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精致的锁骨,再是瘦削的肩膀,然后整个白皙的胸膛渐渐暴露在一念的注视之下,梁澄将亵衣往后一褪,于是,一念便看到对方稍显瘦弱的背上,一对蝴蝶骨展出两抹精巧的阴影,仿佛世间最精美的玉雕,脑子里却又浮现“天然去雕饰”一句,是了,这是上天的杰作,浑然天成,不加一饰。
一念上前一步,梁澄正好将亵衣放到塌边,回头便见一念正在看着他,如夜色漆黑般的眼眸里,有一道一场明亮的光,印着烛火,更是幽深,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吸了进去。
“师兄……”梁澄有些慌,肩膀微微缩了下。
忽然,肩膀被人握住,梁澄抬眼,就见一念专注地看着他,低声道:“师弟,你先躺好。”
梁澄指尖抖了抖,顺着一念的力道,整个人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叉,规矩地放在丹田处,眼睛不知往哪里看,干脆直接闭上。
结果梁澄发现,双眼看不见,触感反而放大了十倍!
第31章 互表心迹
梁澄双眼紧闭,一动不敢动地躺在软榻上,他能感觉到一念向他靠近了些,因为眼皮子上的光亮微微一暗,对方此刻应是上身前倾,在他身上落下一道阴影。
“师弟,”他听到一念轻声道:“师兄先将你身上的亵裤往下褪一些。”
梁澄眼睫一颤,镇定道:“不敢劳烦师兄,还是澄心自己来吧,需要褪到何处?”
“师弟不必觉得难堪,”一念的声音有些严肃,“我知今日师兄所作所为,有违佛祖戒律,罔为出家之人,竟然心生欲念,还冒犯了师弟,师弟心中抑郁不解,皆是师兄之过,然而医者平常心,即便师兄心中不堪,却不会拿你的性命当做儿戏。”
一念此言,毫无遮掩,竟然将自己的心思完完整整、坦坦荡荡地展露在梁澄面前,梁澄心中一惊,睁开双眼,就看见一念神色沉痛,目露哀绝,竟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一念禅师,禅宗翘楚,向来风光霁月,身姿高华,梁澄何曾见过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模样,心中不觉一颤。
他从未料到,师兄竟对他起了别样的心思,只是不提二人身份特异,佛门清净地,师兄原本身无挂碍,心若静水,自在修禅,却因他俗务缠身,破了心境。
梁澄自然不忍见师兄自毁清修,更不愿坏了他名师令徒的美誉,于是坐起身来,郑重道:“师兄曾说,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师兄佛法高深,昨日不过一时为色相所迷,‘汝修三昧,本出尘劳’,师兄必能经得考验,破除迷障。”
“师弟……”梁澄这般郑重其事,苦心婆心,一念心里反倒觉得可爱有趣,也不知将来师弟知晓他本来面目,又会是如何情状,真是有些迫不及待,只是到底怕把人给吓跑了,还是得一步一步地来,这世间能入他眼的人,不过一合之数,如今难得喜欢想要一个人,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放手的道理。
一念脑中思绪百转,面上却做摇头苦笑状,先为梁澄披上外罩,道了声莫要着凉,轻叹一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情之往深,非一朝之念,师弟,师兄自问遍阅佛理,却依旧难逃情劫,未尝情丝,不觉难破,一息心乱,方知情苦……”
“师弟,你可愿度我情劫?”
梁澄闻言,不觉怔然忘语,一念的眼眸黑浓似墨,完完全全地倒映着他的面容,仿佛大千世界,独他一人,入得其眼,存于其心,再也容不得他物,其间似有千言万语,诸多情愁,无法倾吐,只好隐忍压抑,化作深深执念,无法看透,不得解脱,梁澄在这般复杂缠绕的视线中,连呼吸都觉得难以为继,于是艰涩问道:“若是度不过呢?”
一念俯身,伸手抚上梁澄的脸颊,大拇指擦过他的嘴角,微微笑道,好似冬雪初融,嫩黄初绽。
“那便万劫不复吧。”
有什么在梁澄心里轰然倒塌,仿佛拨开云雾见日月,又似天边一声春雷炸响,惊动地底万物生灵的冬眠,这一刻内心的悸动,是梁澄两辈子不曾体味过的,他有些察觉到,或许先入这段情劫的人,不是师兄,而是他。
因为他发现,对着师兄,他无论如何,都不忍说一句拒绝的话。
佛曰,汝负我命,我还汝债,是以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
佛还曰,汝爱我心,我怜汝色,是以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既然情念已生,难以脱身,不如坦然受之,看他们会结一份怎样的因果。
重来一世,梁澄反倒没了前世的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多了份自在随缘的洒脱,若说原先他还在疑虑师兄是否一时冲动,想着如何劝解一念,在师兄一番心迹剖析之后,梁澄反而认清心中所求,不再扭捏作态,握住一念的手,轻声道:“好,澄心愿奉陪到底。”
一念未曾料想梁澄于情之一事,竟是如此爽直坦荡之人,更觉自己眼光独到,看上的人不但长得合他胃口,性子也对他脾性,要不是怕把人吓着,等下还要施针,他现在就想把人剥个干净,抱在怀里又摸又舔凭他愿意,最后再把人吃干抹净。
现下却只能饱饱眼福了,一念无不遗憾地想到,面上却不露一丝邪肆,回握梁澄的手掌,十指交扣,举到嘴边,轻轻印下一吻。
梁澄心里一颤,抿了抿唇,将手抽了回去,说了一句叫一念始料未及的话。
“师兄,虽然澄心愿与师兄共度情劫,只是我等毕竟仍是出家之人,自当发乎情,止乎礼,却不好过分亲近狎昵。”
“……”一念嘴角维持着温柔的笑意,微微一顿后才道:“师弟说得对,是师兄孟浪了。”
说罢垂下眼帘,低声道:“师兄一时情难自抑,师弟你……莫要嫌我……”
神色之黯然,语气之失落,真是叫人心生不忍。
梁澄目下尚不知眼前之人,最是狡诈虚伪,一颗心有七八个灵窍,一张脸有千百副面孔,自然看不出一念的把戏,当真以为自己出言太过直白,叫人伤心了,于是安抚道:“澄心怎么会嫌弃师兄,情到深处,难以自禁,师兄不必懊恼自责。”
“师弟,”一念叹道:“此生有你,是师兄之幸。”
梁澄在一念专注深邃的凝视下,忍不住红了脸颊,轻声咳了咳,道:“师兄……我们还是先施针吧。”
“好,师弟先躺下。”一念含笑点头,替梁澄脱去外罩,扶着他的肩膀,将人放到榻上,二人刚刚互表心迹,梁澄自然有些不自在,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揪着身下的毯子,小心翼翼问道:“师兄,亵裤可要全部褪去?”
一念巴不得梁澄浑身不着一缕,光条条地横陈在他面前,不过到底操之过急,于是摇头道:“不必如此,腿到两胯之处即可。”
梁澄暗自舒了一口气,在一念伸手前,自己动手,腰部微微往上一抬,将亵裤往下稍稍一拉,露出两条淡淡的肌理线条,呈倒三角状,流畅自然,没入裤中。
此般要露不露,更显别样的意味,一念眸色一暗,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梁澄羊脂白玉一般光滑细润的身体,摊开一排银针,右手一扫,五指间指缝各拈起一根细细的银针,在烛光的映衬下,散发着淡淡的冷辉。
梁澄忍不住肩膀一缩,一瞬间竟有种自己成了板上鱼肉,任人宰割的感觉,他立马赶走脑中的胡思乱想,闭上眼睛,平心定气开口道:“我准备好了,师兄,动手吧。”
“好,那师兄开始了。”
有气息拂过他的锁骨,下一刻锁骨之间的天突穴穆地一痛,梁澄的手指下意识一抖,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一连串银针入肉之痛,沿着人体中轴线,依次排开,紫宫、灵墟、鸠尾、中脘、四满,从锁骨到腹部,一气而就,无半分停滞。
头顶响起一念柔和得仿佛能安抚人心的声音,“师弟,接下来是左右穴道,会有些痛,你把手臂摊开,五指舒张,手心朝上。”
梁澄闻言而动,刚做好动作,胸腹两侧又是一阵更加尖锐的疼痛,体内有股寒气,似乎正在蠢蠢欲动,仿佛随时破笼而出的猛兽。
这时手臂上亦有两处传来针扎之痛,忽然,十指指尖同时传来一波又细又尖的痛感,同时伴着蚁咬般的麻痒,十指连心,竟比之前来得还要剧烈,梁澄眉头蹙起,咬住牙根,以免自己发出呻吟。
随着这股疼痛,丹田处的涌动愈加激烈,冰冷的气息在腹间盘踞,好似正在酝酿一场风暴。
“师弟,还差最后三步,到时会很痛,你要是想叫,就叫出来,不要忍着。”
“师兄,我受得住。”
一念深深地看了眼双目紧闭的梁澄,拈起一根银针,不在是向之前那般,行云流水一洒而就,而是缓缓地扎入梁澄腹部下方靠左侧,再取出一根扎于右侧,梁澄的右腿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一念知道此刻梁澄正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但他并不敢抬头看向对方的脸色。
他拈起最后一根银针,看向梁澄腹部下方关元穴,于指尖灌注真气,控制着力道,目不转睛地看着银针慢慢深入皮肉里,而他的额间,早已布满细汗。
“啊!”一声痛苦的呻吟的声音响起,带着颤意,好似声音地主人随时就会晕死过去,而梁澄此刻的确恨不得自己立即昏倒。
在一念扎下最后一根银针,丹田处的寒气终于破关而出,犹如泄洪一般,涌向七经八脉,四肢百骸,身体的血液仿佛被逐渐冻住,他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如果他此时睁开眼来,就会发现银针所入之处,渐渐溢出阵阵白气,不久针身便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屑。
一念食指拇指始终捏在最后一根银针之上,控制着体内真气的输出,梁澄的发出的呻吟隐忍而虚弱,渐渐带上一丝气音,他听到梁澄在哭。
“师兄……师兄……”
“冷……”
“好痛……师兄救我……”
一念的手一直很稳,但是他的心却早已在震颤,他知道会痛,但没想到会这么痛,毕竟这也是他第一次治疗此毒。
这一刻他恨极了明元帝,恨不得下一刻就闯进宫里,让他也尝一尝这寒毒之苦。
明元帝屠尽大齐皇族,他不恨,也不在乎,但是此刻,他恨得整颗心都在抽痛。
自从上一次无渡禅师为救他而亡,一念再一次感受到这般无可奈何的痛恨。
第32章 往事纠葛
梁澄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置高高的木桶里,全身浸泡在温热的的水中,四周水汽氤氲,空气中一股淡淡的药味,梁澄低头,便发现木桶的水竟是淡淡的褐色,应是掺了什么药粉。
他抬了抬手,发现浑身一阵无力,四肢软绵绵的,仿佛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只是体内却暖洋洋的,让他忍不住想要闭上眼睛,睡个好觉。
“师弟,你醒了。”
身后响起一念醇厚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沙哑,听了便让人觉得,声音的主人此刻一定十分疲惫。
梁澄一听见一念的声音,第一个动作就是低头往下一看,还好,亵裤还好好地在穿在身上,梁澄暗自松了一口气。
木桶很高,药水也一直淹到他的下巴处,梁澄稍稍坐直身子,水便降到脖子根上,他转过头来,正好露出一张脸,看向一念,发现对方半个身子都被水淋湿了,尤其是胸口处,湿漉漉的衣襟贴在肌肤上,正好显出模糊的胸口线条来。
可也看得出,一念身材魁伟健壮,并不像外表那般,偏于修长清逸。
梁澄见一念走进,手里拿着个小瓷瓶,不知怎么的,就觉得有些尴尬,他往桶里缩了缩,无话找话道:“师兄手里拿的是什么?”
“梳理脉气的药。”一念已经走到近前,拔开药瓶上的小红布塞,倒出里面的药丸,放于掌心,运气温化后,伸进水里,缓缓地搅了搅,手指一不小心,就碰到梁澄的大腿。
梁澄习惯成反射似地将大腿往里一缩,抬眼便见一念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也不说,将手拿了出来,背到身后,淡淡道:“师弟再泡一会儿,等时间到了,我再来叫你。”
梁澄心里一愧,他真不是故意避开一念,只是因为体质特殊,从小不曾让人伺候沐浴,一念又是碰到那么敏感的地方,身体就先大脑一步,做出退避的反应。
虽然一念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梁澄不知怎的,就是觉得师兄好像有些失落,他心里一着急,就直接伸手抓住一念的手腕,唤了声“师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刚刚醒来的沙哑,像根小羽毛,轻轻地撩过一念的心头,又麻又痒。
一念回头,脸上是像往常那般温和的笑意,“怎么了,师弟?”
“唔,”梁澄眼珠转了转,想到一念之前眼睛里闪过的红芒,于是抬头看向一念,担忧道:“师兄,你说事后要告诉我眼睛的事……”
一念面不改色,回身道:“此事说来话长,与我所修炼的功法有关。”
他的眼神有些飘远,似在回想着什么,梁澄静静地坐在木桶里,等着一念开口。
“你可知血罗汉是如何叛出佛门的?”
梁澄摇头,“那时我还小,养在深宫,对武林之事,并不很清楚。”
一念笑道:“对啊,血罗汉被除那一年,你才五岁吧,可能还梳着两个包包头。”
梁澄微窘,忙回嘴道:“师兄没剃度前,难道就没梳过吗?”
一念淡淡一笑,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倒是真没梳过垂髫总发,修漱心在他能够走路之后,就让侍女为他束发戴冠,时时提醒他,他是大齐皇室唯一的血脉,注定此生不得欢愉偷闲,必得兢兢业业,夙兴夜寐,以图复位。
这些他自然不会告诉梁澄,于是转而道:“血罗汉是世人给他的名号,他原先法号无妄,乃家师师兄,世人皆知无渡禅师师承虚云大师,皆是禅宗高手,但其实禅宗流传至今,流派众多,我派历来隐秘,不曾有何名号,亦不曾宣扬于世,历来坐镇各朝国寺,皆因我门各代传人手掌地如来佛心印,守卫一部佛门禁法,九转摩罗心诀。”
“我门各代仅收两名弟子,上一代便是家师无渡与血罗汉无妄,师祖虚云临终前,传佛心印于家师,无妄自觉武功佛法高于家师,不服师祖安排,一怒之下,偷走九转摩罗心诀,暗中修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