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宗罪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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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宗罪5-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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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有人说:“看,就连老乞丐都这么爱国,更何况我们年轻人。”

老人走在游行队伍的前列,什么“武器”都没拿,身后是一群手持棍棒和砖头的人。老人神态安详,奋力前进,唯恐落在后面。一名穿校服的学生想搀着他的胳膊,老人摆摆手拒绝了。

梁教授说:“这个老人身上绑着竹叶,符合凶犯特征,这条线索我们必须重视,调查清楚。”

画龙说:“其实我现在却觉得,也许是愤青干的,开日系车的中国人都能被他们打成植物人,杀死一个穿日本兵服装的演员,也没啥可奇怪的。”

苏眉说:“愤青好可怕,我喜欢日本动漫,日本化妆品也不错,这些都要抵制吗?”

画龙说:“那老人可能是个老愤青。”

包斩说:“也许是个老兵。”

特案组多方走访,很快找到了当时的几个目击者,那名穿校服的学生说,老人在游行队伍里并没有呼喊口号,而是用微弱的声音唱着一首歌。根据这名学生的回忆,苏眉找到了老人唱的这首歌曲: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着我战时衿,

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第二十九章卫国军魂

苏眉调取了当天全城各路口的监控录像,制作出这个老人的行走路线图。

老人从烈士陵园附近最先出现,沿街行至解放路,一路上翻了几个垃圾桶,从里面拣东西吃,随后加入了反日游行队伍。

老态龙钟的他有些驼背,走在队伍里极力挺胸昂头,精神矍铄。

恒店警方使用了最笨也是最有效的办法,投入了大量警力,拿着这个老人的照片在烈士陵园附近挨家挨户走访,最终确定了他的身份。

老人名叫何卫国,曾是一名远征军抗日士兵。

他在游行队伍里唱的那首歌,如今已经很少有人会唱了,歌曲最初叫作《知识青年从军歌》,后来成为中国远征军新一军军歌。

1942年,何卫国只有14岁,因家园毁于战火,背井离乡。当年他加入孙立人将军的新一军38师,赴滇缅战场远征抗日。历经曼德勒会战、胡康河谷战役、孟拱河谷战役等几十场大小战役,随后转战印度,四次荣立战功,多次受到嘉奖、表彰。

日寇投降后,国共开战,国民党军溃败,何卫国去了台湾。

战争时期,何卫国的头和腹部受过重伤,头颅里有两块弹片。严重的脑损伤使他患有精神障碍,他这大半辈子的时光都是在台湾的一家精神病院度过的。随着医疗技术的发展,直到晚年,何卫国头颅中的弹片才被取出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康复出院。

医护人员问他:“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老人回答:“回家!”

何卫国的一生饱受精神疾病的折磨,这个老人没有结婚,无儿无女,只在大陆有个弟弟。但是唯一的亲人已于90年代去世,经过台湾“退辅会”核准,以及荣民之家的从中斡旋,经过一番烦琐的手续,老人终于回到大陆定居。

村口有一株老槐树,槐树后的那间土房子就是他的家,如今早已不在了。

在外地工作的侄子给老人找了一份工作,看守烈士陵园。

这个孤独的老人回到大陆后,一直担任看守陵园的工作。烈士陵园后面有一片墓地,无名无姓,无碑无冢,这片没有任何标志的墓园埋葬的是台湾老兵的骨灰,这墓地乃是私人管理,不是国家设立,属于当地的一个慈善机构。

他驼着背,清扫落叶,一整天都不说话。

无名墓地里,长眠着他的战友。

有一年的清明节,学生们陆陆续续前来扫墓,两个调皮的学生偶然闯入陵园后面的墓地。老人感到欣慰,终于有人前来祭奠,然而一番交谈之后,学生诧异地问道:“什么,国民党也抗日?”

老人沉默不语。

老人久久地沉默,继续扫着落叶,没有反驳什么。

特案组从台湾有关部门了解到,何卫国患有战争性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精神疾病是一种战争后遗症,虽已治愈,但仍有复发的可能。一旦复发,他就会迷失自己,长久地困在从前的某段记忆里,例如抗日战争。

也许,恒店拍摄现场传来的一声爆炸,使他认为自己还生活在抗日战争中。闻到硝烟和汽油的味道,看见那些穿着日本军装的演员,这促使他精神分裂,达到了崩溃点。然后一直留在了这种错乱的精神状态之中。他惊慌失措地躲藏在竹林里,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一名士兵,没有忘记战场上的技能,他制作绳套陷阱杀死一个日本士兵。很不幸,这名士兵其实是个演员。

苏眉说:“我有个疑问,何卫国是个八旬老人,还有能力杀人犯罪吗?”

陈处长说:“我以前做过狱警,里面有个老头,80多了,他儿子是小学校长,就让老头在学校看大门,老头几年时间糟蹋了十几个小女孩,他的判决书一度是监狱里‘畅销’的黄色读物。对了,抓捕他的时候,这老头还打伤了一名民警。进了监狱还每天晚上在被窝里手淫……”

画龙打断陈处长的话说道:“你拿一个老流氓和一个抗日老兵做比较,不合适。”

梁教授说:“凶手受过非同寻常的军事训练,极度仇恨日本人,对他来说,这不是谋杀,这是战争。”

包斩说:“抓到他不太容易,他知道如何在战场上生存并且隐藏自己。”

何卫国已经精神错乱,离开了烈士陵园的住所。特案组要求恒店警方注意搜索废弃的烂尾楼、工地上的水泥管道以及桥洞和山林等偏僻的地方,这些很可能是他临时的落脚点。同时,为了安全起见,特案组建议恒店各大剧组暂停拍摄抗战剧。

然而各大剧组没有听从建议,他们考虑的是成本问题,毕竟暂停拍摄会造成经济损失。

两天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胡子导演所在的拍摄现场遇到了袭击。当时,烟火师设置了好几处炸点,刚刚用线控引爆了道具炸弹。这种道具炸弹的外壳多数是泡沫做的,里面填充些土灰,制造爆炸后尘土满天飞的逼真效果。他们拍摄的是一场重头戏——英勇的地下武工队乔装打扮炸了鬼子炮楼。

爆炸时,不知道从何处射来一支箭,正中一个日本演员的眼睛。

爆炸的声音伴随着演员的惨叫,大家都惊得目瞪口呆,随后手忙脚乱地将演员送去医院,大胡子导演带人展开搜寻,一个老人惊慌失措地跑向山间小路。

恒店警方与特案组随后赶来,通过描述,确认了这个袭击日本演员的老人就是何卫国。

何卫国逃向了附近的一座小山,这名经历过几十场大小战役的老兵具备高超的杀人技能,这使得警方不敢轻敌。

第一次围剿以失败告终,数百名警察将何卫国包围在山头,步步为营,慢慢逼近。

这个老人竟然逃脱了,还打伤了一名武警,夺走了一把手枪。

这一次,他抢到的可是一把真枪。

当时,形势对老人非常不利,武警呈包围之势向山头逼近,老人放了一把火,时值夏季,天干物燥,大火熊熊,很快就烧了起来,随后蔓延至整座山头。武警官兵紧急撤退,何卫国用弓箭袭击了一名落单的武警,抢夺了枪支,他并没有向山下跑,那里是死路一条,而是躲藏进了一个山洞。

山火被消防官兵扑灭,因为何卫国持有枪械,极具危险性,恒店警方向上级紧急汇报,请求协助,第二次围捕开始了。此次围剿追捕除了数百名武警之外,还出动了野战部队防化连、侦察连,子弹打了1000余发,甚至动用了火箭筒和迫击炮。

一名士兵问道:“我们这么多人是抓谁啊?”

连长说:“抓一个人,一个老头。”

士兵说:“这么多全副武装的警察都搞不定,还得派咱们连队上去,就是为了抓个老人?”

连长说:“这个老人是个老兵,参加过好几次战争,你要小心点。”

士兵说:“他就一个人,我可不怕。”

连长说:“如果他瞄准了你的头,绝不会打中你的腿。”

山下的拍摄现场,大胡子导演换上一身武警服装,扛起了摄像机。

烟火师说:“导演你干什么去啊,还换了这身衣服。”

大胡子导演说:“作为导演,不要以为我就没有理想,没有抱负,总是拍垃圾电视剧,我也想拍一些正能量的片子。这次的场面要是能拍下来,我也没白当这导演。”

烟火师瞪大眼睛说:“你这是要混进去当战地记者呀,很危险的哦。”

大胡子导演说:“战地记者,这词真不错。”

烟火师说:“我也换衣服,我做你的助手,不过我们拍的只能发微博啦。”

武警官兵将何卫国堵在了山洞里,陈处长请来了当地的一个村民,询问得知,这个山洞并没有别的出口,但是洞内地形复杂,易守难攻,不宜贸然出击。一个军官用喇叭向洞内高喊,要求老人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洞内悄无声息,军官再次喊话,回应的是一声枪响,军官立即卧倒,他的帽子被打飞了。

梁教授看着山洞,对画龙说:“穿上防弹衣,率领一队武警,把他击毙。”

画龙卸下了弹匣,说道:“对不起,梁叔,要我击毙一名抗日老兵,我做不到。”

第三十章归家之路

黑龙江,一个农民击打屋檐垂下来的高粱,一条大蛇咬住了他的拳头。

石家庄,一位教师在剧院里打哈欠,一只壁虎正好掉落进他的嘴巴里。

浙江,一个演员哼着歌曲走在小路上,有只蛤蟆蹲在路中间,他迈步跨了过去。

群众演员杨小凡不小心踩中了两个绳套陷阱,两只脚被套住,拉向空中,死状极惨。

杨小凡扮演最多的角色是日本兵,没有台词,一天要“死”好几次。杨小凡有时会和朋友交流演技,他说,扮演鬼子,越猥琐越笨拙,导演越喜欢。进村扫荡时要弯腰走路,看见花姑娘和村里的鸡鸭要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战斗时必须惊慌失措狼狈逃窜,总之要表现出鬼子弱智的一面。

朋友说,我们被这样一群弱智和笨蛋打了8年多,我们岂不是更……

中国军人在抗日战争中有许多俊杰英灵,许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无论国共,所有为捍卫祖国尊严征战沙场的军人,都值得尊敬。

百团大战中,一位八路军士兵委托老乡给父亲寄了一封信,信中没有文字,只有几粒玉米种子。那一年,父亲和儿子准备在地里栽种玉米,儿子却没有回来,战死沙场,只有几粒玉米种子寄回了家。

日军进攻中条山,国军31军以阵亡27000人的代价,把10万日军阻隔在西北之外,改变整个战局。八百陕西籍的军人,被日军逼到悬崖边,弹尽粮绝。他们面朝陕西,跪天,再跪爹娘,唱着秦腔,宁死不降,跳进滚滚黄河。

据一个老人回忆,那几句秦腔是这样唱的:

两狼山,两狼山,战胡儿啊!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何惧死生啊!

何卫国总是不能忘记那个清晨,他离开了母亲,离开了自己的村庄。

14岁的少年,挑着担子去犁地,却被鬼子抓去建造炮楼。他半夜逃跑后,村庄已经毁于战火,他也不敢回家,恰好遇到一队溃散的国民党军士兵,他就哭哭啼啼地跟随着队伍一路前行,后来参军打仗,颠沛流离,从此以后,客居台湾几十年,一生飘零……再也没能回家。

逃难的时候,这个孩子一直在挨饿。部队停下来吃饭,也会给他一点。更多的时候,他只有去捡剩饭。日本鬼子让他感到恐惧,他只知道自己跟着部队会很安全,他不停地走,不知道身在哪里。在一个县城,他捡到一张中国地图,每走一个地方,就在上面画一个圈。这些圆圈连在一起,就是一幅逃难的路线图。

有一天,一个军官对他说:“孩子,你怎么老跟着我们,你走吧,回家去。”

何卫国说道:“我家被鬼子烧了。”

军官说:“鬼子烧了你的家,你就要杀鬼子。”

何卫国说:“我要一支枪。”

军官说:“拿上这支枪,你就是军人,你必须给我战斗到最后一刻。”

后来,何卫国才知道,这个军官就是孙立人。炮火隆隆,子弹呼啸,战争结束了,弹坑上建起了住宅区,子弹朽烂在泥土里,上面长出了野花。何卫国随军去了台湾,他在精神病院里度过的那些年,尽管神志模糊,但有一些关于家的细节永远无法忘记。

如果靠近他的嘴巴,能听清楚他念叨的是这些词语:丝瓜花、池塘子、石榴……

他还记得,老屋的土墙上爬满了丝瓜,开着黄色的花,院里有个石磨,窗棂上的纸裂开了。他的童年时期,总是穿着破棉袄扒在土墙上,看着门外结冰的池塘,还有池塘边的老槐树。母亲穿着带补丁的裤子,从槐树下走过来,把一个咧嘴的石榴塞到他手里。

那是有关母亲的最后记忆,他还记得母亲当时的表情以及动作。

没有人知道,有一年中秋节,这个精神病院里的老兵看着桌上的石榴和月饼,为什么突然流下了眼泪,像个孩子似的号啕大哭。

有些记忆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恰好相反,越久越清晰,如同窗边的弯月,时时勾起往事。

何卫国康复出院后,常常参加老兵聚会,聚会的主题基本是讲述同样的故事。对于战争,那些台湾老兵并不愿意多谈,更多的话题是对故乡的怀念。

故乡,一个魂牵梦萦的词,只有在外的游子才能深刻体会什么是故乡。

出于历史原因,再加上这些老兵年岁已高,很多人都回不了家。葬我于故乡——这是很多台湾老兵的遗愿。有个83岁的老兵,患上了老年痴呆症,语言能力丧失,终日坐在一把木椅上,他唯一会说的一个词就是:回家。他的遗愿是将自己的骨灰撤在老家的麦地里。

两岸通航后,有一次,同乡聚会,一个探亲的老兵从大陆归来,带来了三公斤泥土。

许多老兵脸上的神情都显得很紧张,大家像小学生一样规矩地坐在一起,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大声喘气。他们如同参加一个庄重的仪式,每人分得一勺泥土。有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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