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伊,快醒醒,出梦!”江慕尧鬼魅地出现在我跟前,他眉头一拧,果断地拧了我大腿一把。
我倒抽了一口气,终于醒了。
可我压根不在苗苗姐的房间,茫然抬头却发现周叔正板着脸站在我身后,苗苗姐也沉着脸在盯着我看。
我不明所以地看了下手里的东西,居然是骨灰盒!
我手下一哆嗦,差点把它掉在地上。
“醒了?伊伊,你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梦游的习惯的?”周叔平静地把骨灰盒接去,无意碰到我的右手,这才拧起眉头来,“右手摊开我看看。”
“你这梦游有时候好有时候不好,你这次怎么没跑到小瑾房里去的。”苗苗姐哂笑一声,半开玩笑地走过来扒开我眼皮看了两眼。
我右手掌的掌纹就像被红笔描过,红得触目惊心,整只手连同半截手臂都冰冰凉,可左手却很正常。我感觉自己跟阴阳人似的,半边像是在冰窖里冻着,半边像是在大火里烤着。
我压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上次“梦游”往周怀瑾房里跑完全是借口,这次我怎么真的梦游了?梦里的一切都跟这次梦游没有关系,我跑来头骨灰盒干什么?
周叔看我迷茫,默不作声地拿出一张黄符往我手心里塞,我感觉微微刺痛,下意识地缩了缩。他看了苗苗姐一眼,显然发现了什么情况,但是没肯说出来。
“大半夜听到有人敲门,结果一开门你就跟行尸走肉似的直奔骨灰盒来。你梦到什么了?跑来拿骨灰盒显然是有鬼在你背后指使。”
我也没隐瞒,把梦里的一切都跟他们说了。
“胎死腹中,这怨气不是一般得大,啧啧,难搞。”周叔捋着山羊胡开始踱步,还时不时忧心忡忡地看我两眼,“你记不记得你刚才都做过些什么?”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听他话里的意思,刚才我除了想偷骨灰盒外,还做了别的事情。我赶紧看向苗苗姐,希望她能透露一二,哪知她瞄了周叔一眼后旋即冷哼,说出一句吓死人的话来:“你刚才拿着匕首,想杀师傅。”
“我、我……周叔,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杀……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想杀你!”
苗苗姐抬手一指,枕头上居然真的插着一把匕首!被子都被划开了两道长口子!
我哑口无言,慌乱地瞪大眼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梦里我压根就是在逃命,怎么会突然拿着匕首来杀周叔?脑子里窜过一丝犹疑,等天亮之后我一定要找酒店的经理想法子要监控看个究竟。
“不是伊伊想杀我,是鬼物想杀我,如果不是女鬼,”周叔微微沉眸,似笑非笑地缓缓勾起一边唇角,淡淡地吐出一个名字,“那就是江慕尧。”
我张口就替他辩驳:“不会的,江慕尧不会这么做。”
☆、第四十章 突然多出来的黑影
周叔也没因为我的无礼生气,只讽笑一句:“世间最复杂的莫过于人心,更何况是一只鬼?丫头,你真以为自己那么了解他?”
不愧是人精,轻描淡写两句话就让我瞠目结舌了。
我跟杨乔相识一年多,从恋爱到结婚这么久我才看清楚他的为人,所以我实在不敢说自己了解江慕尧。刚才那一场梦让我意识到,江慕尧连名字都是后来才改的。
前世的我,不对,跟他结为夫妻那一世,我叫刘珺瑶,估计他是在刘珺瑶去世之后才改的名字。爱慕珺瑶,他不过是把“瑶”字改成了男性化一点的“尧”。
知道得越多,我就越心疼他。
周叔的话丝毫不影响我对江慕尧的感情,说不清这算不算得上是爱,我只知道如今的自己特别依赖他疼惜他,每次看到他眼里的忧郁我都想用尽力气去融化。
我的沉默在周叔他们眼里兴许像是在反省,回到苗苗姐那间房后我也没敢再闭眼,一直在思索洋洋妈的话。她话里话外肯定带着她主观上的情绪,但刘珺瑶迫害她们致死是事实,问题是听她话里的意思,我害的人远不止她、红旗袍女鬼以及洋洋三个。
这下麻烦了,其他的鬼物如果也找上我,这命恐怕真保不住了。
现如今已经不是一死能不能了之的问题,我生生世世都被她们索命,循环往复根本就是恶性循环,除非我魂飞魄散从这个世界永远消失。可即便如此,谁又能保证她们的怨气会因此停止呢?
红眼龙图案的寓意应该类似噬尾蛇,表示我被女鬼索命的事情生生世世反复循环……
这一夜没有江慕尧用冰凉的双手给我敷眼睛,吃早饭的时候我眼圈黑得厉害。
周怀瑾欲言又止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悄悄问我怎么了:“是不是又梦到鬼楼了?昨晚我是想着那座楼睡着的,可是没能梦到。”
我无力地扯了下嘴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苗苗姐冷冰冰地瞄了我一眼,没提昨晚的事:“待会儿师傅还想去一趟公墓,你们没事就留在酒店里好好休息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等我们回来后就开骨灰盒。”
等他们走后,我找了酒店的管理人员要求看我们所住楼层的监控。他们面有难色,等我一提萧天凡的大名,他们立马热情地把监控调出来了。我后来才知道,这五星级大酒店背后的老板就是萧天凡。
我径直把监控录像给拉到零点左右,果然看到自己面无表情地握着一把匕首出来了。镜头下的我走到周叔门口就停了下来,很规律地敲着门,但是动作很僵硬,跟机器人一样。
敲到第三下的时候门就开了,侧面看我的脸突然变狰狞了,整个人跟疯子一样握紧匕首就朝周叔刺去。右手也在一刹那像是被血淋过一遍似的,红得刺目。
周叔应该没料到这一招,肯定往后躲了,反正屏幕里的我冲进去了,然后没多久苗苗姐听到响动也跟了过来,脸上带着很浓的疑惑。
事情跟周叔他们说得差不多,只是他们没提到我的红手。或许他们压根没注意到,也可能是有意瞒着我。不过以他们的精明,应该会想到我可以查监控,所以还是前者可能性大点。
昨晚我明明在梦里被洋洋妈追杀,没想到噩梦的同时,身体居然也在同一时间做着这种不可思议的诡异事。
我盯着右手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总感觉肉里有东西在翻动。
“伊伊,你在这里做什么……咦?酒店里不干净?”我正在倒视频,周怀瑾进来了,他凑近电脑屏幕,指着视频里我的身后嘀咕了一声。
我这才看清楚,视频停止的这一秒,我身后有个黑影。这个黑影有点淡,正好被我的影子挡住一部分,之前因为光线问题没注意到。
“怎么……有脏东西跟着我?是不是你们酒店不干净……”我讪讪地看向带进来看视频的工作人员,他脸上已经吓得血色全无。
见我们看他,他才赶紧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磕磕巴巴道:“我们这里每年都、都请神的,没、没出现过不干净的东、东西。”
周怀瑾看他害怕,微微一笑,开始安慰他:“你别害怕,我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职业病。光线的作用也会导致人有重影,你看,这里走廊里的光和房间的光可能会……”
我知道他是在诳工作人员,也没说破,他就是心善,想到他对我有了不一样的情愫我就觉得困扰、愧疚,因为我无法回应他这份感情……
天黑之后周叔还没回来,苗苗姐则准备了一套十分精致的小工具,钳子、起子、小榔头……应有尽有。我们大概等到八点,苗苗姐因为着急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周叔,他都没有接。
大家急了,刚准备找去公墓的时候,周叔回来了,容颜因为疲惫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似的,被苗苗姐扶着回房间时一直在喘粗气。
大概缓了半个小时周叔才渐渐恢复常态,他第一句话就是看着我说的:“江慕尧那只鬼说得不假,公墓里的局已经破了。”
公墓里的九宫八卦这和竹林里的如出一辙,只是整个局的布地面积比竹林小多了。
周叔想找其他几块有问题的墓碑,可那些墓碑上并没有红眼龙图,他没办法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挖墓碑,所以只好等到了晚上。结果,那些墓碑到了晚上也没有任何异样,倒是寒风刺骨,温度明显不对劲。
“我看到之前没消灭的十只鬼一直朝东边叩首,我估计那女鬼就在那个方向,悄没声地过去看了下情况。那块地确实不对劲,明明铺着地砖,踩上去却软绵绵的,我估测那里是公墓里阴气盛极的地方。幸好我走得快,回头看的时候刚才我站过的地方平地卷起一阵龙卷风,有两只鬼直接被卷进去,渣子都没剩……”
周叔喝了一口茶,郑重地看着我:“伊伊啊,那女鬼不好对付,看来你不能再留在这里了。老大姐你就放心交给我萧老弟照顾,她个缺了魂儿的人只能安心静养。找你索命的女鬼既然不止这一个,我们就先去对付别的鬼,最后再来解决这个。”
我们说话的时候,周怀瑾一直都在偷偷瞄我的影子,苗苗姐发现后掐了他一把。
我知道他是在观察我的影子,监控视频里我身后突然多出来的影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怀瑾白天已经检查过我们住的三间房,没有异象,倘若酒店里真的没有鬼物,那脏东西只能是我们带进来的。
周叔他们三人的能力,应该不会沾染鬼物,所以到最后有可疑的对象只有我。周怀瑾一直怀疑是墓地里有鬼物跟着我回来了,可我心里怀疑的却是红眼龙。
我总感觉那并不是我的错觉,两条红眼龙肯定钻进了我的右手。可是现在我的影子一点异常也没有,监控视频里突然多出来的黑印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谁也说不清。
“不说了,先开骨灰盒。伊伊,你的右手能摸到鬼物,待会儿苗苗打开骨灰盒之后,你先伸手进去摸摸看,不管抓到什么都不要松手。”
周怀瑾反应很大:“不行!师傅,万一里面的东西很危险,伊伊把手伸进去岂不是自寻死路?要不……待会儿我先伸手进去摸吧。”
“那个叫唐栾的鬼不是说她右手是阴手吗?既然这只手已经跨越阴阳,还能出什么大事?真有意外不是还有我吗?没出息的东西,养你这么大,胳膊肘尽往外拐。”周叔说着堆起笑脸看我,“丫头,怎么样,敢不敢?”
我犹豫了两秒,定定点了头。大不了就是早死吧,如果这一世摆脱不了被鬼物索命的命格,下一世再继续解。只是下一世的我没了现在的记忆,到时候又得重新开始担惊受怕了。
苗苗姐性子比较急,一听我们达成了协议,立马拿着小工具开始开骨灰盒。
小钳子小起子在灯光下熠熠发光,这些东西居然都是银制的。苗苗姐开得特别小心,好像生怕弄坏盒子上的任何一个细节。
我们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之久,才突然听到“啪嗒”一声轻响,骨灰盒的盖子开了!
心跳得厉害,我仿佛能听到自己的紧张。
苗苗姐朝我看了一眼,我默默点头,赶紧朝骨灰盒缓缓伸出手去。
左手突然被一块冰握住,我的身子轻轻颤了下,直觉告诉我是江慕尧来了。我不敢表现出异样,只是心里的恐惧突然减淡很多。
“伊伊,别害怕,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会对你造成危害的。既然是用来镇压洋洋妈的,便只会对鬼物产生危害。”
他花话音刚落我就在骨灰盒里摸到一块冰凉的东西,接着右手像是被扒开了皮肉一般,传来一阵剧痛……
☆、第四十一章 背井离乡
我下意识地往外抽手,手背上的皮被骨灰盒盖子蹭得火辣辣的疼,可我刚想松手的时候就想起了周叔的嘱托,只好噙着泪看他:“周叔,我的手好疼,能松手吗?”
他闻言赶紧问我:“你抓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好像挺……挺光滑的,很冰……呃,痛……”我整个人都因为那股锥心的剧痛开始打颤,右手痛得就像有人拿着刀在一点点地刮着上面的血肉。
我疼得眼前两眼发黑,最后实在忍不住,眼泪开始不听话地大滴大滴往下砸。
现在我想松手都松不了,盒子里的东西就像粘在我手上了似的甩不掉。而且棺木式的盖子本来已经可以打开了,这会也跟被什么力量吸住了一样怎么都打不开。
苗苗姐本来想把盖子打开的,可整个骨灰盒都被我的手带离了桌子。
江慕尧一直紧紧拽着我的手不吭声,我流着泪看他的时候,他却紧紧拧着眉头叫我坚强一点。
骨灰盒像被夹住肉的蚌,死死咬着我的手不放。
我被江慕尧拽着没地方跑,疼得哭天抢地却没人能帮我。周叔也被我吓蒙圈了,又是在我耳边念咒,又是拿朱砂笔画符;周怀瑾急得压根顾不上会不会损毁骨灰盒,找了根铁棒就去撬盖子,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名字让我别害怕。
房里的灯开始忽明忽暗地不停闪烁,我突然感觉一阵阵寒气从我四肢百骸里往右手臂聚集,我又疼又冷,身体开始抽搐。
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我听到周叔他们三个一直在叫我名字。
被周怀瑾接住时,我无力地看了江慕尧一眼。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动动嘴巴才发现自己虚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只好恨恨地动了动嘴唇:“江慕尧你骗我。”
整条右手臂都痛到麻木,尤其是右手痛得我脑子都炸了。那感觉就像是被高空掉下来的重物狠狠地砸过,血肉和骨头都已经稀巴烂。
眼前一黑,耳朵里也剧烈地嗡嗡直响,我再也坚持不住,晕了。
迷迷糊糊一直有人在给我擦眼泪,那双手很温暖,肯定是周怀瑾。
可彻底陷入昏迷后,我还是不可避免地进了鬼楼,这个阴魂不散的地方。这次周怀瑾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了梦境中,梦里的我右手正常,可刚才的剧痛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所以一看到江慕尧我就气得掉头跑。
此时的我,把气撒在了他身上。
明明当初答应周叔先伸手进去摸的时候,我就知道可能会有危险,可谁让江慕尧在我下手之前出声说没危害的?
我现在只感觉满腔的信任受到了挑战,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叫嚣着江慕尧欺骗了我。我早就痛得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