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津木五郎说的十分详细,就连住在几丁目、几番地都告诉矶川警官。
“你的父母不是都已经过世了?现在还有谁住在那里?”
“还有一位浅野老太太住在那里,她是我的外婆。此外,我家附近还住了一位叫新田禳一的人,所以即使我外婆一个人在家,我也不用担心。”
“你说的‘新田攘一’就是创立三新证券的人?”
“哈哈哈,警官,看来您已经先向那位侦探先生打听过我的事情了嘛!”
三津木五郎语带讽刺地说:
“接下来,你打算问我三新证券的事吧!我告诉你,三新证券的地址是神户市生田区海岸通……”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将详细地址告诉矶川警官。
“只要你去那里间问,就会知道我的详细资料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虽然三津木五郎始终对矶川警官的问题有问必答,但不知为何,金田一耕助仍觉得他的眼中透露着一丝古怪的神色。
不知道矶川警官是否也注意到这一点,只见他眨着眼睛说:
“你觉得这座岛很有趣吗?”
“是啊!这座岛是很有趣,我生在都市、长在都市,这是我头一次体验如此纯朴的民风。再说,巴御寮人、真帆、片帆对我都很亲切,让我觉得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呢!”
说完,三津木五郎还把笛子放在嘴边,开始吹起祭典的乐曲。
“怎么样?我学得很快吧!”
他开心地笑说道。
没一会儿,他突然像想到一件事,视线移到荒木定吉身上说:
“对了,警官,请你多帮忙搜寻荒木他父亲的下落,我父母过世的时候我有在他们身边,所以比较能但然接受亲人离开的事实,可是荒木就不同了,他的父亲莫名其妙地从这个世上‘蒸发’了,至今仍不知道是生是死。
我听说日本的警察办事非常有效率,假如委托你帮忙寻找,一定很快就会有结果吧!更何况荒木手边还提供一些线索,应该对你的调查行动有帮助才对。”
闻言,矶川警官不禁呵呵笑着说:
“三津木,你的确是很优秀,几乎不输圣德太子呢!”
“这是什么立意思?”
“圣德太子可以同时聆听十个人说话呀!刚才你不是在跟真帆、片帆两姊妹玩吗?但是我们这边的谈话你却一个字也没有漏听。”
“这个嘛……”
三津木五郎一边搔着头,一边难堪他说。
“这不重要,反倒是警官……您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来这座岛上呢?总不会是为了来看祭典吧!”
“咦?这件事……真帆、片帆没有告诉你吗?”
“什么事?”
“五月底的时候,这座小岛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我为了那件事来过这里,还特别和巴御寮人、真帆、片帆聊了一会儿,如果你想知道详情,不妨去间问她们两姊妹,咱们后会有期喽!”
“总而言之,三津木五郎并不好惹,我们绝不能先打草惊蛇。”
矶川警官一回想起昨天和他对话的内容,仍不禁皱紧眉头。
“所以广濑,我想先请你帮忙联络一下兵库县的县警,请他们调查三津木五郎所说的两个地址有没有问题。”
虽然矶川警官当时没有立刻写下三津木五郎所说的地址,不过他已经将地址深深记在脑海中,这一点令金田一耕助十分佩服。
于是广濑警官在灯光昏暗的派出所里,将这两个地址抄在自己的记事本上。抄完后,他还叹了一口气说:
“警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原本以为只有青木修三这件命案,现在又多了下津井的浅井春命案和两个人从这个世上‘蒸发’的事件……难道这些事件之间有关联吗?”
矶川警官还来不及答话,一直在派出所前面等候的川岛美代已经从外面打开门,不耐烦地高声叫道:
“警察先生,你要我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啊?如果没事的话,我可要先回去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怒气。
第10章 衣锦还乡
秘密证人
昭和四十二年七月五日下午,岛上的居民听说越智龙平即将在今天回来,许多人都准备组织队伍前去迎接他。
顿时,整座岛上掀起一阵大骚动。
金田一耕助虽然也想加入迎接越智龙平的行列,可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处理——陪川岛美代到刑部神社指认三津木五郎。
至于被警方视为嫌疑犯的三津木五郎,仍毫不知情地和荒木定吉在刑部神社内练习吹奏祭典乐曲。
或许因为昨天已将心中的秘密一吐而尽,荒木定吉在敲击太鼓的时候显得非常轻快,人也变得活泼许多;加上他昨天从巴御寮人那里得到好消息,因此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
昨天,矶川警官和金田一耕助下山后,荒木定吉又和巴御寮人聊了一会儿。
“原来你就是柳屋的儿子,我们还真是有缘呢!你父亲是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他经常到处去收药钱,见多识广,说话也很风趣。
不过在我的记忆中,令尊似乎从来不曾到我家坐过,他总是在社务所的玄关收完钱就走。对了,令尊好象曾经提过他平时在故乡务农,只有在农闲时期才兼差收药钱……唉!真没想到像他这样的人竟然就这么‘蒸发’了。”
光是听到美若天仙的巴御寮人对自己父亲如此推崇,就已经让荒木定吉感到喜悦不已,何况巴御寮人还邀请他进来这间父亲始终不曾进来过的社务所坐呢!
荒木定吉一面想着,一面环顾四周。
只见壁龛的一角放着三张琴桌,墙上挂了一套蓑衣,以及一幅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的画作。
不一会儿,真帆和片帆走进社务所,真帆将巴御寮人泡好的茶端给三津木五郎,片帆则端给荒木定吉。
南边的拉门开着,由此处可以欣赏到濑户内海美丽的景色,屋内的五个一便静静地欣赏这片奇景。
就在这时,突然吉太郎手持竹扫帚出现在五人的面前。
吉太郎今天穿着一件雪白的白木绵衬衫,上面罩着一件黑色工作服,工作服的背面印了两个白色的字,袖子还印上白色的“刑部神社”四字。
他面无表情地用竹扫帚扫过南侧铺着沙粒的庭园,然后一言不发地从众人面前走过。
当他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三津木五郎和荒木定吉都没有表示任何意见。可是等到吉太郎一离开众人的视线,三津木五郎便忍不住开口说:
“御寮人,请问那个是……”
说到这里,三津木五郎稍微压低声音道:
“前几天我在这里吹笛子的时候,就发现他一直从对面往这里瞧。”
“那个人是吉太郎,是神社里的工作人员。”
“这么说,他是奉公人(在寺庙里负责打杂的人)喽?”
“吉太郎不能算是奉公人,他的本业是捕渔郎。”
“可是御寮人,这一带的鱼不是已经受到污染了?我听说就算捕到鱼也不能吃,他为什么还以捕鱼为业呢?”
“那是‘锚屋’的老板为了抑制水岛的工业污染,故意请吉太郎把捕到的鱼拿到水岛贩卖,让大家知道水源被污染的可怕,‘锚屋’的老板实在很能干,我们都打从心里感激他。”
巴御寮人若无其事他说着,但三津木五郎始终对吉太郎有一种说不出的反感。
巴御寮人见状,只得又笑着说:
“我想,那天吉太郎之所以会偷偷打量这里,可能是因为我家有两个女儿,加上我自己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而我的丈夫又经常不在我们身边,所以他才会对周围的事情比较小心谨慎。
五郎,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你能来这里走走,我心里真的很高兴。定吉,也欢迎你常来喔!”
巴御寮人说完用双手按住榻榻米上,向三津木五郎和荒木定吉点头致意。
虽然三津木五郎不明白巴御寮人说这番话的用意,可是这时他也发觉自己三天两头往没有男主人在家的巴御寮人家中跑实在大失礼了,于是他赶紧站起来说:
“荒木,我想我们该告辞了。”
“啊……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两位了,对了,明天岛上的年轻人都会来这里,听说还有表演呢!欢迎两位明天再来看热闹。”
由于巴御寮人的邀约,三津木五郎和荒木定吉今天再度来到刑部神社参观巴御寮人所谓的“表演”。
他们一来到刑部神社,只见神社里聚集许多穿着祭祀用背心的健壮男子,大家都专心地吹奏着竖笛和敲击着太鼓。
不过其中也有一些人没有吹奏乐器,只负责抬新的神轿,而这座神轿也是越智龙平捐献给刑部神社的。
“嗯,这是一座相当气派的神轿呢!只是不知道本家心里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他以为这么做就能取代‘锚屋’老板的地位吗?”
负责抬神轿的松藏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大叔,别净说这些损人不利己的话,我们只要在抬轿子的时候大声吆喝‘嘿咻、嘿咻’就好了,喂!阿谦、阿辰,你们也得加把劲。”
“那还用说,这么盛大的祭典多少年才会遇上一次啊!”
“是呀!打从我们有记忆以来,这座小岛始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改善了,我们当然会全力以赴。”
“对了,松藏大叔,我们今天是不是要把神轿抬到小矶的旅所(举行祭典时暂放神轿的地方)?”
“没错,所以我才把你们找来呀!不过,我听说本家今天中午过后就会回去,所以咱们只要装装样子就可以了。”
一旁的三津木五郎和荒木定吉一听说新的神轿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乐器跑来观赏神轿。
这时,金田一耕助正好带着证人抵达,他立刻要求证人躲在人群里偷偷观察三津木五郎是否就是曾经去拜访浅并春的“嬉皮”。
广濑警官则在便服外加上一件祭把时穿的背心,佯装成岛民的模样,前去和三津木五郎搭讪。
“哇!这就是本家捐献的神轿啊!真是气派。”
三津木五郎听到有人这么说,立刻笑着回应:
“是啊!真的很气派,希望明天也能让我抬一下。”
“咦!你是打哪儿来的?我怎么没见过岛上有你这个人?”
广濑警官故作惊讶地问道。
“哦,我是出外旅行的游子,我身边这位朋友也是。”
他拍拍荒木定吉的肩膀,接着说:
“对了,荒木,或许我们可以拜托御寮人让我们抬一下神轿。”
“这位年轻人,听你的口音……似乎是东京人哦!”
广濑警官继续找话题闲聊。
“不,我是神户人,不过以前我一直在东京念书。”
趁着广濑警官和三津木五郎搭讪的时候,川岛美代一直在旁边静静观察三津木五郎的一举一动,可是她看了半天,仍然无法肯定三津木五郎是不是当初去拜访浅井春的那位“嬉皮”。
在川岛美代的印象中,那位“嬉皮”是个留络腮须、长发披肩的年轻人,而如今在她眼前的年轻人却是一头短发,脸上一点胡渣也没有,根本无从比较起。
“这个年轻人的年纪、外型和身材,都和我上次看到的那位十分相像,只不过……我觉得当时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比较粗犷、无礼,不像我现在看到的年轻人这般稳重。总之,前后这两位年轻人给我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我实在很难断定他是不是……”
这是川岛美代事后向矶川警官报告的内容,虽然对案情没有更进一步的突破,不过矶川警官已经很满足了。
“很好,真是辛苦你了……那么广濑,麻烦你送川岛女士回去下津井。对了,金田一先生,越智先生好象快到了,你要不要去码头迎接他?”
“嗯,警官,你也一块儿去吧!”
于是两人一起下山,准备前往码头。
他们一来到地藏坂的交叉路口,便看见两辆车从不远处驶来……
一场意外
坐在前面那辆车的是一位中年女性,她身穿洋装,双手握着方向盘,看起来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
金田一耕助一看便知道她是越智龙平的秘书——松本克子。
至于坐在后面那辆车上的是一位六十岁左右、头发斑白的老妇人,她穿着讲究的和服,显得雍容而华贵,并由司机接送。
金田一耕助心想这位老妇人大概是越智家的总管,也就是越智龙平的姑姑——越智多年子。
这两辆座车很快便从金田一耕助和矶川警官的身旁驶过,朝新在家的方向前进。
“那两位想必就是越智龙平的秘书和管家吧?”
“是啊!她们大概要去接越智龙子。”
“你看,越智家的私人汽艇也准备出港了。”
“嗯,咱们还是快点走吧!免得去晚了,什么也看不到。”
金田一耕助与矶川警官一赶到码头,只见四处飘扬着万国旗,除了岛民们列队欢迎越智龙平的归来之外,刑部神社的官司——刑部守卫、村长——刑部辰马和村中的有头脸人物都赫然在列。
今天刑部守卫穿了一件白色和服,外面罩上一件黑色图纹的开襟外套,那张马脸上的络腮须都汗湿了,而长裤下的膝盖也不断地发抖,神情显得相当紧张。
至于村长——刑部辰马则穿了一套老旧西服,表情还算镇定。
金田一耕助好奇地左右张望,却没有见到刑部大膳的人影。
这时,站在一旁的矶川警官偷偷拍了他一下,指着不远处的三津木五郎和荒木定吉。
三津木五郎的胸前依然挂着一架照相机,只不过他今天不知为何看起来很紧张,完全失去平日的沉着与稳重。
“金田一先生,你瞧,三津木五郎的情绪好象十分激动。”
“是啊!真奇怪,反倒是荒木定吉表现得比较沉着。”
“嗯,你觉得他究竟为了什么目的来到刑部岛?”
金田一耕助想了一会儿,最后仍紧闭着双唇摇摇头。
矶川警官本想继续说话,但码头边正好响起此起彼落的掌声,只见越智龙平气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