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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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狼狈-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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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鞭子,也没饿过一顿饭。”
  “我……”裴朗行有些混乱。
  “庄主,小的刚已经过吃饭,您若想用膳,恐怕得去别处了。”沁环漠然地道。
  裴朗行木桩似的坐了须臾,默默地起身离开。
  沁环坐在原处,看了看那人方才坐过的凳子,忽地喉口一甜,忍不住用手捂住嘴。
  “公子?!”璋儿着急地上前查看。
  血丝从沁环的指缝中蜿蜒溢出,璋儿倒吸一口气,忙道:“我去叫大夫。”
  “不准去!”沁环放开手,喘着气小声道:“那老婆子大约是忍够我了,今日的药量还真猛。”
  璋儿扶住沁环,急急道:“公子……那药您就别再喝了!” 
  “不喝?”沁环满是血的嘴角往上勾了勾,“不喝那老婆子怎会放心?”
  璋儿看着沁环,眼里忍不住泛红,“公子,不如告诉庄主罢。”
  “还不是时候。”沁环的眼里泛起杀意。
  “可是……”璋儿带着哭声道。
  “放心罢璋儿,”沁环握了握黑血遍布的手掌,“会很快的……很快,我们就能离开这儿了。”
  

  ☆、章四  毙命

  
  那之后月余,裴朗行都未曾来过小院,可送进院里的东西却源源不断,库房放不完了堆在院角,一把火全数烧成灰烬。至此,裴朗行才有了来小院的借口。
  沁环靠在榻上,比起前些日子更为憔悴,脸也消瘦了一圈。
  裴朗行备好的那些指责之词瞬间没了用处,忙坐下来问:“怎的瘦了那么多?”
  沁环不悦地皱眉,璋儿边将他扶着坐起来边道:“公子又犯病了,头晕头痛,连着十几宿地睡不着。”
  “大夫怎么说?”裴朗行问。
  璋儿怯生生地瞧了庄主一眼,含混不清地道:“公子不想瞧大夫……”
  裴朗行只觉得一股怒气往上涌,大喊道:“你是不要命了?病成这样也不让大夫过来瞧瞧。”
  沁环这才不耐烦地瞪了裴朗行一眼,“瞧大夫有用么?除了说我积郁成疾便是中气不足,连个新鲜的词都没有。”
  裴朗行想来也是,这几年他给沁环请了不少名医,可一直不见起色,莫非……真的只能去找那毒医洛尘了?
  “不如我请毒医来给你瞧瞧?”裴朗行道。
  沁环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知对方这么说是在试探他还是已经有了把握。
  “你……看着办罢。”沁环压了压身旁的褥子道。
  裴朗行略作一想,又问:“送的东西不喜欢?”
  “没什么,放不下,干脆就烧了。”沁环垂下眼睑。
  “若是放不下告诉我一声便是。我让人把临近的小楼扫出来给你住,那儿背靠后山,景致比这儿好得多。”裴朗行道,小楼也是一处清幽之地,且离他的卧房要近一些。
  “就我这身子骨,换成琼楼玉宇也无福消受。”沁环淡淡道。
  裴朗行默然,或许当初就该给他安排个好一些的屋子,也免得如今为此烦心。
  见裴朗行不语,沁环便拿过放在枕边的信道:“潇儿写信给我,说已经到武当了。”
  “我晓得。”裴朗行接过信又放下,同行的侍卫早已向他禀报,信中的内容他大略也猜得出来。
  “这一去都要个把月,恐怕是难得回来了罢。”沁环喃喃道。
  “逢年过节总要回来的。”裴朗行道,洛潇虽顽劣,可毕竟是绝情山庄之子,再怎么着也不能放着不顾。
  沁环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孩子还是不回来的好。
  丫鬟莲步上前,行礼道:“庄主,公子该喝药了。”
  裴朗行点点头,起身让出了位置。
  璋儿接过药,小口小口地喂给沁环。那药似乎苦得厉害,沁环每喝一口便难受得皱眉。
  “拿些冰糖来。”裴朗行吩咐丫鬟道。
  丫鬟将托盘放在一边,福了福身便走了出去。
  沁环饮了一半的药,便苦着脸将药碗推到一边。
  丫鬟用小碗装了些冰糖进门,裴朗行舀了一粒喂给沁环道:“吃颗冰糖再喝药罢。”
  沁环含着冰糖,忽地神色一震,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裹着血污的冰糖滚落在裴朗行脚边,带出一行斑驳的血迹。
  “沁环!”裴朗行大喊,忙上前扶住他。
  沁环呼吸急促,瘫软地倒在裴朗行怀中呕血。
  “怎么回事?”裴朗行看着沁环衣衫上殷红的血迹,大惊失色。
  “去叫大夫啊!”璋儿连忙大喊,送药的丫鬟似乎没有料到,木讷地站了一会儿,才拔腿跑向外面。
  “裴朗行……裴朗行……”沁环茫然地喊着他。
  “沁环,没事的……大夫很快就会来了……”裴朗行也不知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沁环眼中已经开始混沌,“裴朗行,我求你……一件事……”
  这话宛如遗言一般,裴朗行忙将他扶着坐好,两掌送出内力,“乖,等你好了别说一件事,就是一百件我都答应。”
  沁环仿佛没有听见,无力地指了指璋儿道:“我求你……将璋儿……和我的尸骨……送回楚门……”
  裴朗行没有回应,一心为沁环输着内力,“没事的,你别说话了,等大夫过来。”
  沁环笑了笑,声音更加微弱,“庄主夫人……是真心待你……老夫人……也一心替你着想……”
  裴朗行不知他为何忽然提起这两人,只觉得送出的内力宛如入了冰窖一般,无法燃起眼前人的命脉。
  沁环奋力转过头来,含笑道:“忘了我罢。”
  刹那,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裴朗行看着纤细的身子犹如丝带一般软软地倒了下去,唇边与衣衫上的血迹凝结成一幅绝美的彩画,绝望地送往他无法触及的世界。
  “公子!”璋儿上前几步跪了下来,伏在床头大哭。
  裴朗行眼中的无力慢慢融成恨意,“大夫呢?”
  门边的丫鬟抖了抖,埋着头默不作声。
  “我问你们……大夫呢?!”裴朗行冲着门外大吼。
  “出了何事?这般大呼小叫。”老夫人带着关袖倾进了门内,大夫则缩在两人身后不敢上前。
  裴朗行瞟了一眼自己的嫡母与妻子,也顾不得所谓的礼仪,死盯着大夫道:“你过来。”
  大夫弓着背微微走出来两步,作揖道:“裴庄主。”
  “过来!”裴朗行大喝一声。
  “朗行,你这做派,哪里有个庄主的样子?!”老夫人正色道。
  裴朗行这才深吸了一口气,道:“过来给他瞧瞧。”
  大夫上前为沁环把了把脉,又探了探鼻息,退后几步道:“庄主请节哀……”
  关氏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窃喜,裴朗行看着她,眼中的血丝仿佛要爆裂一般,“节哀?你要我如何节哀?”
  “朗行,沁环身子骨本就虚弱,这是迟早的事。”老夫人瞥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男子,“不如想想,该如何向楚门交待罢。”
  裴朗行慢慢站起身,名为庄主的责任让他稍微回了些神。
  的确该有所交待,这片血迹,注定该以血祭。
  裴朗行猛地上前捏住大夫的脖子,手下一重,一条性命便魂归西天。
  “朗行!”老夫人横眉怒目地喊。
  “与其费心向楚门交待,”裴朗行说着,疾步飞向门边,两手捏住两个丫鬟的脖子,“不如封锁消息,不交待。”
  两副身躯从裴朗行手中落下,关袖倾变色易容,紧紧地挨着老夫人。
  须臾,整个小院便只剩四个活人,璋儿看着裴朗行走向自己,惊恐地缩了缩脚。
  “璋儿,你记着了。”裴朗行微微低头看着他,“沁环公子身子不适,一直住在小院中,不许外人打扰。”
  璋儿喉咙发紧,用力点了点头。
  “很好。”裴朗行眯着眼,背过身道:“大夫勾结绝情山庄的下人偷窃宝物,人赃俱获,送往官府后自缢狱中。”
  至于楚门,恐怕这海渔交易得提前结束了。
  老夫人微微点头,善后之事,官府向来滴水不漏。
  解决了封口的事宜,裴朗行微微闭眼,道:“我新纳的妾室,不幸身亡。买檀香木,葬在庄内陵墓中。”
  璋儿瞪大眼,老夫人也忍不住大吼:“此事会走漏风声不说,将沁环葬在我裴家的陵墓中……成何体统?!”
  “相公,此事万万不能啊!”关袖倾也急急道。
  “我说他是我的妾室,他便是。”裴朗行冷眼瞧着两人,“多年后,绝情山庄之人只会记得埋在我墓边的是我的爱妾。”
  关袖倾脸色一黑,想要上前质问却被老夫人拦了下来。
  “此事暂且搁在一边,”老夫人道,“只要处置好后续之事,我便当没听见过。”
  “母亲!”关袖倾大喊,被老夫人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母亲放心,儿子有分寸。”裴朗行沉声道。
  老夫人轻叹一声,带着关袖倾离了一片死寂的小院。
  裴朗行拖着步子走到榻边,低声道:“璋儿,去烧水,给他洗洗身子。”
  璋儿仍未回神,闻声才颤抖着道:“庄……庄主……公子说想回楚门……”
  “方才我说的你没有听清么?”裴朗行斜睨着他,“你家公子身子不适,怎的能跋山涉水回到楚门?”
  璋儿整个身子都抖了抖,埋着头不答。
  “往后楚门之人过来,你家公子也仍是身体不适不能见人。”裴朗行一字一句地吐着,“你可记着了?”
  “记着了……小的记着了……”璋儿道。
  “还不去烧水?”裴朗行道。
  “是……是……”璋儿忙起身,朝厨房跑去。
  裴朗行看着四周,心中有些不悦。
  小院中的尸首得让暗卫赶紧收拾了,毕竟沁环喜洁,天气又热,若是起了怪味他怕是要闹脾气。
  想着,裴朗行将沁环的身子摆正,为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低声道:“我怎么能让你回楚门?你是属于我的。”
  躺在榻上的人闭着眼,不言不语。
  “我常常想,你若能乖顺一点该有多好……”裴朗行摸了摸他还带着血丝的脸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送东西给你,你便会对着我笑。”
  清俊的脸毫无生气,仿佛它的主人一般漠然地应对着这番情话。
  “可原来你乖顺起来会是这样。”裴朗行淡淡道。
  若是如此,还不如张狂些,张牙舞爪地挑衅着他,挑衅这整个山庄里的人。
  裴朗行觉得眼前已看得不甚清晰,“我此生……除了清荷……只爱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求关注XD现代娱乐圈纯爱文《十年之梦》,《天生狼狈》和《十年之梦》会交替着更新,所以以后《天生狼狈》是隔日更(*  ̄3)(ε ̄ *)

  ☆、章五  隐情

  
  沁环的尸首停放在灵堂中,术士在堂外的院里做着法事,下人跪在门外燃香烧纸。而璋儿只能待在小院中,连灵堂都不能靠近。没有一个人知道那精细的檀香木棺材里装着的是从烟花风尘中走出来的男子,而那被顶替了名号的妾室,从沁环过世之日便没了踪迹。
  裴朗行在棺木旁烧了一叠纸钱,檀香木底放了千年寒冰,凛骨的寒气冷得火焰都无法跳跃。棺木中的那人嘴唇有些红紫,总觉得下一刻便会从其中冒出尖刻刺耳的骂语。可裴朗行已经不分昼夜地等了三日,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听见。
  晓风残月,关袖倾穿着素衣刚要迈进灵堂,便被裴朗行一个眼色瞪了回去。
  关袖倾忍着怒意,行礼道:“相公,你已在此站了三日,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好?”
  裴朗行不答,背过身不看她。
  “相公,绝情山庄还要你主持大局。若是……”深爱着丈夫的女子咬了咬嘴唇,含恨道:“若是他知晓你如今的模样,恐怕也得心疼罢?”
  心疼?裴朗行的肩头耸了一下,那人不取笑他便是好的了。
  裴朗行转头,看着妻子身上的素衣,颔首道:“你先回去罢。”
  关袖倾犹豫了一会儿,福身退下。
  裴朗行挨着棺木瞧了沁环一眼,低声道:“我明日来看你。”
  关袖倾快步走入房中,一把将素衣扯下,又狠狠踩了几脚。
  “朗行回去了?”坐在凳上的老夫人问。
  关袖倾哼了一声,道:“我走后不久,他便回去了。”
  老夫人松了一口气,这才招了招手,让关袖倾过去。
  关袖倾上前,伏在老夫人腿上道:“母亲,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如今我为他纳了妾,也一直忍着沁环,可他仍是厌我。”
  老夫人摸了摸儿媳的发丝,道:“男人啊,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沁环身为男子,这些年却独霸着朗行的宠爱,你猜是为何?”
  关袖倾一听便满腹牢骚,“那沁环有什么好?还不是靠在花楼学来的把戏,哄骗相公。”
  老夫人笑了笑,“沁环出身风尘,自然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
  关袖倾抬头,“他那不男不女的模样,有什么好?”
  老夫人叹了一声,道:“当年我便告诉你,与沁环好好相处,才可能让朗行侧目。”
  两夫妻分裂的缘由便是关袖倾悍妒,谁不想心上人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可她们身为女子,又怎能贪恋男子的宠爱?
  “我就是不愿!”关袖倾娇气地道,想着今儿她不过穿了个素服去沁环的灵堂,相公说话的语气都柔和了许多,着实让人气闷。
  老夫人刚要张口,便见一个黑影猛地从窗□□入房中。
  “什么?”关袖倾惊得站了起来。
  侍卫一听立即闯入门内,却见地上躺着一个极大的竹筒。
  “拿过来。”老夫人道。
  侍卫查了查竹筒上无毒,便双手递给老夫人。老夫人打开竹筒,抽出其中的锦布一看,大约是一条老旧的襁褓。襁褓中间还夹着一封信,泛黄的宣纸似乎有了些年份。
  关袖倾伸头想看看那信中写了什么,老夫人不过扫了两行便立即合上信纸,急道:“我先回房,倾儿你歇息罢。”
  关袖倾不明就里地看着老夫人疾步走了出去,只得福身道:“恭送母亲。”
  裴朗行漫步在羊肠小道上,抬头,却发觉自己走到了小院门口。
  几年前,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三不五时地来到这草木荒凉之地。如今此处修葺精致,春夏秋冬都有应季的奇花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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