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小心的。”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跟她说,只不过接连两个星期都来吃冰,这女人也未免用情太深了吧?
付了钱,拿起军帽,徐伟只想快点离开这双大眼的视线,他受不了这种良心拉扯的痛苦,他可是连她的手都没牵过,有这么严重吗?
卓志耕却拉住他的手臂,低声道:“好歹也跟人家告别一下!”
徐伟压根儿就不愿意,但四周风萧萧兮目光寒,他若还想活着回营,最好还是照着众人的意思去做。
“我……我走了。”僵硬转身面对她,他从牙缝中迸出这句话。
众多空军男儿的心又碎了,因为雨梅居然奔上前,轻轻拥住了徐伟,语音颤抖地说:“我等你,你一定……要记得回来……”
她不能忍受再次的分离、再次的失去,那种痛苦会让她心碎的。
不只大伙儿傻眼,徐伟也呆住了,“我……我会记得的。”
卓志耕只能无语问苍天,“命运实在太会捉弄人了,这人生一点都不公平……”
这样静静抱了几分钟,徐伟只感觉到她微微的颤抖,就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终于,雨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离开了他的怀抱,“再见……”
看她转身跑向二楼,徐伟一点都不想将她叫回来,因为,他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只怕他要去给庙公收惊了,否则这份心惊胆跳该如何平静得了?
不解
休假三天,徐伟却没打算回家,反正老爸老妈都在国外行善助人,大哥一定在学校练拳种菜,家里只有小弟一个人在,他回去也没啥意思。
更何况,他有更重要的事做。
这三天内,他排定了七个约会,分别和七个女性网友碰面,假期时间宝贵,他得做出最有效率的利用。要知道“狩猎”这种事情,只可“错杀”,不可“误放”,在这七个女人之中,总会有一个幸运儿让他看上的吧!
第一天中午,斗六火车站前会见“辣妹”,这位清凉打扮的妹妹,辣是很辣,但该肥的不肥、该瘦的不瘦,辣的效果只让他想哭。
晚上和“女神”有约,确实有点像神,但不太像女的。
徐伟还是很有风度地付钱请客,赶在晚餐结束前,用拉肚子作为借口开溜,因为他确实很不舒服;接着又约见了“小猫女”,那副慵懒神态果然像猫,却是只大猫。
兵败如山倒,无力可回天,第一天的惨痛经历之后,第二天的“玫瑰”、“小可爱”和“人鱼公主”也都是一场误会,一场幻想和现实之间天大的误会。
第三天,徐伟约出最后一位“天使”,发现她应该改名为“恶魔”,此时他终于宣布投降,事实证明网路无美女,恐龙倒是挺多的,机率百分百,他无话可说。
奇怪,为什么最近的恋爱运这么差?以往他不是都得心应手、如鱼得水吗?不然,那五个女朋友到底是哪里来的?
假期最后一个晚上,徐伟晃到北港镇找学长谢东明,心想,还是跟男人喝啤酒比较愉快,至于那些女人的麻烦事,就甩到一边凉快去吧!
谢东明看到学弟来访,自然热情招待,两人爬到楼顶上,就着清风明月,先大饮三杯再说。
“怎么样?退伍之后有什么打算?”谢东明嚼着花生问。
“找家电脑公司上班啊!”徐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做人家的伙计哪有当老板来得刺激?要不要跟我一起筹组公司,在北港开家网路咖啡屋,配合电脑教学还有设备买卖?说真的,我已经计划好一阵子了。”
“哦?”徐伟眨眨眼,“嫂子准你这么做吗?”
说到自己那位牵手的,谢东明的眼神就柔了起来,“放心,我老婆是全世界最支持我的人,她说要冒险就要趁年轻,不然,等你上班个五年、十年之后,你就不会有这种雄心壮志了。”
“说得也是。”徐伟点点头,不免羡慕起学长和嫂子的恋恋情深,听说他们爱情长跑了七年才结婚,这种事情不是普通人做得出来的。
“我不勉强你,一切由你自己决定。我只是觉得你天性就爱自由,如果去上班恐怕会绑手绑脚,不如这种自己经营事业,你才会做得热情有劲。”
“学长所言甚是,我会好好考虑的!”
“好,先干一杯!”谢东明又倒了一杯高粱加酸梅。
“说干就干,谁怕谁呀?”
人生难得畅快时分,正该是不醉不归,反正就算醉了,也不过是先爬下楼、再爬上床而已,这两人怎能放过如此良机?
那晚,楼顶上的风很大,传来的全是酒瓶翻滚的声音。
第四天清晨,徐伟从北港离开,搭了客运回到虎尾空军中心,昨晚他和学长喝多了,现在还有点头疼,只希望快快回营睡大觉。
当他一下车,只见一片迷蒙的晨雾,他的眼光不自禁的移往“小镇冰果室”,这几天没见面,不知道那疯女人怎么样了?
不看也就算了,一看就发现雨梅正在店门口扫地,当她的视线移到他身上时,手中的扫把立刻落在地上,飞奔也似的向他跑来。
“这傻女……”徐伟眼看四下无人,正想转身开溜,不料一双小手已缠上他的背后,让他是想跑也跑不了。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雨梅的声音隐隐啜泣着,她要感谢老天,又将他送回她身边,这简直是个奇迹!
糟糕!徐伟暗自心惊,如果被别人发现他惹她哭的话,他可能就要被送去军法枪毙了,无奈的转过身,他以最大的耐性说:“我都回来了,你还哭什么?”
“我……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飘渺的雾气之中,她的泪水有如珍珠闪烁,害得他竟然有点内疚起来。
“好好,别哭了。”他拉着她走向路旁的樟树下,至少躲在粗大树干背后,能够少点被人“捉奸”的机会。
“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好好睡?”眼泪还来不及抹净,她就忙着关心他。
“有,当然有。”要是没有的话,他还会好好的站在这儿吗?
“让我看看你。”她活像久别爱儿的慈母,一双小手上上下下抚摸着他,想确定他身上的每一根骨头是否安然健在。
“你……你……”他并不介意被女人吃豆腐,不过,她这行为也未免太嚣张了吧?虽说她是比那七只网路恐龙要清秀可爱得多,但没有先得到他的允许,怎么可以如此对他煽风点火,要知道他也是个正常男人呀!
当她抬起头,仍是那副我见犹怜的神情,教人难以对她大呼小叫,只听得她又细细声地要求,“你好高,你可不可以……蹲下来?”
“啊?”他有没有听错?这笨女人到底在说什么?
“拜托你好不好?”她的嗓音之软、之娇,恐怕可以让潜艇飞上天去。
徐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照做,反正在他能想清楚之前,他的双腿就不由自主蹲了下来,妈的!没用的家伙。
“谢谢。”她一弯腰,将他的头抱在胸前,一次又一次抚过他的短发,唉!她是多么想念这种感觉,她再也不愿放开他了。
徐伟眼前轰然一片,脑中嗡嗡作响,他一年多没碰女人了,这种“胸对面”的刺激实在太大,差点没让他喷出鼻血来!
尽管她不是什么波霸型的,但也玲珑有致、温馨柔软,猛一呼吸几乎让他窒息,那气息太香太甜、那触感太嫩太滑,没有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正常思考的,因为,全身的血液全都集中到某个地方去了。
雨梅浑然不觉他的僵硬,只是不断抚摸他的头发,喃喃低语着,“你知道吗?我一直想这样抱着你。”
“是吗?”他的声音闷闷的,处在这双峰之间很难发音。
“你要乖、要听话、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她轻轻捧起他的脸,又沿着他的脸庞曲线缓缓抚下,望进她最喜欢的那双黑眸中。
徐伟不知哪种滋味比较美妙,是埋首在她胸前,还是被捧在她手里?无论如何,两样都让他觉得好脆弱、好无助,仿佛自己是一个需要温暖的小宝宝。
就在这恍若迷咒的一刻,徐伟手上的电子表叫了起来,那是他昨晚设定的闹钟,免得自己迟归,这下他可真该走了,真该离开这温柔乡了。
“我……”他慢慢站起来,双腿有点无力,“我要回营队了。”
“哦——”她万分不舍地放下手,“那你下午要来吃冰喔!”
“我会的。”奇怪,这句台词怎么说得越来越顺?一点都不觉得勉强了。
“再见,让我看着你走。”无论如何,她都想看到他最后一面。
“再见。”使尽全身力气,他才能勉强转过身,背对着她离去,每走一步都像踏到地雷,四周烽火喧天、枪林弹雨,而他俩就在这战场上永别了。
见鬼了,他一定是受了什么诅咒,这法力无边的小妈祖呀!
一回到军营,徐伟赶紧洗脸着装,准时走进资讯室,但立即感受到气氛不对,桌上成山成岭的文件资料,看来都是要给他“操劳磨练”的,而众人投来的视线也越发可怕,仿佛他长了三颗头、六只触角、九对翅膀似的。
卓志耕显然也跟他画清界限,咳嗽一声说:“主任说在中午以前,要把这些资料建档,你快赶上进度吧!”
“谢谢。”徐伟从齿缝中吐出话来,换来卓志耕的一番吐舌鬼脸。
就这样,昏天暗地忙了一上午,徐伟总算在十一点五十八分交件,还换来主任冷哼一句,“工作慢吞吞的,某种动作倒是挺快的!”
终于来到午休时间,徐伟抓了卓志耕就往外走,“到底怎么回事?我做了什么好事又变成了箭靶?”
卓志耕狠狠的瞪住他,恨不得狂扁这薄幸浪子,“连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都忘啦?无情无义的家伙!”
“别跟我玩猜谜,有屁快放!”他现在的心情可不大好,不!是大大的不好。
卓志耕正气凛然有如包青天,痛斥道:“哼!一大清早的,在伟大的空军中心旁边,你竟敢冒犯圣洁的小妈祖,你说你该当何罪呀?”
“谁看到了?有什么证据?”徐伟可不愿承认,那多糗!
“站哨兵一看到你下车,就拿起望远镜监视你们啦!还好小妈祖看来是自愿的,没有受到你任何可耻的胁迫,不然的话,你以为你还活得到现在吗?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后全办公室最辛苦的工作都交给你,我们就坐在一旁吹风纳凉了。”想不到最走运的好友也会落到这下场,哈哈……这才有点天理嘛!
“拜托,还不知道是谁胁迫谁呢!”他完全是被动的、无辜的、冤枉的。
“得了便宜就别卖乖,免得让大伙儿一时眼红,不小心就把你的退伍日期延后两年,嗯?”卓志耕阴阴冷笑,一副小人得志样。
“妈的!我真被这女人给害惨了。”
“少来,难道你对她一点意思都没有?人家这么温柔多情,你可别告诉我说,你从来都不曾动心过。”
徐伟没回答这问题,因为他懒得回答。
“快去吃饭!只给你二十分钟,吃完以后立刻回来工作,直到下午两点才可以出营吃冰!”卓志耕像赶鸭似的,就只差没拿根竹竿高声吆喝了。
徐伟仍然安静无声,因为,他竟然开始思索起卓仔刚才的问题,到底他对那女人是否真的动心了?
这问题一发不可收拾,不管是吃饭、工作、被亏,他都抹不去脑中那迷惑。
再次到“小镇冰果室”吃冰,雨梅还是那股热情劲儿,以往徐伟只觉得一股“心烦意乱”的意乱,现在却演变成“意乱情迷”的意乱了。
望着那澄净殷切的双眸,听着那太小声却又太柔美的嗓音,当一个人这么掏心挖肺的对自己好,实在很难不稍稍给她“感动”一下。
每到了冰果室,就是天堂一般的待遇;回到了军营中,又是地狱一般的磨练,徐伟晃在这两种生活中,水也深火也热,当真是他有生以来最奇妙的时光。
有天晚上,他在梦中看见了满山满野的梅花,害得他差点在梦中唱出,“梅花梅花……越冷越开花……”
一睁开眼,凌晨渐亮的阳光中,他仿佛还闻得到那阵阵清香,可恶!他是着了什么魔?用力一个翻身,想要甩开那可笑的梦境,却太用力翻过了头,直接从上铺跌到了下铺,额头刚好撞到桌角,好一个彻底清醒的方法!
睡在下铺的卓志耕被吵醒了,却拉起棉被继续睡,只是低声嘟嚷着!“干嘛?破坏公物可要受罚的!”
徐伟挣扎着站起来,摸一摸额头,血都流了满脸,“卓仔,快给我醒过来,不然我做鬼也不饶你!”
卓志耕勉强转过头来,一看可被吓着了,“不会吧?你做什么傻事?我们真有把你欺负得这么严重吗?”
“帮我拿毛巾来,我看不到!带我去医护室,动作快点!”
“是是是!”卓志耕飞滚下床,“一切都听你的。”
忙了半小时后,徐伟终于在医护兵的七手八脚之下,紧紧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看来不像木乃伊也像科学怪人,真服了这些粗手粗脚的家伙,硬是让他每一种疼痛都受着了。
卓志耕在一旁看得心中有愧,含着歉意问:“阿伟,你最近是不是真的不太高兴?”
“高兴!我高兴得很呢!”徐伟冷哼回答。
“你别这么想不开啦!”拍拍老友的手臂,卓志耕决定救他一命,“我会报告主任的,以后你的工作由我担一半,好不好?”
“随你!”徐伟还赌着气,却是因为梦中那情景。
“要是你没有顺利退伍,我可是会良心不安的,拜托你要保重自己啊!”
“甭担心了,我一定会活得比你更久的。”
因为卓志耕的大肆渲染,徐伟的地位倒是有了些许提升,至少从一个“万毒淫虫”变成了“好运的臭小子”,没那么招人厌、惹人嫌了。
当天下午,徐伟和卓志耕还是照例向“小镇冰果室”报到。
不出所料,一看到徐伟头上的绷带,雨梅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惨白的脸色、颤抖的身子,仿佛受伤的人是她自己。
这笨女人,就知道她会这样,徐伟心头隐隐被抽痛了一下。
卓志耕连忙缓场说:“阿伟睡觉的时候不小心跌下床,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包了太多绷带而已,真的没事!没事!”
雨梅伸出手,悄悄抚过那渗红的部位,“我要替你疗伤。”
她这是肯定的决心,而非询问的意思,一伸手就拉着徐伟爬往二楼,看来是谁也阻挡不了她这冲动了。曾经有过那样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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