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降下来,楼上就开始噼里啪啦的闹腾,像下大暴雨似的,不停的响着。
古诗里形容下雨,是大珠小珠落玉盘,楼上那是大桌子小凳子砸地板,也不怕把楼板给砸穿了。
我用棉花塞着耳朵,可根本不管用,完全挡不住那些声音。
忍到下半夜,我实在忍不住,提着扫帚又冲上了三楼。
我哐当哐当的砸门,门里的人可真有耐性,不管我怎么砸,就是不开门。
我扯开嗓门冲里面喊:“里面新住户听着,你这住的不是平房,你楼下不是土,是活人!活人你懂不懂!是听到声音就睡不着觉的活人!”
“注意点儿素质行不行?!你吵一晚上就算了,怎么连着两晚上都吵,你这太过分啊!”
“新住户,你听见没有?”
没人开门,我把耳朵贴到大门上听,也没听到任何声音。怪事儿,我这么灵敏的耳朵,却一点儿声音都听不到,实在是奇怪,莫非那人憋着不喘气儿?估计是。
这新住户真坏,这才是真正的闷着坏。折腾人,还躲着不露面,弄的好似我故意找茬儿似的。
我窜下楼,回屋找了张纸,用马克笔在上面写上:注意影响,不要再弄噪音出来了!
写完之后,我拿着胶带和纸窜回三楼,贴到三楼新住户的门上。贴好纸,狠狠砸了两下大门,我才下了楼。
对门林小玉不知道啥时候出来了,穿着粉色的吊带睡衣,一脸怪笑看着我。
“玉姐,你也被楼上新住户吵醒了?”我走到林小玉面前。她既然在家,怎么不上楼来骂?这实在不像是她的作风。
林小玉撩了下头发,冲我说:“小相啊,我知道张大伯走了你难受,但是你也不能深更半夜的上去发神经。我睡的好好的,被你给吵醒了。”
她声音太温柔了,我有点儿不适应。
我解释:“玉姐,不是我吵,是住进张大伯家的新住户吵啊,吵的我都睡不着觉。你没听见么?那么大的动静啊,一晚上的折腾,天不亮不停。”
林小玉白了我一眼,转身回屋,嘟囔着:“瞎说什么呢,根本没新住户。”她搓了搓胳膊,一把关上屋门。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点儿冷。我扫了眼黑洞洞的楼道,将手电筒的光调到最大,掉头冲进了屋子。
回屋我就开始纳闷。
真是怪事儿,难道别人都听不见么?
不可能听不见啊,那么大的动静,除非都变成孙婶儿,要不然绝对能听见。
我懂了,林小玉肯定是不想惹事,所以不敢说真话,听见也装听不见。
新住户肯定是个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大汉,别人都不敢招惹,所以没人敢出声抗议。
从我回屋到现在,新住户还在不停的折腾着。
这新住户,可真是坏,坏到彻底了。明知道自己块头大,别人都害怕,不敢抗议,所以就可劲儿的折腾。
我揪着头发努力想,总算让我想到一个治理新住户的好法子。一个既不暴露我的职业,又能神不知鬼不觉把新住户赶走的好法子。
忍到天亮,我拿着钱冲下了楼,去了海产品市场。
我在市场上买了一兜小鱼小虾,拿回家之后,用蒜杵捣烂了,然后用棉布把水滤出来。
滤出来的水有小半盘,腥气扑鼻。
趁着楼道没人,我端着盆来到三楼,用棉布蘸着腥水,从上到下给张大伯家大门抹了个遍。
中午头,我去小卖部买了几盒鱼罐头,回家把鱼罐头里面的鱼弄出来,全部弄进塑料袋里头。
一切准备完毕,等太阳回家睡觉月亮出来飘摇,我就可以按计划行动了。
上半夜,我带着耳机,阻挡楼上巨大的噪音。
下半夜,我提着两个塑料袋下了楼。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垃圾,另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鱼肉。
垃圾扔到垃圾桶,消灭证据。鱼肉我提着去小区后头的野猫据点,引野猫用。
我在塑料袋底下揪了个小洞,将鱼罐头一点点挤出来,引那群野猫过来。
野猫胆儿都挺肥的,根本不怕人。它们争先恐后的上前来抢食我挤出来的鱼肉,还有两只大肥猫因为抢食打了起来。
将鱼肉一路撒到楼道口,然后沿着楼道撒上去,撒到三楼,将剩下的鱼肉渣渣全部擦到三楼新住户大门上。
弄完之后,我快速下楼,钻回了屋子。
我屏住呼吸,将耳朵贴到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等了一会儿,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几声猫叫,然后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抢食发出的猫吼。
我脑补着将会发生的事情,乐的我嘴都合不拢。
第4章 撞鬼四
那群猫肯定会窜到三楼门前,然后一刻不停的用爪子挠门,因为门上全是鱼虾的腥味。可是怎么挠也吃不到,它们就会烦躁,就会挠的更凶。
深更半夜,一群野猫挠门,我就不信他不害怕。害怕了就会搬走,搬走就没有声音了,我就能睡个好觉了。
过了有十分钟左右,楼上果然没声音了。
我心满意足的去洗手间洗了手,回屋躺到了床上,惬意的摆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闭上眼睛没多久,左脚跟突然出现一种又麻又凉的感觉,像是被冷血动物触碰了一下,又像是被什么添了一口,口水风干带来的奇妙感。
这种感觉蔓延的很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整条左腿都凉麻了。
我不由自主的放缓了呼吸,假装自己已经沉入了梦乡。潜意识里,我感觉到屋里多了一个诡异的东西,那个东西,正在观察着我。
以前为了练胆子,我深更半夜去逛过坟地,也曾经到闹鬼的屋子里头转过几圈,那时候也害怕,可是有坚定的信念支持着我,那就是一定要把胆量练出来。
不管是逛坟地还是逛鬼屋,我都没遇到过任何诡异的东西,这不单单只眼睛没看到,我耳朵也没听到,也没有任何头皮发麻的感觉。
但现在不一样,我虽然看不到听不见,但是我很明显的感觉到,卧室里多出了一样东西。
我的头皮麻了,凉的要命,像是有鬼在脑后一直吹冷风。浑身汗毛也竖起来了,心脏跳的飞快,像是随时要从胸口飞出去似的。
我是个相信科学的人,从来不干那种自个儿吓自个儿的事情,我也没有幻视幻听的毛病,更不喜欢瞎寻思。
可有些东西,不是科学能解释的了的,就像现在。
我闭着眼睛,却能明显的感觉到,室内有个阴冷的东西。那个阴冷的东西,刚刚摸了我的大腿,并且现在站到了我的床边,正盯着我看。
大夏天的,我浑身上下就跟浸泡在雪碧里似的,透心凉。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着。”那东西陡然出声了,男人声音,应该是个男鬼。
我装睡,假装听不到他说话。
“赶紧睁眼,你要是再装,我就把你的胳膊扯下来。”
我宁愿他掐死我,我也不愿意直面他的模样。
“听没听见我说话?听不懂人话是怎么着?上楼砸门的时候不是挺能耐的么,怎么这回装起孙子来了。”
呸,你才是孙子。
“别装了,赶紧睁眼。”男鬼声音又低了几度。
我很坚持,我就不睁眼。老辈子人都说,鬼这玩意儿,越搭理,他就越上敢着纠缠,要是假装看不见,他就会觉得没趣,就会离开。
男鬼嗤笑了一声,“我第一次见到,睡着了还能不停发抖的人。稀奇,真稀奇。”
你这个鬼都能在人间横行了,我只是装个睡,有什么可稀奇的。
我发抖了么?不可能吧,我虽然有些害怕,但是以我的胆量,不可能发抖才对。
难道我真的发抖了?即使真的发抖了,那也不可能是害怕,应该是被他阴冷气给冻的。
说实话,我是挺害怕的。但我装睡的原因却不仅仅于此,我装睡是希望他离开。
鬼这玩意儿,你越搭理,他就越上敢着闹腾,你要是假装看不见,他就掉头走了。
“赶紧睁眼。”他威胁我。
我跟死鱼一样躺着不动,我希望他能像熊一样,见到装死的人,就掉头离开。
但是他没有熊的精神,而是像狼一样,即使见到死人,也要上去把肉啃个精光。
他逼我睁眼的法子很绝,不是上我的身,也不是用爪子掐我,而是直接把两只冰凉的手贴在我胸上。
我只穿了个很薄的吊带,没穿胸罩,他那两只手贴上来,像是直接捂在我皮肤上似的。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前仆后继的窜了起来,前面的小疙瘩都被后面汹涌而来的大疙瘩淹没了。
他阴恻恻的笑着,“听说鬼交,会生出个鬼娃。我早就想有个儿子了,我看你长的不错,挺适合当我儿子他妈。”
我不得不睁开眼睛,迅速坐起来,移动到墙边,后背死死贴在床上。
男鬼大咧咧的站在床前,脸惨白的像是敷了一层厚重的墙灰。屋里太黑了,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两个乌突突的细长窄缝。
“眼瞪那么大干什么?怎么了?觉得我太帅,想跟我来个以身相许?”他勾起左边嘴角,笑的特别邪恶。
我努力保持镇定:“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儿?我可,我可没害你。”
他陡然冲我伸出手,吓的我哆嗦了一下。
他挑了下眉毛,“我叫夏渊,临渊羡鱼的渊,夏天的夏。你叫什么?”
谁敢跟鬼说真名啊?小时候课本上普及过这方面的知识,就那个美女蛇喊人名字勾魂的故事。鬼和美女蛇都属于邪恶的异类,都不能告诉他名字。
我要是告诉他名字,他肯定直接就把我的魂儿拉走了。
“我叫张春。”
“张春?”夏渊眯眼看着我,“我刚刚看过你身份证了,你难道不是叫楼小相么?。”
“啊,那个,那个是别人的身份证,忘在我家的。我叫张春,春天的春。”
夏渊嘴角突然朝下一别,阴森森的威胁我:“我最讨厌别人对我撒谎,谁要是对我撒谎,我就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真的,真的。”
他上前一步,慢慢蹲了下来,逼视着我。
“说真话。”
“我叫楼小相。”
他笑了,“这不就行了。”
随后,他摆出一副友好的样子,将手搭在我的膝盖上,“我们现在这就算是认识了,认识了就是朋友,是朋友就该互助友爱。”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他瞬间收了笑容,“怎么,你不乐意跟我交朋友?”
“不是,我乐意,我真乐意。”
他又笑了,喜怒无常的厉害,“好,我也是个喜欢交朋友的。既然你我是这么好的朋友,我恰好出了点小事,没有地方住。作为我的好朋友,你该怎么做?”
“我?我该怎么做?”我很震惊。
“你当然该欢迎我和你住到一起。”
“不,我…”我还没说完,他沉了脸。
“怎么?不乐意?”
“乐意。”我不乐意,我一点儿都不乐意,可我不敢说真话。
他的手一直搭在我的膝盖上,我膝盖都快被他的手冻麻了。大夏天的,我却跟掉进冰窟窿似的,奇冷无比。
他扫了眼我的身体,慢腾腾的把手收了回去。
第5章 撞鬼五
我看过不少鬼片,也看过不少鬼故事,还看过鬼漫画,我所知道的鬼,基本都是披头散发,整个儿就是糊了一身血的大疯子。
可夏渊和我认知里的鬼完全不一样,除了脸太白,身体太冷,其他地方都跟人一样。当然,我指的一样,是从外表看来一样。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随便怎么瞅,都是个大帅哥。如果不知道他是鬼,我绝对会花痴的多看他几眼。
他占据了我的地盘,像是抢山为王的土匪似的,坐在床边上。而我,则畏畏缩缩贴墙坐着,跟只壁虎似的,气势上差了他一大截子。
他笑着冲我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要平等,友好,还要多谈谈心。”
他摆出一副知心哥哥的样子,微笑拍拍我的肩膀。
“别拘束,朋友么,自在一点儿。虽说咱们有那么点儿不一样,但既然是朋友了,就不该介意这些。我不介意你是人,你介意我是鬼么?”
“不介意。”我介意,我当然介意。一个不请自来的鬼,跟我勾肩搭背的做朋友,我怎么可能不介意。可他比我厉害,所以我不能拒绝他。
我向来不做吃亏的事情,更不喜欢硬碰硬。
他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我们以后好好相处。你的呢,就是我的,我的呢。”我以为他要说…我的也是你的。
可他话音一拐,“我的你可能用不上,所以这一方面,咱们就不用考虑了。”
我的是他的,他的还是他的,这是个完全不平等,并且一面倒的公式。
“你乐意吧,小相?”他微笑着询问我。
“乐意。”我不乐意也不行。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侧头给了我一个和善的微笑,“好了,你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咱们再商量商量怎么好好相处。”
他用眼神示意我躺下来,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屁股一直黏在床上,纹丝不动。
我搓了搓手,“我不怎么困。”
“这都下半夜了,你还不困?”他似笑非笑的盯着我。
“我真的不困。”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怎么可能睡得着。况且他一直坐在床上,这怎么睡?
就算是个大活人,坐在床头盯着我,我也睡不着,更何况是个鬼。
他又问我,“真不睡?”
我斩钉截铁的摇了摇头。
他莫测高深的看了我一会儿,“我还寻思你要是困了,我就先去客房呆着,省的我在这里你睡不着。既然你不困,那咱们就谈谈心,商量商量以后怎么和平相处。”
我赶紧扯住他的袖子,随后又快速抽回手,“我其实困了。”
他眯眼看着我,“我很不喜欢颠三倒四说话的人,尤其是那种前一句话说是,后一句话翻脸说不是的人。”
我挪了挪屁股,“其实我也不是很困。”
“到底困不困?”
“。困。”
我话音还没落下,他陡然站了起来,我也快速跟着站了起来。
他弯起了嘴角,“那你先睡,我先去旁边屋休息休息,明天我再来找你。”
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