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维持阵法运转的确是太难为她了。“诶,等等,有帮手过来了。”
云麓山最多的就是树,而树妖当中桃姬的修为是最高的,所以满山的树不管自愿还是被迫都会帮她。铁啸辰、秦羽和岳悠甩开敌人朝这儿飞奔,马上就有树把消息传递了过来。可是,大喜持续得太短,桃姬脸上的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就凝固了,高声尖叫。“道长你身后是禁区!”
因为桃姬的话,阵中所有人都看向君即离的身后。那里原本是树木,虽然因为打斗还断了几棵,但绝不该是现在的黑色浓雾。看不清那浓雾到底有多宽广,只觉得君即离就像是站在夜幕之下。可是,可是盏茶之前那里还是树木!
“……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没有靠近禁区。”
“云麓山禁区都是九死一生,除了这个。”桃姬的声音都在发颤,不知不觉停止了灵力输出都不知道。“只有这个,是有死无生。而且,这个禁区是最诡异的,没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所以有传闻说它其实是活的,可能是以前逍遥宫的护山神兽,却说不出究竟是什么。”
“呵呵,果然,你们没办法一直维持阵法。”自黑色浓雾出现,吞海就没再攻击君即离,那浓雾让他本能的觉得危险。而桃姬的解释,让他一下子想起曾经听到过的传闻。逍遥宫并不是真的全灭了,有一头护山神兽活了下来,但却失去了躯体只能以灵体的形式存在。为了重新修出实体,这头神兽在云麓山四处捕猎,但凡他见到的生灵都会成为他的口粮。吞海不知道这传闻有几分真,但他绝不想亲自去验证,于是把注意力重新转向了顾子方这边。
惊恐的看着吞海,桃姬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来不及发抖就发现自己被挡住了。
“喂……,有始无终……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整个人好像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一样,可君即离的眼神却丝毫没有变化,仍然那么坚决而寒冷。
只比君即离慢了半拍,蚩灵也挡在了桃姬他们前面,一身雪白的毛几乎全被染红了,一道一道伤口布满了庞大的身躯,好些地方已经能看到骨头。“……老不死的,你该不是……怕了吧?”
与此同时,不二猴突然暴起背起顾子方飞窜而出,画影和其他宠物合力架起桃姬也窜了开去。
“如此默契的灵宠,而且数量如此多,你可真是个奇特的剑修。”吞海并没有阻止不二猴他们的行动,反正那些个小妖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如果今天你没有遇到我,假以时日你的成就一定会超过卓风行。可惜,真的是可惜了。”
如果对方不是烟霞观的人,吞海或许真的会网开一面,甚至直接把人带回去收为弟子。顽强、坚韧、无畏,还有强大到可怕的意志,吞海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修士了。只是,这样一个修士却要断送在自己手里,不能不说,他其实是很遗憾的。
“我从来……不在乎明天……会怎么样,我只在乎当下。”再一次运转灵力布下气场,君即离有意无意的挡在了蚩灵前面。“生,当如剑……只折不弯!心,当如剑,一往无前!”
人剑合一,侧踢,把蚩灵踹向不二他们离开的方向,君即离周身蓝光大盛,晃得吞海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君师侄!”
“阿离!”
“道长!”
“小离!”
“小离!”
不可置信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君即离的脸,吞海怎么也不敢相信一个化神境少年竟然能禁锢住自己。在君即离寒冷的眼睛里,他清楚的看到,自己正被这个少年拖着一起倒飞向那黑色浓雾。
“不……!”
吞海惊恐的吼声被浓雾吞噬,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的痕迹。而君即离,浴血的身影也消失了在浓雾中。
所有人都看傻了,没人能想得到君即离竟然拖着吞海同归于尽,在此之前也没人会觉得君即离能做得到。于是他们全都直愣愣的盯着那黑色浓雾,忘了要动作。
“阿离!”
最先从震惊中清醒过来,蚩灵一声长啸,提起最后的灵力义无反顾的猛冲向君即离消失的方向。
在蚩灵身后,不二、画影、龙牙、阿宝、九溪、青崖、青陌,一连串身影整齐划一的齐齐朝浓雾飞奔。
“不要!”桃姬在反应过来之后只来得及挡住画影,她心里痛得很,想要大哭。她第一次对一个人类少年产生好感,第一次想要交人类朋友,却在同一天眼睁睁看着那个少年掉进有死无生的禁区。
桃姬灵力消耗太大,已经无法再动用术法,只能用躯体作为阻挡。画影看了她一眼,灵巧的绕了开去。
“对宠物来说,最好的生活就是到哪里都和主人在一起。”
所有的宠物都消失在浓雾里,林子里只留下画影平淡的话语。
“小离!”
顾子方似乎刚刚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发了疯一般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要冲进那浓雾,眼看就要到了,器灵却突然现出身形将顾子方禁锢在原地。
“无极你放开我!”
“然后让君即离所做的一切白费吗?”器灵毫不动容的看着顾子方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语气比任何一次都要严厉。“你这样做对得起谁?”
“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只要小离活着!……”
顾子方凄厉的哭嚎在林子里回荡,一时间让这一片林子变得极其压抑。
器灵就这么让他哭,却不肯解除禁锢。他敬佩君即离,但他绝不相信君即离会这么容易死,就算,那是传说中有死无生的禁区。他是大道的棋子,所以他绝不会那么容易死。
感觉四肢都不属于自己了,但秦羽还是走到了顾子方面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你给我听着,你这条命是小离救下来的,没有他的允许你没有权利寻死!”
衣襟被揪住,顾子方艰难的喘着气,呆呆的看着秦羽,仿佛没听懂对方说什么。
“给。”把自己捡回来的雪名剑放到顾子方手里,泪流满面的桃姬觉得自己一千多年来第一次如此伤心。“……留个纪念吧。”
原本空洞的眼睛在看到雪名的一刹那恢复了一丝生气,顾子方不知哪来的力气摆脱了禁锢,死死的把雪名抱在怀里。
“我走了,你们保重。”胡乱擦掉眼泪,桃姬决定要离开云麓山,再也不要回来。
“桃姬。”虽然也很难过,但岳悠毕竟跟君即离不算熟悉,还不至于像秦羽和顾子方一般伤心到几无理智。“如果你愿意,可以和我们一起回烟霞观。天海宫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他们可不是只有一个大乘长老。”对于这个善良、爱憎分明的桃树妖,岳悠倒是挺有好感,不想看到她因为帮助他们而被天海宫的人灭杀。
有些意外的看了岳悠一眼,桃姬犹豫了一下。“我本来是打算跟道长走的,他很好,也很有趣,还有画影他们……。”眼泪又一次往下掉,桃姬努力睁大眼睛。“我想去看看道长住的地方,画影说过的,叫无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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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确信烟霞观的人都走光了,沈亦风才显露出身形,阴狠的瞪着烟霞观的方向。“出动了大乘长老都没能夺得无极塔,这简直就是耻辱!”
燃木和那幸存下来的炼虚修士低着头,不敢离沈亦风太近。死了一个大乘长老、一个炼虚境、一个暗探,而对方只损失了一个君即离,他们可以想象宫主会如何震怒,说不定还会给予他们最沉重的惩罚。
打了个寒颤,燃木一瞬间甚至觉得死了比活着好,至少不用体验宫主惩罚人的手段。虽然觉得君即离其实很有潜力,但跟无极塔相比,他还是觉得烟霞观不算吃亏,宫主应该也会这么觉得。小心的瞄了一眼沈亦风,燃木很能理解对方的暴怒。
在燃木的记忆里,沈亦风永远都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样子,永远都是用超然的眼神看着每一个人,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能让他动怒,仿佛他什么都不在意。可实际上呢?心里冷笑,燃木比谁都清楚沈亦风根本就是披着君子皮的厉鬼。睚眦必报、阴狠毒辣、玩弄人心,所有诸如此类的词加在一起都不足以形容沈亦风。甚至,在燃木的心里即使是邪修都比沈亦风来得正大光明。
如果可以选择,燃木想着,他一定不会再被宫主的谎言所蛊惑,一定不会再做沈亦风的走狗。想到司空轩、慕阳无痕,想到蓝嫣然,燃木突然就觉得,像司空轩那样死去其实也不错。堂堂正正,问心无愧。
“传我的话,让云麓山附近的人把那个该死的桃树妖给我找出来!”沈亦风很清楚,这一次失了手,再想抓住顾子方就没那么容易了。烟霞观里的暗探,蓝嫣然是最得力的一个,剩下的那些做不了这样的事情,可是现在那个没用的女人已经死了。不过,他不会轻易放弃的,他就不信顾子方每一次都能被人救下来!
见燃木没有开口的意思,炼虚修士不解的开口。“少宫主,找那个桃树妖做什么?”
“做什么?”猛然扭头,沈亦风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凶恶。“既然她要帮着烟霞观,那我就要把她碎尸万段!我要整个云麓山的妖修都记住一个道理,没有人,没有人可以跟我对着干而不付出代价!”
心里发寒,燃木把头垂得更低。他感觉得到那个桃树妖跟烟霞观的人一起走了,不过他不想说出来。想到义无反顾追随君即离而去的那一连串小妖,想到非亲非故却没有在吞海长老出现时独自逃生的桃树妖,燃木觉得,即使是妖也比沈亦风更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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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说的是真的?”一下子窜到柳长青跟前,秦羽生怕自己刚才听错了。
“自然是真的。”勉强笑了笑,柳长青的眼里却找不到半点笑意。“小离的魂灯虽然已经有了裂纹,但好歹没有碎也没有灭。所以,他一定还活着。”
呼吸猛然变得粗重,秦羽狠狠的喘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老四,想哭就哭出来,憋着可真难看。”看着自家弟子因为大悲大喜而终于不再板着的脸,柳长青随口调侃了一句,自己却并不觉得好笑。“这件事,你们这一辈你知道就够了。待会儿走出去之后,有人问起,你要说,小离死了,死在云麓山。”
君即离还活着的狂喜让秦羽没有平时那么镇定,一时反应不过来柳长青的话是个什么意思。
“如桃姬所说,那个禁区很特别,没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地方,因此我们没办法推测小离究竟何时能脱险,也不知道会是在什么地方。”想起器灵在顾子方昏死过去之后偷偷给自己的传音,柳长青就忍不住自豪,他家小弟子连仙家之宝都能折服,如何让他不骄傲?“如果让天海宫的人知道他还活着,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悚然一惊,秦羽立即懂了。按照天海宫的作风,只怕是要把整个云麓山都给监视起来,只要小离一出现就全力灭杀。“师父,弟子明白了。”
“一会儿你回去的时候,把小离的魂灯带走。”柳长青摸出一个看不出究竟的阵符递给秦羽,眼里精光一闪。“启动它,魂灯放进去,就算是大乘仙君也找不到。接下来,我倒要看看,咱们这烟霞观里到底有多少天海宫的钉子。”
收好阵符,秦羽的脸上浮现出冷厉。胆敢伤他小师弟,有生之年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天海宫永沉东海!
第4章 …14质问
-14- 质问
“我可真是服了;这才多长时间,就又把自己搞成这么一副破烂样子。幸好我多长了一个心眼儿,把剑给他的时候加了一个保命的东西,不然现在我就只能替他收尸了!”站在唱晚池边,气呼呼的大道一边给君即离疗伤,一边还不忘抱怨。他真想把君即离的脑袋打开,看看这家伙的脑子究竟怎么长的。“阿离也就算了,反正我已经快习惯了;可为什么连蚩灵也跟他一个德行!”
“谁让你要把蚩灵扔给道长养?人家好好的在大基三当系、统;你非要把人弄到这儿来,这会儿却又来抱怨。”趴在唱晚池边直勾勾的盯着君即离的脸;画影实在受不了大道的唠叨,没好气的开口回敬。“跟在道长身边长大,不像道长难不成还像你?”
虽然在龙牙心里蚩灵第一重要,君即离只能是第二,可大道却连排行榜都上不了。“得亏是像道长。”
“画影,龙牙,算了,别跟大道计较。”阿宝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里的竹子,时不时抬眼看一下君即离。“他只是嫉妒道长拥有生死不离的战友和宠物,不像他孤零零的一个人,难得有个喜欢的人结果还求而不得。男人的嫉妒心,有时候比女人还可怕,咱们得理解。”
阿宝的话一出来,青崖、青陌、九溪和不二齐刷刷的用同情的眼光看了一眼大道,又齐刷刷的转回去继续盯着池子里的君即离。
“卧槽你们这帮混蛋!别忘了是我把你们带到这里来送到他身边的,你们这是要造反的节奏吗啊!”被气得爆粗口,还得苦逼兮兮的保证不会一个不慎把君即离给直接治死,大道的火气快要实质化了。“一个一个的,全都跟着这妖孽学坏了!基三宠物的萌一去不复返了,你们就不觉得有愧吗!”
自从君即离和蚩灵被放进了唱晚池,吕洞宾就再没开过口。此时看着自家徒孙的宠物们把大道气得要跳脚,才终于打破了沉默。“好了,别跟小孩子斤斤计较。不知阁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快点儿修出实体?”
“恩?”还来不及抱怨吕洞宾说自己小气,大道就被后面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问这个做什么?你家阿离说了,这事儿不要我管,他自己会想办法,省得欠我人情。”
“我是他师祖。”哪怕明知道自己只是一缕残魄一个虚影,根本没有五脏六腑,可吕洞宾仍然觉得,君即离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仿佛一把刀子不断的捅穿自己的内脏。“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