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后悔啦!”
“那好,你先从这个人那里买一套化妆品。”陶茜递过一张水蓝色的名片,“这是她的电话。”
“我看看……啊,这人名字真怪,叫什么什么……辛盏?”
第十个故事 蛊
“我要学做饭!”
雪杨放下手里的课本,瞄了一眼正在大吼大叫的元旭,不禁感到好笑:“你不是说以后饭等老婆做么?怎么现在突然又想学了?”
元旭摇摇头,一脸煞有介事地走上前拍拍他肩膀:“会做饭不一定要天天做饭的嘛,偶尔做一顿哄哄女朋友就可以了。总之啊,女孩子的心思你是不会明白的!”
“好好好,我不明白。”雪杨无奈地耸了耸肩膀,“那你准备怎么学啊?总不能看着书本就能学会吧?”
“哎呀,有小辛教我嘛!”元旭开始漫天乱吹,“小辛说好了要教我的。”
“可是你们哪里找地方学?”
“咳,这个你甭管,我自有办法!”
雪杨实在没想到,元旭竟然真的去学做饭了,而且听说还学得有模有样。
这天是元旭出师的第一天,宿舍里的两个男生都出去约会了,只剩下雪杨窝在桌子旁看书,于是元旭理所当然地把他强制留住帮忙试菜了。
元旭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大堆厨具,什么电磁炉啊平底锅啊之类的,然后就乒乒乓乓地开始摆弄他的菜式。
折腾了好一会儿,宿舍内便有香味飘起,弥漫了整个空间。
雪杨床上那只酣睡的黑色夜行猫倏地睁开幽幽的眼睛,竖起全身的毛抖了两下,突然飞快地窜了出门。
雪杨吸了吸鼻子,放下书本笑眯眯地对元旭说:“很香嘛,你在做什么啊?”“嘿嘿。”元旭一边将电磁炉的火力调小,一边得意地答话,“等下你就知道了!怎么样,闻着都流口水了吧?”
“是啊是啊,什么时候能做好?赶快上菜吧。”雪杨笑着附和对方,现在的男生都很孩子气,需要人哄。
“弄好啦!”元旭小心翼翼地将煎好的牛排盛进饭盒,切成几块,又淋上香喷喷的酱汁,再递到雪杨面前。
雪杨点点头,道一声谢谢,然后认真地看了看对方呈上的菜色,笑着提醒:“我们的大厨是不是该介绍一下这个菜?”
“哦哦,对,听好了,这是黑胡椒牛排!”元旭挺了挺胸膛,俨然一副大厨的模样,“这菜啊,用的是上好的牛肉、元旭秘制酱汁、还有小辛特制的黑胡椒,保管你吃完之后还想吃!”
“小辛做的黑胡椒?”雪杨伸出筷子夹了一小块牛排肉送进嘴里,细细嚼了嚼,然后马上竖起大拇指笑眯眯称赞,“嗯,非常好吃!”为了清楚表达自己对元旭的高度赞扬,他又接连吃了几块牛排肉。
这会元旭可得意极了:“当然了,名师出高徒嘛!”他润了润嗓子,正想继续说下去,却见雪杨脸上一黑,整个人弯下了腰去。
只见雪杨面色发青发紫,眼白处漫上密密麻麻的血丝。他的脖子、手臂、大腿突然开始红肿起来,皮肤表层冒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泡,奇痒无比。雪杨紧紧咬着牙关,忍不住伸手去抓痒。不料那些水泡一碰就破,翻出鲜红的血肉,从那血肉间竟然还爬出一大群黑压压的虱子!
灰褐色的虱子几十个几十个的聚成堆,像一粒粒会跳动的黑胡椒,争先恐后地自雪杨的血肉中钻出来。
元旭怔怔地看了雪杨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懂得害怕。
“怎么……怎么会这样?!医生……叫校医!”元旭扑到桌子旁正准备拿电话找校医,却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不……别……”雪杨强忍着巨大的痛苦,艰难地将一个个字从嘴里挤出来,“曹衣……找……曹衣!”
“搞、搞什么呢你!”元旭抖着手抓起手机,“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女人!”
雪杨突然很想一巴掌拍死他,无奈力不从心:“你找……找……就是!”
“不用找了,我来了。”
元旭和雪杨不约而同抬头朝声源方向望去,只见曹衣脑后束着又长又直的马尾,一身简洁干净的黑色套装,肩上没再搭围巾,却站了一只威风凛凛的黑猫,正是雪杨抱养多日的那只夜行猫。
猫也能威风凛凛?雪杨艰难地眨眨眼睛,难道是错觉?
曹衣走到雪杨面前,看着对方满手满脖子的虱子,皱起眉四处望了几眼,最后目光落在桌面那碗牛排上。她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掏出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暼向元旭:“有没有蛋?”
“啊,有熟的鸡蛋和鸭蛋!”元旭边说边翻放食物的架子,“你要干嘛?”
眼尖的曹衣冲到那个架子前一把抓过一只鸭蛋哔哔叭叭剥了蛋壳分开几半,又将银针插在一小块蛋白上,迅速放进雪杨嘴里。只见那蛋白一碰到雪杨的舌尖,立马变成了灰黑色。
曹衣面色一冷,将鸭蛋随手扔到一边,再端起那碗牛排嗅了嗅,随即厉声问:“谁煮的?”
元旭撇撇嘴回答:“我做的……难道你还怀疑我下毒啊?”
曹衣微微一怔,眼角飞过几道余光扫了对方两眼,又笑了笑,语气轻描淡写:“也对,看你这傻乎乎的样子也没有下毒的本事。”
“你……”
雪杨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都什么时候了,还斗嘴。
曹衣大概也知道自己离题万里,因此赶紧顿了顿,才道:“雪杨是中蛊了,而这蛊,很不幸正是下在这份牛排里。”
蛊,音同古,是一种人工培养而成的毒虫,而放蛊则是我国古代从苗族遗传下来的一种神秘巫术。过去,在中国的南方乡村中,以蛊害人曾一度闹得天翻地覆,导致人心惶惶,谈蛊色变。
“雪杨中的这种蛊叫虱子蛊,蛊发作一段时间后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当场毙命。”她一脸心疼地看着浑身水泡和虱子的雪杨,“元旭,你仔细想想,你做牛排的这些材料都是哪里来的?只有找到下蛊的人才能救雪杨!”
“没有哪里啊……”元旭摸摸后脑勺,“都是草堂的市场买来的,难道他们……”
“不太可能。”曹衣摇摇头,“市井之人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有什么东西是……”
“对了!”元旭一拍额头,指着自己桌面那瓶黑胡椒急急解释,“那瓶黑胡椒是小辛给的,可是……她也没理由害我们嘛,小辛她……”
“小辛?”曹衣皱起眉打断了元旭的话头,走过去伸手拿起那瓶不起眼的黑胡椒,眉毛拧成紧紧的结,“是不是叫辛盏?”
元旭瞪大眼睛:“是啊,你也认识她?她人很好的,和我们是老朋友了,不会害我们的!”他急急维护朋友的行为令曹衣感到一阵好笑。
你对人家推心置腹,人家还你的说不定是狼心狗肺了。
“她是不会害你,可会不会害雪杨就说不定了。”曹衣将雪杨扶起来,拖着他一步一步往门外走去,“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带雪杨去找她。”
曹衣深深看了一眼满脸痛苦的雪杨,眼底闪过一抹凄绝的幽暗绿光。
辛盏,我欠你一命,可你为何非要雪杨这样一个无辜人类来还?
第二部:青鸟手笺
辛盏篇
曹衣离开已足百日,我的世界再无生机。
其实我从不想杀她,但我是死神之仆,即便是我,亦难以背离上苍。
一年前,雪杨救下因负伤而化作猫形的曹衣,扰乱生死秩序,因此雪杨便成了曹衣的替死鬼。那一刻,我多么高兴,有了替死鬼,曹衣便不必死,可以继续与我作对。
神,也是寂寞的,若失去曹衣这一对手,我真不知该如何度过漫漫千年。
然而曹衣却还是死了,她不愿雪杨代她受罪,她处处维护那个恬和而单纯的男生,也许,她爱他。
所以当我挖出她的心脏为雪杨解蛊毒的时候,曹衣逐渐湮灭的面容仍旧带着平静的笑意。
曹衣说,辛,我知你怜惜我,感谢你留我命至今日,但求你,消去雪杨的记忆,照顾他。
曹衣说,我是魔,寂灭后仍会重新幻化成魔,所以辛,不要悲伤。
那时我笑,我说我不悲伤,神魔不两立,我是神,自当诛杀人间魔怪。
但曹衣死时,我终究是泪流满面。
神如何,魔如何,曹衣不曾扰乱世间,却仅仅因种族身份,一生遭世人唾弃。
要怪,是不是该怪上苍黑白不分。
如今雪杨已摆脱那半载缭乱过去,重新生活了。关于曹衣的记忆,他该是一点也记不起了罢。那玲珑女子,于他来说,从未出现过吧。
我一直想不懂,为什么曹衣甘心雪杨忘却她,若是我,必定要心爱之人记我一世,刻骨铭心。
想不懂,想不懂,或许,曹衣说得对,我不知晓爱情。
百日以来,我时时观察雪杨,曹衣要我照顾他,我答应了,便绝不食言。
那白衣男生,煞是单纯温良,难怪曹衣会喜爱他,如此和善男子,莫说衣,我亦暗地疼惜。
雪杨照常上课,照常自习,照常坐在人群之中恬淡而沉默地微笑,但那笑容之中,仿佛有了一丝迷惘与落寞,是错觉么。
于是我问他。
雪杨看我许久,然后垂下脸笑,有些凄楚。
小辛,他说,我一直梦见一个女子,长长的头发,黑色衣服,朝着我笑,问我要鱼。
雪杨叹了口气,又摇头,我一直梦见她,有时候竟恍惚以为,她真的存在着,小辛你说,是不是病?
我惊愕,明明已消去她的记忆,为何他脑中仍残留有衣的影像?
我迷惑,随即释然,或许,这便是爱。
爱情,是神亦无法左右的力量。
第一个故事 你有多重
程嘉忽然觉得腰部一阵疼痛,仿佛被千万虫蚁噬咬一般,生不如死。
“妈……找她……去找她……”
程嘉咬着牙,艰难地将音节串联成字句。她伸手探向伏在床边痛哭失声的母亲,用极缓慢极缓慢的速度。她的手干枯没有水分,全身瘦若柴草,血管青筋像是仅仅附在一层薄皮上一样,煞是恐怖。
床头的输液瓶滴滴答答淌着药水,空气中隐隐有腐烂的气味。
程嘉僵直躺在床上,脸上颧骨慢慢张合着,如同搁浅在岸的鱼儿唇骨。
“别说了,嘉嘉,你该好好休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别说了!”床边的中年妇女握着她的手极力安抚。
“不……找她……青……青鸟……”
一句话未毕,程嘉忽觉胸口一阵剧痛,像是被人掐住咽喉一般,霎时间呼吸阻塞,脸上青紫交替。
程嘉张开嘴大口大口吸气,可脸色却越发可怖。
“嘉嘉!你怎么了?怎么了?!”
随着知觉快速消褪,程嘉手一滑,脖子一斜,昏死过去。
“嘉嘉!嘉嘉!医生!医生快来啊!”
中年妇女惊慌地大喊出声,而此时,病房门外有个绿衣裳的女子轻轻停下脚步,俯身放下一只纸折的青色鸟儿。
重新直起腰时,她顺手拨开额间刘海,忽而极轻极轻地笑了起来。
那笑容,轻得仿佛羽毛坠了地。
“呵……你的灵魂,我接收了。”
你听说过青鸟吗?它是凤凰的前身,传信的使者。
青鸟,是幸福的象征。
来青鸟小筑看看,也许,能找到你要的幸福。
程嘉匆匆往前走,额头颈项间不住有汗水滑下,肥胖的身躯上有一团团脂肪微微抖动。
程嘉很清楚,身高一米五八,体重一百三十的自己是不会有什么所谓幸福的,起码目前不会有。
她是那种天生肥胖的人,别说吃饭,连喝水都能增重。
她也试过无数种减肥方法,但全部都宣告无效。
现在的程嘉已几近绝望。
谁会喜欢一个胖女孩呢?谁愿意与这样的女子朝夕相对呢?
她烦恼,越烦恼脾气越坏,脾气越坏越不得人喜爱,恶性循环。
程嘉从没有想过,自己竟会踏入那家店,自此改变一生。
同学都说,青鸟小筑是一家神奇的店,能给人带来幸福。
仿佛被魔鬼蛊惑一般,程嘉没有考虑太多,径直朝了南门小店走去。
青鸟小筑开在一个很隐秘的角落,如此僻静的地方,脑子正常的商家都不会选择在这儿开店。
店招背景是绿色的,绘满诡异花纹,犹如鸟类腾飞的翅膀,而“青鸟小筑”四个字却是白色的,耀眼明亮,纯净如天堂浮云的色泽。
店招之下是两扇巨大的落地玻璃,剔透明澈,稍稍隔开了店内外的世界。
程嘉上前几步,透过玻璃门看进去,不由惊讶。
店内除了靠墙两边立了几个货架外,竟密密麻麻摆满了植物!各色妖异花朵怒放在四个角落,绿叶铺天盖地斑驳了整个小店,藤蔓弯弯曲曲蔓延了椅凳桌脚。
森林!这是程嘉所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
店中有一男一女,男孩留一头棕色的柔软短发,身形颀长而瘦,肤色健康黝黑,穿一件纯白T恤,上面印了漂亮的涂鸦字。
男孩背上伏着一个青衣裳女生,轮廓清秀无比,微黄卷发长至胸口,一笑起来眼睛眯成纤细的弧线,一如鸟儿迎光芒飞翔的姿态。
他们二人在店中愉快地转圈戏耍,笑声隐隐传出,程嘉靠近些想看清楚一点,却一下子被男生银白的耳钉闪花了眼。
推开门进了店,一股草木香气迎面扑来。
“哎呀……”
青衣女孩一怔,随即飞快跃下地,又踮起脚尖轻吻一下男生脸颊,这才通通通奔至程嘉面前。
“您好,欢迎光临,我是店主青眠。”
她的嗓音淳静而清泠,宛若低谷扬琴叮咚作响。
程嘉微微一愣,心里蓦地无比酸涩。如此动人女子,必定受无数人喜爱吧,不像自己,卑微至尘埃里。
仿佛看出了什么端倪,青衣女生笑了笑,眉梢眼角扬起愉悦的弧度:“同学,要不要试一下我们店里的瘦身配方?”
许是那叫青眠的女子太过于直接,程嘉微微有些不悦,沉下了脸。
“我试过几百种方法都减不□重,凭你,能行么?”
青衣女生并没有对她的质疑感到任何不快,只是再次淡淡笑落开来:“客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