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间,无色无味的药水从床板下飘散,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什么特别待遇?”
他真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都说了是猜测,怎么还这么问?
“等他来了就知道。”我想和他闲聊,但是他不是个善于聊天的人,我只好用遗产来刺激他的脑细胞,“如果现在就把二十亿给我,我看这辈子也够花了。赌场我是拿不到的,没那个本事。我倒赞成别搞考核,大家平分算了。你看这样行不行,待会儿老杨来了我们就和他商量,让他通知刘律师取消考核。”
“这事老杨能做主?”刘振国的兴趣越来越大。
“应该没问题吧。怎么说他也是父亲的管家,说话还是有点分量的。再说了,我们完全不用和那几个人打招呼,只要让老杨跟刘律师说一声就好。律师要求证的话,我们可以做个假的证明,模仿那五个人的签名应该能蒙混过去。”
“行不通,律师肯定会亲自求证。”
“呃,要不这样吧。咱们二人各拿两亿,收买那个律师?”
“妄想,我不会出这笔钱。”说到这里,他突然捂住口鼻不再说话。
“怎么了?”我装模作样地走到他身边,“你不舒服?”
刘振国双眼紧闭,他努力睁开,眼睛再次不由自主地闭上。看来药物的反应很强烈,这么短的时间就起了作用。当他抬脚想往门外走的时候,我挡住他的去路,并关上身后的门,他恶狠狠地看着我,这是他最后一次与我对视,眼神里透露着杀意。
“雷可华……”这是他的死前遗言。
老大没做任何动作就倒在了地板上。很好,事情发展得非常顺利,接下来是第三个步骤。拨通张爵明的电话,对方没有接听,而是掐断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保镖就推门进入室内。
“把东西给我。”
“已经装好了。”我将钥匙、药水重新装进黑色时装袋交还给他。
“回去睡觉,这儿没你的事了。”老张打开窗户,从衣服内掏出一把锋利的短刀。我本以为他会用职业杀手那一类的武器,结果只是把水果刀。不过仔细想想,水果刀这样的东西,谁都能在厨房搞到。
张爵明单膝跪在刘振国的后腰上,左手摁住他的光头,右手将凶器狠狠地刺进老大的脖子,我几乎听见了脊椎断裂的声音。看到这残忍的一幕,我忍不住想起那个被我拖累的流浪汉。当时保镖对那家伙动手的时候,出手也是这么利索吧。
老大就这么死了,我不忍往下看,静悄悄地返回自己的房间。
这就是关于刘振国死亡的真相。这件事只有我和老张清楚每一个细节,其他人都还蒙在鼓里。
03
卧室的门铃响了,童润洁进入房间,没有关门的意思。她换上了一身银灰色的外套,这衣服使她的气质成熟不少,严肃的小脸少了份稚气,多了份沉着。
“进展如何?”我关切地问。
“只调查了二姐、四哥和五哥。”她坐上床边的靠背椅,从外套外的口袋拿出一个硬壳记录本和圆珠笔,她现在的模样有点像电影里的调查员。这么长时间只问了三个人的证词,可见老五有多么的不配合。
“可以给我看看证词吗?”我请示道。
“不行。”她态度坚决地说,“过段时间,这份材料将由我亲自交给警方。”
“好吧。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我大大方方地坐在她对面。
“昨晚你几点休息?”
“大概十一点多吧,可能十一点半或者十一点四十。”我强调,“因为头一次住进这么高贵的客房,有点不太习惯,所以在床上躺了很久才睡着。”
“睡觉之前反锁房门了吗?”
“锁上了,这里隔音效果比较好,所以没听见什么动静。”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手机吗?”她伸出手。
糟糕,我没有清除与张爵明的通话记录。不过作为一名保险公司的业务员,随机应变的能力我自认还是有的。
“不太方便。”我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因为手机里存了客户的一些短信和号码,都是别人的隐私。七妹,我们相互配合好吗?”
她不太情愿地看着我,试图用柔弱的眼神触动我。
我立刻转开话题,“听老四说旧屋第一间办公室丢了一支钢笔,这事你知道吗?”
“我也听说了。”
“你认为这和命案有什么关联?”
“不好说,我更关心刘振国的死。”
“办公室的钥匙只有管家才有,刘振国是怎么进去的呢?”
“不知道。”童润洁干脆地说,“不过我想到了三种可能。第一,那间房门年代已久,木门和门缝空出了约有一公分的距离,用一张游戏点卡或者身份证就能把门打开;第二,除管家手里的钥匙外还有把备用的,而这把备用钥匙就在凶手手里;第三,杀人现场并不在办公室,而是在别的地方,凶手杀人之后再把尸体搬到那里。办公室的窗户开着,对面有一棵槐树,这种手法应该行得通。”
“你是说把刘振国抱上树,再扔进房间?我们当中除了方胖子外,没人有这么大的力气。还有,凶手这么做的目的何在?如果我是凶手,杀了人之后肯定不会处理尸体,直接把他丢在原先的现场就好,干吗要转移尸体?”
“在这件事上,六哥有什么意见?”
“意见倒谈不上,我就是觉得你说的第三种可能不太靠谱。不过你提到了槐树,我想到一种情况。可能有人爬上槐树,从枝头跳进室内,再从里面把门打开。”
“四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不合理。”
“怎么?”
“槐树倾斜生长,爬上去自然没问题。可是它的枝干离窗户有差不多三米的距离,原地跳过去的话难度较大。另外,枝干并不牢固,无法完成助跑。”
“或许可以利用枝干的弹力把人弹进去?”我信口开河地说。
“这种事无法精确计算,搞不好树枝会被折断。”童润洁抿了抿小嘴,又说,“不过,如果凶手有同伙的话,你说的这种方案就可行。两个人事先把刘振国打晕,再出门把昏迷的大哥拽上槐树,抓住四肢把他抛进房间。”
“同伙?”我笑着说,“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还有更简单的方法。”
“是什么?”她的瞳孔里闪烁着求解的问号。
“叠罗汉啊。那间办公室不是什么摩天大楼,只是二楼最边上的一间屋子罢了。首先让方志凯站在最下方,他的肩上站着郭小兵,然后再来个我这样身高的角色,我的肩上再托着你。通过这个天然的人梯,你可以顺利地进入房间,从窗户丢下事先准备好的绳索,一个人负责用绳子把刘振国拴牢,其余人进屋帮忙拉绳子,这样一来就很容易把刘振国拖进房间了吧?”
“不可能。”她斩钉截铁地说,“这样的话窗台就会留下痕迹。”
“呃,如果是从屋顶放一根绳子下来,由里面的人接住尸体,这样总行了吧?”
“六哥,这里没有天窗,屋顶是上不去的。”
“那我没辙了。”
突然,走廊外传来一声响亮的耳光,我和七妹出门一探究竟。只看见二姐捂着被打疼的脸颊,走进她自己的房间。另一扇门旁,站着刚打完人的潘少强。见我们疑惑地望着他,老三嚣张的气焰再度燃烧,“看什么看?再看老子连你们一起打!”说罢,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二姐干吗要找他?”童润洁问我。
“我建议你别急着调查老三,先去问问管家和保镖。可以的话,让保镖陪你去找潘少强。”
“嗯。”我站在叶秀珍的房门口按门铃,数分钟后她才很不情愿地开门。
“可以和你聊聊吗?”二姐把我让进室内。
我对她说:“别怪我多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都该集体行动。你单独去找老三,风险很大。”
“他是杀人凶手!”
“什么?”我莫名其妙地说,“你确定?”
“我从未这么肯定过一件事。”叶秀珍理直气壮地说,“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刘振国是被他和老五杀害的!”
“我不明白,请你详细说说。”
“老三这种人,撬锁对他来说算什么难事?他把办公室的门撬开,再让方志凯把老大骗出来。只要提到遗产的事,老大就一定会跟着去。进了办公室以后,方志凯坐在靠门的位置,刘振国坐在那张板床上。跟着,爬上树枝的潘少强只需要把水果刀飞向老大,就完成了杀人的把戏。”
没错,老三会耍飞刀,我差点忘了这事。
“可是,你怎么确定尸体上的伤口是飞刀所刺?”
“大哥的尸体你也看见了,一刀毙命。虎背熊腰的他坐在方志凯对面,老五无法从正面进攻。相反,从背后偷袭就不成问题。可是,如果刀子刺向他的后背,谁也不能预料他会不会应声倒下,毕竟他的身材摆在那儿。”她缓了口气,接着说,“考虑到这个原因,凶手选择以脖子为目标,试问我们当中有几个人具有这样的本事?除了潘少强这种人渣,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有点道理,不过这算不上直接的证据。”我嘀咕了一句。
二姐自信满满地说:“水果刀的刀柄没有紧贴死者身体。在通常情况下,想致人于死地的话肯定会刺得很深才对,然而刀身只刺入了一半,不是飞刀会是什么?他和刘振国白天就有了冲突,晚上老大就死了,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嗯。”我点点头,把责任全推在老三身上,“经你这么一说,搞不好真是这样。”
“没有‘搞不好’,事实就是如此。”叶秀珍铿锵有力地说。
“就算真相如你所说,你也不该擅自行动。警察没介入之前,最好还是低调些。不管怎么说,都不该把你的想法告诉老三。”
“我没对老三说。”
“那,那他为什么要打你?”我很奇怪地看着她。
“你以为我想进他的房间吗?”叶秀珍哽咽了一声,眼泪也跟着落下,“是他硬把我拉进去的,那个畜生想强暴我。我踢了他的下体才有机会逃脱,刚才他打了我一巴掌,要不是你们出面,可能我又会被他拽进房间。”说到这里,她放声痛哭起来。
之前我什么都没听见,看来卧室良好的隔音效果给潘少强提供了方便。
“这种人,迟早会遭报应的。”我安慰她。
“我恨不得死的人是他。”叶秀珍道出了心里话。
“呃,我先出去了,你一个人静一静。晚饭,我会让厨师给你送进房间。”
“可华。”她叫住我,泪眼带有一丝乞求之光,“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
“放心,我不是那种人。”
走出这个房间,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个人就重重地撞在我身上。我侧身倒地,发现压在身上的人居然是管家。离我们几米开外的位置,站着气喘吁吁的方志凯。他和老杨的头发都很凌乱,刚才我和二姐谈话时,这里发生了某种纠纷。
“老不死的,敢动我?”方志凯抬起大脚又想踹老杨。
管家压在我上面,这一脚要是被老杨闪过,就直接踩在我身上了。
千钧一发之际,张爵明跟着七妹赶到。保镖从身后抱住方志凯,两只胳膊稍稍发力,胖子就动弹不得。任凭老五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老张。童润洁使劲把杨利民从地上搀起,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刚才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我压得不轻。
“凶手!”杨利民道出纠纷的缘由,“杀人凶手!”
按照管家的说法,雷宇国办公室的门只需使劲就能一掌推开,而且不会给门锁造成太大的影响。我不由想起邵斌曾和我提起的事,小邵大学的时候住在一间很烂的宿舍,那里设备不全,房门破旧。他一脚就能把宿舍的门给踢开,根本不需要钥匙。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那栋宿舍楼经常遭窃。
管家的意思是,凶手要把门打开就得具备这样的力气。我不清楚老杨为什么没怀疑别的男人,而是一口咬定方志凯?七妹给了一个让我意外的回答。童润洁说:“管家的房间被人踢开,而且被人翻得一团糟。”
我赶忙问道:“他丢了什么?”
“通讯录。”
“通讯录?”我想了想,杨利民的房门很结实,普通人不是一两脚就能踹开的,这样看来的话,方志凯确实是唯一的人选。不过,为什么要偷通讯录呢?啊!难道说,这个小偷想获取刘律师的电话?
我的脑袋里出现雷可华的那句“先下手为强”。果然不错,在我们之前,真的有人先下手为强了。
老五被保镖推进卧室,老杨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
“让他单独待一会儿。”我对七妹说,“请带我去管家的房间。”
04
管家的卧房一片狼藉,圆形的门锁因踹门的力度过大而飞到一边,这里每一个抽屉和橱柜都被打开。童润洁站在床边,学着小侦探的样子托起下巴沉思。我走向两台监控器,仪器遭到了严重的破坏,看起来庄园前两扇大铁门都被打开了。
“看来与保镖无关。”我说出想法,“张爵明应该有刘律师的号码,这个入室的小偷肯定在我们几个人当中。”
“没错。”七妹回忆道,“小偷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杀人事件,来到这个房间寻找他想要的东西。他不知道通讯录被放在什么位置,只好按顺序乱翻一通。”
我问道:“小偷为什么确定老杨的房间有通讯录?”
“在老杨送我们来庄园的路上,他拿出过通讯录。”
“窃贼为何断定现在通讯录不在他身上,而被放在房间?”
“我看到的通讯录仍然在老杨身上。”七妹解释,“这种东西难免要留一个备用的。”
“有道理。父亲这种身份的人,认识的朋友肯定很多,管家留通讯录也正常。”
“小偷要通讯录做什么呢?”七妹苦苦深思。
“这还用问?肯定是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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