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天地只余烛火的噼啪声。
青涩的少年,哪里有什么技巧可言,檀时醒转回神,唇瓣被煌羽咬得生疼。一种莫名激荡的感觉环绕周身,突然情动。
煌羽的动作小心翼翼,带着虔诚,好像想亲自洗净檀时的“耻辱”,他在用行动告诉他,我没有嫌弃你,我是认真的。
陌生的感觉,贯穿了二人的身体,这一场并不熟练的欢宴虽激情却也充满了温情。
煌羽忽然抓起檀时得手,或许,在自己第一次牵起他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隐隐的预兆,为何会心慌,为何会慌乱,只因为,从一开始就喜欢了。所以才会不自信,不敢面对。
只是他落后了一步醒悟这陌生的情感的维系方式,成了一生的遗憾。
毕竟少年都是贪心圆满的。
可是即便有了缺陷,只要是他,煌羽也不会后悔。
等到云歇雨停,檀时扭头看着身边进入睡梦中的少年,眉眼柔和。这多年的漂泊,可是终有了一个安稳的归宿?
花魁檀时在竞拍的隔日被人赎身,这条消息简直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原本还惦记着以后有机会一亲芳泽的人这下简直是悔不当初,可是仔细打听过后,赎人的竟然还是瑞王府的,登时谁都不敢再言。
笑话,那可是瑞王的人!全凤飞城谁不知道,当今圣上最疼的弟弟就是这一位,甚至在身为皇子的时期想学武就毫不阻拦的随他了,故而这位皇亲贵胄还是一位江湖上的排号人物,因为喜欢西南的好风景,就将划为重地的一大片土地给了他!这等的殊荣,谁能有?
而此时,事件的主人刚刚住进瑞王府。
对于煌羽的身份,檀时是早就清楚地,可是煌羽却很心虚,有些赧然的握着他的手,“对不起,其实我的本名是煌羽,字南翎。西南之翎”
民间对于皇亲的名讳都是不能随意提及的,故而也不会轻易让百姓知道,所以檀时这次也算是才知道这人的真正名字,少不得偷偷的咬咬牙。
这个混蛋···
认识这么久,都到了这一层关系才让他知道。
王爷忽然带了一位“王妃”回府,王府内的人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人皆有爱美之心,看见仙人一样的王妃众人欢喜还来不及,上上下下也都跟着王爷一样高兴,只除了仲伯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样。
檀时很是惊讶下人们的态度,挑着眉看向笑的傻兮兮的王爷,后者意会过来便解释道,“这些人大多数是和我从西南过来伺候的,平时在那边大家都很随意的。”
也是,真让这人端出一幅王爷的架子来,倒也有些别扭。
檀时被下人带着去看院子,仲伯拉着煌羽表情凝重的问道,“王爷,您这件事情可有和皇上说过?”
听到这个,煌羽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敛了起来,变得正经,仲伯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模样,不明白为何只是短短的一夜就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变化。
“仲伯,”煌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如今我也算是成了家的人了,有些事情,不可能再像原来那样,我会去承担自己该承担的事情,只要我还在,我就会保护他,皇兄那边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交给我。”
一只手轻轻的落在仲伯的肩上,仲伯身子微微一颤,好像被这羽毛般的力量重压了一下,煌羽露出他的小虎牙,转身去了。
午间正餐时分,府内来了二批人,一批是逢将军府的,另一批是宫里来的,彼时煌羽正体贴的给自家夫人布菜,对着这前后到来的二批人,条理有序的安排道。
“黄公公,烦你先请一步,就回皇上说我巳时正会进宫见他,请他稍安勿躁。”
“逢将军府的大管家请去偏院稍作休息,来人啊,奉茶”
“水期,去告诉逢老将军,前几日陛下赏赐了一坛上好的凤啸酒,本王想邀他来喝上一杯。”
檀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安的模样,该吃该喝一点不误,这多少让煌羽放下些心,总算这边不用他太操心。
丰盛的饭菜用过,煌羽处理完逢府的事情回到内室去更换衣服,檀时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衣服,要亲自为他换上。
煌羽在愣了几秒过后,忽然喜滋滋的坦然接受。
“见了皇上,你打算如何?”
原来不是不担心,就是因为担心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实在忍不住了,还是将自己的忧虑表现出来。
煌羽的眼神温和下来,就像二条清亮的小溪,缓缓地,很滋润,檀时忽然就心里踏实了许多,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眉眼,心中却开始惊呼他怎么又长个了。
有些话,心意能相通就不必说了。
煌羽进了奉乾殿的时候,正看见自己的哥哥龙颜不悦的将一本奏折摔在地上,地下跪了三个官员,皆是吓的胆战心惊。
煌羽脚步一顿,和引路的太监对视一眼,有默契的准备先退下。
“煌羽,你站住。”
威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煌羽叹了口气,让那个无辜的太监先离开,自己转身又进了殿内。
“朕养你们这些人可不是为了听好话的!回去!把这些给朕重新整理了,不合格的廷杖伺候!”
“是是是···谢···谢陛下!臣等告退!···”
煌羽有些可怜的看着那些被迁怒的官员,却没有几分愧疚的意思,皇兄虽然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的事情不高兴,却也会分得清楚是非,一点不荒唐,那些官员恐怕是真的不上进,那他干嘛要觉得不安啊?
“煌羽,到朕的跟前来。”
“是,皇兄。”
奉乾殿内一直都是温暖如春的,但在此刻却也弥漫着些寒意,大抵是因为正阳帝此刻脸色黑沉,正凶狠的瞪着他的缘故。
“皇兄···”煌羽扯出些笑容来,正阳帝突然起身拉着他的胳膊问道,“告诉朕,那些传言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传言是真的。”煌羽老老实实的承认
正阳帝拉着他的手忽然用力,可是煌羽的表情一丝都没有改变。
“煌羽···””正阳帝突然叹了一口气,“你还记得,当初送你去西南朕对你说的话么?”
“记得。”和那个有什么关系?
正阳帝面色一变,忽然开始讲起那些沉重的过去,包括母后父王他们何时相识,何时在一起,何时发生事故等等,煌羽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明白这些和他的这件事情有何关系。
直到煌羽慢悠悠的喝干了第三杯茶,正阳帝这才说到了重点上。
“母后和皇兄的心情是一样的,所以你不能辜负我们的期盼,而且不仅如此,那个人他身份如此低微,根本配不上你。“
煌羽续了一杯茶,又替皇帝满上了一杯,正阳帝微诧的接了,看着他盯着地板上的厚毯想了半天。
“皇兄,你知道么,刚去西南那会,不太平,又一次有人来偷袭我,我受了伤,和府里的人、师傅他们又联系不上,所以只能在一个很小的村子里住着养伤,那个村子很穷,没有人能白吃闲饭,我跟他们一起做点活,然后换些粮食。可是呢,那些镇子上的人挑三拣四,总是想办法占便宜,我是眼看着他们怎么样欺负人的。我在那里住了三个多月,我觉得那些穷人下人好像和我们也没什么不一样的,我自己也吃过馊了的饭菜,也穿过都是补丁的衣服,那些有孩子的妇人和母后一样温和,他们很照顾我。那年我十三岁。”
“我觉的,下人身份这种事情没必要分太清楚,我也没觉得什么人就是低贱,有一次我救过一个人,他是个奴隶,脸上被刺了字的,但是他后来在对抗番夷的时候厉害得很,现在他还是我军中的副将之一。”
正阳帝脸色不好看的端起弟弟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我真的喜欢檀时。”
噗的一声,正阳帝将茶水喷的满桌子都是。
“他虽然是个出身欢馆的人,可是他的身上没有那种被染过颜色的感觉。我没觉得他是个身份卑贱的人,也从来没瞧不起他们。我觉得日子都是个人过的,我觉得好,他也觉得好,那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分开?”
“你这笨蛋!你不想想你的身份···”
“皇兄,如果早些你没有当上皇帝,我今天就是个罪人了不是吗?”
正阳帝瞪着眼睛,却也哑口无言。
“当初闹得多厉害,我在西南三番二次被人暗害,即使师傅他们够谨慎,我还是被人下了毒,真的防不胜防,要不是你我哪里只需躺着三年,恐怕今日已经不知烂在哪条沟里了···”
“胡说!哪有这样说自己的!”正阳帝的眼里浮现出了心疼的神色。
“所以说啊,如果不是皇兄,今日我连你所说的下人都算不上,如果换成是那番情景···好吧,我也没机会认识他了。”
煌羽红着眼圈,看的正阳帝十分不忍,便也软了些态度。
“纵是如此,他一个男子,怎么能···难道你不想要后人了吗?”
说道后人,煌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阳帝眼睛一亮,觉得有门。
“关于后人的事情,弟弟想的已经很多了,皇兄对我这样好,我觉得皇兄留下后人就跟我自己的孩子是一样,所以对于这点,我看的十分开,也不觉得遗憾了。”
正阳帝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中百转回肠,终于还是恶狠狠的说道,“就算你不想,你确定你的檀时他不想嘛?”
煌羽一怔,这点倒是没有想过···
是啊,他也是个男子。怎么会不想留下自己的后人。
正阳帝一看就知道这话说到他的心里去了,可是看他这表情,又隐隐觉得自己步步紧逼的有些过分,男子的确也没什么,这弟弟前些年苦吃的够多了,这么多年以来就这一个心愿,如果他真的想 ,倒也没有那么大的必要一定要去拆开他们。
“唉,你自己回去想想吧,想明白了,别后悔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煌羽的目的达到了,但是他竟没有十分的高兴,当王辇回了府,仲伯一看还以为他没有说通皇上呢。
煌羽对他笑了笑,“王妃呢?”
“在暖阁里,木玄侍卫带回来一个人···”
无需多说,煌羽已经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他此时突然不急着去见檀时了,因为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半个时辰后,逢肃的人依约到了,煌羽在后花园里练剑,暖玉色的人影跳跃翻飞,剑法使得出神入化,逢肃的脸色很是憔悴,比不得他。在一旁看了一会,逢肃忽然拔剑加入。
铿锵的剑声响起,登时花园里热闹了起来,下人们偷偷地从别处赶过来,没有人会害怕这种场面,在西南见得多了啊。
逢肃打着打着,忽然开口,“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隔开一记飞花残雪,煌羽脸不红气不喘。
“你和我抢檀时到底为的什么!”动作稍迟疑,剑气横面而来,却点到即止的撤了回去。
“我喜欢他。”煌羽旋身飞过,看了一眼自己被划破的袖口。
“可我爱他!”逢肃眼睛红了。
“那叫爱吗?”煌羽倏地下腰侧踢,将逢肃逼退一步。
“我···”
“你啊,从小到大最爱的还是你自己!”煌羽眯起了眼睛,直接一招千山留影,逢肃眼前一花,一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今天我心情不好,不想和你再翻什么旧账,但是有的事情请你自己别忘了!檀时已经是我的妻,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是还愿意做朋友那就请你安分点。还有,别想着再去利用逾颦,他是我的侍卫木玄的人!”
煌羽收剑,转身离开,毫不犹豫和迟疑,逢肃傻看着他的背影,往昔一点点的回到了脑子里。
曾经自己确实做过一些事情,好像还陷害过他···虽然那时候不算什么大事,但是被自己的朋友出卖了,还是很不舒服的吧···当时的煌羽很大度,对他的态度也一直还好,后来他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就把那些都忘在脑后了,如今想起来只觉的后背发凉,自己当真是糊涂了!
他怎么就忘记了当初煌羽和他交友时说过的话。
有再一再二再三,没有再四。
晚饭的时候,煌羽让人多备了些菜色。逾颦被留下来用饭,他很高兴。
第一次吃到王府的食物,逾颦欢喜的小脸粉红,是时不时的抬头去看看对面的那一对腻死人的家伙。然后嘴一瘪,侧头去看那个在王爷身后的木头。
好像感应到了他的视线,木玄难得的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柔和的让旁边的水期瞪大了眼珠,逾颦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檀时正因为煌羽不让他吃辣而心情不爽,此刻见他这般,立刻睨着木玄说道,“对了,王爷,我听说过一句话,好像是叫什么嫁出去的什么泼出去的什么来着···”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逾颦小小声地接话,但是一说完他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立刻囧的他摔了筷子要走。
煌羽笑呵呵的赶紧将人拦住,“木玄,你过来。”
木玄当然要比某人听话的多了,逾颦闲出来空当又瞪了他好几眼,瞪得木玄十分得委屈。
“木玄呐,你不想和本王说些什么?”
“王爷···”
木玄犹豫着抬头,看了看檀时,却见后者正带着促狭之意看他,难得万年面瘫的脸上也浮出了一丝红晕。
“你要不说,那本王可就···可就···”煌羽说这话的时候还偷偷的看了眼檀时,见他没有“反对”,便大方的说道,“那本王就收了他!···”
“王爷!”
耳边突然炸响这一声,煌羽缩了缩脖子,三个人的声音也太大了吧。
檀时说完就“发现”了煌羽的眼色,便立刻会了意,却也没什么冤枉人的罪恶感,煌羽讪讪的吸了吸鼻子,看着面前的二只西红柿问道,“可要本王为你们做主?”
逾颦到底还是大胆的多,他抬起头勇敢的直视煌羽,“谢王爷,逾颦谢恩!”
连他都这样说了,木玄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立即拉了逾颦在地,给煌羽二人磕了头。
于是这王府的喜事又多了一件。
夜里,煌羽沐浴过后,发现檀时已经躺下就寝,只不过没有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