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状态不好。”方岳凉垂头丧气,“是因为这该死的眼镜重得要命,又老是要掉!我根本没办法同时顾及篮球和眼镜!”
“那你可以换隐形眼镜啊。”
“没用的,医生说我的眼球形状不适合戴隐形。”
雪杨微微皱起眉,十分不解:“说起来,你怎么会突然近视得这么严重?”
“我怎么知道!”一说起这个事方岳凉就觉得烦躁,“唉,不说了,不说了,我想再练会儿,帮忙买点喝的行不?”说罢也不等对方点头或摇头,他便掏出半个月前捡到的那张无名饭卡,扔到雪杨手里,“谢了啊。”
雪杨见是那张饭卡,脸色立马一寒:“你还没还给人家?用剩多少了?”
“天知道,一百几十吧。”
“你半个月用了人家八百多?!”雪杨额头上刷刷冒出几条青筋,这家伙实在是越来越不像样了,“方岳凉,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很不道德的?”
“老杨。”方岳凉换了一个哀求的语气,“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些,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好吧。”雪杨长长叹了口气,只好拿着那张饭卡离开了。
雪杨一手提着两瓶可乐一手拿着饭卡,快步朝篮球场走去,心里还是没有办法放下寻找卡失主的事情。
没想到方岳凉这小子真的那么没心没肺,存了整整一千块钱的饭卡居然被他用剩几十元。
那可都是别人白花花的钱啊!雪杨买可乐的时候拿的是自己的饭卡,因为不想用一些来路不明的钱。他咬咬牙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那家伙。
“哎哟,你干嘛啊?”
雪杨由于想得太入神,以致于一个不小心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一个女生,手里的饭卡也脱手掉在了地上。他急忙低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谁知道对方居然一点都不领情,冷冷回答:“呆子,你疯了?干嘛跟我道歉。”
呆子?
雪杨猛地一抬头,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多天不见的曹衣。
曹衣摆出招牌茶壶姿势,一副“我早就看透你了”的表情:“呆子,你怎么连走路都能游魂?”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雪杨叹了口气,弯腰想去捡那张饭卡,不料曹衣的手脚比他快得多了,她一把抓起饭卡,笑眯眯地左右翻了两下之后忽然愣住了,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无踪。
“呆子,这东西,是捡来的?”
“嗯。”雪杨点点头,异常惊诧于她怎么会知道这张卡是捡来的。
曹衣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顿了顿,接着问题就像连珠炮弹一样噼里啪啦问个不停:“里面有多少钱?你用了么?用了多少?”
“刚好一千。”雪杨很是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紧张,“用了九百多。”
“什么?!”曹衣瞪圆了眼睛,“太贪心了吧?!”
“不是我用的啦。”雪杨揉揉被她吼得生痛的耳朵,“是我一个同学捡到的,都是他一个人用的。”
话音刚落,曹衣立刻像放下心中石头一般大大舒了口气:“你早说嘛,害我担心死了。”说完她转了转眼睛,又补充:“你跟你同学说,这东西千万别留着,哪来的就还哪里去!”她扁扁嘴巴,皱起眉毛:“不过……就算还回去大概也没什么用了。”
雪杨听她话里头大有端倪,连忙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衣盯着饭卡背后那两团圆圆的黑色污渍,冷冷回答:“这卡,是一个诅咒。”
“诅咒?”
“是的。”她笑了笑,脸颊浮现两个深深的酒窝,“是一个用钱来换取某种东西的咒术。施咒的人把想要的东西或能力适量兑换成钱,然后让别人使用。而用了那些钱的人就会慢慢失去那样东西,并且那东西将会过渡到施咒的人身上。看这个黑印的形状,那个失主要的,应该是视力吧。”
“视力?!”雪杨吃了一惊,说话也结巴起来,“难道……难道岳凉近视是因为……因为……”
“因为他捡了这张饭卡,还用了里面的钱!”曹衣一脸的似笑非笑,“只要用了卡里的钱,视力就会被削弱。用一块钱,近视就加深一度!他居然还用了九百多,呵。”曹衣低低笑了几声,又摇摇头。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雪杨慌了神,毕竟方岳凉是自己的好朋友,总不能眼看着好朋友出事而无动于衷吧。
曹衣无奈地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不能怎么办,钱都用了,而诅咒是没有办法消除的了。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要再用里面的钱了,以免近视继续加深。”
跟雪杨无关的事情,她都没有兴趣关注。
“唉……要是我当初坚决点要他把东西还回去就好了……”雪杨垂下眼脸,无限懊恼。
“不是你的错。”曹衣淡淡安慰了一句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陪着雪杨一起走,“是太贪心了。”
雪杨怔了怔,也不知道她说的贪心,指的是方岳凉还是那个放了一千元进饭卡的失主。
也许两个人都有指吧。
当他们走到篮球场边缘的时候,雪杨远远看见方岳凉正和一个瘦瘦的男生说着什么,那男生背对着他所在的方向,看不到面容。
雪杨快步走过去,正想喊人,不料那瘦瘦的男生也看到他了,二话不说立刻急匆匆地离开了。
雪杨一脸莫明其妙,那人有必要这么紧张么,真奇怪。
他给方岳凉递过去一瓶可乐,顺口问道:“你们认识啊?”
方岳凉接过可乐,然后托了托厚重的眼镜,眯起眼睛看着雪杨摇摇头:“不认识,那人真奇怪,居然跑过来问我近视多少度了。”
雪杨心里一惊,连忙转过头去看那个还没走远的男生。
夕阳灿烂的余晖下,他清清楚楚看到那个男生右手的手背上有一个大大的字母纹身。
还有。
他没有戴眼镜。
方岳凉把饭卡交到广播站之后,很快就有人把卡拿走了,连谢谢也没说一句,令广播站的人很是纳闷。
方岳凉依旧戴着他那副厚厚的眼镜,不论上课,吃饭,或者出去唱K。由于他的相貌姣好,戴上眼镜后更显斯文,因此喜爱他的女生也越发多了起来。
只是他再也没碰过篮球。
没有人了解这是为什么,同时也没有人有兴趣去了解。
贪心,会带来许多的灾难,你知道的,或者你不知道的,毁灭人一生的灾难。
过路,千万不要拾遗。
第六个故事 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呆子,今天食堂没有鱼,我们去南门吃。”曹衣一脸不高兴地拽着雪杨的袖子,气冲冲穿过竹四和竹五之间的小路,往南门走去。“真是的,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居然连鱼都没有!还让不让人活了!”
又来了又来了,雪杨没好气地翻翻白眼,挣脱她的手:“你就不能少吃一顿?”
“不能。”曹衣斩钉截铁,一副没有鱼就跟你拼了的模样。
雪杨顿时语塞。不晓得为什么,他就是拿面前这丫头没辙。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瞄了一眼左右两栋楼,随口转移话题:“曹衣,你住竹四的五楼?”
“嗯,是啊。”曹衣满脑子想着她的烤鱼,心不在焉。
“男生宿舍挨着女生宿舍,我们学校还是第一次这样安排呢,一定有很多人高兴死了。”
“高兴?”曹衣睫毛一抖,漂亮的丹凤眼闪现几丝幽暗的绿光,诡魅至极,“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为什么?”
“呵呵,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锁阳是07级机电系的男生,住在竹五2楼。
锁阳是很孩子气的人,宿舍的三个男生总是要处处让着他。而他也知道自己有任性倔强的毛病,给别人带来了不少麻烦,所以他经常会跟朋友们分享好东西,从不吝啬,宿舍四个人相处得倒也和乐融融。
锁阳喜欢唱歌,而他的歌声也确实不错,虽然算不上迷倒众生,但只要是去意诺谱或是校聚屋唱K,他的歌绝对是压轴。锁阳很为自己的歌喉自豪,因此他也更加卖力地练习唱歌,常常在宿舍阳台一唱就是一个小时。
这天晚上没有课,锁阳早早地洗完了澡,随便披上一件棉外套就出了阳台。他宿舍的阳台方位很好,对面便是女生宿舍,许多人调侃说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还听说有些人专门买了望远镜偷偷躲在宿舍里偷窥对面。不过这是真是假就有待商榷了。
锁阳将双手搭在栏杆上,整个人很是舒服地靠着栏砖。
今晚唱什么好呢?
他正想着,忽然间眼角一暼,看见对面同层某个房间的窗帘一掀,走出了一个长头发的女孩。
那女孩的头发像洋葱圈一样一旋一旋弯到腰间,身上穿着厚厚的粉红色睡衣,两只手几乎全都严严实实缩进了衣袖里面。她低垂着脸,手里拿着手机一直不停地按,认真得心无旁骛。
锁阳觉得这个女孩子的扮相很可爱,说不定是个小美女,于是他眯起眼睛拼命看了又看,想探清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可任他再怎么换角度观察,还是看不到对方的面容。女孩只是一直低头看着手机,不知在瞧些什么瞧得入神。
要是她抬起头就好了!
锁阳的倔脾气又发作了,他歪着脑袋想了又想,忽然间灵光一动,玩心大起。
有一个好办法!
锁阳笑了,那是一个挺老土的主意,不过,点子越旧就越有用嘛,那可是前人实践无数次的经验之谈呢。想到这里,他连忙清了清嗓子,然后朝着对面楼层开始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表演很精彩,请不要假装不理不睬……”
锁阳的歌声很好听,调子准而明晰,并且声量也足以让对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对面楼层的女孩先是一愣,停了手两三秒后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抖个不停,花枝乱颤。
锁阳见目的已经达到一半,不由得更得意了,他继续高声唱着歌,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到其他人。
那女孩依旧低垂着脸,望不见表情,可从她的身体动作来看,她确实被锁阳逗乐了。
“寂寞男孩的悲哀,说出来,谁明白,求求你抛个媚眼过来……”
锁阳大概是唱上瘾了,摇头晃脑陶醉其中。那女孩咭咭笑了两几声,这才甜甜地问:“你是唱给我听吗?”
锁阳止住歌声,用力点点头回答:“当然咯!”
“你就那么想我看你啊?”女孩的声调忽然变得有点严肃,“那我就勉为其难一下好了。”说罢她嗖地抬起了头。
锁阳顿时吓得脱口低呼了一声。
“哈哈,吓到了吧。”女孩子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样子,笑个不停。
原来她的脸上竟戴了一副漆彩淋漓的鬼怪面具!
锁阳还真的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谁能想到好端端一个女孩子上阳台吹风还戴个面具的呢?
锁阳好不容易定了定神,这才使三魂六魄回到身体里来。
“哎,你没事吧?吓傻了?”女孩一见势头不对,连忙关心地询问两句,又急急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只是玩玩而已,没想到会吓着你了。”
“没事没事。”锁阳大度地摆摆手,“不过说起来,你干嘛要戴个面具吓人啊?”
说起这事女孩就窝火,她撅起嘴巴老大不高兴地抱怨:“不都是因为你们竹五嘛,老是在阳台偷看我们,所以我就想啊,惩罚一下你们这帮家伙!”
“那也不能找上我吧。”锁阳马上澄清,“我可没有偷看你们啊。”
“你是光明正大地看!”女孩平时一定很开朗,因为她的笑声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停止过,“你可要小心哦,我倒是无所谓,可要是我的姐妹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锁阳也被她的快乐感染了,笑嘻嘻地拍拍胸口:“谢谢你的关心啊,我一定会注意的!我叫锁阳,机电的。”
“我叫安安。”女孩的两只眼睛透过鬼怪面具的洞熠熠闪着灵动的光。“我该进去洗澡了,Byebye咯。”说罢转身走向落地窗。
“哎!”锁阳见她要走,便急忙喊住,“你明天还会出来吗?”这个女孩子实在太有趣了,要是以后不能见到的话该有多可惜啊。
安安微微一怔,低垂着头像是思索了几秒,然后笑着道:“这样吧,你以后晚上再唱今天这首歌,我听到就出来,怎么样?”
锁阳生怕她会改变主意,于是忙不迭地点了头。
人高兴过头会变笨的,锁阳没去考虑,这大冬天的人人都窝在暖乎乎的宿舍里密不透风,怎么可能会听到对面楼的歌声呢?
但那叫安安的女孩子也确实说到做到了,几乎每一次锁阳在阳台唱歌的时候她都会循声笑眯眯走出来。顶着寒风陪他聊一两个小时。他们会聊功课有多么无聊,宿舍的人有多么有趣,南门的哪一家的东西最好吃,哪一家超市的商品最便宜……
只是每一次聊天安安都会戴着那古怪的鬼脸面具,从不脱下。
并且她也从来不愿意告诉锁阳自己的短号,据说这是因为打电话伤脑子。
锁阳只知道她住竹四2楼,左数第八间,干净的女生宿舍。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居然还没有男朋友,锁阳觉得自己有目标了。
“安安,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戴面具啊?”终于有一天锁阳耐不住了,他好想好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
“嘻嘻,这样才有神秘感嘛。”安安戴着面具摇头晃脑,在黑夜里显得阴森诡异。“答应我,你现在先别好奇,时机到了我自然会给你看的!”
“什么时机啊?”锁阳听得丈二摸不着头脑。
“嘿嘿。”安安神秘地笑了几声,突然转了话题,“对了,告诉你哦,今天我看见你们楼走出来一个超级大帅哥呢,可好看啦,特别是他的那双眼睛,又大又明亮,帅呆了!”
锁阳一听,心里很不是滋味,一股醋劲涌上心头,脸色立马黑得吓人:“安安!”
安安见他表情古怪,不由得一惊,连忙小心翼翼地询问:“你……你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锁阳喉结咕咚一声,脸开始发烫,自己怎么就冲动了呢,人家又不是你的谁,有什么资格生气?他正想回一句“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