。”
“大美人,找一个歇脚的地方吧。你的光辉太盛,来来往往瞅你的人太多了。”
白起摇了摇头,取笑:“醋坛子!”
杨宁大方的承认了:“是又如何?”
“醋的好,十分有理。”白起看了看被王怀恩抱在怀里的小团子:“这是皇长子,未来的皇帝?”
“若是他爹的皇位坐稳,他就可能是皇帝。”杨宁一笑:“他还没有取名呢,给他取一个。”
“老朱家一向不是按着水木土火金取的?”白起道:“实际上相当杂乱无章,没文化本质显露无遗。”
“不用那么讲究。”杨宁道:“什么名字还不是人叫的?你我的名字也是烂大街的寻常名字。”
“说得有理。叫朱玉如何?”白起道:“如珠如玉,我觉得还行。”
“就这么定了。”杨宁觉的无所谓,从来没有什么名字不好,不好的只有人而已,取名字最大的意义就是和其他人不弄混而已。
于是皇长子就这么戏剧化的有了名字。
王怀恩怀里的皇长子心中十分复杂。他可以明确的知道这位和他自己是十分不同的,甚至他骄傲万分的不愿掩饰这份不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第三章国天子一怒屠刀起
两份奏折直接摔到地上,杨宁淡淡的道:“看一看。”
李标跪在最前头,颤巍巍的拾起奏折。他看得很仔细。其实他心里不太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折子上的内容他都知道,是山陕造反,殉国自刎和战死的将士。皇帝该奖的也都嘉奖了,还要如何?作为刚刚上任的首辅,李标能力有,本事有,但胆子显然不怎么大。
“陛下……。”李标想说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说。
“当年永乐大帝迁都北平。”杨宁说了半句:“天子守国门。”
“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怕死,天下可太平矣。”杨宁微微一笑:“武臣不怕死,朕看到了。至于文臣……,骆养性!”
“臣在。”
“给朕念!”
“李标,年俸……,宴饮……,妻妾……,家族……,儿女……,共计花费……。”
“成基命,年俸……,宴饮……,妻妾……,家族……,儿女……,共计花费……。”
“周延儒,年俸……,宴饮……,妻妾……,家族……,儿女……,共计花费……。”
“温体仁,年俸……,宴饮……,妻妾……,家族……,儿女……,共计花费……。”
一项一项念下去,被念到的大臣一个个汗涔涔的。
杨宁淡淡的道:“朕总以为,出问题的是那些粗野的武将,却没有想到竟是你们这些清高自诩的文官。能给朕说说你们的清高到哪里去了,文人的风骨在哪里?”
“先祖们就是对你们太仁慈了。”杨宁淡淡道:“从朕起,从今日起,朕收回儒生的一切特权。国家视你们为基石,朕视你们如臂膀,百姓视你们如父母如青天。你们就是如此回报国家、回报百姓、回报朕的?”
“国将不国,你们还在内斗。贪污、党争……。”杨宁声音徐徐缓缓的:“你们现在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戴罪立功。敢给朕辞官的,朕立即追究,抄家灭族,九族连诛,严惩不贷!”
皇帝年不足二十,笑起来温和可亲,朝堂却安静的近乎死寂。
杨宁看到差不多了,不急不慢宣布退朝。
白起知他甚深,杨宁是个暴君。他最多能当个明君,仁君却和他无缘。他当然清楚这些大臣不是吓大的,所以也没有打算吓人,他真的决定挑几个刺头出来夷了九族。正好给白起练练手,省得他憋屈。
朱元璋手下的大臣一个个倒是挺乖顺,也不谈什么人权。满清入关后一个个自称奴才当二等公民自觉的很,真是太惯着他们了。爱干干不爱干滚蛋,天下有才的多着呢。
平日里爱勾心斗角也就算了,现在内忧外患不断,居然还敢勾心斗角!这样的人怎敢自称文人?
“骆养性。”杨宁慢吞吞的喊了一声。
“臣在。”对这位新近越发神秘莫测的主子还是很恭敬的。
“知道锦衣卫是什么吗?”
“回陛下,是天子亲卫。”骆养性恭敬的回答。
“不错,亲卫。”杨宁微微笑了一下:“朕觉的锦衣卫更像天子手中之剑,朕心之所向,尔等剑之所指,卿以为然否?”
骆养性心神一禀,立即道:“陛下所言极是。”
“很好。”杨宁继续说道:“剑不合用,换一把就是。但碍着朕眼睛的旧剑就不仅仅是搁置不用。朕喜欢诛九族这个说法,十族也可以考虑,明白吗?”
“臣誓死效忠陛下。”骆养性汗涔涔的说道。
“东厂、西厂、锦衣卫。”杨宁似乎不吓到他誓不罢休:“每一个机构的出现都有他的必要性。魏忠贤死了,你说他的党羽那里去了?”
骆养性不知该如何回答。
“东厂之所以出现是因为永乐大帝觉的锦衣卫不好用;西厂出现是因为东厂、锦衣卫不好用。东厂、西厂没落是因为他们最终妨碍到皇权。不是自己亲手弄出来的东西实用性总是差一些,朕要是觉的有必要,完全可以弄出来一个南厂北厂或者洛邑卫什么的。不要耍小手段,也管好你的手下,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
“是。”骆养性别的也不敢多说了。
“你武艺如何?”皇帝温和的问道。
“臣的武艺……。”尚可。骆养性还没有谦虚完就觉得脖子上一紧,一张美丽的脸孔出现在他面前。对方眼睛里透着盈盈笑意,多看一眼都会沉溺。若不是对方的手仅仅卡在他的脖子上,他真的会被迷住。
“太差劲了。”对方声音不疾不徐,文雅好听。对方很快就放开了他,站在皇帝身边打量他。骆养性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白起笑吟吟的和王怀恩打招呼:“王公公,多日不见,侍奉陛下辛苦了。”
王怀恩刚刚见识了此君的凶残,连忙笑道:“公子抬举奴婢了,侍奉陛下是奴婢本分,何谈辛苦?”
白起眸中笑意更深。
杨宁问道:“骆养性如何?”
“温室的花朵。”白起笑道:“我帮你□□几日?”
杨宁颔首,直接看向骆养性:“记住他了吗?”
骆养性连连点头。这么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又手段犀利,武艺高强,看上去和皇帝关系极为密切,记不住才是笑话。
“把他当作我,他的话和我的话分量是等同的。”皇帝说道。
骆养性不敢迟疑,连连点头答应。
“明日他就到卫所指导你们武艺。在他手上,要生要死,全凭他心情。”杨宁说了一句,至于怎么理解那是骆养性自己的事情。白起第二日到卫所带着小拖油瓶——半个月前刚被取名为朱玉的皇长子。
骆养性相当苦恼,他觉得皇长子似乎对自己颇有成见。可是怎么可能?皇长子才刚刚过了周岁生辰,应该什么都不懂,难道是……错觉?锦衣卫中贵勋子弟多如牛毛,这位不知名姓但武艺高强的公子带着皇子莫不是为了压制他们?
皇长子怎么能对骆养性不气愤?要不是当时朝廷摇摇欲坠,骆养性绝对被判个绞刑没商量。骆养性这货说不上构陷大臣等罪名,但坑皇帝可把朱由检坑苦了。但作为皇帝的耳目,要瞒着皇帝那坑国家坑大发了。皇长子把明朝灭亡的帐记了很重的一笔在骆养性头上。
若是杨宁知道他如何想,定然无语。作为皇帝,就要有识人之明。没有识人之明说什么都是枉然。谁都要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杨宁年少的时候照样也被人坑过,不过杨宁都坑回来罢了。
再说,骆养性档次不高,欺上瞒下也从另一个角度说明了皇帝的无能。有时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