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 of our tim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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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fe of our times-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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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三岁,“说实话,现在熬夜调一晚上模型或者写一晚上程序还能坚持,多几晚真不行了。”

  精力的衰竭是人衰老的重要象征。两人都正是年少,最为精力旺盛的时候,虽然能感到某些身体机能和指标较之十七八岁确有下降,但总体而言,并不是问题。陈峻没放心上,领着华朝达往停车场走,“什么时候想买车,我陪你去找dealer(汽车中介),我砍价很有经验。”

  “没定呢,再说吧。”华朝达不想多想这些事情。

  “嗯。”陈峻邀功不成,想想又问,“presentation那天晚上你有空吗?”

  “我那天白天考两场期中,晚上应该有空。”华朝达点点头,“我会去的。”

  “我是说……”,陈峻打开车门,站在门口,和华朝达隔着车身,眼神有些期待,带上了热度,“那天晚上,你……我,去Super Tower?”

  “啊?”华朝达一愣,心中烦乱,又不愿意一口回绝,便低下头,“再……再议吧。”

  整个晚餐,华朝达话都不多。鉴于他一向寡言,加上开学后便是接踵而来的期中考,压力不可谓不大。陈峻没太意外,间或给他布菜,聊聊项目,不涉及私情,吃完了又送他回家。

  别过陈峻,关上门,华朝达背靠着房门,心里堵得很慌,犹如呼吸不畅。父母一天没有联系他,他也不好主动打电话,让父亲知道自己已经得知此事。每时每刻,手机略微一颤动,他都希望电话响起,告诉他是“消化道问题”“年纪大了,身体不适”之类不涉及性命安全的亚健康话题,又害怕电话真的响起时,给他一个他不愿接受的答案。

  医生和法官带给人的震慑往往很相似,等待判决结果的时候分外漫长。华朝达拿出书本复习,心里重得不太好受。

  直至春假结束,父母都没再和他通过电话。他主动打过去,也就得到母亲一句含糊其辞的“我们在广州再待上两天,吃吃玩玩,也就回去了。”华朝达放下心来,虽然最后也没得到结论,但听起来总不是一个“更坏的消息”。他基本功扎实,看两天书,虽然极其不在状态,应付考试总也够了。

  美国的课程设置将各阶段分值都拉得比较低,一般课程,期中占比不超过25%。复课后两天内,华朝达连考了三门考试,剩下两门中一门没有期中,另一门是小组项目作业,不再形成压力,于是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想到晚上是“零能耗房屋设计”的演示环节,华朝达刻意回了一趟家,梳梳头,换了身体面的衣服,打算晚上去看陈峻演说。

  “朝达,你回来了?”孟盛在家里打扫卫生,他这周打算请卢词芳回来吃饭,因此分外家庭妇男,“快给你妈回个电话,她找你一天了,打不通你电话,还联系了我。”

  “什么?”华朝达换好衣服,听说这件事,不由停住脚步。他白天一直考试,都关着手机。

  “快个你妈回电话啊。”孟盛看看表,“今天早上打给我的。现在都下午五点了,她那边凌晨,也不知道你妈急不急。”

  “多谢,”华朝达抓起外套跑出屋子,站在公交车站拨打手机号码,一阵“嘟嘟”声之后,并没有人接。连续三次,都是这种情况。

  没有关机,但也无人应答。

  华朝达皱紧眉头,他眯起眼,公交站的路灯在眼缝里变得斑驳。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陈峻的号码。

  “喂,陈峻……”

  “朝达吗?你在哪儿?这边在彩排,买了披萨,组员都在,快过来……”陈峻说得很快,听得出背景嘈杂。

  “好。”那一瞬间,华朝达犹豫了千百次,终究挂掉了电话。

  四十八

  礼堂后台异常热闹。八个小组,平均都有6、7个组员,加上亲友、导师和一些观众,本来人就不少,各自又摆着外卖热食和饮料,就更加杂乱。

  “Zhaoda is here。”Sarah最先看见华朝达,老远一招手,“e here and have what you want; Jun may need to rehearse with you again。(过来吃点东西,陈峻可能要再和你对一遍词)”

  “朝达,你来了。”陈峻正拨弄着领花。他头发定过型,显得很是水亮;还没穿上西装,玫红的衬衫裁剪合身,陪着精巧的法式扣,不说话时满是正经;一笑起来,又颇有点雅痞味道,人群中很是打眼。

  华朝达随便吃了点东西充饥,便拿起打印的ppt,随陈峻一起对对台词。这模型虽然挂了华朝达的名字,但初期全是陈峻做的,他对数据和运行结构都十分熟悉,解释起来并不费力气。组里那个曾经在EPA任职的印度裔男人也过来听了一会儿,然后笑着和陈峻说了几句必胜的调侃。华朝达心不在焉,注意力全在手机上。

  根据赛程设置,前面55%的成绩由初赛稿、数据拟合程度、模型写实程度和预算花费等部分,分别赋予不同权重算出,成绩已经公布,华朝达所在小组在八个组里总分并列第二。加上Presentation的45%,前三名进入决赛。能否进入决赛,就看陈峻和Sarah今晚的发挥了。

  陈峻组排在第五个出场。作为参赛组员,华朝达坐在第二排位置。他手里捏着手机,将陈峻的笔记本放在膝上,仍然在熟悉着数据,以便在提问环节给陈峻帮助。礼堂里温度很高,华朝达手心全是汗水。

  每一个小组都发挥得不错。美国人是否务实,华朝达不知道,但务虚的能力绝对是世界一流。平日在别的课上,华朝达就发现,哪怕同组的美国人开会迟到、将最复杂的数学内容全都扔给他做,对核心假设一窍不通,在汇报演说时仍然会是最侃侃而谈、天下我有的样子。通过从小对公众表达能力的培养,无论剥开华丽的面具后剩下的项目实际水平如何,美国学生都把通过华丽幽默的演说将面具装点得不容置疑。

  Sarah和陈峻的出场引发了一阵掌声。美国甜心和东方帅哥的搭配并不常见,何况这个东方帅哥气定神闲,和主持人的问答热身环节还表现得颇有幽默感。华朝达跟着众人一起鼓掌,他在心里念着陈峻的名字,一次又一次。

  不得不说,Sarah确实是一个很会取巧的人。她和陈峻的分工里,基本上她负责轮廓性的介绍、微笑和将话题转给陈峻,将美国人的尺度掌握得恰到好处;陈峻负责介绍模型、程序、数据和审计方面的内容,偶尔和她一唱一和地抖一两个幽默段子。华朝达坐在下面听着,内心很骄傲。他想毕竟是陈峻,他想陈峻是他的。

  快进入问答环节时,华朝达捏紧了手机。就在这时,他的手机抖动了一下,华朝达紧张至极,几乎以为是错觉。拿起来一看,是无法显示的号码。

  华朝达快速离座,绕开人群,从礼堂前方舞台下的紧急通道出去,接通了电话。

  “儿子……”华妈妈的声音含着莫大的悲哀。

  “妈,妈,怎么了?”华朝达来不及解释自己白天为什么没开机。

  “儿子……。”华妈妈再也无法硬撑,哭了起来,“儿子……,你爸他……你爸他昨天突发黄疸,肚子疼得厉害,送到急诊去治疗,刚刚才打了止痛针睡下……医师说……说……”

  “说什么?”

  “说可能是胰腺癌。”

  “妈!”华朝达眼前一黑,最糟糕的预想落地,五雷轰顶,全身乏力,“妈,你说胰腺癌?”

  “嗯……”华妈妈不断抽噎,泣不成声,“儿子……”

  “妈,你先冷静一点,哭没有用。”华朝达强自镇定,“还没确诊,就算确诊,我们也不会放弃,对吗?”

  “嗯……呜……嗯。”

  “妈,你先别哭,我晚上回去就订最快的航班回来。我很快回来,你别哭。”

  “你的学业……”

  “没关系,不会丢。”华朝达宽慰母亲,开始空口许诺,“我回来,你就不害怕了,爸爸会没事的,不行我们就把他接到美国治疗。”

  “嗯,好,好。”华妈妈对于“去美国治疗”的难度一无所知,但儿子镇定,对她有着莫大的安慰,“好好。”

  挂断电话时,华朝达脚下一浮,险些在门槛上摔跤。他觉得这个后台出口似曾相识,想了想,才回忆起,这是CSSA非诚勿扰的礼堂,他也是在这里,第一次看到陈峻和孙正申纠缠。华朝达仰头,将这些不相干的画面挤出脑海。

  他重新进场,鬼使神差地拿手机搜着“pancreas cancer(胰腺癌)”,信号很弱,google的页面一直无法跳转。华朝达重新坐回自己位置上。

  问答环节结束,掌声雷动。华朝达不知道陈峻都被问了什么问题,也不知道他回答了什么。点评的教授简短评价被掌声打断,“So far this project is the best 0 Energy Consumption design I’ve ever seen; and I’m so proud of…(到目前为止,这是我看到的最好的‘零能耗’设计方案,我很为……感到骄傲)”

  手机网页跳出来,维基百科里前几行,“预后性最差的癌症之一……生存率最低……”

  坐在一二排的组员带头站起来鼓掌叫好。Sarah和陈峻不停鞠躬致谢。华朝达坐在座椅上,放下手机,抬起手来鼓掌。他望着台上的陈峻,一边鼓掌,一边泪流满面。

  四十九

  之后的三个小组说了什么,表现如何,华朝达已经没什么印象了。他坐在观众席上,内心因敏锐而极度痛苦,外表却因敏锐而格外麻木。到第七个小组时,陈峻给他发来短信,“怎么了?来后台找我?”

  第二排和舞台位置很近,想是陈峻注意到华朝达的异样,在后台应酬完了便来关心他。

  华朝达瞥了一眼短信,想了想,掐关了手机,身体没动,仍然端坐着。他脸上泪痕已干,只剩空洞的表情。

  等所有小组都演说完毕,进入现场评分阶段,观众席变得随意起来,不少人离座活动。陈峻从舞台下方的应急出口进来,站在第二排边上给华朝达做了个“出来”的手势。华朝达茫然摇了摇头,身体却鬼使神差地离座,跟着陈峻走出去。

  “怎么了?”一离开大厅,陈峻转过身来,手扶着华朝达肩膀,一脸关切,“不舒服?”

  “没……”华朝达痛苦而茫然,他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脆弱,更不懂得该如何让爱人分担。

  “没事吧?”陈峻担心,将手搭在他额头上,又拿下来,“朝达,别瞒着我。”

  “没……”华朝达捉住陈峻的手,用力握紧,他难过得像被抽空一样,几乎委顿,“没。”

  “有什么难受的事情,要跟我说。”陈峻一把将华朝达拉入怀中。两人保持着几近拥抱的姿势僵持,华朝达听着陈峻的心跳,将他拥得更紧一些。

  “Jun; we get it(陈峻,我们进决赛了)!”Sarah兴奋地从后台冲出来,向陈峻宣布,不巧看到陈峻拥抱着华朝达,站在背光的出口,“Oh my…sorry…”

  “Doesn’t matter(没关系)。”陈峻感到怀里的华朝达挣动了一下,手臂使力环紧了他,避免他挣脱,“Thank you Sarah; could u please leave us alone? I am sorry for that。 Be back soon。 (多谢你,能先让我俩待一会儿吗?不好意思,我很快就过去)”

  “Sure。” Sarah之前就猜到了大半,并不惊慌,自己回了后台。

  “我们也回去吧。”陈峻拍拍华朝达的肩,“什么时候想说了再给我说。”

  “嗯。”

  “放心吧,Sarah不会说出去的。”陈峻很了解华朝达。

  “好。”

  一走回后台,两人便被欢快的气氛包围了。成绩是第二名,和第一名的差距小到微不足道。组员们冲上来,一个一个要和两人拥抱,击掌,溢美之词不绝于耳,直把Sarah和陈峻夸得上天入地。

  有组员提议去酒吧high一下来庆祝,得到纷纷附和。陈峻转过头来看着华朝达,等他的意见。强光下陈峻的眼神依旧温和,却带着让人可以依赖的力量。

  “I…Sorry cannot make it today。(我……抱歉,今天不想去)”华朝达最终还是遵从内心,做了那个扫兴的人。

  陈峻和组员小声交代了几句,也微笑着互相鼓励,然后拿了自己的风衣,转向华朝达,“走吧。”

  车子行驶了几分钟,华朝达一直浑浑噩噩,不知所以。陈峻把车停在Super Tower楼下,并没有多解释,“上楼。”

  两人如常做了爱。这是华朝达没有预料到的,毕竟陈峻并没有提议做任何亲密的事情,但此时此刻的脆弱无法拒绝任何温暖。既不是抵死缠绵轰轰烈烈的绝望,也不是柔情蜜意你侬我侬的温情,华朝达只是想和他拥抱着。于是两人洗澡,相拥,做*爱;因为恐惧和疲乏,两人没什么前戏,华朝达表现得也并不好,很快就瘫软在陈峻身上。陈峻摩挲着他的鬓发,发现手指湿润,华朝达流了眼泪。

  “朝达?”

  “有酒吗?”华朝达支撑起身子,问。

  “有。”陈峻也坐起来,“我去给你拿。”

  冰啤酒气味清爽,华朝达连喝了几杯,坐下来,给陈峻也倒一杯,手抖得没那么明显了,声音也镇定了很多。“陈峻,我家出事了,我爸,胰腺癌。还没最后确诊,但症状很像,这是去广州检查的结论。”

  “嗯……”陈峻端起杯子,倒抽了一口凉气。他预感到了不好,却没有想到这不好来得那么快,那么无解。

  “我查了查,胰腺癌是死亡率最高的癌症,基本上发现了就是晚期。”华朝达已经不再喝酒,他双手交叠着,轻微颤抖,说话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决。“我是独子,我妈这个人,还挺脆弱的,我打算回去一趟。”

  “好。”陈峻一时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站起来打开了电脑,自己搜了起来。

  沉默了很久一阵,只有键盘嘀嗒的声音。华朝达以为陈峻在查胰腺癌的资料,并没有打断,只静静的望着啤酒杯里的泡沫,一个一个,从底部浮上来,破裂。

  “朝达。”陈峻把电脑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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