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这就去!”香儿慌忙点头,急奔着出了院子。
“杏儿,不要睡,不要啊,你的孩子,孩子……”紧张的擦着她额头的汗水,连伊在她耳旁叫着。
“连……伊,幸好你没事……”淡淡的一笑,却扯痛了下体的疼痛,艰难的开口:“不……睡,杏儿乖,不睡……”
甚少流泪的连伊,因着杏儿的感动,一时竟然热泪盈眶,“不怕,杏儿不怕,我在呢!”
“还呆着做什么?不快些将杏儿扶到房里去!”红棂以来,便指使着众人忙碌起来,仍然不忘记看了一眼愣愣的涟漪:“你还好吧?”
慌忙摇了摇头:“没事,奴婢没事!”
片刻间,只见屋里众多人都在忙碌着,一脸凝重,进进出出,满头大汗。
房里杏儿一声声的呼叫声,仿佛一把刀子一般,一下一下的刺在连伊的心上,很痛很痛。水漏滴答滴答的声音,太过缓慢,让连伊这种痛,缓缓的延绵开来,变得格外的漫长。
夜七寂赶到时,看到一身狼狈的连伊,心急的拉着她,上上下下的查看,“可有哪里受伤了?有没有哪里痛?”
幽幽的看着他,满脸的无力,最后才摇了摇头,“没有,奴婢没有,是杏儿她受伤了!”
今日一早便感觉不会有好事发生,如今却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连伊自己摔着,她或许还不止于此,反倒是杏儿,让她更加的自责,“那就好!回去吧!”拉了她的手就要往外走去。
甩开他的手,连伊站住,“不要,我要留下!”
侧过头来,夜七寂柔和的脾气骤变:“连……伊……我命令你跟我走!”怒火,貌似只需连伊的再一次拒绝便燃起。
“可是……”看了看里间忙碌的红棂,自己在这里,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也就垂首跟在他身后,往肆雨院走去。
“还没用午膳吧?我去让人传膳。”
“不,不要吃。”轻轻的抱着他,连伊自责的说道:“爷,是奴婢错怪杏儿了,她没有武功,不然不会以自己的身体救倒地的奴婢!”若不是自己今日前去,估计也不回发生这一切。
一听她这话,夜七寂的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故意倒地去试探她会不会武功?”
“呃,不是,是不小心倒地的。”
放下心来,却也叹了口气:这女人啊,也只有在对他时那般冷漠,“你想想,这只是一个意外,与你无关!”估计没有摔倒的话,她也试探不出杏儿是否会武功,反倒是打道回府了。
“嗯,希望她和孩子没事才好。”若是有事,恐怕自己一辈子也过意不去,这一生,除了伯泱和夜七寂,她不曾欠过任何人,如今亦不想太过亏欠杏儿。
从外面玩了回来的吱吱,见屋里气氛不对,便跳到连伊身旁,似乎发现了什么,在连伊的脚踝处一个劲的跳着,偶尔嗅嗅她的脚踝。
开始没在意,久了夜七寂也就狐疑的蹲下身子,掀起她的裤管,却发现一大片的淤紫“吱吱,你好样的。连伊,你傻呀?”一把抱起她坐下,竟然忍着扭伤的脚,跟着自己的大步子从归乐居走了回来。
大厅里的下人,一见他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倒是被吓了一跳,却也不敢说什么。
为她的伤上好药,用了午膳,也不曾见人前来回话。
夜七寂在一旁看着,她也不敢过去。
直到第二日早上,才听归乐居的香儿前来回话,说是杏儿因为出血过多,她和孩子恐怕保不住了。
听闻此言的涟漪,脸上当下蒙上一层死灰,紧张的说:“爷,奴婢要过去!”坚决的神情,让人不得婉拒。
“罢了,我也过去!”
就这样,一行人赶到归乐居,一夜未眠的红棂,看着来人,不觉开玩笑的说道:“连伊,你真能干,硬是折腾了我一晚!”
“红棂,你不累么?”这孩子,总是开玩笑不知分寸,看了看里间,“什么状况?”
“呃,估计我要再说,师兄更该嫌我累了。”
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大有说不说随她便的架势。
“我说还不成么?”指了指连伊怀里的吱吱,她怯怯的说道:“还是只有它能救她们!”
而连伊,在听到此话时,身子猛地怔住。又是吱吱么?因为吱吱,她可以放弃自己的孩子;可是因为道义和杏儿的生命,她还可以留住吱吱么?昨日若不是因为杏儿挡住自己,恐怕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便是自己,杏儿又怎么可能会如此?
可是吱吱,如此无辜的小生命,若不是被自己带出,它应该是无忧无虑的在山谷生活的,如今为了自己,它抛弃了舒适的生长环境,来到尘世,难不成还要牺牲它么?
太过突然的抉择发生在她身上,压得她一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见着她的犹豫,心知她在想什么,夜七寂连忙抱过她怀里的吱吱:“我说红棂,你怎的就一定要在吱吱身上打主意呢?”
孩子气的举动,让夜七寂冷漠的脸有些好笑,“师兄,你真可爱,感情在护着儿子一样!”无论什么时候,红棂都是一副笑脸,一切的生老病死,皆与她无关。
“庸医,你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我是庸医?”一个甩头,红棂干脆说道:“庸医没有别的办法了,你自己看着办!”
“这都是这么回事?”从外面赶回的雷雪笙,一闻自己疼爱的儿媳受伤,且生命游离,自是怒不可遏。
发愣的连伊,第一个上前鞠躬:“太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会让杏儿如此的!”
“你,你……”倒退几步,雷雪笙愤恨的说道:“一直以来我就不喜欢你,总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一丝喜庆。因着七寂容你,我也就不再坚持,后来你有孕,我反倒很是高兴,听着你的孩子较为不稳,我还暗自伤神。知道自己的孩子保不住了,杏儿太过善良,你便来陷害她的孩子,如今看来,你那是最有应……”
心疼的看着连伊渐渐煞白的脸色,夜七寂连忙打断雷雪笙的话:“师父!您在瞎说什么?”虽然师父不喜欢连伊,但他确实知道哦啊,在连伊有孕时,师父还曾飞鸽传书,让自己务必保住连伊腹中的胎儿。如今他这般说话,让夜七寂不得不发怒。
“可是七寂,是她害的我又没有孙子的,上次也是她,这次又是她。”委屈的看着夜七寂,雷雪笙一旦离开江湖之事,老顽童的脾气又上来了。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有就没有,不就是个孩子么?”
“可是关键是杏儿的性命也……”
“死了就死了,关欧文何事?”他的残忍和无情,无意之间又体现了出来。
一看师父脸红脖子粗,红棂当下抢先说道:“其实不全然,师父,若是有……有师兄手上的那只御猽鼠,杏儿和孩子都是有救的。”盯着被师兄怒火烧死的情况,红棂说出真话。
“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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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徒儿何曾骗过师父?”
“好!”知道看夜七寂没用,雷雪笙这次聪明的看着连伊,“如今你的御……什么鼠可以救杏儿,你怎么说?”
“奴婢,奴婢……”第一次,她发现原来自己是这般的不干脆,不因为其他,只为着吱吱和杏儿在自己感情上的天平无法一重一轻。
一把带过连伊,“她死了才好,少来烦我!”说完,夜七寂一个拂袖,抱着挣扎的连伊朝外走去。
怒看着夜七寂离去的身影,雷雪笙立誓的说道:“若不抓住那御猽鼠来救我的乖孙,我就不姓雷!”怒的一掌袭向古木桌,只得一片木屑飞起。
刚回到肆雨院,铁森就说有人前来拜访,此时正在议事厅候着。
很是神秘,该是比较重要的人,吩咐连伊好生歇息,不要离开肆雨院,因为不放心连伊,夜七寂便干脆带着吱吱匆匆离去。
甩开府中的一切繁杂,夜七寂与议事厅里的重任侃侃而谈,举手投足,指点江山,仿佛万里河山皆已纳入掌下,霸气十足。
而厅中众人,皆是比较生疏的面孔,不若江湖人士的一脸世会,反倒有着几分大事业的干劲。若不是此刻雷雪笙正在生气,他应该也会参加才是,毕竟这些人,都是他和夜七寂一手联络。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谈的太过的融洽,使得人们忘记了时间,当一切妥当时,夜七寂按下机关,收起壁上地图,“此番各位英雄前来,夜某甚是感动,不知听夜某一番言辞之后,大家有何感想?”
一人站起,仿佛是领头之人,“夜盟主果然绝顶聪明,我等此番前来,便是冲着夜盟主的声望。”先是一阵抬高,而后稍稍停顿:“但此乃大事,我等必须细细商讨才能定夺!”
朗声的一个站起:“好!好酒不怕巷子深,夜某有信心你们会答应,于兄此番在皇城会呆多几日,且细细商量妥当了!”
“那是自然,得出结果,定给夜盟主一个答案!”于瑟站起双手合拢,“此番我等先行离去,依赖皇城便来拜会夜盟主,旅途奔波,也该休息了!”
“那是自然,改日夜某为于兄和诸位接风洗尘,如今你等且去望江楼,一切费用由夜某负担!”
“夜盟主果然爽快,那我等告辞了!”
“不送!”知道一个个的人相继离开,夜七寂这次啊习惯性的一个扶向手臂,却没有触到那熟悉的柔软,当下脸色大变,“吱吱,吱吱……”
久久的,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一旁的铁森开口:“在半个时辰前,它便跳着出去了!”
“啪”的一声打上铁森的脸:“混账,为何不早说。”急急忙忙的,夜七寂已经感触了议事厅。
一路上,两个男人都在呼叫着吱吱,却也不见有任何动静。往常只要一声呼唤,它都会前来,如今也不见踪影。
夜七寂的脸上,凝重的神情,很是让人不敢打扰。
匆匆回到肆雨院,看着在窗前静坐的连伊,他上前问道:“连伊,看到吱吱没有?”第一次,为了一只动物,他的心竟然微微的抽痛着。
茫然的看着他:“没有啊,不是爷将吱吱带走了么?”杏儿?太爷?只是一个细想,连伊一声惊叫:“吱吱……”身子已经朝外奔去。
第六十七章伯泱的惊惧
凌乱的心,狂乱的揪起,手紧紧的捂住胸口,不让自己的紧张乱了分寸。
庭院间,满是疯狂寻找的身影,慌张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凄声的喊着:“吱吱,吱吱,回答我一声啊,吱吱……”一双手,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翻查着。
进入红枚丛,那深深一根根的刺,傻傻的连伊竟然忘了,只是心切的寻找着爱鼠,被划出的一道道白痕,无暇去顾及那隐隐的痛,即使痛得流出鲜血也不曾在乎。
而夜七寂呢?与连伊兵分两路,他直接去了归乐居,去了却也不曾发现什么,本欲放下心来,却发现师父不在,反倒让他的心更加高高的揪起。
两人的担心,忘记了杏儿的伤势,忘记了吱吱的失踪,兴许便是杏儿醒来的转机。
人,或者都是自私了,包括连伊。她拥有的东西太少,而吱吱给她的却太多了,让她不得不惦念。也许在几日之后,她会将吱吱送出,可那不是真心的,不是她放弃了吱吱,而是生命中的道义,让她不得不如此。而现在,她却还没有心理准备,在失去孩子的可能后,她无法再突然地失去吱吱。
人的本能,让她忘记了杏儿,心灵上的慰藉,让她不得不寻找她的吱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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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青丝,乱了;纤纤玉手,滴血。
余留那一颗慌乱的心,才真正的明白,相之于孩子的失去可能,这个小东西已经在无形中战胜了她所有的重要。
“吱吱,吱吱,你回答一声我……”已然嘶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的恐惧,在四处搜寻着。
重重的鼻音和酸涩的鼻子,让她整个人变得有些无助。
直到墙头的一个小小的身影,陌生的看着她,从那凌乱的青丝和一身狼狈中认出主人,“吱”的一声跃入她的怀里,连伊那抽痛着的心,这才狠狠的松了开来。
“坏蛋,小坏蛋,怎么可以让我这么担心?”轻打着吱吱的身子,满眼的酸涩,甚是难受。
而小小的吱吱,似乎知道自己错了,只是用身子轻轻的磨蹭着连伊,祈求她的原谅。
“扑哧”一笑,连伊柔声说道:“吱吱乖,以后不乱跑,不吓着爹爹和我哦!”
“吱吱。”承认自己的错误,吱吱的头,慢慢的蹭到连伊的胳肢窝,让怕痒的连伊不得不轻笑出声。
夕阳下,是吱吱的眸间的顽皮,点点的灵光,有着人类该有的感情。红霞间,是连伊难得的放声大笑,银铃笑声,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纯净。
远远寻来的夜七寂,看到夕阳下的这一幕,冷了一天的脸缓缓的放松,紧抿的唇角,一点点的向上勾起,心田竟然满满的都是幸福。他的女人,他的孩子,没有太多的言辞,但只是那氤氲在眸间的淡笑,已经成为他今生的眷恋。
发现夜七寂的存在,连伊欣喜的上前:“爷,吱吱,吱吱没事!”激动的语气,在缓解着他的担心。
看到他来了,吱吱连忙跃上他的肩头,让夜七寂查看连伊的手伤。
轻轻的捋了捋她凌乱的发丝,擦去她脸上的脏污,最后执起她的手来看了许久:“傻瓜……”唇,已经吻上她渗着血丝的手,一下一下,很是心疼:“我们回吧!”
那话里,带着无尽的宠溺,那笑里,藏着无尽的眷恋。
夕阳下,是两个拉得长长的身影,相互扶持的朝前走去,微微的晃动,是人生旅途上不能免去的坎坷。
而轻轻跳跃于两人肩头的灵鼠,带着幸福,缠缠绕绕于两人之间,在两人心灵的贫瘠处,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温暖了他们的心房。
就这样,因为夜七寂滴水不漏的护着,吱吱也就落不了雷雪笙的手里,师徒二人,因着杏儿,多少也是有些水深火热。而连伊,一直黯然的情绪并未减退,却也因着被夜七寂困于肆雨院一直不能去看杏儿。
春天,在一个弹指之间就过去了,花褪残红,雨打芭蕉的日子,坐听雨点荷花之声,仰看天边云卷云舒,也算是一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