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下手重了重,疼得千裕嗷嗷直叫,她才泄愤一样地微微松了力道回答说:“就是个油头粉面的小子,虽然看起来气势惊人,想来身手也不会差,但是一定比不上翼。”
对于她毫不掩饰的偏私,千裕只能置之一笑,不再与她争辩,只是问道:“那翼先生现在在哪里?”
“死了,三十年前就死了。”
她的回答一时间让屋中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就在千裕犹豫着要不要因为自己的失礼而道歉的时候,只听老太太接着说道:“那家伙啊,可是我的太阳啊。在我生命里几乎只剩下黑暗的时候,是他拼命地扒开了一条缝,让阳光照了进来,我曾经爬到雪山之巅,试图一跃而下,是他把我从寒冷中拉了出来,结果,他倒是先死了。”
老太太帮她包扎完成之后,将她扳过身来,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像是观赏自己作品一般左右晃了晃,然后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
看着千裕有些迷离的眼神,老太太大概明白她想要问什么,于是说道:“他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可不是回忆那种虚无缥缈的玩意儿,而是活下去的勇气啊,他虽有所牵挂,依然能作为一个忍者堂堂正正慷慨赴死,而我,他教会我自我救赎,我当然也必须学着即使心之所念已离世,也要以足够的勇气大气潇洒地活着。”
千裕听着她讲话,已经爬满皱纹的脸上依然绽放出那种少女一样的光芒,屋中有淡淡的脂粉的香气,阳光从门缝之中投射进来,延长成一道亮光,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印证着主人的话,几十年的岁月,带不走那个仰望钦佩心爱男人的女子,时间的洪流也无法让这样的爱情失色。
她活得很好,在小小的庭院之中,不需要被全世界喜欢,因为她已经得到了最喜欢的那个人。
当她从房间里退出来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床头上,擦拭着那张照片。
千裕就站在门廊下,安静地望着那对情侣。
她想,跨越了十年的时间,她心爱的少年终于站在她的面前,亲吻她、拥抱她。
而至耳顺之年,他是否会给别人,说起他心爱的少女,与别人争辩她是最好看的人。
她就那样巴巴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只被丢弃了的宠物。
“千裕?”
她回过头,那个让她心疼得几乎流泪的少年就站在廊檐的另一头,眼睛上缠着纱布,却对着她的方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
刚才在眼眶中打转的眼泪此时终于掉了下来,嘴角微微咧开,勾成一个古怪的笑容,她脸上又哭又笑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她侧过头,那个一直带着高傲表情的老太太此时却对她笑得慈祥。
被眼泪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到斑驳的树影洒在佐助身上,他脸上的笑容生得华光潋滟,黑色长裤包裹的修长双腿,双肩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她想,店家刚才说的才不对,佐助才是最最好看的人。
我的佐助才是最最好看的人。
千裕牵着佐助来到门廊下坐下,阳光暖暖地洒在身上,千裕举起手来,浅白色的光线从指缝之间柔柔地洒下来,她翻转手心,仿佛看着那柔和的光线在自己的掌心跳舞,眨眨眼,笑了。
佐助靠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侧,有些痒。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低声喃喃道:“果然好像。”
“什么好像?”佐助微微扬起了头,嘴唇擦过了千裕的耳垂,感觉到千裕轻微地颤栗,一声浅笑从喉中溢出,身体略微前倾,准确地含住了千裕的耳珠。
千裕倒吸了一口凉气,一下子十指紧握,紧张得不得了。
佐助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想象得出她此时满脸绯红的样子,移开了嘴唇,不再戏弄她,却又想起什么,有些不悦地开口:“是在拿我和谁比较呢?”
他揽住千裕的手臂,摇了摇,似乎在催促她回答。
千裕凑过头去,像是惩罚他刚才的动作一般,在他耳边细细柔柔地吹了一口气,看到佐助一下子红了的耳廓和微微竖起的汗毛,有些得意地笑了。
她伸出一个指头点在了他紧皱的眉心,说道:“真爱吃醋。”
她的手顺着他光洁柔滑的皮肤慢慢下移,最终落在了他的脸颊上,轻轻画了三条线,说道:“我说你好像那种猫科的猛兽,不出去打猎的话就成天睡觉。”
佐助听了她的话眉目慢慢舒展开来,他似乎有些疲惫了,移了移身子,最终头靠在了千裕盘起的腿上,在阳光下伸展了一个舒适的懒腰。
千裕的手指依然在他出色的眉目上徘徊,一点点描摹着他的眉,隔着纱布感觉他微微跳动的眼皮,还有,略微有些干燥的唇。
“刚才怎么出去那么久?”
佐助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仿佛睡梦中的呓语。
千裕的手指轻微一顿,然后又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遇到村里的阿婆,说是我长得好看,让我休了家里的瞎眼老公,去给城主做小妾。”
佐助抓住她划过他锁骨的手,不再让她胡乱摸,问道:“那你答应了吗?”
千裕笑出声来,随后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问她那我能天天吃肉吗?阿婆看着我,一脸孺子不可教也地样子走开了。”
“这样啊。”佐助叹息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那我只能勉强补偿你一下了。”
“嗯?”千裕的语调微微上扬,“你要怎么补偿我?”
“那我也只能……”佐助顿了一下,将千裕的掌心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说道:“肉偿了吧。”
千裕揉乱了他的头发,似乎在笑他胡说八道,他抬起手来,根据感觉寻觅着她的方位,最终落在了她的脸颊上,轻声说:“千裕,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千裕舒服地蹭了蹭,像是一只被顺了毛的猫。
“嗯。”
她的声音轻柔地像一阵风。
“你所心爱的人,最终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巫婆,总在糖粒搀玻璃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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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
千裕做了冬阴功拉面,和佐助两个人沐浴坐在初春的阳光里,看起来心情很好。
两只被烧红了的虾弯在拉面上组成了爱心的形状,红色的汤底看起来并不油腻,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气。
佐助看不见,所以吃得格外的慢,有时候会把脸转向窗外,好像在想些什么。
千裕也停下了动作,有些出神地望着他,然后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真好看,她想。
过了一会儿,她伸出手去,抚上佐助嘴角的酱汁。
冰凉的手指触到他的皮肤,佐助明显表情一僵,随后又缓和下来。
趁千裕不注意的时候,他微微张开了嘴,轻轻咬住了她的手指。
千裕透过拉面氤氲的热气看他有些孩子气坏笑着的表情,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她托着腮望着他的每一个表情,恨不得时间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
“真的不要我喂你?”
千裕带着点笑意问他。
佐助明显被伤了自尊,微微蹙起了眉,千裕简直怀疑时间倒流了,眼前依然是那个会对着她气鼓鼓的男孩子。
她的手指一点点往下,慢慢地滑过他的喉结,佐助只觉得呼吸之间似乎有她身上那种独特的体香,他身子下意识地向后仰,觉得现在的距离有些危险。
千裕的手指慢慢往下,然后轻轻落在了他的胸口。
佐助蹙起眉,正要伸手去拉她不安分的手时,只听她说:“可是你身上都是汤汁,这里……”
她的手指轻柔地移动,“还有这里……”
再慢慢往下,“这里也是……”
佐助的衣领敞开着,千裕的食指摁在了他紧绷的肌肉上,冰凉的指间触到微热的皮肤,她的手轻微地抖了一下,轻声笑了一下。
佐助微微低着头,被蒙住的双眼似乎看向她的方向,千裕轻轻点上的食指一顿,扣在了拉链上,慢慢下滑。
房中静谧得有些诡异,拉链拉开的声音格外刺耳,两人的呼吸声交错在一起,缠绵难分。
千裕看着上衣完全敞开的佐助,得寸进尺地又加上了拇指、中指、无名指……慢慢地五指张开,像是羽毛一样轻扫过他的腹肌。
佐助明显早就心猿意马了,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问她:“那里也有汤汁吗?”
“嗯?”千裕的声音很平静,却又像是在勾人,“也不知道你怎么吃的东西。”
听到她似是而非的回答,佐助慢慢地扬起一个笑容,千裕只觉得耳中一阵轰鸣,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她还没来得及退身,便被佐助一把抓住了手腕,面前的矮几被他猛然一推滑到了一边,冬阴功的汤汁从碗里摇摇晃晃地撒了出来。
千裕低声惊呼,佐助已经将她拉到了怀中,手伸到她背后,随后一个俯身,将她压到了身下。
听到千裕急促的呼吸,他笑了笑。
扳回一城。
千裕浑身紧绷,人在他的怀里发颤,脚趾全部伸得笔直。
“佐……助。”她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声音含含糊糊,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嗯?”
“门还开着。”
佐助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句地问道:“所以呢?“
千裕看着衣领完全敞开的他,背后的阳光给他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金边,他抿着唇笑,像是一只在捕猎的猫科猛兽。
佐助的唇在她耳边蹭了蹭,温热的气息激得她一阵颤栗,千裕微微眯起了眼,随着他的手指下移,她的手拽上了他敞开的衣服下摆,一点点收紧,在掌心中攥成了团。
“想要我……”他坏坏地停顿了一下,“关门吗?”
千裕有些不甘心,却被戏弄得毫无办法,看着佐助一脸等她求饶的表情,她咬牙切齿地别过了头。
佐助的手依然不安分地下移着,所经之地都是一片星火燎原,千裕的腰下意识地微微上抬着,他感受到那个弧度,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他搂着她的腰将她揽向自己,手掌终于在她光滑圆滚的臀上停住,然后“啪”地拍了一下。
千裕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对他惩戒小孩子一样的举动发出不满的抗议,然而话还没出口,便被俯身下来的他堵回了嘴里。
忽如其来的吻让她一时慌了神,佐助亲吻了几秒,抬起头来,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随后掐了掐她的脸,对她说道:“呼吸。”
听千裕节奏混乱的呼吸声,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等到她呼吸终于平稳了下来,像是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头。
“你欺负人!”千裕瞪圆了眼睛看着他,恨不得把他眼前的纱布取下来让他看清楚自己此时生气的表情。
“嗯?”他轻哼了一声,“我怎么欺负你了?”
她一时语塞,语气有些虚弱,却依然咬牙切齿地说:“宇智波佐助,你记着。”
“好,我记着。”他的声音里带着带点轻哄,过了一会儿,含笑问她:“我记着这是你第一次勾引还是第一次挑衅?”
千裕微微曲起了膝盖,却被他一把抓住了脚踝,一击不中,她的另一只腿又紧跟上来,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人声,千裕动作一愣,佐助则微微蹙眉,一挥手,一阵凌厉的风带着门便猛地关了起来。
外面是一对住店的夫妻在争吵,似乎还摔了东西,乒乒乓乓一阵嘈杂。
佐助上身火热的皮肤一寸寸贴着她的身体,他轻轻抚摸着她满是薄汗的额头,一点点亲吻着她的眉毛,她轻颤的眼皮,她小巧的鼻子,一路往下,无比熟悉。
嘴唇在她的锁骨流连,让她近乎沦陷。
门外那对夫妻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后来又加入了劝架的人,一时间变得热闹非凡。
一道薄薄的门,门外门内仿佛两个世界。
佐助再次抬起了头,寻到她的唇,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深深地吮吸品味。
千裕无声地试图反抗,却发现自己推开他的手在发抖。
他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她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抬起手去遮住他的眼睛,在触上他眼前的纱布时,微微一顿。
门外的夫妻似乎吵崩了,听到有人摔门而去的一声巨响。
千裕被分了神,当佐助的指腹滑过她的腰肢时她才大梦初醒一般。
“千裕。”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带着点急促的呼吸,仿佛一个喝醉了的人,却依然沉溺,不愿醒来。
太阳落山了,月亮升起来,千裕从房间里走出来,发现双脚还在打着颤,她看到院子里坐着一个人,正在鹿威的池边掬着水玩。
是下午和丈夫吵架的小岩井太太。
听到有人推门的声音,她转过头来,看到千裕,朝她微微一笑。
千裕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把有些尴尬的表情隐藏在了月色的阴影之中。
“能陪我聊聊吗?”
面对对方的邀请,千裕略微愣了一下神,随后缓缓走到她的身边,坐下。
“不去追他吗?”千裕问。
小岩井太太摇了摇头,竟然露出了一点笑意:“大吼大叫着说再也不回来的人一定会回来的,真正想要离开的人啊,只会挑一个晴朗的日子,随手披上一件外套,然后再无归期。”
听了她的话千裕低下头若有所思,没有接话。
小岩井太太侧头看她,问道:“你们呢?会不会吵架?”
千裕脸上微微一热,还是第一次,和佐助被别人称为“你们”,有种异样的亲密。
她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太过珍惜了吧,觉得每一分每一秒在一起都有些不够,也就不会吵架了。”
小岩井太太看她,似乎又是在透过她看其他的什么人,她笑了笑,说:“过日子啊,可是件很琐碎的事,所以还是找个非他不可的人比较好,这样比较珍惜,才会觉得他说什么都是对的。”
“难道不是遇到了之后才觉得他独一无二非他不可吗?”
小岩井太太看着千裕脸上非常满足的表情,侧过头赞同地笑了笑:“这样说也对。”
“那我已经遇到了。”
千裕抬头看着天,那弯皎洁的月亮,此刻已经害羞地躲到云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