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的睁开眼,白蕊看到自己面前坐着的正是自己的妹妹,穿着打扮恍若神仙妃子,顿时泪如雨下。
“我们是在阴间相会了么?”
“不是,姐姐,我们在你房里,我回来了。”红萼没有哭,倒是笑的开心。
“嗯?那……那白生?”
“和爹娘在楼下院子里,还有三位贵客。我回来时,姐姐正好昏倒,那两位客人怕是懂些医道,说是姐姐急火攻心,一会儿就会醒来。还真说对了。姐姐现在有力气吗?随我下楼去见见爹娘和客人吧,好让大家都放心。”
白蕊撑起身体,勉强还能动弹,便理了理发髻,整了整衣衫,一把紧紧攥着妹妹的手,下了楼。
就见楼下有几个人,上手客位的是一对年轻夫妻,旁边还立着位娇艳的少女,而自己的父母,则端坐在正中,另外还有那白生,穿着华美的衣饰,低头站在一边。
白蕊向父母道了个安好,又问候了客人。
那自称莫姓的年轻夫妇和同行的少女也还了礼。莫氏夫人将白蕊,红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翻说:“好一对双生姊妹花。”白蕊脸上红了一红,倒不是害羞,而是……内疚。红萼笑嘻嘻往姐姐身边靠了靠。站在一边的白生瞥了一眼这姊妹两个,轻轻哼了一声。莫生看在眼里,嘴角往上扯了扯,说道:“白公子,给大家讲讲吧。天下哪有你这样糊弄老丈人和丈母娘的?”
白生无奈,对着赵老爷和夫人浅浅的一躬,正要开口,就听那莫夫人咳嗽了一声,那白生翻了个白眼儿,无可奈何的双膝跪倒在地,磕了个头道:“赎罪”。随后才慢慢讲出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这赵夫人的祖母是前朝的女官,曾经在宫中教授礼仪多年,深得皇后信任。偶有一日,机缘巧合,救下一只将死的白猿。那白猿本是蜀地的贡品,聪明而通人性,只是野性不改,时而攻击宫人,终于惹恼了皇帝的宠妃,鞭责后,弃之待死。见那猿猴的脖子都被铁链磨破,身上伤痕累累,口中哀啼,女官实在不忍,就向皇后求情。也许是皇后慈悲,也许是皇后恨那宠妃嚣张,竟然答应了女官,还送来伤药。等白猿伤好,女官索性解开那黝黑锃亮的铁链,放白猿去了。白猿记得恩惠,多年以后,知道那女官唯一的后人,也就是赵夫人生产有难,便来搭救。这白猿本以为赵夫人只怀了一胎,心想拼了千年修行,定能保母子平安。谁料想到内室一看,这赵夫人怀的是一对儿。而且当白猿赶到时,赵夫人的双生女刚刚胎死腹中。白猿无奈,只有用上自己的全部真元,又偷了自己外孙的百年寿命,救活了三条人命。也许是出于对外孙的亏欠,白猿要赵老爷立下字据,缔结姻缘。后来,那白猿回去不久就丢下年幼的小孙子,死了。
听到这里,那赵老爷不由叹道:“真是仁义灵物啊……”,忽的住了口,瞪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白生。
白生也不避讳,点点头,挺直了腰杆道:“不错,小猿就是我了。”赵老爷和夫人对视半晌,一时语塞。白生便不再搭理这夫妻二人,只继续往下说自己的故事。
这小猿独自长大,吃尽孤寂无依的苦头,看着约定的时间将近,就出了深山。他生性顽皮,喜欢开玩笑,听说人类喜欢衣着光鲜,就故意穿的破破烂烂到了赵府。本来是打算将自己的身份来历据实相告,但赵府家人态度傲慢,赵老爷又暗地里有悔婚之意,顿时心里恼他多疑又无信,一想到祖母连命都搭了进去,还损了自己的灵力,就十分生气,不由和这赵家打上了别儿,非要娶一个姑娘回去不可。要知道,当年,那老祖母可是将自己宝贝孙子近三百年的长生道分给了赵家夫人和两个丫头,,不然,这小猿哪儿能这么快就长成了一个青年人,这速度还真是和普通人类差不多了。
等婚事将近时,这赵家大女儿又施诡计用妹妹代替自己出阁,人类真是狡诈可怕。白生说着说着,不由又斜眼看了身边的红萼白蕊一眼。
白蕊张了张嘴。红萼却毫不客气的打断了白生的话:“小猴子,你也不地道,花花肠子不比别人少。装了穷酸模样糊弄我爹娘。再说了,我爹到底不是嫁了个女儿给你吗,我姐姐糊弄人又怎的?她太好,你个猴儿配不上,只能拿我将就你了。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女人愿意嫁猴儿?我都没喊委屈,你个猴子抱怨什么?”
白生被抢白了一场,一时又窘又气,瞪着红萼和白蕊说不出话来。
莫夫人听那红萼左一个猴子右一个猴子的叫白生,不由抿着嘴暗笑。赵家夫妇见状,忙呵斥红萼无礼。
白生在狠狠地瞪了红萼几眼后,终于能说出话来了:“我怕你,行了吧?你我也无夫妻之实,你要委屈,回家就是了。”
那红萼听白生说夫妻之实,脸顿时红了红,哼了一声,转身对着自己正迷惑的双亲嘟嘟囔囔的诉说了半天,气呼呼的白生在一边时时加上些解释和补充,这赵氏夫妇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这红萼替姐姐登了车,看看离家远了,方才敢放开嗓子哭个痛快。哭累了,就在车里睡去,正迷迷糊糊的,忽然听到车子外边乱哄哄的,蹭到车门口一看,外边怪风四起,睁不开眼,忙退回到车里。正在这时,忽然车帘一掀,那白生露出脸来,没了往日的清雅淡定,倒多了几分妖邪模样,吓的红萼直往车里边躲。白生呵呵一笑,忽然手臂暴长,一把捉住红萼,扛在肩上,大红的嫁衣勾在了什么地方,哧啦一声被撕下几条儿,白生毫不在意,只足下生风的跳入了山林。红萼尖叫踢打,连牙带爪的往白生背上招呼。那白生想是吃痛,往红萼脑后一拍,红萼就失去知觉。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红萼终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石床上,身下是厚厚的兽皮垫子。环视四周,不由大吃一惊。那分明是一个石洞,但有奇花异草,洞壁有许多用镂空的石扇做的窗户,石窗外绿树清瀑,真如神仙府地。有两只小猴看红萼醒了,忙端了水过来,又捧了衣服,红萼伸手摸一摸,那衣物香软华丽,回头见两个小猴用爪子盖了眼睛,将红红的屁股对着自己,想是让自己换衣服的意思,不由大乐,将恐惧忘了个一干二净。红萼换了衣衫,小猴又拿了水果。红萼取了一个,咬着果子出了山洞。阳光明媚,暖暖的真舒服啊。还没轻松一会儿,就看到那白生远远地过来,红萼心里忽然凉了半截,居然忘了这个妖怪了。
看那白生逼近,红萼开始慌乱,听人说妖物都是吃人的,不知自己是要被活生生的撕成块还是……,看看周围无处可藏,红萼索性心一横,当初替姐姐出阁,就没想着有好结果,不就是一死吗,小姑奶奶豁出去了。便面对了白生,一手暗暗攥了石块,一手拔下头上的金钗,冷眼看那妖怪要如何动作。
那白生从红萼的表情和动作上看出了什么,先愣了愣,眼珠一转,便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将脸靠近红萼的胸口低低道:“娘子穿的真好看,不如你我就天为屋顶地为床……”。红萼大窘,这白生的话她是听明白了,虽然自己一向大大咧咧的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但这也太无耻了吧?涨红了脸,往后退了退,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才是,忽然看到白生贴过来的身子顿住不动了,眼睛直直的盯着红萼周围。
原来不知何时,红萼身前的地面上,冒出了许多尖刺,这些尖刺,红白两色相间,纠结拧在一起,仿佛无数的同心结连成圆圈,将红萼围在当中。白生愣了一下,随后试图跳过尖刺圆圈,但那刺儿竟然如有生命一般,随着白生跳起而暴长,根根正对着白生。红萼心下大喜,细看这尖刺围墙的底部,根根红白相间,仿佛无数个双生扣连在一起,难道爹爹早就知道自己会有难?看来自己的老爹找到得道的高人了。红萼的胆儿也大了,做在圈里,拍着手笑的嚣张,还连连挑衅的冲着圈外的白生做鬼脸。白生气的七窍生烟,嘟囔了句“好男不和女斗”,准备找个地方消消气再说,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寒意,回头一看,一个白衣少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正用绿莹莹的眸子盯着自己
“我家公子和夫人有请。”少年懒洋洋的说。
“这个,素昧平生,恕白某不能从命。”
少年呲牙,笑笑,直接忽视白生,指了指坐在尖刺后的红萼道:“无所谓,只要有她就成。”
白生将身子挡在红萼面前。少年“吃”一声笑了出来:“我不像你,抢媳妇儿,刚才还真是猴急模样。夫人要我送她回家。”
红萼听到回家二字,来了精神,扯开嗓子喊:“快打发了那个妖怪。杀了最好!”
那少年微微一愣:“小猴儿,你媳妇儿要谋杀亲夫,真狠。”
白生苦笑:“少废话,要人,还要看你有没那个本事。”说着就动气手来。少年见招拆招,边打边笑,还忙着连连劝白生休妻。那红萼见白生出手灵活,身形诡异,不由暗暗替少年捏把汗。等两人斗了一阵子,红萼才渐渐看出点门道来,和白生比,那白衣少年的动作乍看之下仿佛有几分呆滞,但瞧仔细了,其实招招都点在白生的要害。尽管白生表面上看来灵活无比,上下飞腾,其实有一大半是在躲闪少年的攻击。又斗了十来个回合,白生终于不支,败下阵来,却不逃走,只坐在红萼身前不远的地上,静静看着那少年不说话。
那少年呵呵一笑道:“还真护着你老婆。”言罢,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巧的小哨子,放在口边一吹,就听一声虎啸震耳,回荡山间,风吹草低,忽然跳出一只猛虎来。白生和红萼都大惊,那吊睛猛虎傲慢的看了白生一眼,轻轻跨过红萼面前的尖刺,张口叼了几乎昏过去的红萼,纵身跳过山石,没影了。白衣少年呵呵笑着道:“媳妇儿丢了,快追吧!”
白生方才回过神儿来;当下脸色惨白,顾不上答理那个一脸坏笑的少年,纵身追了过去。那少年只不远不近的跟在白生背后。出了山口,远远的,白生看到那猛虎将口中的红萼甩进路边停着的小巧钿车里,便慢悠悠的走了。白生刚松了口气,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嬉皮笑脸的白衣少年。少年二话不说拽着白生上了车,放下车帘,就听耳边生风,转眼就到了赵家门口,那少年先跳下车子,和等在门口的一个绿衣女子说了几句话,便眨眼没了踪影。
那个绿衣丫头伸手扶了红萼下车,又一把拽住白生的衣袖,说了句:“你媳妇回门,你也进来看看老丈人和丈母娘吧”,便将白生拖进了赵家的后院,白生试着挣脱,那姑娘的手就像粘在了白生的衣袖上,挥不掉,甩不开。拉拉扯扯之间,已经到了前厅。只见厅里的赵氏夫妇正和一对年轻男女谈笑风生,见白生来了,众人纷纷点头招呼。白生避不过,只得上前和大家见礼。
刚刚落座,忽然一个丫头从后边慌慌张张的跑来,说是白蕊昏倒了。那对年轻男女便随赵氏夫妇一起到了后边绣房。女的跟着赵夫人上楼看了看,说道:不打紧,于是只留了红萼在房里等白蕊醒来。看赵氏夫妇担心的样子,众人便陪着一起坐在楼下等消息。
说道这里,事情的来龙去脉倒是讲清楚了,可大伙儿心里还是有点乱,好像有什么事情尚且需要做个了断。赵氏夫妇看看自己的两个女儿,又看看白生,这个……,到底还要不要这个白猿做女婿?赵老爷偷偷瞧了夫人一眼,发现自己夫人也正偷眼瞧着他,一边的白生当下看的明白,心里暗道,人类复杂诡异,赵家老爷无信;两个女儿,一个表面温柔,心机可怕,一个脾气刁蛮,周围长刺,他小猿哪里消受的起,可惜自己百年的灵力,费在了人的身上。想着想着便上前一拱手道:“人兽有别,赵家女嫁的不甘,小可也就不再勉强。欠赵家的恩情,祖母和我也算是还清了。自此别过。愿赵氏一门福寿安康。”
赵氏夫妇听白生如此一说,到忽然下了决心,就见那赵夫人对老爷微微点了点头。赵老爷正视白生道:“贤婿此言有差,你祖母为了报恩,不惜牺牲了自己的性命。这一点上,人类也未必能做的到。她救了我家三口,不但还清所欠,而且对我家有大恩德。说起来,你也是我赵家的救命恩人,以赵家女儿的终身托付,也并不为过。”如此一说,就是承认了这个猿猴儿女婿了。那白生一时间愣了。
一直没出声的白蕊见此情形,忽然扑通跪在赵家夫妇面前说道:“爹娘,女儿身体已经康复,既然妹妹和白生没有做夫妻,还是让红萼回来吧。白蕊我愿嫁。”
旁边的红萼有些着急,拉了地上的白蕊:“姐姐,你的心思我早知道,不必内疚。我已经穿了嫁衣,就是白家的人了。祸害对妖怪,也算般配。”
白生哼了哼,嘟囔了句:“那也要看我娶不娶的起。”
默默坐在一边的莫夫人忽然开了口:“白生,你那祖母如此安排,有她的原因。一来怕你在世上孤寂,二来怕你会伤人性命。因为,当初为救赵家姐妹,她抽取了你的长生之力,又搭上了自己的灵元。事后,她料定自己命不长久,便担心你孤身长大,性格会因种种磨难而改变,难保将来不会到赵家要回属于本属于自己的寿命和灵元。如此一来,那双生姐妹一定有性命之忧。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和赵家结亲,一来你将来也有人陪伴,二来也算是对赵家姐妹的保护。可怜她一片苦心啊。”
白生翻着眼睛说:“你又如何知道我祖母的心意?怕我伤人,就拿纸笔来,我马上立个字据不就行了。”
莫夫人笑笑没说话,倒是一边的阿蛮忍不住了:“小猿果真目无尊长,不识教化。你的祖母,说起来,和我们也算是旧相识……”,正要说下去,却被莫生打断:“看来事情有点混乱了。”莫夫人也微微皱了皱眉“你看……”。
莫生挺了挺脊背,回答:“夫君我一向不擅长理这家务事。”这个皮球还真踢得好。
莫夫人扶着头想了一会儿,便对一屋子人道:“双生绿绮焦尾琴,一曲两音不共吟。得借灵猿三分力,巧结魂扣奏同心。赵家会留一个女儿,白生会得一个媳妇,但不是白蕊,也不是红萼。”
此话一出,赵家几位,包括白生在内,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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