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讨厌,你要让我哭了……”她说哭就哭,泪水一发不可收拾,不晓得是悲伤或快乐,她都搞不清楚自己要什么了。
“你怎么哭成这样?孕妇都这么会哭的吗?还是你本来就泪腺超发达的?”徐伟实在感到忧心,“乖,你睡一觉,我去找医生请教请教,从现在开始,我可要担心受怕了。”
“陪着我,别走……”她要闻着他的气息才能入睡。
“好,等你睡了我才走,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快闭上眼睛。”他在她眼皮上一吻,希望让她作个好梦。
想到不久的未来,他就要升级为人夫、为人父,他总算开始走好运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客厅里的“大人”们正兴高采烈庆祝,商谈着婚礼的各项细节,小妈祖出嫁就像北港镇嫁女儿,不好好热闹一番怎么行?
徐伟走出雨梅的卧房,一一向长辈们请安,并交代说:“雨梅睡着了,我怕她身体太虚,我想去找医生请教,你们帮我看着雨梅,我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乖女婿!乖女婿!”大家对这年轻人都是满意得很。
“问仔细点,最好再去买几本百科全书回来!”
徐伟离开后,大家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热烈讨论,电话那头的两位亲家也越洋连线,吱吱喳喳的都快听不清是谁在说话了。
突然间,门铃声尖锐响起,当大门一打开,只见谢东明冲进来喊道:“不好了,阿伟发生车祸了!现在人躺在曾医生的诊所里!”
“什么?”郑进福手中的茶杯落到地上,“情况严不严重?他……他还活着吧?”
黄怡萍立刻红了眼眶,“怎么可能?他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他就要迎娶我们家小梅了,他不会这么倒霉的!”
面对众人质问,谢东明也无法解释清楚,“我也不知道详细情况,我是听我女儿说的,反正你们快去看他就对了。”
卧房中的雨梅听到喧闹声,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披上外衣、穿了鞋子就往外走,“你们在说什么?我好像听到徐伟的名字?”
“小梅,快跟我们走,他们说阿伟出事了!”郑进福和黄怡萍拉着女儿,直接就往门外跑。
出事了?雨梅一时反应不过来,徐伟出了什么事?他不是才说要去请教医生,怎么突然之间就出事了?
“妈,到底怎么了?”雨梅感到脸上一阵湿意,原来是下雨了。
黄怡萍哽咽道:“听说阿伟出车祸了,现在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样!”
出车祸了?雨梅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听懂这句话,原来,徐伟是出车祸了?
眼前仿佛又是历史的重演,还记得那天也是这么迷蒙的小雨,也是这么多人冲出来的情况,因为,她最爱的小黑被一辆货车撞倒,送到兽医那儿之前就断气了……
如今,竟是她孩子的爹?竟是她最喜欢的小伟?雨梅感觉胸口开始发疼,一阵一阵的抽搐,然后不只是疼,变成了刺骨的剧痛,没有停歇的时候,不断蔓延到全身。
好痛!怎么会这么痛?她最怕痛了,仁慈的妈祖呀!请不要让她这么痛吧!她会被粉碎的,她会撑不下去的,她一直想逃避心痛的感觉,就是因为她知道她承受不住。
飞快赶到诊所,大家又慌又乱的,敲着柜台直问:“阿伟呢?我们阿伟在哪儿?”
护士小姐被这群人吓着了,怯怯的指着病房说:“在那儿。”
病房门一开,众人争先恐后冲进其中,一看到眼前景象,因为过度的震惊,全都安静了下来。紧接着,他们又气又笑地喊着,“搞什么飞机?真吓死人了,你这家伙根本没事嘛!”
徐伟转头一看,只觉莫名其妙又委屈无辜,“我被一辆脚踏车撞到,膝盖都破皮流血了,你们还笑成这样?”
曾医生正在给徐伟包扎,皱起双眉疑惑问:“你们这么多人来做什么?我的诊所很小,别挤在这里挡路。”
此时,雨梅拨开人群,缓缓走向病床边的徐伟,没说半句话,脸上却满是泪痕。
“我的天!”徐伟握住雨梅的手,转向众人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告诉她的?她快被你们吓得没命了!”
“这……”谢东明沦为罪魁祸首,抱歉地抓抓后脑,“是我女儿告诉我说,阿伟被车子撞倒了,还送到诊所来,我也只是好心通知而已呀!”
“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郑进福和黄怡萍吓出了一身冷汗,招呼亲戚朋友们说:“走吧!让他们小俩口聚一聚,咱们继续回家喝茶聊天去!”
“走路要记得看汽车、机车和脚踏车,又不是小孩子了,真是的!”
“好好保重自己,我们想喝喜酒想很久了!”
大家纷纷离去,曾医生也站起来走向外头,把小病房留给这对有情人。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徐伟拉着雨梅坐到床边,对她满面的泪水感到心慌意乱,“我没事,我好得很,不信你摸摸看,我心跳得很快呢!”
雨梅的手碰着了他的胸口,确实,他心跳得很快,确实,他还活得好好的。
看她的眼泪一串串落下,像是雨点又像是流星,他想不出任何方法,只能吻过她的脸、她的发、她的手,“你感觉不到我吗?我在这儿,我在你面前,我在吻着你呀!”
知觉一点一滴寻了回来,雨梅这才能慢慢相信,他并未离她而去。
然后她拉起他的手,放在她的左侧胸口,终于缓缓开了口,“伟,我好痛好痛,自从小黑去世以后,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怎么了?是我受伤又不是你,为什么你会好痛好痛呢?”他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坏了,赶忙将她抱进怀里,唯恐她随时就要昏倒。
“喜欢一个人,只会好疼;爱上一个人,却会好痛。”她细声呢喃着,听在他耳里却有如庙鼓钟声,不断清晰回荡着。
“所以……”他的脑子快转不过来了,“你是说,你爱我?”
“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我心痛得受不了,我现在才发现,我好爱好爱你……”
“天!”早知有这一招,他八百年前就该使出来了,怎么会让她到这时才了解到,他有多可爱、多重要、多需要珍惜呢?
“我以前很怕痛,所以我不敢再爱,但我不能不爱你,就算再痛我也要爱你!”是的,就在这接近生离死别的瞬间,她才恍然大悟过来,她一直爱着他。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心痛的,我哪舍得呢?就算要痛我们一起痛,好不好?”说出这串恶心到极点的话,他却觉得窝心甜蜜极了,原来他这么有浪漫的天分。
只在一瞬间,她所有的心结都被解开了,如果这世间一定要分别、一定要失去,那么就让他们先好好拥有、先深深爱过。
“伟,你会不会怨我?因为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才懂得。”
“不,这些都是过程,都是我们该一起经历的。”他吻过她最后一滴泪珠,却叹口气说:“不过为了弥补我的青春,你得答应我,不要做一个爱哭的妈妈,我怕你生出一个爱哭的孩子,到时我们床上可能就没有干的地方了。”
她被他逗笑了,爱情的感受本在转念之间,当双唇相依,当两心相贴,在这一刻,所有痛苦都被爱融化了。徐家老二的一通国际电话,让徐世哲和薛逸菊又回国来办婚礼了,两人大手笔一挥,就像给妈祖神像打金牌一样,把他们的二媳妇妆点得有如珠宝展示柜。
“做我们徐家的媳妇是很幸福的,因为我妈最喜欢女儿了。”徐伟含笑道,没想到就是这朵小梅花得到如此福气。
雨梅被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给弄得有点迷糊了,“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像妈祖。”
“小笨蛋!”他捏捏她的脸颊,“你可是我一个人的,以后我就要每天把你供在床上,只准你戴着这些珠宝,什么都不准穿。”
“伟!”她想到那种画面,脸蛋又发红了。
既然大事底定,连喜帖都发出去了,徐伟也就稍微安心了些,在雨梅的撒娇和求情中,答应让她约出在网路上认识的那两个巫婆。
结果,雨梅这几年来的知心好友:冰霜和星辰,原来就是凌雨霜和纪雨辰,当她们三个女人碰头在一起,又是尖叫又是欢笑,完全把旁边那三个男人忘了。
徐伟对着这状况差点吐血,原来就是大嫂和小弟的情人不断在阻扰他的爱情事业,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世界呀!
婚礼前夕,那三个女人开车出去狂欢,而徐家三个男人又只能在后院喝啤酒了,虽说月光如水、清风如诗,却不免有些许落寞。
老大徐功哄了孩子入睡后,才走下楼来,拍拍徐伟的肩膀,“二弟,恭喜你,总算你也有这一天。”
“这画面、这台词,怎么好像似曾相识?”徐伟心情特闷的,因为,雨梅一早就被拐走了,都是那两个邪恶的女人,竟让她抛夫而去!
老三徐凡灵光一闪说:“在大哥结婚前一天,我们三个也是这样喝酒聊天度过的,你们都还记得吧?”
“是啊!”徐功忆起当年,颇有一番感怀,“那时你对我说,希望我老婆会记得回来跟我结婚。”
“有吗?”徐伟突然有种发毛之感。
“现在我也要这么祝福你,希望你老婆会赶得上你们的婚礼。”徐功微笑得非常真诚,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雨霜和大嫂会带二嫂去哪儿玩?”徐凡问起天上的繁星,“雨霜知道的地方很多,我帮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有不少俱乐部的名片和火柴盒呢!”
“别……别说了。”徐伟只觉心脏跳动得越来越虚弱。
“来,喝一杯吧!”徐功举起酒杯,“希望牛郎和织女能再相会。”
徐凡也欢呼道:“白头偕老、幸福美满!”
“谢谢……”准新郎只有苦笑,并接受这些诚挚的祝福。
夜更深了,当徐功和徐凡都上床睡觉去了,徐伟却痴痴守在窗口,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不晓得他的新娘何时才会归来?
他知道,今夜是一定要失眠了,但明天就是七夕,也是中国情人节,连牛郎和织女都相会了,他应该也能如愿娶到那朵小梅花吧?
圆圆的月亮不说话,静静的夜空不回答,只见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仿佛允诺了某个愿望。
……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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