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却一语就切中关键问题：“那现在为止，有人表现出了想要了解的兴趣吗？”
戈眉顿时噎住。
并没有。
林舒做了个深呼吸，没有再继续逼问戈眉，而是开始思考起了其中可能存在的问题。
就如戈眉所说，这时候没有人有意愿使用立体拍摄技术来拍摄电影，这一点是可以理解也可以预料的，毕竟新技术的诞生本身需要一个养育期。
但是连表示出了解意愿的人都没有，这就有点不正常了——尤其是在现在星泽的立体投影广告效果如此之好的情况下。
在林舒思索的同时，居铭丰开口说道：“把你们具体的宣传计划书和宣传广告拿来给我看看。”
戈眉从手边的文件夹之中找到了居铭丰所要的文件，递给了他。
居铭丰翻开看了起来，林舒虽然之前已经看过，此时也忍不住走到居铭丰身边，再次审视了一遍。
说实话，这份企划和广告页做得都相当正规和专业，看上去并没有什么问题。虽然稍显中规中矩和没有特色，但是原本这部分的推销计划就是以推广和宣传为主，所以这种规格的宣传资料理论上刚刚好，如果太过标新立异耸人听闻才不合适。
然而居铭丰看着这份资料，却并不觉得十分满意。他开口问道：“就这些？”
戈眉愣了一下，说道：“……就这些。”
居铭丰不屑地讽刺了一句：“你这样的也能算是专业的营销专家？”
然后便不管戈眉的尴尬和羞恼，转头对着站在一边的技术员开口说道：“我们的立体投影屏幕，最小可以缩小到哪种地步？”
技术人员愣了一下，才说道：“最小……最小没有限制，即使米粒大小或者更小也可以制作出来，不过这么小没什么意义，因为肉眼基本上也很难看清。”
居铭丰白了他一眼，说道：“米粒大小的投影晶体你打算用什么驱动？”
技术人员顿时反应过来，说道：“啊对，要用电池驱动……还要加上芯片或者接口的空间……嗯，那就差不多手掌大小。”
居铭丰又问：“这样大小的放映晶体，成本能估算出来吗？”
技术员说道：“这种投影水晶的成本主要是在云水晶的材料成本和人力成本上，本身的成本很受水晶体积的影响。如果缩小到这种程度，一个投影水晶的成本不会超过五百块。”
居铭丰说道：“很好。你让生产部门尽快生产一批这样大小的投影水晶。嗯，暂定两百个吧。然后制作一批可以内存立体影像的小芯片。”
之后他又转头对谭愿说道：“准备两组芯片，一组芯片直接灌注网游MV，另一组芯片……灌注智能AI逻辑库和游戏虚拟形象。”
戈眉问道：“要拿这个去做宣传？”
居铭丰看了她一眼，回答道：“不，用来送礼。在这部分投影水晶制作出来之前，你给我搜集一下国内演艺圈所有大腕的名单，地址，行程。名单包括影视公司的老板和大股东，著名导演和知名演员……只找最有影响力的那部分。这部分投影水晶给我加上精致点的标识和编号，对外宣传是价值十万以上的收藏级投影水晶，但是只送不卖，然后给我想办法送到这些人的手上。”
戈眉：“……”
居铭丰之前扫她的那一眼倒是很平淡，没有露出之前的鄙视神色。但是在那一瞬间，戈眉还是从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眼神中感到了严重的压力。
居铭丰这样做是很有讲究的。
戈眉向许多影视或者相关公司送了大量的名片彩页和技术推广DVD，但是这些宣传物品是不是真的能够到对于这方面有决断权的人物手里，是相当不确定的事情。里面也许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会被他们的推销目标看到，而这一部分里面，又有不少人只是一扫而过，并不会仔细查看宣传彩页的内容。
而贵重的实物又不同。
高价的礼物会成为通往高层人物的一张门票，而直接可以看到效果的实物又比任何介绍都更能让观看者了解到这种技术的存在意义。收到宣传册的员工也许可以随便把一张不值钱的广告DVD随手一扔，却不能把指名要交付给老板的高价电子产品擅自昧下。
而这礼物越稀有，越容易促使收礼者向一些地位相近的朋友或者合作伙伴展示它，这个展示的过程，就是对于这类投影技术一种无声的宣传和展示。
同时只要这样一个物品存在身边，就很容易促使从事这一行业的一些老板或者名导去思考，这种技术的存在意义和能够创造出的成果。这和广场中央的那些广告牌又有所不同——走到闹市是的驻足一望，终究不比随时随地地刷存在感。
居铭丰的做法相比戈眉的策划，明显更加犀利和切中要害。戈眉想明白之后，一时之间顿时浮起了对这个原本并不怎么看得起的少年股东的敬佩，甚至敬畏。
她十分乖顺地按照居铭丰的计划开始行动。
接下来居铭丰又安排了一系列的工作，每件工作的布局都十分大气又切中要害，其中就包括对于一部分芯片内容的特殊要求，还有一些特殊的宣传活动安排。
“给国内比较著名的几所影视学院都捐助一个大型的立体投影屏幕，并同时举行一些宣传活动，最好找人举行专门的演讲，宣扬一下立体投影技术。”
“另外，在这几家学校附近都安排一个立体摄影设备出租点，设定导演系学生优惠价，尽量定在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同时如果有优秀作品被学校选用并放映的话，我们可以退回租借费用，只收取一元名义租金。”
……
等到会议结束，居铭丰已经获取了销售部门所有人的敬畏。
不过虽然居铭丰的计划基本已经算得上完美，所有人都觉得这种手段能够取得很不错的效果，林舒还是对于立体投影设备自身不受关注的原因很在意。
所以这之后，他就打电话给了《嬉王传》的导演陈宇，开口问道：“陈导，之前我给你的资料你看过了吗？”
陈宇一直以来对于林舒都印象很好，很想把林舒弄去拍戏，所以对他的态度比较热情，回答道：“看到了。技术很新奇，实物我也在滨海看到了，实在是非常壮观……有种未来科技的感觉。”
林舒便开口问道：“那您有兴趣深入了解一下立体投影技术吗？”
陈宇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说没有兴趣肯定是假的。不过深入了解这件事……林舒，如果你是想替谁向我推销这种技术，我觉得没什么用。说句实话，我现在连平面电影都没有自信能够每次都拍好，让我去琢磨立体电影，那是舍本逐末。”
林舒听了，稍微停顿了一下，才说道：“陈导，我说的了解一下，真的就只是了解一下而已。我很清楚这种技术的推广和成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主要还是希望慢慢让更多人来了解这种技术。”
陈宇听他这样说，顿时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果只是了解一下，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之后林舒和陈宇见了面，然后林舒给他展示了一下拍摄设备，投影设备，编辑软件和转化软件，陈宇看得很惊叹，林舒便趁着这个机会询问了他：“说起来，星轨也给不少导演发了宣传册和视频资料，但似乎大部分人对于这项技术都没什么兴趣，就连了解的意愿都欠缺。”
陈宇听林舒这样说，想了想，回答道：“应该也不是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就我个人来说，我对于了解这样一种新技术是很有兴趣的，但是却不会想要以拍摄这种立体电影为目标去了解这类技术。因为平面电影发展到现在，它的整个技术运用已经有一个非常完善的体系，但是立体投影有什么？”
他说道：“原谅我说得直白，在我看来，立体投影伫立在广场之中，震撼性是有了，但是拍摄手法却非常粗糙简陋，只是一个人在那里走而已，镜头的转换方式也非常单一，这不是一种成熟的艺术体系。”
林舒听了，终于意识到立体投影欠缺的是什么。
一个小时之后，他回到了星轨的研究所，然后对谭愿开口说道：“对于之后的宣传活动我有新的想法，帮忙召集一下人员，我叫居铭丰过来，我们重新讨论一下接下来的活动计划。”
第176章
林舒的紧急会议让居铭丰觉得有些意外，但还是很快赶了过来。
继星泽之后，星轨也因为两个老板的坑爹职业而开始了平时上班，周末开会的苦逼节奏。幸好林舒并不喜欢废话连篇。
他在会议上先是简单地讲述了一下陈导对于整个立体投影技术的看法和反馈，然后就说起了他回来途中思考出来的一些想法，并修正了原本的一些计划。
“陈导很关心立体拍摄时能够使用的拍摄手法，认为我们现在的立体拍摄方式太过简单粗暴。”林舒开口说道，“我不是很了解导演或者电影拍摄方面的事情，但是我对比了一下我仅有的这方面的知识和我们现有的拍摄手法之后，我发现他所说的可能是事实。”
“我原来是觉得这种投影水晶可以作为舞台剧类型的表演方式来进行，但事实上光是这种形式的展现方式完全无法满足电影的要求，尤其是远景显示和景物遮挡的问题。”
有技术员说道：“但是立体投影绝对有更多它独有的优势，比如更具真实感，动态和爆炸场景更加灵动和震撼，而且演员本身的表演也会更加饱满和有发挥余地，观众的观影感受也会更好。”
林舒说道：“我们现在说的是导演。”
技术员顿时噎住。
林舒想了想，还是缓和了语气，解释道：“不管我们的投影方式有多少好处，如果不能被投入使用，那都是空话。现在基本上影视行业里有投拍决定权的是导演、监制和投资商，而具体对于拍摄方式有决定权的则是导演和监制，导演占主要地位。”
“所以我们的观影方式对于表演或者观众有什么好处根本不重要，如果它本身不利于导演的发挥和操作，那么有再多好处也不会有人选择使用它。”
“但是据我所知，”谭愿开口说道，“电影艺术的发展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在电影……就是动态影像Moving Picture刚被发明的时候，电影的表现方式也是非常单调的，那时候甚至还是无声电影——我们的技术刚发明出来，一开始肯定也会缺乏影响力更有想象力的表现手段，这本身就需要使用者在使用过程中不断发现和归纳。”
林舒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我们才需要营销和推广，用我们的能力来缩短这个过程。这本来就是相关部门设立的目的不是吗？”
但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谈何容易？
谭愿说道：“但是我们要怎么催熟一种社会性的影视技术？营销和推广我能理解，但是技术的发展是无论如何都需要时间，我不觉得有什么方法可以速成。”
林舒说道：“任何技术的发展都是人力促成的。关于这一点我有一些想法，也许不能把立体影视技术在一夜之间催熟，但无论如何，有一点进展都是进展。”
谭愿顿时停了下来，开始专注地望着林舒，等候他的后续发言。
林舒说道：“我的计划是从两个方向开始行动，一个是硬件上的改进。目前一致的技术障碍里，有一条就是远景显示的手法单调，几乎只能通过类似于高空俯视的方法展现远景，还有就是水晶边缘跟中心人物之间存在障碍物的布景会导致的观影障碍，这两条我希望改进我们目前的投影水晶内部结构来进行改善。”
技术方面的问题研究员都非常关心，于是开口问道：“怎么改善？”
林舒说道：“使用类似于单向玻璃的材质和晶体结构。我记得我们之前的云水晶型号里面有类似或者可以用于达成这种效果的型号，我希望利用这部分材料对于投影水晶的结构进行重新设计。”
“之前谭愿提出一个概念，希望多样化光线在投影水晶之中的表现形式，以达到可以快速制造出一些简单特效的效果。我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大家尝试着把单向投影结合到水晶结构之中，使某些特定的影像只能在特定的角度才能被看到，而从其他方向观看仍旧可以保持纯净无色，可穿透的视觉效果……这方面的技术，应该是可以达成的吧？”
几个研究员商量了片刻之后，对于这种设计就有了基本的想法，于是其中一个负责人开口说道：“理论上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具体的效果需要大量的实验和调试。”
这就可以了。
单向晶体出现在立体投影中的意义在于一个大型的投影水晶能够结合立体投影和平面影视的双重优点。近景立体化，远景平面化，这种形式能够支持更多种类的拍摄需求，毫无疑问开阔了立体投影的运用前景。
林舒继续说道：“这是硬件上的改进，另外还有一部分，是软件上的工作。就如谭愿所说的一样，立体投影本身是一项非常新，几乎不存在社会体验经验的技术。这样的一项技术，要让它短期内发展得十分成熟，非常之难。但也是难，并不是做不到。”
“立体投影本身是一种多媒体技术，如果用在电影行业，就是一种电影拍摄和展示技术，它只是一种电影技术，而不是一门新的艺术分类。也就是说大部分的电影理论和相关技巧都是可以运用在上面的。变化的是一些使用习惯，而不是本质。”
他的话渐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林舒对于会议室内安静的气氛感到了满意，继续说道：“……而使用习惯的改变，首先就要有人去使用它，和让人看到它被使用之后所能产生的效果。铭丰之前安排了一个活动，是影视类大学相关专业学生设备打折甚至免费租用相关设备的安排。我个人很赞同这方面的安排，因为付出小回报大。国内的影视圈子说小不小，但是毕竟一个圈子，相关从业者之间都是有一定联系的。导演不是一个大众职业，所以在相关的大学内进行宣传和试用是很好的主意。”
“不过我觉得这样还不够。”
居铭丰手放在下巴上，问道：“要另外举行什么活动或比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