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钴蓝决定终结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他粗鲁地撩开她的黑发,干净的绷带从薇薇安的脖子后绕过,一圈一圈地缠在她身上,直到胸前,这一系列动作钴蓝做得干脆利落,做好这一切以后,他坐在一边,幸好他今天所穿的长袍够宽大,否则现在一定在小姑娘前面出丑了。
“骑士长大人,您能相信我吗?我想好好解释一下。”薇薇安观察着钴蓝的脸色,过了一会儿,她轻声开口,早就开始犯晕了,一次性流那么多血不是闹着玩的,现在不过凭着一股韧性强撑着而已。
钴蓝还没开口说什么,房间的门就被敲响,艾博杰农打开了门,见薇薇安好好地躺在枕头上,老校长对她安抚性地笑了一笑。
“塞德里克大人,关于这小姑娘的问题,我们有必要谈谈。”艾博杰农微笑着开口,这个肥胖老人的出现对于薇薇安来说无异于看到了天使下凡,她几乎立刻就要向老校长呼救。
钴蓝站了起来,高大强壮的男人向薇薇安的方向弯下腰,她刚因为松懈快要流出的眼泪因他盖下来的影子生生憋了回去,见她如此,钴蓝嘴角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给她拉好了微微滑下的被子,艾博杰农皱着眉头,塞德里克几乎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二十七年以来从来没见过他会如此温柔地对待一个女孩,钴蓝洁身自爱已到了可怕的地步,像他这样还未成年就进入荣耀神殿,长年苦修从未接触过女人的人,一旦动了心却比常人更加执着百倍。薇薇安年纪尚幼,无论从什么角度看,她都绝非钴蓝的良配。
艾博杰农的书桌前放着一封信,信的封蜡早已经剥落,他把这封信推到了钴蓝面前。
“孩子,看看这封信你就明白了,有关外孙女的事,老公爵写得很清楚。”艾博杰农说,“你真是太冲动了,我明明说得很清楚,你的脾气就像你父亲一样,老是顾前不顾后。”
“艾博杰农校长,我不希望您这样说我的父亲,他是个伟大的人。”钴蓝接过信,反驳道。
“好吧,其实我很希望你叫我一声艾博杰农爷爷,你父亲对我可是一口一个叔叔。”艾博杰农说。
钴蓝默默无言,打开了那封信细看起来,虽然对薇薇安有种对于他来说很陌生的感情产生,但是那小姑娘的嫌疑却是没有洗清的。
艾博杰农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一丝不苟的青年,他真实的性情早就被亲人的丧生与神殿严酷的训练所抹消,钴蓝·塞德里克的身世可谓十分不幸,他十一岁的时候,全家死于魔族的报复刺杀中,仅仅留下他一个人幸存于人世,也就因为这样他嫉恶如仇,与魔族挂了边的人事物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而当时众神之光的前任校长与魔族勾结,对他家里的求救信非但视若无睹,还将塞德里克将军全家被魔族追杀的事掩盖了下来,再后来整个帝国竟然只有霍尔·菲尔德大公爵对塞德里克家伸出了援手,只是为时已晚,一切屠杀都已经落幕。
“既然是菲尔德大人的保证,这次确是我的错,不过我会派人核实菲尔德小姐的身份。”钴蓝看完信,对艾博杰农说道,那小姑娘身上的气息十分纯净,单纯地不会掩盖自己的表情,心中所想几乎写在那双美丽的眼睛中,他其实已经相信了菲尔德公爵的信中所言。
“钴蓝,你就先带着人回神殿吧,小丫头受惊不小,你让她的容貌暴露出来,实在让我头疼。”艾博杰农说道。
“不,我已经答应了教导菲尔德小姐。”钴蓝正色道,“你把她交给了我,她就是我的责任。”
艾博杰农诧异地看了一眼钴蓝,骑士长银灰色的眼睛诚实而坦荡,这句话显然一语双关,学生是老师的责任,妻子也是丈夫的责任,见识到之前钴蓝对薇薇安的温柔举动,老校长很难不想偏。
“薇薇安的魔文基础极差,第一学期先让她把字写利索了,再请神殿派人来吧,免得浪费你的时间,或者你派一个神殿骑士教她就行了,何必大材小用。”艾博杰农试探道。
“不行,她是我的责任。”钴蓝强调。
“女孩十五岁才算成年,十七岁才能婚配,太过柔弱的年幼小丫头不适合为塞德里克家开枝散叶,我的孩子,你需要一个家世出众,身体健壮的妻子,菲尔德家族倾覆的罪名牵涉太深,你知道一个罪民家的女儿,即使成了魔法师也不适合做荣耀神殿骑士长的妻子,何况她的容貌实在美得不祥,我的孩子,我不希望你的人生再有波折。”
见钴蓝不说话,艾博杰农又说,“原本我是不该跟你说这些,孩子,如果你的父亲在世,我想他和我的意见一定是一致的。”
“就单单说这黑魔法项链,她显然是被与魔族有关的人盯上了,菲尔德大人的信中提到过他曾经用圣水洗去项链上的追踪魔法,但是在你暴露了她的真实容貌后,她能被隐瞒多久?”
“那正是我的错。”钴蓝说,“为了这一点,在她成为一个魔法师,能够自保前,我是不会离开她身边的。”他没有对艾博杰农之前的劝说作出任何的回应。
NO。15 教学
初春的寒露中,菲尔德庄园迎来了自从它的主人削爵以后第一位尊贵的客人。邻国巴克拉的皇太子派遣了最忠实的仆人带着众多珍贵的礼物叩响了这座冷清庄园的大门。
霍尔正在给后院几株老树修剪枝叶,闻听盖尔禀报邻国皇子的礼物到了,菲尔德大公是何等精明人物,不用多问,他就已经猜测到定是为了薇薇安或者瑟琳娜而来,一国皇太子纡尊降贵对平民家下了拜帖,除了求亲不作他想。
来者一身高级毛料的正式礼服,闪闪发亮的徽章说明他是有官职在身的贵族,但是此刻这个贵族男子满脸堆笑,对霍尔极尽奉承,用非常巧妙的措辞将菲尔德庄园的绿化以及屋内陈设大大赞美了一番后,他又对仆人奉上的茶赞不绝口,那茶叶原本就是在郡里最普通的商店买来的,霍尔微笑着不动声色,等着对方说出来意。
果不其然,这贵族男子放下茶杯,就提起了皇太子想与菲尔德家联姻的事,提亲的对象是薇薇安,霍尔心中波涛起伏,面上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薇薇安那丫头,她的容貌还是被人发现了,这一点原本就在老公爵预料之中,但是没想到因她而来的第一个求亲者的身份就如此显贵。
最后霍尔以薇薇安未成年为借口拒绝了皇子使者的请求,再过两年,不怕薇薇安得不到更强大的追求者,哪怕是挥手间覆灭一个国家的强者,也是很有可能遇到的。
这天下午过后,求婚者络绎不绝地前来,小小的约克郡每天都能看到来自各地各国的大人物,菲尔德家族门庭若市,甚至有人直接在拜帖上写菲尔德公爵大人,似乎大家都忘记了他仅仅是一个平民,霍尔当然是乐在其中,也因此对薇薇安更是喜爱,芙罗拉顺势提出了她想去看望两个孩子,霍尔当即答允,芙罗拉的大嫂奥德莉也显示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她坚持要带着珍妮和亲爱的小姑芙罗拉一起前去多玛,人人都看得出她是想给珍妮找一个合意的夫婿,于是霍尔安排了一辆空余的马车,让扎克带了三个护卫保护女眷们前去众神之光。
奥德莉正好挑选了一箱求亲者送的布匹,她用最好的丝绸和金丝编织的布帛替珍妮裁剪了两套极漂亮华丽的衣裙,再用东方来的上好珍珠做了一套全新的首饰,剩下的磨成了香粉,准备给女儿增添姿色。虽然珍妮长相粗陋配不起漂亮的衣饰,但擦了一脸的珍珠香粉,胭脂唇油,晃眼一看还是相当抢眼。
珍妮自是得意非凡,在她看来那小丫头薇薇安长相那么不起眼,都有大把的男人前来送礼求婚,更别提自己了,她虽长得不如瑟琳娜,但比薇薇安却是绰绰有余,以探望妹妹为名去众神之光走上一圈,不怕没有男人看上她,她甚至可以接受几个丈夫一起拥有她,想到这里,珍妮身子一软,在马车里吃吃笑了起来,脸上绯红,又掏出小镜子,从各种角度审视着自己的脸,可叹那珍珠白的香粉擦在她脸上都掩盖不出粗黑的颜色,反而白里透乌可笑得很,也只有她自己和母亲奥德莉才觉得她真是美不胜收。
其实这些东西哪里轮得到她们用,人家是送给薇薇安的,倒入了菲尔德家的公库任这母女两人挑选,平时那些珠宝首饰她们拿的也不少了,芙罗拉很担忧收了那么多家的礼物,对薇薇安学校的生活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因此她哪里愿意穿霍尔特地给她做的华丽衣饰,依然是简单的布裙,盘发上簪了薇薇安替她保留的那朵魔石花,此外再无任何首饰,但她天生的身段气度,姣好的脸蛋与皮肤是那两母女无论怎么修饰也模仿不出的。
芙罗拉无心劝说珍妮和大嫂擦掉脸上的白粉,虽然薇薇安掩盖了容貌一事到现在为止家里人都不知情,但她心中却是有数的,想必薇薇安已经被众神之光的人发现了真实的姿容,她在众人觊觎窥视下怎么顺利完成学业,怎么安心生活?芙罗拉无法想象,此去众神之光她没有给薇薇安带多余的礼物,只带了亲手做的一些薇薇安爱吃的点心,至于瑟琳娜,她则是托扎克买了一副银质宝石耳环,用的是自己的例钱。
薇薇安并不知道母亲已经在探望她的路上,此刻她已经吃过了晚饭,在钴蓝房间外厅里特意为她安置的书桌前坐如针毡,虽然埋头抄写着魔法文,却紧张得胃一阵阵地抽痛。经过老校长艾博杰农的澄清以及荣耀神殿的核实,她的罪名已经洗清,因为引起了太大的骚动,她被老校长要求尽量减少出门的次数。
众神之光建校数百年,还没有听说过因为学生太美而退学的,薇薇安仍然是名副其实的众神之光学生,这就苦了一众男同学,一时间人人都选修了基础魔法文和魔法史两课程,以至于学校不得不将这两堂选修课的教室扩大了一倍,又分批分时地上,好在只有新生可以申请基础课程,否则非换到大礼堂上课不可。
因为众神之光一直以来的优秀传统和森严条例规定,倒没有发生什么影响到薇薇安人身安全的事,虽然所到之处都受到了众人异常火热专注的注视,以及各种各样匪夷所思理由的搭讪,但一周也只需要面对这么两次,比起需要天天面对可怕的骑士长大人,其他生活上的困扰基本上不值一提。
钴蓝阴沉地看着桌子对面埋头苦写的小姑娘,她正用柔嫩的指头握着笔努力划出一个个弯曲的线条,从进门过后她就没敢抬头,更别提跟他视线相接,薇薇安明显地害怕他。
虽然现在骑士长看似平静地坐着,面前摊着一本教材,但那不过是装装样子,小姑娘对他疏离的态度已经使他非常心烦。
“把脖子抬起来,你想让眼睛贴着纸吗?”钴蓝沉声说。
对面薇薇安打了个哆嗦,立刻挺直了背。这并不是他想要的,钴蓝放在腿上的手握成了拳,每天教导薇薇安的时间是他最期待的,但是每次到后来他都要生一场闷气,为什么这丫头对他是这种态度,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不看他就不看他,他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动作,薇薇安都要收紧肩膀,把自己缩起来,看得他火气直往上冲。钴蓝搞不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是男人的本能却让他意识到,跟薇薇安这么相处下去,只会让这小姑娘越来越怕他,但他也想不出什么改变两人关系的绝妙主意。
既然她退一步,那他就近十步,她总会有退无可退的时候。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这么写怎么行?为什么你一点领悟力都没有?”钴蓝严厉地说,然后站起身走到薇薇安身边,他抽走小姑娘写写画画的羊皮纸,随手撕成了几片,薇薇安被这厉害的语气一惊,自己辛苦写了半天的作业也被撕掉,不由觉得十分委屈,但她半个字都不敢反驳,换成任何人被骑士长用要杀人的目光紧盯着,能静下心来学习吗?
“没有任何长进!”钴蓝说完,见小丫头低着头咕哝了一句什么,像是请原谅,然后整个身子往他的反方向偏去,她抖抖索索地抽了一张纸,握着笔想继续写,他不由更是心头火起,他又不是魔兽,值得她这么害怕吗?!
钴蓝积压了好几天的怒气涌上,他弯下身体,从背后贴上了薇薇安的背,然后右手握住了她的小手,薇薇安轻叫一声,立刻想要跳下凳子,却被他死死按在原处。
“骑士长…大…大人,我错了…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我一定会好好写。”薇薇安结结巴巴地说,她的背后是骑士结实的胸膛,颈侧是他灼热的呼吸,这几乎让她紧张得无法呼吸,她可是一秒也没有忘记,这位大人差点让她被当作魔族处死,以及那剑锋划过脖子的冰寒。
怀里的小丫头轻软得像一片羽毛,她的发丝中沁着动人的清香,那白嫩的耳垂和脖子,几乎要让他忍不住将嘴唇贴上去细细品尝,自从那天伤了她,还没有如此接近过薇薇安,钴蓝几乎忘记了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事,他不由凑近了她耳后的柔嫩肌肤,怀里的小人儿却因为他的靠近僵硬得像是中了冰冻魔法,钴蓝强迫自己收回心神,布满粗茧的大手此刻轻轻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他一时竟心潮起伏,心中满是多年未感受过的幸福,钴蓝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柔情牵引着她的手指,在纸上示范性地写下她怎么也写不好的线条,不过是教一个小丫头写字而已,被这个高大的男人做出来却像是带着小姑娘共赴一场最使人迷醉的事。
“集中注意力!”虽然心中满是温柔,钴蓝说出来的话却总是那么强硬且不近人情,薇薇安原本的疑惑也被他严肃的语气打消,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慌,尽量跟着钴蓝的笔划学习着怎么处理那艰难的扭曲文字。
写好了一行字,薇薇安感觉到身后的人体稍稍离开了她,正当心弦大松之际,几秒后骑士长却更贴合地拥住了她,他强壮有力的左臂环绕过她的腰腹,然后稍微用力,“坐直身子。”钴蓝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的手臂在她腰上久久没有放开,不但没有放开她,还越来越用力,直到她喘不过起来,觉得自己的腰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