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明月向北- 第44部分

　　渔火很温暖，却那么远那么远，我望着，欣喜着，却永远也触摸不到那一簇光明和温暖。

　　这海面上的灯光，你终究是照不亮陆小川周身的这一团黑暗。

　　苏睿，我宁愿你，永远是我触不到的月光，挂在天上。

　　而转身之后，我要寻找属于我的那盏灯火。

　　苏睿站在一块礁石上，好看的脸上是清浅的微笑和深藏的忧伤：

　　“小川，我……已经晚了吗？”

　　一川明月向北？正文　后来我们都走了　chapter1

　　风有点凉，我抱住双臂，笑得无声无息：

　　“苏睿，我想上辈子我们之间一定是余缘未了，所以上天才会让我们今生相遇相识，结一段尘缘。遗憾的是……我们的缘分太浅……上辈子，一定是我欠你的。所以你应当心安理得地接受过去我所做的一切，那是我欠你的，我该还你……”

　　“那下辈子我岂不是要还你了，小川，我们是不是要生生世世地纠缠下去了。”

　　我们各自站在一块礁石上，面对面地轻谈着。

　　均我摇摇头：“不了，我再也不要了，我希望这辈子我们的缘分就了个干净，如果有下辈子，下辈子我再也不要和你遇见，再不要和你有半分纠缠。”

　　太累了，苏睿，今生爱你已经太累了。

　　我们来生，再也不要相见。

　　耒苏睿的白衬衣在夜风中飘，听了我的话他久久沉默着，月光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子在夜色里站成了一尊雕塑。

　　我的心抽起来，像是疼，又不敢说疼，我弯下腰在石块上蹲下，望着渺茫海面。

　　漫漫海水哗哗作响，苏睿从礁石上下来走到我身旁，伸开双臂将我圈在了怀里，凉凉的气息扑来，我伸手要推，他低声哀求：

　　“小川，别动，求你。”

　　我不动了，是何日，我缠着他赖着他，甚至不惜一切地想把自己献给他，那无情拒绝将我推开的人，又是谁？

　　他蹲下身子从后面将我拥住，声音轻缓舒远的像娓娓讲着故事：

　　“三年前我在学校遇到乔樱，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爱情。她是那样任性的女孩子，却又善良，倔强，美丽，我不知她怎么认识的我，有一天我下课回来路上突然被她截住，她直勾勾地盯着我，说：苏睿，我是经管班的乔樱，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好吗？……我当时就傻了，平时的口齿伶俐都跑到九霄云外去，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最后居然吓跑了……”

　　苏睿轻轻笑出声来，我的心里无比安静，也许我终于能冷静地知晓苏睿他一直不肯喜欢接纳我的原因。

　　笑完之后是惆怅，苏睿的声音变得苦涩：“小川，我一直明白你的心意，那时候就明白。可是，你说不出口，我也说不出口，所以我们都输了，只有乔樱最勇敢，所以我做了她的男朋友……可是我心疼你，一直都心疼，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我摇着头，叫出声来。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知道是我胆小，是我怯懦，可是苏睿，我始终把不住你的心，你在想什么我从来不知道，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只能傻乎乎地在你背后，看着你，等着你，看着你们牵手，看着你离开……苏睿，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低着头，将脸埋进膝盖里，苏睿将我抱得更紧，一声声说着：“是，是。对不起，小川，都是我的错，我现在改，我改，你原谅我，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小川，一想到从此以后就要失去你，我的心就揪着挠着的疼……我和谢冰薰的婚约取消了，我不要和她结婚了，我也不要顾忌什么乔樱了，小川……”

　　他多难过，我不是体会不到。

　　可是，我能不痛么？

　　我呜咽着：“你别说了，谢冰薰那么爱你，她怎么可能放手！苏睿，你不要再骗我，不要再来招惹我了。”

　　他单腿跪在地上，扳起我的脸，目光湿润：

　　“她放手了，因为我告诉她我爱的一直不是她，即便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我和她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谢冰薰的眼睛，是她姐姐乔樱的。”

　　我愣住。

　　苏睿接着说：

　　“这么长时间，小川你没有发现，谢冰薰和乔樱长得很相像么……”

　　我茫然地摇着头，他叹一口气，说道：

　　“我和乔樱来到北京之后，安姨来找到我们，她说她是乔樱的生母，二十几年前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但她是未婚先孕，孩子的父亲跑了，她把孩子生下之后送到了北京的一家孤儿院，后来两个女儿分别被人领养，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谢冰薰的养父是易君谦父亲的好友，她五岁那年家庭遭了变故，养父母双双去世，她便被易家收养，直到后来，成了明星。”

　　“乔樱却不认安姨，哪怕她父母打来电话，亲口告诉她安姨才是她的生母她也不肯承认。刚知道身世的那段时间，乔樱非常低落，每天精神恍惚，而我每天奔波于联系工作的事，根本无暇顾及她……后来……她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了……”

　　我转头，安静地望着他，苏睿沉浸在悲伤的回忆里，垂着头，放在我腰间的手很凉。

　　“当时只是重伤，时而昏迷时而清醒，恢复意识的时候终于开口叫了安姨，她叫她妈妈……而这时候电视上正在播着名影星谢冰薰摔下舞台被锐物损伤眼角膜有失明危险的新闻。安姨哭着指着电视说，那个大明星，也是自己的女儿，你看她的照片，那眼睛和小樱的一模一样，那右耳下方的梅花痣，那是只有她的女儿才有的标记……乔樱很开心，说原来我还有个姐姐是明星，这辈子我最喜欢追明星，这个谢冰薰，我好喜欢的……她说，等我死了，你把我的眼睛送给她吧……苏睿，你要是还爱我，就去找谢冰薰吧，你好好的爱她，就好像还在爱我一样……九天之上，我能感觉得到……”

　　说到这里，苏睿哽咽了，湿湿凉凉的东西滴在我的手背上。

　　一川明月向北？正文　后来我们都走了　chapter2

　　后来的故事，我应该猜得到了。乔樱死了，苏睿将她的眼角膜捐给了大明星谢冰薰，与此同时与她结识，相知，相恋，直至谈婚论嫁，事业也因为有了明星的光芒而愈发的平步青云。

　　苏睿，我终于明白了。

　　他说：“订婚那天，安姨突然发病，因为病危我不得已将谢冰薰找来，让她喊她一声妈妈，满足她最后的心愿。谢冰薰当时以为是我发善心让她帮着演戏，后来我给她看了乔樱的照片，她依然拒绝接受，直到我带她和安姨做了遗传基因鉴定，终于证明了她是安姨的女儿……我告诉她，我不爱她，自始至终，都不爱。”

　　“苏睿，你这么对她，很残忍。”

　　均我禁不住说道。

　　苏睿苦笑：“我知道，可我那么对你，更残忍。骗了自己那么久了，我对自己何尝不残忍？苦苦撑着，伪装着，明明爱了，又不敢说，明明不爱，还要假装的圆满……小川，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

　　“我们回家吧，我们一起回家乡去，不要在这北京了。”他用商量的语气温柔地请求：

　　耒“我可以找个地方小台的工作，而你也可以在家乡找一份工作，我们安安稳稳的，成个家，生个孩子，小川，我们一起回家，我们结婚好不好？”

　　苏睿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和设想中，心中的激动转变成指尖的颤抖，他将我从礁石上抱起来，冰凉的手指颤抖地抚上我的双颊：

　　“小川，我怎么舍得错过你。”

　　这样微弱的温度，这样稀薄的气息，曾几何时，我多么妄想能够一得温存。

　　结婚生子，安稳一生，又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奢望梦境。

　　苏睿，这是你许我的又一场美梦吗？

　　我几乎就要被这一场迟来的美梦醉倒了，我伏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听着远处的浪潮声越来越激烈地澎湃过来。

　　他的手指蜿蜒眷念地拂过我的脸颊和嘴唇，渐渐偏西的月光下，苏睿的脸美如雕像，他低下头，气息是凌乱的细碎。

　　他低头，吻上我的脸颊，那一吻，是多年的深深情动，是失而复得终未错过的喜悦，他的手掌裹在我的手上，手指缓缓游移，突然落在无名指的那枚戒指上。

　　吻就那般戛然而止，他举起我的手，细细地看。

　　月光下，小小的钻石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他的目光突然被灼痛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声音是微微发颤的：

　　“小……川……”

　　我推开他，鼻子发酸，但这枚钻戒在这一刻突然温暖和坚定了我恍惚漂浮的心，我站起来，揉揉发麻的脚腕，说：

　　“苏睿，我们就到这里吧。”

　　我要走了，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我也要好好地守护那个人，守护他一生。

　　可是苏睿，爱过你，是我陆小川这一生做过最无悔的事。

　　“小川！”他高喊一声，拽住我的手臂，急切地道：

　　“为什么！坚持了这么久，为什么要半途而废？你胜利了啊，你应该遂愿的……小川，我爱上你了，真的，我爱你……很爱很爱！”

　　我捂住嘴，因为哭泣就又要汹涌而来，我拼命摇着头，往后退着，终于我向他哭喊道：

　　“迟了，苏睿，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我答应了易君谦的求婚，我们已经在一起，我要和他结婚了！”

　　“可是小川，你爱的是我！”

　　他的头发被风猎猎吹起，凌乱，纷芜，眼神又是那般纠结和心碎，他伸着手，手里是一把虚空。

　　我掉着眼泪笑开了：“苏睿，不，我已经不爱你了。”

　　心脏的空间太狭小，从来只能装得下一个人，从前这里面装的是你，而现在，不是了。

　　易君谦，已经占据了我整个心房。

　　苏睿，再见吧。我决然地回头，却陡然发现脚下已经溢满了海水，站起来双脚已经被淹没，苏睿刚还站过的那块礁石已经被涨上来的海水淹的只剩了一个顶端。

　　我立刻慌起来，四下转着去找船，可是就在我们说话的期间，那只船已经被涨起的海水浮了起来，远远地飘走了！

　　苏睿跑过来一把扯住我就要跳进水里的身体：

　　“你疯了吗，涨潮了，这小岛要被淹了！打110！”

　　我慌了，手足无措地任海水漫过我的脚腕，这么凉，这么刺骨的海水，我瑟瑟发抖：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我要死在这里了吗？不不，易君谦，我还要和你结婚……”

　　正在打电话的苏睿听到这句话，手腕抖了一下，脸上是受伤的表情。

　　我不管了，我要易君谦，我给易君谦打电话！

　　我拿出手机，抖抖索索地拨出他的号码，但不知是不是受海潮的影响，信号一直不好，一次又一次都失败了。

　　手机永远都是无信号，仅可拨打SOS紧急求救电话……

　　苏睿的情况也是一样，110照样打不出去，于是他拨了紧急求救，而我傻了似地一遍遍的拨着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易君谦，易君谦，我在心里不停地呼唤他的名字，你听到了吗？

　　你听到陆小川对你的呼唤了吗？

　　一川明月向北？正文　可不可以不为你哭　chapter1

　　是不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听到了我的召唤，居然在暴雨袭来的那一刻，让我打通了他的电话，易君谦的声音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却让我亲切的几乎能感觉到他的温度他的气息，我带着哭腔，大声地叫他：

　　“易君谦！救我！”

　　易君谦的声音万分焦急：“小川小川，你在哪里？为什么你不在酒店？你发生什么事了？”

　　风很大，灌进整个身体，雨唰唰地兜头而下，我大声地喊：

　　均“易君谦，我爱你！”

　　如果真的死在这里，我也没有遗憾了，只是亲爱的易君谦，我今生欠你的，何止一句我爱你。

　　那么大的雨将我淋透，苏睿冲过来将我从低处的水中抱到地势高的地方，喊道：“小川，别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耒易君谦大声的喊：“陆小川，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

　　我抽抽噎噎的说：“易君谦，我现在……和苏睿在一起……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易君谦的声音一下顿下去，我的心也跟着忽地沉到水底，苏睿从我手中拿过电话，说了个小岛的名字。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浪拍暗礁，风雨交加，我只是木木地蹲在石头上，像一尊风雨中的石猴。

　　苏睿抱住我，尽力地用自己的臂膀为我遮出一片无风无雨的天空。

　　我泪如雨下，天，苍天，为什么，我那么想要的时候，你总也不给我，而在我已经转身不可逆回之际，你却把那个人又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哭，苏睿也哭，那么大的男人抱着我哭的泪不可遏，他说，小川小川，为什么你竟不爱我了……

　　他说，小川，如果今天我们不能活着回去，那么就让我抱着你，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不能活着相守相爱，却要在最后死在一处。

　　这是属于陆小川的伟大爱情么？

　　苏睿，我们是那梁山伯和祝英台吗？

　　可是你不知道在我的故事里，祝英台因为爱梁山伯爱的太累，最后爱上的却是马文才么……

　　等我们相拥着哭的没有力气的时候，那海水也已缓缓漫到了腰间，苏睿再怎么努力，也没法将我抱出海水的包围了。

　　我擦干眼泪，望着苍茫乌黑的海面，微笑着说：“苏睿，陆小川的青春虽然短暂，却因为有你们，那么精彩。”

　　苏睿也微笑：“小川，你才是我生命中的精彩。小川，无论你现在爱不爱我，我都非常幸福。也许那句话说得对，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小川，我可以牵你的手，等待黎明吗？”

　　我摇摇头，傻子，我们等不到黎明了。

　　况且我的手，已经被另一个人预定了。

　　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