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夜的敲门声,对我的伤害力也就额外的大。
本来没打算理会,打算让那敲门的人过会儿自己走,没想到门外的人不依不饶,连着敲了10多分钟。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我感觉门都要被敲破了。
我心一横,“他妈的谁啊?门都被你弄坏了!”
我这话一出,敲门声停顿了下,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送快递的,开下门!”
“神经啊,半夜三更送什么……”话刚说一半,我忽然想到了个可能性,身上的冷汗唰的冒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
我第一反应是逃跑。
从床上把床单一把掀起,揉成带状,走到窗户边准备扔下去。这时,我忽然发现对面的小树林里有个红点,在不停的闪烁,忽明忽暗。
小区的树林里也藏得有人?那红点应该是哪个大烟鬼在偷偷抽烟。
逃跑计划失败。
没可奈何,我快速把床单又铺好,然后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去开门。
“干嘛的啊!我没快递!”我猛的拉开门。
门外一个五大三粗,长得像黑狗熊似的警察正飞起一脚准备踹门,冷不防我打开门。我家的门是朝里开的,他飞起的一脚计算错了力道,踢在了半空中,然后脚跟落下,“咔嚓”一下,来了个大劈叉。
落地的瞬间我听到了衣料崩开的轻响,想必是他裤裆被这个大劈叉给弄破了。
说起来也难为他了,这么肥胖的人,身手还挺矫健,三十多了还能做一字马这么高难度的动作,不怕把蛋弄碎了。
“哎?警官,你这是干什么?”我揉揉困得睁不开的眼睛,又揉了揉鸡窝头,自处打量。等我看清门口站的人,也略微吃了一惊。乖乖,门口站了四个警察,三男一女,随便哪个看起来都比我彪悍。
那个在地上练一字马的警察看起来是这行人的头儿,其他人看到他在地上,想笑又不敢笑,七手八脚的把他扶起来。
“你是扬天?”为了叙述方便,我就暂时喊他黑熊警察。
“是啊,怎么了?”我挠挠头,一脸茫然不解。我活到这么大,没有被哪个星探或者导演发掘,真是屈才了。起码我现在的演技不赖。
“刘晓莉,”黑熊警察掏出本子,“还有,马建国,都是跟你在一起住的吧?”
“没错。不过他们这两天都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我说完之后,猛然睁大了眼,“他们该不会……”
“x你妈,大半夜的搞什么!”隔壁的王老头光着膀子,提拉着拖鞋就出来了。等他看到这阵势吓了一大跳,僵在那儿,陪着笑,“这是咋啦?”
“没你事儿,回屋去!”唯一的女警摆摆手,王老头忙不迭的把门关上了。
“你别冲我装傻!”黑熊警察把熊眼一瞪,“昨晚你去过盛唐吧?”
成成死的那么轰轰烈烈,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上网也没跟外人接触,但是想必“钢管舞女在夜场离奇暴毙”这个新闻白天一天已经在城里传遍了,警察调查到我也正常。江超还让我准备不在场证明,但是我压根也还没有时间准备。来自死鬼的威胁还没有解除,活人的威胁相对小一点。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会来的这么快。
“对啊!”我恐惧的点点头,一脸见鬼的模样。“那个跳舞的女的死的好惨啊!我亲眼看见她悬浮到半空!当时我就被吓跑了,一口气跑回家,然后就再也没出门了。”
“是吗?”黑熊警察鼻孔哼了下,“盛唐路口装的摄像探头拍的情况可不是这样!你后来跟马建国牵着一条狗,跟着死者黄成成的男友又去了哪儿?为什么现在他们全都不见了,只有你好端端的在屋子里?”
“嗯……是这样的。黄成成来我这屋里捉奸,是我把陈捷和刘晓莉的奸情告诉黄成成的。所以我觉得对不起陈捷。我看到他从盛唐出来,就跟上去,想安慰安慰他。马建国是陪着我一起的。但是陈捷跑的很快,我们没有喊住他。然后我们就回来了,我倒头就睡,睡到今天下午才起来。至于马建国什么时候又出去,为什么没回来,我可不知道。”
我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他们应该是调取到了盛唐所在那条路的监控,但是我们小区附近并没有监控,所以他不知道我跟马建国是不是一起回来的,也不知道江超这个人。
“有目击证人吗?”
“没有。”
“刘晓莉和马建国今天一天都没有回来?”
“没有。”
黑熊警察把本子合上,“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有点急了。这是真急。“为什么?他们都是这么大的人了,夜不归宿也不是什么大事吧?你是怀疑我把他们怎么了?”
“马建国的亲属向我们报案了,他家属联系他一天都联系不上。正好我们发现刘晓莉,陈捷也失踪了,而这些人都跟你有关。你也跟黄成成的死有关系。你说,我不找你找谁?”
“我也说了,我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黄成成的死,肯定是闹鬼,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她是被鬼杀死的,关我什么事?”我态度表现的很强硬,“我昨晚也被吓得不轻,现在有点神经衰弱,抱歉,白天再接受你们调查吧!”
“这个可由不得你。”不由分说,那几个警察一拥而上,把我抓了起来。“回去接受我们审讯,跟你没关系自然放你出来。”
几个警察把我塞上警车,一路疾驶,开了没几分钟,就到了我们管片儿派出所。我被推下车,带入了审讯室。
“这是什么?”进审讯室前,要搜身,把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连我脖子带着的玉佩也被要求取下来。我试着反抗了下,那负责审讯室的警察就拍着桌子怒吼了起来。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我把那块随身带了20多年,帮我挡了一灾的玉佩也取了下来。在搜衣服的时候,警察翻出了我衣兜里放着的火雀。
我在被带走的时候,悄悄把这两只火雀揣到了兜里。江超说我现在运势很低,小心阴鬼来索命,把我说的也毛毛的。他让我千万不要出门,没想到他走后没多久我就被带到了派出所,真是讽刺。
“这是我养的宠物。”看到警察拿着火雀把玩着,我有些急。妈蛋,玩死了怎么办?“能还给我吗?”
胖警察把火雀握在手里,冲我“哈哈”笑了声,我也陪着笑。
“你以为我们是在跟你过家家啊!我告诉你,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给我老实点!滚里面!”他用厚厚的手掌猛的拍了下桌子,狭小的房间里跟打雷一样。
我被带到了审讯室,开始接受盘问,眼睁睁看着那胖警察把两只火雀带走。
审讯的一共有五个人,年龄偏大,看起来对我的事儿很重视。也难怪,一夜之间一死三失踪,绝对不是小事儿。
我抱定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对于他们的盘问,一概以“不清楚”“不知道”“忘记了”回应。之前因为公司事儿蹲看守所的时候,前辈教导过我,“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能不说就不说,说了就错,说多错多。
反正我料定他们没证据。陈捷的尸体被江超用蛊化掉了,小马也被蛾子啃得干干净净,这俩人都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而刘晓莉现在在江心远手里,他们也找不到。找到了更好,刘晓莉现在应该还没死。
所以我还是很有底气的,推了个干干净净。什么也不说。
几波人连续审讯了我3次,也没问出什么来。他们估计也倦了,就把我先打发回了监室,让我在里面呆着,等到天亮再说。
说到派出所的监室,没去过的朋友估计不清楚。那其实就是几间小屋子,里面有铁床铁凳子,一般犯什么事儿到派出所,需要羁押24小时的,都会被关在那里面。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派出所格外热闹。我被扔到一号监室不久,没多大会儿,陆陆续续又有些人被扔了进来,小小的屋子瞬间被挤满,连同我一共4个人。
其他3个人,一个是喝醉酒在街头闹事的醉汉,被警察带回来醒酒;
一个是打架斗殴的小屁孩,吹着爆炸头,在派出所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还有个女的,不知道犯了什么事,从进来的时候就低着头一言不发,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把脸都挡住了。
“奇了怪了,今晚这是怎么了,赶集似的。”我听到那胖警察嘀咕了一声。
☆、第十五章 惊变
时间过得很快。我被抓到派出所的时候是凌晨一点,一番审讯下来现在是凌晨四点了。这个点儿正是人警惕性最差,也是最困的时候。
那胖警察本来坐在几个监室外面的大厅里,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到后来实在困得受不住,直接跑到隔壁的房间去睡觉了。
我那屋子里的人从进来后也都从始至终没有说话,那女的一直低着头,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么。醉汉则一直晕晕乎乎的说着昏话。打架的小屁孩刚开始还饶有兴趣的这儿看看,那儿瞅瞅,后来也躺倒在铁床上,不多时发出了鼾声。
我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坐在铁凳子上思绪万千。对于我自己,我倒不是很担心,陈捷和小马尸体都没有了,刘晓莉还没死,黄成成的死跟我没关系,没什么证据。派出所只能羁押24小时,最长48小时,没有证据的话就会把我放了。
我担心的是江超。他去找他三叔,不知道现在找到了吗?刘晓莉肚子里那什么鬼胎,不知道生出来没有?生出来是什么样子?
冷。
好冷。
正想着,我忽然觉得一阵阵寒气袭来。
我被带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背心。这监室长年不见阳光,的确有点阴冷,我刚进来的时候心里烦躁,顾不上感受外界的环境,现在就觉得冷了。
哎,不对啊?
这冷的感觉只集中在我上半身,特别是我头部,从腰部以下倒是没什么感觉。而且我觉得一股股凉风吹进来,越来越凉,是派出所开空调了?
不过怎么感觉风源离我那么近呢,就好像有个人在我面前,对着我的脸吹气似的。
我从沉思中被惊醒,想喊那胖警察把空调温度调高点。
刚抬头,我的嘴巴不由自主的就张得大大的。
喉头鼓起,胸脯挺高,巨大的尖叫声即将从我的胸腔发出。
这时,一只干枯的手捂住了我的嘴。
接着,另一只手掐住了我的喉咙。
在我面前,是那个进来后一直一言不发的长发女子。她的长头发把脸挡的严严实实,所以我没有看到过她的长相。
现在我看清了,那是一张惨白惨白的脸,像是白纸。
最诡异的是,她的嘴唇是三瓣的。兔唇。
刚才那冷风,原来是她站在我面前,对准我的脸在吹气。
这个场景成为我记忆里第二恐怖的回忆,第一恐怖的自然是小马在我面前化成飞灰。
深更半夜,一个鬼一样的女人静静站在闭眼沉思的我面前,冲我吹着冷风。我压根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到了我面前,以及站了多久。
我刚要喊,她左手捂住了我的嘴,右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你……为什么……你是谁……”我的嘴被捂得严严实实的,喉咙也被掐的难受,只能哼出一些含含糊糊的音节。
“呵……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被那女的害死……”兔唇女缓缓的张口了。她嘴里的话让我不寒而栗,因为这声音,是黄成成的声音。
黄成成的鬼魂附了这兔唇女的身?
“你……是刘晓莉害的你……你找我干嘛……”她的手劲儿大的出奇,只掐了没多久,我就眼冒金星了。
“她……她还没死……她现在是半人半鬼……我打不过她……”黄成成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怨恨,但又有些恐惧。我之前听老人说,被杀者的魂魄对于杀害自己的人,是有着天然的畏惧的。特别是那些煞气重的杀人魔王,在他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冤鬼能索命。看来黄成成是打算柿子捡软的捏了。
“我先杀了你,再找她算账!”我感觉到脖子剧痛,应该是被她的指甲划破了。
这时,那本来在呼呼大睡的杀马特小哥和浑身臭气的醉汉,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我身子前面。
同样的死鱼眼,同样的动作僵硬,同样的……被鬼上了身。
“我的脖子好疼啊。扬天,为什么要把我脖子咬断?”浑身臭气的醉汉痛苦的捂着脖子。他把头前后左右扭动了下,骨头和骨头摩擦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分外渗人。他的声音分明就是陈捷的声音。
我已经被兔唇女,或者说黄成成给掐得快要翻白眼了。陈捷的话传到我耳朵里,我无意识的再次张开嘴,一口咬住了兔唇女的手指,死死的。
求生的欲望让我把所有的力气用在了牙齿上,她却不为所动,依旧死死掐着。被鬼附身后,人是没有痛觉的。我想用疼痛让她松手的打算落空了。
不过我不打算放弃。
“嘎嘣嘎嘣”两下,我曾经把陈捷脖子咬断的疯狂劲头再次发挥了效果。兔唇女紧紧捂住我口鼻的左手,中指、无名指、小拇指被我从中间齐刷刷的咬断。
“呸!”我把三根断指吐在地上。损失了三根手指的后果是她的手不能再像铁箍一样捂住我的嘴,我赶紧大口呼吸了几下,总算没有憋死。求生的欲望让我一个肘击狠狠砸在兔唇女脸上,把她砸的一个踉跄,掐住我脖子的手也松开了。
我一阵晕眩,蹲在地上,刚才兔唇女指头断裂时流出的血都进了我嘴里,搞得我现在口腔里都是腥腥的味道。
这时,我眼前出现了双滑板鞋。
抬起头,非主流杀马特的眼神有了些许改变,不再是木然的死鱼眼,而是充满了惊恐和不安。这种小兔子似的眼神,属于一个人。小马。
“天哥,我感觉我肚子里有虫子,在吃我的内脏。我好疼……好疼……”他忽然抱着脑袋惨叫了起来。“虫子要从我眼睛里爬出来了!我被它们吃空了!”
那叫声听得我肝儿颤。
“为什么你没事?我是陪你去的,为什么我要被虫子给吃光,而你好好的在这儿?天哥,下面好冷,来陪陪我吧。”小马冲我伸出了手,“你不能抛下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