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孟留君骤然发难,梁澄被他压向身下,双手也被猛地拉起压到头顶,他还来不及出声阻止,胸口的衣襟就已化为碎片,一道湿热滑过他的喉咙那处,梁澄转头,想要避开,颈侧顿时一痛,孟留君竟然毫无留情地一口咬了下去。
“啊!”梁澄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虽然这一生呻吟有一半被他生生地吞了回去,但还是叫孟留君愈发兴奋,喷在梁澄脖颈处的鼻息骤然变得急促而炙热,让梁澄恶心欲呕。
“住手!孟留君,你住手!”梁澄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声破空之声,孟留君抱住梁澄,滚到床尾,一枚暗器顿时嵌入床壁。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黑色的身影,孟留君很快与来人缠斗起来,梁澄抬眼一看,发现对方竟然是冲明!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冲明不是孟留君派来的?!
不、不对,这不是冲明,梁澄定睛一看,虽然还是冲明的脸,但是身形明显不同,冲明还只是十五岁的少年,身长不过五尺左右,而这个冲明,明显不止五尺,肩膀也更宽。
不过此时不是探究的时候,梁澄拢起衣襟爬下床,双足刚刚触及地面,就感到一阵无力,看来孟留君给他下的是狠药,梁澄咬咬牙,避开二人往外跑去。
孟留君闪身就要拦住梁澄,却被“冲明”紧紧缠住,眼看梁澄就要跑到门边,大声道:“你跑不出去的,院里设了迷阵,而且很快就会有人来!”
这一分心,就被“冲明”捉住破绽,被人一掌击中胸口,向后飞去,在抬眼时,“冲明”已经带着梁澄逃了出去。
孟留君顾不得胸口的伤口,向外冲了出去,这一处院子地形隐秘,又设了迷阵,因此不曾安排他私养的暗卫,结果这冲明竟然也懂迷阵一途,破了他的机关,将人直接带走。
而且,他也没料到冲明之前竟然保留了身手,这样的内力,竟然与他不相上下,也是他大意了,才着了冲明的道。
不过院外守卫重重,他就不信带着一个身中迷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冲明还能杀出重围。
果然,出了院子,便见冲明护着梁澄,被一群暗卫围在中间,身上已然露出几处刀伤,不过到了这时,对方还能支撑,实在叫孟留君有些惊异。
这个人突然找上他,自称赵太后是他的灭族仇人,献计与他共谋赵氏狗命,这次佛诞法会的计策便是他出的,对方一手易容术如有神迹,武功亦是不错,加之他竟然道出明元帝的身世,孟留君便答应与他一道合谋。
原本计划这人将真冲明杀死,再扮作那小沙弥接近国师,然后借着洒扫,在蒲团内藏下毒针,往佛像上涂上姜黄,又在金宝瓶内设置机关,只等佛诞日那天将赵太后的罪行和明元帝的身世昭告天下。
不料梁澄从似有所觉,一直派人探查,于是蒲团和金宝瓶二处的布置不得不取消,二人计划由“冲明”跟在国师身边,然后在暗中射出毒针。
但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梁澄竟能发现佛像上的姜黄,一旦此处被坏,他们就无法让世人知道赵太后淫乱宫闱,以蛇充龙,不得已,“冲明”临时决定,将梁澄掳走,孟留君在大相国寺街边置了一处院子,里面一直有人接应,冲明一回来,孟留君在知道了前因后果后,便派人缠住流云飞月,再让冲明替另外两名会缩骨功的死士易容成梁澄和冲明,暗中回到寺内。
做完这一切后,私禁梁澄的想法便再也止不住,那一刻,他为即将实现的愿望冲昏了头脑,竟然没有察觉冲明那一瞬间的僵硬与怪异!
这个冲明,难道之前就与释奴认识?
第70章 火急救人
一道剑光眼看着就要滑过梁澄手臂,却被冲明抬手生生挡住,一串血珠顿时洒向梁澄脸颊,还带着微微的热度,梁澄心中复杂,这人到底是谁……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冲明是孟留君安插在大相国寺的暗桩,现下看来,二人明显是敌非友,难道这是一出螳螂捕铲蝉黄雀在后的戏码?在他被冲明掳走后,又被孟留君截住?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却是逃出这里,梁澄看向就要冲入战局的孟留君,想到对方对他异样的心思,心中有些不确定,但还是决定赌上一把。
趁着冲明单手对抗侍卫之时,梁澄一咬牙,将胸膛主动往其中一名死士手中的剑尖送去,冲明哪料得道梁澄竟会做出这种几乎自寻死路的举动,毫无防备之下,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梁澄脱离自己的手臂。
孟留君一直注意着梁澄,如何看不见那一抹向着澄左肺此来的寒光,孟留君目眦与欲裂,眼里满是惊惧之色,竭力大喊道:“莫伤国师!”
赌对了!梁澄双眼一亮。
于是那死士本来要一剑刺向梁澄的去势生生地改了方向,擦着梁澄的肩头滑过,梁澄一直在暗暗蓄力,见此顺着力道一脚踢开对方,打开一处空隙,冲明立即把握住时机,从袖中射出数道银光,撕开原先密不透风的包围,抱住梁澄往外掠去。
梁澄被人紧紧抱在怀中,顺着冲明的肩头向后看去,只见孟留君面色铁青,一双眼睛犹如凶狠的猛禽,阴骘地尾随着他。
身后依旧坠着许多死士,冲明一人身负二人重量,眼见彼此间的距离逐渐拉近,这样下去根本无法摆脱孟留君的追捕,梁澄于是凑近冲明耳边,问道:“你袖里藏的可是机关?”
对方的耳朵猛地抖了一下,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地红了起来,幸好梁澄满心紧张,并未发觉冲明的异常,接着梁澄手里就被塞进一个长条木盒。
“打开上方的的环扣,会有些后力,一定要拿稳。”
梁澄照着冲明的做法,对准打头的三个死士拉下环扣,只听“咻”地一声,几道寒针泛着森冷的光芒破空而去,下一刻传来数声“噗嗤”入肉之声,竟是例无虚发!
梁澄惊奇地看着手中的机关,瞧着不过一块普通的木盒子,竟然有如此巨大威力!
来不及多做感慨,梁澄又瞄准其他几人,只是这回对方生了警惕,不敢靠得太近,于是双方之间的距离逐渐拉开。
只是如此做法亦非长久之计,冲明总有内力耗尽之时,到时只能束手就擒,梁澄抬眼看向四处,此处明显不在京中,脚下是过膝的杂草,两旁矮丘夹道,应是京郊外的山林。
竟是无处可躲!
就在梁澄心中焦虑之时,冲明忽然闪入道旁的密林,对方明显之前探过此处地形,几个回拐后,竟把身后的死士甩走,停在一面长满藤蔓的山壁前,拔开一处不起眼的蓬草,露出一个只容一人大小的矮洞,冲明将梁澄塞了进去,在梁澄开口前点住他的穴道,又往他口里塞入某物。
“这是迷药的解药,一刻后,穴道就会解开,这个机关你留着护身,到时你就往东面跑。”冲明抬手,似乎想去抚摸梁澄的脸颊,却又停在半空,最后颓然放下,“我本意不愿把你牵连进来,但是赵太后我是一定要杀的。”
梁澄很想问冲明,你到底是谁,但是他的哑穴也被点住了,只能焦急地看着对方,拼命以眼神示意,冲明把他藏在此处,分明就是想自己引开孟留君,到时恐怕凶多吉少。
见到梁澄眼中的担忧,冲明柔和一笑,眼中仿佛盛着什么涌动的光点,却又带着一丝诀别的意味。
“殿下,我走了,你要保重。”
这声音……喜平?!是喜平的声音!
“呜呜呜!”梁澄从喉间发出一声声急促的气音,他想拉住对方,但是无论怎么使力,身体却一丝一毫也动不了,梁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喜平拿蓬草与藤蔓遮住洞穴,光线渐渐黯淡,那张冲明的脸庞最终消失不见,昏暗的矮穴内,只剩透过草缝漏进的点点天光。
喜平!喜平!你等等!
梁澄在心里大声呼喊,犹如困兽之斗,双眼渐渐赤红,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外,两道眼泪渐渐滑落……
这一世,难道喜平又要为他而死?
他甚至还不知道,喜平到底是谁……
梁澄想起上一世,他作为太子,协理礼部筹办佛诞法会,法会前两日都宿在大相国寺,安喜平就跟在他身边,他向来睡得轻,容易半夜起来喝水,但是那几日他总是睡得很沉。
他从未怀疑过,安喜平会是刺杀太后的幕后主使,不,还要再加上孟留君,对,只要问孟留君,他一定知道喜平到底谁!
一刻钟不长,但是梁澄此刻却觉得度秒如年,安喜平的给的解药作用很快,体内的内力不再难以聚起,等到梁澄终于能动时,却因保持着蜷缩的姿势太久,整个人差点往前倒去,梁澄一把撑住穴壁,揉了揉脚腕,等到不再那么麻痹之后,屏息凝听,确定洞外无人,再慢慢移开洞口的蓬草,走了出去。
幽静的林间只有鸟雀的啼鸣,草丛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窸窸窣窣的声响,应是山中野物的动静,梁澄有一瞬间的迷茫,他想去就喜平,但是喜平此时一定早已将孟留君他们引开,他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去,何况就算他最后找到喜平,就凭他们二人,一个迷药的余力还在,一个满身带伤,真地能逃得了了吗?
还有一个更加明显的可能,但是梁澄不敢想,现在一刻已过,只怕喜平早已……
命丧黄泉。
理智告诉梁澄,此时他应该按照安喜平的话,往东边离去,但是……他真地能够撇下喜平吗?
对了,东边!
梁澄往高处掠去,确定此处就在青屏山内后心中一喜,这里离一念的温泉山庄竟然不远!再看日头,未到午时,甘州昨日说一念午时才回回京,对方很可能现在还在庄子里,念及此处,梁澄激动得眼眶微热,当即往东边掠去。
梁澄使足全力,很快便赶到温泉山庄,门房认得梁澄,正要上前问候,被梁澄直接打断。
“一念还在吗?”
“这……阁主天未亮就回京了。”
“什么?”梁澄大拇指指甲死死扣住食指,又问道:“甘管事呢?甘管事在哪里?”
“在、在,小的这就……”
“带路。”梁澄急道。
门房见梁澄似有急事,不再多言,领着梁澄走入庄内,才过外院,门房忽然被人叫住。
“这位公子是何人?”
梁澄转身,只见迎面走来两人,走在前面的是位相貌昳丽的男子,虽然一身妖冶的红衣,气韵却格外的清冷雅致,而另一位就是甘州了。
“见过酌思公子,这位乃国师大人。”
“哦?国师大人怎会在此,今日不是佛诞法会么?”酌思公子长眉一挑,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
梁澄并未见过酌思公子,但却听过这号人物,没想到对方竟能出现在此处,难道……名这位满京华的琴师竟也是不世阁的人?
不过此时并非探究的时机,梁澄匆匆道:“说来话长,眼下正有急事,来日再续。”
然后对甘州道:“庄里有多少人手?我要救人!”
甘州一惊,正要答话,一旁的酌思公子开口了,“阁主不在,这事恐怕不妥吧。”
梁澄冷冷道:“一念曾说,见我如见阁主,甘管事,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甘州眼角淡淡扫过酌思僵硬的嘴角,道:“需要多少人手?”
“挑武功高强的,对方皆是死士,有十人,主使乃孟留君,之后你再派人去京中通知一念,孟留君便是刺杀太后之人,此时京中定已戒严,你让一念拿我信物交给李将军,再进宫通禀陛下。”
“苍水剑孟留君?”甘州一惊,确认道。
“对。”梁澄面色严峻,“快,再晚一步,我怕……”
甘州神色也严肃起来,道:“国师请稍等。”
而一旁的酌思心里却忍不住惊异起来,昨晚一念吩咐他注意孟留君后,今早他便前去孟府,但是孟留君却不再府内,他探听到对方竟然未曾参加佛诞法会,反而出了京城,便要回复一念,结果竟然听到梁澄要从孟留君手下救人的事。
梁澄作为他的仇人之子,酌思公子自然有一百个一千个看对方不惯,在见到一念对梁澄不一般后,心中的杀意更是止也止不住,尤其方才,对方竟然说什么“见我如见阁主”,而甘州竟然也承认了,酌思在那一刻,生恨不得一手击毙梁澄,以解心头郁气。
他将手拢进宽大的袖里,做出一副担忧的模样,问道:“不知国师大人所救何人?”
“重要之人。”梁澄模糊道。
“哦?”酌思状似疑虑道:“不瞒国师大人,酌思实乃阁主之人,一直为阁主在京中办事,其中一项便是结交孟留君,若是国师不嫌弃,某愿一道前去救人,或许能叫孟留君通融一二。”
梁澄虽然此刻心急如焚,但是并未昏了头脑,于是拒绝道:“酌思公子心善,贫僧心领,只是一念既然叫你接近孟留君,此时便不好暴露身份,要是乱了一念的布置便不美了。”
酌思暗自咬牙,笑道:“还是国师大人想得周到,不过我可以蒙面示人,我很清楚苍水剑的路数,定能助国师一二。”
孟留君毕竟是当世年轻一代高手,梁澄思忖一二,便答应下来。
第71章 喜平身份
梁澄领着一行人往来处赶去,到了矮穴处后,他并不能确定安喜平现在人在何处,正要将人分作路之时,甘州开口道:“此去往西南十里便是官道,往北不过五里,则是断崖,崖下过丹阳渠北段,水势……颇急。”
梁澄掐住掌心,皱眉凝思,往官道上容易遇见进出东都的行人,既然太后已死,此刻京中定是风声鹤唳,孟留君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风波,但是以喜平的情况,想要撑过十里,实在不大可能,以喜平那般隐忍的心性,他很可能兵行险招,与其被捉,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何况,想到喜平临走那句诀别,梁澄心中顿时一阵不安。
他舔了下有些干裂的嘴唇,沉声道:“甘管事,你带一些人往西南方去,我和其余人则往北边的断崖,旦有发现,便发响箭。”
“好,”甘州点头,之后看向酌思,道:“护好国师大人。”
“韩某……”酌思嘴角微挑,笑道:“绝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