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灵魂的碎片在血色湖水中吸取足够多的冥土阴气,凝聚出野兽的身躯,其中灵魂格外坚固的佼佼者会再次蜕变为幼虫,饥饿地吞食同类,可是没有包含肮脏元素的恶魔血肉,它们将永远保持这个姿态。
随着雨水不断落下,血色湖泊越来越大,将白骨京观也笼罩进去,形成一座孤岛。幼虫在血湖中诞生,只能占据孤岛的底部,再上一些是冥土野兽游荡杀戮同类的猎场。只要吞食足够多的血肉和灵魂,它们就能蜕去野兽的躯壳,变成牛头马面这类的冥土鬼神,只是容貌极为丑陋,又凶狠好斗,却可以离开白骨京观,与阴间的鬼军战斗,甚至猎杀古老的冥兽和地府的鬼神。为了区别两者差异,北斗星君便将它们唤作魔神。
日渐崩溃的血魂海位面被潮汐引力不停蚕食,剥离出无数世界碎片在周围形成巨大的彗尾,潮汐领主卢卡兹筑造巨大的祭坛,大量献祭麾下的恶魔,向远古深海之王求援,却没有任何回应,牠知道自己被彻底抛弃,已完全陷入绝望中不能自拔。
要么平静地接受死亡,要么背叛永沦深渊,面对抉择,潮汐领主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可能,牠决定再赌一次。
卢卡兹挥舞着支配位面世界的血腥权杖,狠狠地击碎献祭大量的恶魔,凭借血肉和灵魂重新凝聚成型的深渊之心,反噬随即而来,权杖风化成沙渐渐消失,而血魂海也破裂成三块,晶壁瞬间坍塌,混乱原力就此沉寂。
“糟糕!”北斗星君注视着潮汐引力将血魂海的碎块拉扯到晶膜上,很快与死亡世界,也就是冥土融合成为一体,先后形成乱坟岗、埋尸地、葬骨原,坐落在白骨京观附近。幸好只有为数不多的恶魔存活下来,他伸手一指,身后升起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形成的黑暗星座。
“生死予夺!”黑潮似的死亡神力横扫而过,将仅存的恶魔全部消灭,即使是潮汐领主卢卡兹的灵魂之火,也在摇曳几次后,彻底熄灭。
随后这些恶魔的灵魂在冥土法则不断消磨中,失去所有的记忆和过去,它们被阴风吹走,降落在血湖中,吞食血水获得新生,从幼虫蜕变为冥兽,再逐步晋升为魔神。
其中有一头冥兽,它的灵魂主体源自深渊魅魔,接连吞食蛇魔的灵魂碎片,渐渐补齐缺漏变得完整。当它晋升为魔神后,变成一个满头蛇发的女性,同时也是第一头雌性魔神,她的目光能夺走凡物的生机,将它们石化凝固。
兼任地府之王的北斗星君还在冥土平息乱坟岗、埋尸地、葬骨原掀起的乱流,稳定错综复杂的局面,随着御座上的君王消化血魂海的碎片,收割世界晋升的资粮,多余的混乱本源在地府汇聚,狭小的血湖已扩展成为汪洋大海。
“时机成熟,该让它们浮现海面形成岛屿。”北斗星君骤下决断,很快获得苍穹之主的首肯和支持。他伸手一指,白骨京观瞬间失去底座的一个边角,甚至连浊浪微波的血海也降低一分。
离中原庆州东海郡青要山一千里的万仞玄渊,暗无天日的底部有一块重达千钧的玄武石,渐渐耸起,底部赤红如血,无数白沫腾起上升。
“轰!”金红色的岩浆拱翻阻碍陡然冲起,遇到冰冷的海水很快冷却化为石柱,却不断往上攀升,渐渐冲出玄渊,抵近海面。
第一百十九章 创世造物
岩浆涌出海面造出浮萍似的小岛,北斗星君站在云端,背后浮现完整的天穹星图,无比深邃广袤的夜空,汹涌澎湃的原力潮汐赋予他近乎创世的威能,举手投足都牵引造物法则和神律的变更,以此奠定新世界的根基。
他伸手遥空虚劈,将扶白山拦腰斩断,又从冥土血海抓起蛇发魔神,两相融合凝成一根八百丈长的蛇矛,搅动渐渐冷却的熔岩,平静的海面再次沸腾,狭小的岛屿渐渐扩大,炽热的高温缓慢冷却,崎岖不平的地面伴随着频繁的震动出现。
蒸腾而起的水汽上升到天空,遇上冷冽的寒风化为乌暗的浓云,阴阳化生,雷电交加,瓢泼大雨倾盆而至。灼热发烫的地面再次降温,漆黑的火山岩上滚滚热浪在雨水中消失,沐浴雷电洗礼,这片新生的陆地出现生机。
源自永沦深渊的血魂海,尽管被抽尽本质,混乱本源也坠落冥土,可是依旧有细微的深渊之心碎片沉睡在这片大地的深处。结合地气和生机,足以诞生崭新的生命,有血肉,有灵魂,充满戾气的生灵,一种类似幼虫的蛞蝓,浑身渗出湿滑的黏液。
造陆的蛇矛残破不堪,接近损毁,北斗星君顺手捏碎这件神器,将奄奄一息的蛇发魔神化为胚卵,投进新生岛屿的深处。
冥土的血海随着新大陆的出现,不断地被抽取本源,水面低浅将近干涸,不过默默无言的付出并非没有代价,换来的是凡间阳世的根基,从此不再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只是无论顶端的魔神还是中层的野兽,甚至族群庞大的幼虫都萎靡不堪,陷落危险的低潮期。
地府鬼神还较为克制,古老的冥兽和阴魂们却被暴虐的魔神肆意猎杀吞噬,它们集结成大军向血海进发,发誓要将其连根拔起。
此役之惨烈,出乎所有鬼神的预料。所有幼虫发疯似的互相吞食,诞生新生的强壮野兽,它们咬死萎靡不堪的同类,蜕变为凶戾的魔神,在乱坟岗、埋尸地、葬骨原稍微抵抗,就退避逃走,坐视冥兽和阴魂们大打出手,未战先乱,又占据白骨京观为根据地,负隅顽抗。大战中,吞食冥兽的血肉新生的魔神越来越强,并逐渐向地府鬼神转化,战至血流漂杵的中段,干涸的血海因大量的死亡渐渐填满,大致回升至五成水面,数量稀少的幼虫,族群也再次变得庞大无比。
等好战的冥兽死光后,面对血海新生鬼神的压制,阴魂大军便不得不护着战魂军旗撤退,只有少量冥兽的眷族还在纠缠,不过它们掀不起大浪。
冥土的法则一直被血海默默抵抗,所有魔神战死后,新生的鬼神尽管还绵延传承着幼虫晋升野兽的蜕变过程,却与其它地府同类一样,四肢五官浮现黑白相间的纹路,拥有粗浅的法相。
岛屿浮现海面,渐次出现陆地,原本应当经历一次劫难,不过却以冥土血海抵挡,自此两者互相映照已成根基。北斗星君取出一团暗红色的琉璃晶球,里面涌动着灰白、血红、暗黄色的溪流,这正是苍穹之主抽取血魂海的本质,被他随手捏碎,糅合在雨云里,撒向新生的陆地。
雨滴似的本源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里面是生命的种子,刚刚接触肥沃的火山灰和雨水,便迅速地衍生出肥厚的苔藓,接着出现了蕨类,继而团团簇簇的繁花盛草渐次诞生,低矮的灌木丛,稚嫩的树苗还需要岁月积累出年轮,经历四季的更替缓慢成长。雨滴落在蛞蝓身上,瞬间吸取周围的同类化为卵壳,里面孕育着各种新生命,既有中土九州特有的六畜,豺狼虎豹,燕雀鸿鹄,也有北地三千里大草原的熊猫鹿驴,蜂蝗蝴蝶,湖泊大泽里甚至还有来自血魂海的有鳞鱼类,只是已褪去深渊的气息,如此种种,不胜繁多。
所有活物都以未蜕变的蛞蝓为食,此为天道使然,便是创世者也不能更改,不过它们的下一代诞生后,将会按照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缓慢建立完整的食物链,最后的胜者占据万物之灵长,演化为新大陆的土著。
伫立云端,北斗星君俯视自己的造物,称呼其为陆地,面积并不广大有些狭小,又多是崇山峻岭,充其量只是一个大岛,版图形状首尾绵长,仿佛一头择人欲噬的深渊幼虫。
‘或是一条俯首称臣的僵蚕,吐丝至尽而亡。’背后大周天星图散去,创世造物的权柄不在己手,不过汹涌澎湃的原力潮汐却依旧激荡不息,北斗星君深知自己随口而出的言行都牵扯贯穿时光长河的法则,因而只能默默无言。
天变地异,时节天气自相融洽,新大陆的诞生,证明位面世界彻底消化血魂海,积累足够的资粮,开始脱离黑暗世界的束缚,缓缓往上攀升,只是个头硕大,不是登临天穹之位都无法察觉。即便是成就地仙的碧游真君和资历深厚的玉虚真人,也触摸不到这个层次。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三十年,半个甲子的时光匆匆过去,被暗流漩涡和雷云风暴围绕的新大陆出现第一个土著部落,他们眉骨突出,圆眼深陷,鼻梁挺直,浑身遍布浓密毛发。
位于天穹顶端的北斗星君垂视,发现这群土著的异状,‘不是深渊半恶魔种群,而是血魂海未堕落前的位面原居民,此时返本归原,借助此方世界自然化育之力再次出现。’
土著部落星星点点分散在大地,由于不时发生的地震和火山喷发,艰难的生存,与恶劣的自然环境抗争,偶然的天灾就能毁灭一个部落,尖牙利爪的野兽也能重创这些脆弱的凡人。于是他们自发地依附着强大的野兽,向它奉献祭品求取庇护,并视其为图腾成为信仰之源。
大多数图腾都是愚昧和兽性的野兽,将这些依附的土著视为附庸的奴仆和饥饿时的食物,可是也有一些机缘巧合之下开启灵智,往往会吸取这种敬畏和恐惧凝聚的粗浅信仰之力,在这片土壤肥沃却荒芜凋敝、瘴疫处处又生机盎然的陆地凝聚出神性,从而延长寿命,成为荒兽。
《尔雅·释鸟》:四足而毛谓之兽。又《释兽释文》:兽,毛虫总号。兽中可畜养者,则曰兽。
可是荒兽不一定是丛林的虎豹,也有高居山巅的凶禽,湖泊大泽的龟蛇,阴暗洞穴的蝙蝠,潮湿之地的蛛蝎。不过大体而言,四足利爪,披毛带甲,满口獠牙的野兽最多,它们彼此之间厮杀搏斗,以此划定地盘,占据一定数量的土著部落,渐渐繁衍生息。
第一百二十章 荒神
又三十年,地震频频,熔岩不时喷发入海造岛,渐已成为过去,新大陆遍布肥沃的土地,土著只需稍微勤快地耕种,就能获得难以置信的收获。翻耕培土,引水灌溉,田埂垄亩,渐渐成为定式并逐渐推广。
土著部落离开地势险要的穴洞,来到平地围绕着农田以土石巨木建立村子,坚固的寨墙抵御野兽的爪牙,点燃篝火驱散夜晚的寒风侵袭,新生的幼儿得到饱暖的生活茁壮成长,族人获得安定的生存环境,吸引附近更多的土著加入。
积蓄足够的实力,年轻力壮的族人不甘心困居一地,选择走出去,翻过崎岖不平的山岭,前往附近的村寨,简单的以物易物,换取不同的特产,最远的甚至徒步走到海边。
辽阔的大海深深震撼土著部落每一个人,他们带回了贝壳、鱼干等海产,甚至还有从礁石凹凸不平的表面刮下来的白色颗粒。
随着部落之间不断的交流,来自同一个源头的土著开始自发形成简单的语言,文明的种子早就被创世者播撒在大地,顺应时代的需要,渐渐地萌发稚嫩的芽苗。
‘土著的人口暴增,狭小的村寨容纳不了剩余的人口,城邦必定出现。在荒野独自游荡,愚昧无知的野兽几乎死尽,而开启灵智的图腾凝聚足够多的神性,迈过荒兽的阶层,渐渐抵达神祇的门槛。可惜诞生的新神将会是新大陆的长子,来自异域位面碎片的本源,必定不会甘愿顺服,收割的时节已至。’北斗星君青眼垂视,碍于神律,不能亲自出手,却可借助道门修士,尤其是晋升为地仙的碧游真君。
他欲将仙境高举到天穹,所耗费资粮之多,令其咋舌不已,北斗星君相信必可诱之以利,引为己用。
天穹北端,周天斗宿多是星光闪耀,不再是虚影,濯濯耀目,流光溢彩。
“帝国短暂中兴后渐走下坡路,土地兼并越演越烈,烟尘处处,流民四起,时局动荡,又到改朝换代,天下鼎革的时候。尔等职衔暂寄虚空,且下界应劫。二十年后,龙柱倾折,中原板荡,蛮夷交侵,铁蹄南下,饮马长河之际,尔等当顺应天命,或杀伐天下,为真王开道,或扶助龙庭,汲取人道气运。待新朝鼎立,天命垂眷,尔等再返天穹,取回神位。”
北天星宿诸神同声应命,将各自衔职寄托苍穹,复又降临冥土,按其机缘入驻凡间应劫者命格,沉寂不动,如龙潜渊,以候天机。
新大陆周边暗流漩涡,只有少数还在,潜藏在岛礁之间,雷云风暴化为生机融入大地,消散一空,地气由此渐渐充足,不再动荡不安,根基趋于稳固。
土著的村庄壮大后,现有的农田无法供养族人,开拓新土就成为必然,一旦互相接壤的村子举起武器,流血死亡不可避免纷至沓来。土著无论老死病榻,还是死于战乱,灵魂离开身躯坠落冥土,便在血海中浮沉,吸取足够的阴气渐渐化为鬼神。
由于新大陆的阴间和凡世都是新生,界限模糊,偶尔有野兽与鬼神脱离冥土法则束缚,上升来到地面,它们或是憎恨凡人,择人而食,或是眷顾流连不去,自愿成为土著的守护,其中的冥土野兽,机缘巧合之下也能成为图腾,即便回到阴间,还能陆续获取粗浅的信仰之力。
再说草原蛮人共尊的扶白圣山,主峰一夜之间倾折崩塌,山林草木枯萎衰败,虫蛇鼠蚁暴毙路旁,灵气丧失流溢,便是蛮神安格里也不得不再次陷入沉睡。
居狼城,所有萨满失去神术,乱作一团,久被压制的野人、被盘剥无度的小部落牧民,意外发现高高在上的萨满们虚弱不堪,便接连出逃,不敢向西出奔草原,便纷纷结伴往东逃到白沙碧浪的海边,织网捕鱼,弯弓打猎,恢复渔猎的传统。
偶尔天气晴朗,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时候,渔人们便能在海天相连的极远处,看见耸立的柱石,为白云缭绕,若隐若现的陆地激起居狼城逃奴们的向往。
萨满的威严和权利并不只是源自神术,更多的是蛮人与圣山之主安格里连接的纽带。在蛮神沉寂的漫长岁月,他们便已精通草药和医术,因此居狼城的局势很快稳定,并向逃亡的奴隶和牧民派出追剿的狼骑。
从滚滚而来的烟尘中看到高举的屠刀,野人和逃奴们伐木作舟,带上足够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