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坐到地上后，他又一次惨叫起来，因为他看到了那个被毛子挖出心脏的黑衣人，以及另外一个骷髅。
“叫！叫什么！”一个手刀结结实实砍在他后颈，把他打晕了过去。
出乎意料的，出手的竟然是江超。
他胸膛一起一伏，微微喘着气，眉头皱起。这是他生气的表现。
“哈，大屁股，你也会出手打人啊？我以为只有我会呢！”毛子也是没想到，他楞了好半天，才捂着嘴“咯咯咯”笑了起来。
“算了，这是天意。”我心里像是放下了块大石，无比轻松。“你告诉他，我两个都要选。你是我好朋友，你是我儿子，我都不想失去。”
“粑粑，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你跟他不是一路的。”毛子撇撇嘴。
“帮我传话，别废话。”我瞪他。
“大屁股，你听好了。我粑粑选的是我，刚才他已经把你的香给吹熄了。你赶紧滚蛋。”毛子窜到江超面前，冲他做着鬼脸。
江超的脸细不可查的抽搐了下。他是个实心眼的人，并没有察觉到毛子嘴角奸诈的笑。
“说什么呢！再假传我的话，不要你了！”我在毛子脑袋上砸了两个爆栗，“把我原话转述出去。”
“粑粑，你修炼了鬼术，还魂后也是半人半鬼，非人非鬼。咱俩是一路人。你和他不是一路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小子难得的严肃了下，一本正经的冲我说教。“我是为你好。你内心深处也是选我的吧？”
“非人非鬼”的字眼狠狠刺痛了我。
“你说吧，刚才是要选我的吧？只是你的心念本来就不坚决，被那老头一捣乱，觉得是什么上天的安排。粑粑，你比我还幼稚。依我说，把他吃了算了。他的血肉大补，咱俩现在都受了伤，吃了他，马上就能恢复。”
“说什么呢！”我压制不住火气，扇了他一巴掌。“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
他被我扇了一巴掌后愣住了，呆呆的望着我。我也有些后悔。从他的角度，他说的这些都是为了我好，也是目前对我的最优方案。
但是，我做不来。
人不是计算机，也不是只需要满足自己生存要求的低等动物，没法什么事情都按趋利避祸的最优方案来。那样的人不算是人，只是行尸走肉。
道家讲太上忘情，不羁绊于世俗的情感，但忘情不等于无情，和冷血、冷酷还是有根本区别的。忘情是自由自在，不辜负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辜负。不执著于任何事，他身处这世间，但只是个看客，游离于世间。
我既做不到阴险小人的无情，又做不到圣人的忘情，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普通的俗人而已。
毛子白嫩的脸上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头印，我看着有些心疼，想去摸摸他。他一把甩开了我的手，冲我龇起了獠牙，那眼神，像是要把我一口吞掉。
果然，猛鬼还是猛鬼，可爱的外表也掩饰不住凶残的本性，要对我下手了？
我本能的望向江超。我的动作被毛子收入眼底，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蔫了下来，喃喃自语，“你是我粑粑，我不吃你。”
他忽然意兴阑珊，“大屁股，我骗你的。我粑粑刚才没有选。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很感激你。”
江超眼里的寒冰融化了些，随即摇摇头，“他这人是怪咖，我从来也不懂他。不过，我跟你终究不能成为朋友。等这事结束，还是要分道扬镳的。”
毛子哼了声，再不和他说话。江超把伤药丢给他，“你还是敷上吧，看你现在，跟鬼似的。”他随即想到了毛子就是鬼，哑然失笑。“我看不见你爸爸，但料想他伤势很重，那黑狗血之类对阴魂伤害很大。他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惨到了极点，半边身子都没了，只剩下上半身在悬浮着，十分滑稽，又很恐怖。
留意到我的伤势后，毛子惊呼一声，凑到我嘴边，把他的胳膊放到我嘴里，“粑粑，咬下！”
我知道他的血有滋补阴魂的作用，但他现在自己伤势也不轻，我不想再增加他负担，坚决不咬。毛子急了，自己用獠牙把胳膊咬了个老大的伤口，绿色的鬼血像是被拧开的水龙头一样流了出来。
这小子。
我心下感动，也不忍心再拒绝，就用嘴含上去，小口小口的吸吮着。
他的血液不知道有什么成分，我喝下肚子只觉得一片清凉，随即丹田的部位酥酥麻麻，身上力气大增，精神一下子恢复了。念动牧的法诀，1分钟后，消失的下半身又重新长了出来，而且魂魄凝练，比刚才的形象要清晰了很多。刚才我的身子几乎淡得看不见，现在能清楚的看到是个人形。
失血过多，毛子也撑不住。在我恢复后，他惨白的小脸冲我笑了下，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怎么才能救你？”他要是这么挂掉了，我会一直良心不安的。毛子没力气说话，只是在嘴角比划了个动作。我看明白了，他要吃血肉，而且最好是活人。
在这火葬场里，上哪找活人？除了江超，还有……那个刚跑上来的老头。
现在，那老头已经被江超弄醒，正在问他话。
老头儿啰嗦且猥琐，词不达意，好脾气的江超也被弄得挺不耐烦。断断续续说了好久，总算说了个大概。
老头上来是找韩雪的。
没错，那个火葬场里的大厉鬼就是韩雪，或者说，是披着名叫“韩雪”的年轻姑娘外皮的一个积年老鬼。那个老鬼潜伏在火葬场很多年了，每过几年就会附体在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尸体上，借体重生。
老鬼法力高深，深到被她附体的死尸几乎能和真人一样生活，丝毫没有异状。唯一的缺憾就是，被附体个三五年后，尸体的生机就会完全断绝，长出尸瘢，随后腐烂，发臭，这样，这具尸体就用不成了，得重新换具尸体。
那个韩雪的确是孤儿，几年前因为心脏病去世，遗体被送到了火葬场。她也就成了老鬼最新的一个附体对象。
白天，“韩雪”在火葬场工作，晚上，她则在停尸间里炼尸，吸收尸气。
至于她为什么伪装成死去的程序员韩朝方的姐姐，为什么去韩朝方家收拾他的遗物，老头儿倒是不知道。
“据说你不是不知道韩雪的真实身份吗？”江超疑惑的问。
“这个……”老头儿吞吞吐吐，他眼睛滴溜溜乱转，猛然望见了不远处正在冲他咧嘴微笑的毛子。老头吓得哆嗦了下，低着头，“我俩装作关系一般，其实我很多很多年前就认识她了。”
老头儿接着说了个让我们目瞪口呆的真相。原来那个厉鬼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而且还是这老头儿的女神。只不过，厉鬼活得并不长，五十多岁就死了，而那时的老头儿才二十多岁。厉鬼命不好，据人说是天煞孤星命，克父母，克丈夫，虽然漂亮，从小到大却一直不顺利。她结过一次婚，生了个孩子，结果婚后没多久丈夫死了，孩子也死于非命。她就孤身一人在火葬场工作，老头儿也是从那个时候进入火葬场当了入殓师，一眼就看中了当时已经半老徐娘的她。两人年龄差了快有三十岁，厉鬼又觉得自己命不好，就拒绝了他。随后过了没两年，厉鬼就在一个深夜，悄无声息的去世了。
心中的女神死了之后，老头儿痛哭流涕，甚至想过以死殉情，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火葬场里的异状。停尸房里总有奇怪的声音，并且还有具尸体失踪了。
经过几天的调查后，他发现了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自己的心上人竟然借助一个新死的姑娘，借尸还魂了。
虽然心上人刚死之后，他日夜祈祷的就是让她活过来，但当她真的活过来了，老头儿又觉得非常恐怖，无法接受。
不过，也由不得他了。自己还魂的事实被撞破后，厉鬼在老头儿身上咬了一口，把尸气注入了他体内。如果他对别人乱说，尸气会马上要了他的命。
恩威并施，厉鬼也给了他一些好处，传授了他些炼化尸气，强身健体的办法。老头儿练了后，果然百病不生，而且今年六十多了还每天早上一柱擎天，副作用就是变得越来越丑。活人在尸气腐蚀下，心性和容貌都会发生变化。
那种炼化尸气的办法，说起来也让人不齿，是采阴补阳，而且采的是那些刚死不久的小姑娘的阴。身为入殓师的老头儿，想对尸体做些手脚，太容易了。
这几十年来，他也不知道猥亵过多少姑娘的尸体。
听到这里，脾气温和的江超也忍受不住了。他说了句话，我笃定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句骂人的话。
“狗日的死老头。”
☆、第三十二章 百鬼夜行 小伙伴们！都加书友群：373256313
“我该死，我该死！”老头痛哭流涕的扇着自己的嘴巴，“不要杀我！”
“我们继续去追踪你粑粑的尸体吧。”江超头也不回的大步朝着楼下跑去。
“粑粑，我身上好冷。”毛子开始说胡话，我摸了摸他的头，很烫。身上却很凉。
那个死老头还在一个劲儿扇自己巴掌。我心一横，指着老头儿说，“你去把他吃了吧。粑粑不怪你。去吧。江叔叔阻止你的话，粑粑和他理论。”
说完，我也起身飘飞出去，穿过这个阴森森的大楼，跟在了江超身后。
他在寂静的火葬场广场上慢慢走着，脚步声显得很沉重，背影也有些落寞。我在他身后静静的飘着，心神却在身后的楼里。
过了大约10来秒，老头儿凄厉的惨叫在楼里响起。“啊，不要吃我！啊……啊！！！”
最后一声惨叫尾音拖得十分长，像是唱戏似的，凄惨的声音划破了夜空，惊起旁边树林里的夜枭。
江超身子抖动了几下，想要转身回去，身子转到一半，却像是决定了什么，重新朝着火葬场大门走去。这次，他走得十分快。
“粑粑。你对我真好。”10分钟后，毛子搂着我的脖子，亲昵的说。他像只小狗一样在我身上蹭来蹭去，如果他有尾巴的话，我怀疑现在已经摇断了。
“好了，下来。我脖子要断了。”这小子一身的阴气浓郁。鬼是按照阴气和戾气决定法力高低和灵魂强弱的，我被他搂着脖子，就好像脖子下面吊着比我重好几倍的大胖子一样，差点没摔在地上来个狗吃屎。
综合刚才的信息，我通过毛子传话，和江超基本确定了几个推论：
一、韩雪不是好人。这个基本是废话。
二、刘海峰刚才确实是带人来找韩雪了。他想必知道韩雪是厉鬼，准备周全，那些黑驴蹄子、陈年老铜钱不是随便能弄到的。看刚才的情况，这些东西也确实对韩雪造成了伤害。韩雪应该是负伤逃遁，刘海峰不死不休的追了上去。
三、在南锣鼓巷老宅死去的几个黑衣人，应该也是刘海峰带来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心要找王东报仇的刘海峰为什么在折损了几个兄弟后，不继续追杀王东，而是大费周章的到火葬场来对付韩雪？
基于这个疑点，我们讨论了半天。我爱看的《柯南》里有句名言，“真相只有一个”。
还有句名言，“刨除一切不可能后，剩下的那个情况就算再难以置信，它也是真相。”
所以，我们的推论就是，在王东老宅里攻击我们的那个不男不女的人，就是韩雪。
这个结论初听起来有点扯，不过我们马上发现很可能就是事实。在老宅里和我们过招的人，我推断是用腹语说话，但有可能也是那老鬼直接把意念打入我们脑海里，让我们听到她的声音，这样，嗓音和韩雪不一样也正常。
还有个最有力的证据就是，老宅的人对于尸体控制的炉火纯青，一手尸气能和毛子对拼不落下风，要知道毛子不是寻常的鬼，是刘晓莉和江心远联手制造的杰作，凶如林洁瑛那样的厉鬼在他手下可能也就是一合之将，能把毛子打伤的，怎么也得是个有几十年道行的老鬼。
这么一来，事情的真相可能是这样的：
王琳在做梦梦到我之后，去找江心远，然后被迷晕，又被我上身。第二天早上，她自己在荒郊野地里醒来，自然是不敢再回自己家里，而去找自己那个很有本事的哥哥王东。
王东也是操控尸体的，应该和韩雪有着某种程度上的联系。当天晚上，王琳、王东、韩雪，可能还有别人，聚在南锣鼓巷的会所讨论王琳的事。然后，刘海峰带着自己的兄弟前来找王东报仇。
有王东和韩雪这两个控尸高手在，刘海峰的兄弟们可能马上被发现，然后被保镖们乱枪打死。刘海峰幸运的逃走，潜伏在附近。
随后，我和江超、毛子出面，王琳和王东惊走，半路上遇到了为自己妹妹讨要说法的顾异。
咳，多行不义必自毙。一晚上王琳，王东能遇到这么多找他们事儿的，真该反思反思自己了。
经历了一照面自己兄弟就被乱枪打死的教训，刘海峰把老鬼韩雪当做了眼中钉。刘海峰自己也是借尸还魂，和韩雪的情况一样，可能韩雪天然能够克制他。有韩雪在，刘海峰不可能报的了仇，没准魂魄还要被吃了。
正好，韩雪和毛子对拼受了伤，回到火葬场休养。刘海峰带了几个弟兄，拿上黑狗血、黑驴蹄子之类，来偷袭韩雪。
趁她病，要她命。
再下来，就是双方大战。本来已经受重伤的的韩雪又被狗血临头，一身法术施展不出来，只有慌忙逃遁。刘海峰紧追上去，誓要灭了她。
这个推断里需要产生的巧合很多，任何一个环节不成立，整个推断就不成立。比如，王东和韩雪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人为什么会认识？院子里的几具死尸真的是刘海峰兄弟的吗？火葬场是韩雪的大本营，刘海峰有胆子深夜闯进来？但是我们仔细讨论后，觉得这应该就是真相。
反正是不是真相，找到刘海峰或者韩雪后，一切就明了了。
就在这时，火葬场里忽然阴风大作，浓雾骤起，飞沙走石，黄尘漫天。
总之，就是一副百鬼出行，阴风凄凄的景象。
在我们身边，忽然多了上百个阴鬼。这些阴鬼密密麻麻，全都五体不全，缺胳膊少腿，有的胸腔大开，有的四肢俱断，还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